010

很快，我就应该反思。

反思我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我一个人睡在客厅的沙发就行。”

毕竟这里只有两张单人床，而供人御寒的被褥，自然也只有两人份。

“幸子，你会那个——戏法……的吧？”

“什么戏法？”

“你不是能实现人的愿望吗？只要我想取暖，你应该能‘变’出来一套被褥吧？你不是‘神明’吗，这种事情应该轻而易举——的、吧……”

幸子突然瞪了我一眼，随即转过目光，再次看向我的时候，眼神又变回了平时的样子。

“如果只是‘取暖’的话，实现的方法有很多哦？”

“……”

“我是说，保暖。”

她换了一种听上去更准确的说法。

不过这样听起来，她就像是“圣杯”一样的存在，只管实现愿望，而不会在乎愿望实现的方式。

不过她既然以人类的姿态显现的话，应该会按自己的想法来帮人实现的吧……

“还、还是算了……”

总觉得这样的“圣杯”很危险，即使她是大姐姐的样貌。

“什么算了？”

“总觉得像是要和你签订什么契约一样，你那种能实现愿望的能力，没有什么‘副作用’之类的吗？”

“比起担心这个，你还不如靠自己的能力实现这种愿望。其实壁柜里有备用的被褥，而且大厅的壁炉也是能用的，堆点柴火点起来的话，晚上就不会那么冷。”

“啊……谢谢……”

我这时才意识到，我竟然有些下意识地去依靠她那所谓的“便利”的能力了。

神明，什么时候成为那么廉价的东西了吗……

“……”

011

“两位——”

米兰娜端着几个罐头，从地下室回来了。

虽然这里有厨房，但并不是猎民的我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打到的猎物。

这种天气，也没那么适合打猎。

为了防止客人饿死，他们还贴心地在地下室里放了不少的食物罐头。虽然味道有些一言难尽，但用来填饱肚子也算是足够了。

“口感像是加热过的午餐肉……”

“可这就是加热过的午餐肉。”

“……”

吃饭的时候她们聊了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不过我更希望她们能早点休息。

当然，这不是因为我心善。

我如果要睡客厅沙发的话，她们一直在客厅闲聊，我是没办法入睡的吧……

我那“苛刻”的入睡条件，可不包含噪音污染这一条在内。

而且不知为何今天傍晚特别困，明明平时都不会这样的……

至少……肯定不是“生活习惯”所导致的，反而更像是睡眠在“呼唤”着我。

换句话说，是梦境在“呼唤”我。

012

“啪——”

听上去是个很帅气的响指声。

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的我，被拉入了梦境的国度。

我仍旧在那间林中小屋，但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夜晚。天窗之外是黯淡的夜空，仅有繁星点点。

而让我分辨出这是梦境的原因，是因为优姐她，正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

她换了一套风格十分时髦的衣服，像是从某个娱乐会场急匆匆赶过来似的。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随后望向周围。

“你这是去哪了？”

“俄罗斯。”

“有看到你的那位‘分身’吗？”

“你是说……莺吗？她不是在猿梦结束的时候就逃走了吗？”

“是吗……我以为你后来有见过她。不对，你肯定是见过她的，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她应该都和你在一起的才对……”

优子姐的表情几乎要皱成一团，大概是她的梦之国度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吧……

我虽然很想问，但看上去似乎是个令人头疼的事情。

如果优子姐愿意开口的话，自然会开口的吧……

“我还以为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呢，不过既然你没事就好。”

“咦，是在担心我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

优子姐又打了个响指，像是变魔术那般，将壁炉中的火焰重新点燃。

柔和的火光将大厅照亮，也照映在她的侧脸。

她拾起一根木棍，“搅动”着火炉中的火焰，逐渐形成了一扇立体的、跃动着的门。

“因为某个‘谎言’的缘故，前阵子有不少人都做了噩梦呢……在经历了猿梦的事件之后，我发现这背后所牵扯的事情并不简单。”

“什么事情？”

“我也很好奇，但似乎已经结束了。我通过梦境寻根溯源，却发现了一个由众多痛苦与噩梦组成的国度，就像是个……地狱。”

“唔……听上去就很吓人。”

和猿梦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噩梦。

“我还以为会和你有关系，或者是那个叫‘莺’的孩子，但也许是我想错了。”

“……那个家伙姑且也是‘我’吧，优子姐是不是有点太严厉了。”

“严厉吗？至少我不会说让你睡沙发吧？”

“……”

那不一样，这是我主动提出的。

“姐，你就别打趣我了……”

“嗯，你没事就行，可别又乱窜到哪个危险的地方去了——”

抛下了这样一句不明所以的话语，优子的身影穿过了那扇在火焰中炙烤着的门，消失在逐渐燃尽了的灰烬之中。

“……”

如果是要给我什么提示的话，也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的吧……

诶？

难不成她真的是在关心我？

……

013

就像是一眨眼，天就亮了的程度。

只是和优闲聊“一会儿”的功夫，但实际上已经睡了一晚上了……而且完全不觉得困，因为身体层面得到了充足的休息。

我原本是没有梦的，但优的能力能够催生出我的梦境，这便是曾经提到过的特殊情况之一。

不得不说，这种能力还真是方便……

但在梦里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现实。

火堆并没有被重新点燃，优姐她也没有真的到俄罗斯来。

她只是借助了我脑内本就拥有的“素材”，然后在她的梦之国度自由发挥。

不过这并不代表梦境无法影响现实——

像是如月列车那样的梦，会“吞噬”迷失在“如月之梦”中的人。

“噢，这么精神吗？睡得不错吧？”

“托你的福，沙发还不算硬。”

“啊呀？”

幸子大概是看见了什么，表现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她走到火炉旁，举起旁边的木棍，在火炉里比比划划着，就像是……优姐做过的那样。

不过也只是空挥着，火炉里并没有燃起火焰，自然也不会形成那个像是传送门一样的东西。

但她又是怎么注意到的，在梦里发生的事情？

“……有别人的气味。”

“……”

恐怖的嗅觉。

“是你弄的吗？”

“我可没有那种能力……”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隐瞒了这一毫无必要性的事情。

或许我这时应当将我的疑问说给她听的，但不知为何我并没有这样做。

014

这里没有电视，也没有免费的WiFi信号，而我正望着窗外的雪花出神。

如果条件允许，我能在这坐上一整天。

在发呆这方面，我也算是“专家”。

“……”

不，这也没什么好自豪的吧……

但是幸子那家伙说，要在这里待到下午。

在这期间，屋外也飘起了雪。

似乎天气又开始转凉了，我想我大概是被困在这儿了……

这种情况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例如“暴风雪山庄xx事件”之类的情景，就像是悬疑片里那样的氛围。

大厅里大部分情况下都只有我一个人，米兰娜和幸子她们不知道在房间里干些什么，况且我也没打算打扰她们的“雅兴”。

只不过她们时不时会穿过大厅一楼去到地下室，然后拿着某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而在幸子又一次穿过客厅时，我忍无可忍地叫住了她。

当然，我希望我没有那么做……

不对，我也的确没有那么做——

幸子停在了沙发前，目光看向了我。

“……”

“你想问什么？”

她……

啊，的确，如果是用那个能力的话，她就能知道我的想法。

或许是见我有些不耐烦了，她才主动停下的。

米兰娜此时还在地下室里……不过我觉得那地方更像是个地窖，我隐约能闻到些淡淡的红酒味。

“有疑惑就开口吧。”

“唔……你们，在聊些什么。”

“就只是问这个？”

“……”

不然呢？

也许看上去像是在生气，但我更多的是好奇。

“好吧，别闹别扭了，我们只是在叙旧。”

毕竟米兰娜是幸子的旧相识。

但我从未见过如此“亲密”的叙旧，当然也可能是我并不习惯她们那样高频率的交流，就像是、就像是即将离别似的。

“……”

“……你真的要杀了她？”

我好奇的是这一点。

“不，正相反，她的愿望是想要长生不死。”

“……”

咦？

所以米兰娜说的“不想死”是真的。

所以米兰娜在知道我是所谓的“死神”之后，才会那么恐惧。

也许是害怕幸子会对她感到厌烦，然后利用我把她“杀死”。

“呃……我、我会尽量离她远些的……”

“我知道你不会那样随意赐人‘死亡’的。”

“但她不知道。”

“在这种地方还真是温柔呢。”

“这种话就别对我这个‘死神’说了……”

很难想象，一个想要长生不死的人，在遇见死神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想法……所以先前米兰娜那滑稽的反应似乎也能够理解了。

但我更在意的是，幽灵列车和长生不死，究竟有何联系——

015

“……”

实际上，最古早的幽灵列车，出现的时间点是在傍晚，而并非深夜。

临近下午六点，大概是太阳落山的这个时间段，我们跟着幸子来到了木屋不远处的山谷之中。

几乎是在夕阳刚好没过远处的山脊面之下后，周遭逐渐泛起了浓雾。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虽说天气原本就十分寒冷了，但这股寒意像是能直接穿透我身上那厚重的羽绒服，然后直击心灵那般。

很显然，令我感到真正的寒冷的，便是这怪异的浓雾。

它就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将我们团团围住。

并没有什么窒息感，它的存在更像是为了衬托出某样事物。

为某样即将到来的事物做着某种铺垫。

“……靠近，抓紧我。”

“……”

幸子是对着我和米兰娜说的，毕竟，迷失在这浓雾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接踵而来的，是能够撼动人心灵的……鸣笛声。

就像是整个身子都在为之颤抖那般——

哦，不对，身子真的有在颤抖。

当然不止是因为冷，而是地面的确有在颤动。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像是古代的火车会发出的声响，那大概是轮子在铁轨上打转的“轰隆”声，掺杂着刺耳的摩擦声。

就在我们面前不远处，原本废弃的铁轨，也在随之震颤着。

它就这样出现在了那儿，从这浓雾中缓缓驶出，然后停在了我们面前。

古老、留有余韵、不乏厚重的历史气息。

像是寄宿着某种生命，浮游于规则之外。

锈迹斑斑，迷雾重重。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被誉为列车怪谈鼻祖的元老级存在。

——是的，就是那辆传说中的幽灵列车。

……

016

我想不出更多的形容词来形容这个大家伙。

无论是它的气质、年代感，还是些其他的什么属性，因为它实在太过于——

诡异？

“……”

我并不是没见过更诡异的东西，但这所谓的幽灵列车，给我一种怪异无比的感觉，就在我登上它的时候——

是的，我们当然要登上这俩幽灵列车。总不可能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它开来，然后再开走。

“列车是用来搭乘的交通工具。”

在我们一开始讨论这玩意儿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说好要坐上这辆幽灵列车了。

但直到我真正将脚踏上这列车之后，我才感觉到了那股，令人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父亲？”

还未等我回过神来，一旁的米兰娜，便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或者说，是她正对着车厢里，这样喊道。

“……”

017

她曾说过，她的父亲在她年幼的时候，便登上了幽灵列车，然后弃她而去。

那时的人们并不知晓登上幽灵列车的后果，所以毫无顾忌，只是为了探明这一事物。

但知晓了它“一旦登上就无法逃离”的后果之后，便再少有受害者，关于幽灵列车的传闻热度便消停了许多。

而即便是知道了登上幽灵列车的后果，现在的我们仍是“义无反顾”地登上了它。

紧接着，出现在米兰娜面前的，是她口中那所谓的“父亲”。

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和蔼的长者。

实际年龄看上去没那么大，就和照片里见到过的相差无几。

但，是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在米兰娜喊完那声“父亲”之后，就连她自己也愣住了。而被她称作“父亲”的家伙，很显然也没有料到这样的局面。

“……”

如果说这是幽灵列车，那么，我们所见到的，是所谓的“幽灵”吗？

不，我更愿意相信，我面前站着的，是活生生的人。

因为他身上既没有泛着绿光，也不是通体透明，更不是飘着的。否则的话，那也太吓人了——

即使我是“死神”，并不相信妖鬼的存在，但这样的景象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害怕的。

“……”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托尼克·亚历山大——米兰娜·亚历山大的父亲。

他将眼镜从鼻梁上取下后，十分从容地说道。

“……”

018

“噢，是的。”

我想，是的，的确应该好好谈谈。

米兰娜的想法和我一样，她十分爽快地回应了托尼克的提议。

是的，在经过“证实”过后，眼前的这位托尼克，就是米兰娜在数十年前那突然消失的父亲。

他丝毫没有变老的迹象，而且据他所说，他登上这列车的时间也并未过去多久……

——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

“这列车上的时间……与正常的时间不一样。”

或许我所察觉到的怪异感，便是从此而来。

“……”

“等等，米兰娜的愿望，实际上是想见到自己的父亲？”

我将幸子拉到一旁，偷偷向她问道。

但她没有回答我，而是仔细地观察着列车上的每一个角落。

她像是在找些什么，并且是如此地聚精会神，以至于完全忽略了我提出的问题。

而另一边米兰娜正在和她的父亲“叙旧”，于是我只好也借机观察起了这俩列车……

它和普通的古老火车没有什么区别，毕竟原本就是在过去突然从铁轨上消失的，就在行驶的过程中。

而它现在仍在行驶着。

自从我们登上列车，它重新起步，然后被像是巨口一般的浓雾吞噬之后，它就一直行驶在这叮当作响的铁路之上。

看不清前路，甚至都已经看不清脚下的铁轨，它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前进着。

窗外的景色也自然是被这浓雾遮挡，所有的线索都被它吞噬殆尽了……

019

“这辆车最近很活跃。”

见我们正思考得焦头烂额之时，托尼克这样说道。

“……活跃？”

但我不明白他的表述。

列车并没有生命——或者说，我并没有看出来它是一个“生命体”。

我对列车的某种“感应”，在这个特殊的空间中并不成立，即使它有着某种“生命”，我也无法察觉到。

“它时常停靠在某处。”

“……那、你没有下车吗……当它停靠的时候？”

——这是米兰娜问的。

因为托尼克已经因此消失了许多年，而身为一名父亲，他这样的行为，听上去就像是抛弃了他的女儿。

“不是这样的。”

托尼克摇了摇头，

“我不是不打算下车，而是无法下车。”

但他的说辞似乎有些前后矛盾。

所以紧接着，他便为自己的说辞而补充道：

“列车的门无法打开，而且我想，在我的视角看来，我刚才所形容的，并不是这俩列车在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停靠’。”

“从我自己的感官而言，我并没有察觉到列车有减缓行驶速度，或者停下的感觉。但却不断有人‘登上’这俩列车，就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从门的位置。”

“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有人从门口登上这俩列车，就像现在的你们一样。”

托尼克指了指我们的身后，正是我们登上列车时所用的入口。

透明的车门外看不见任何事物，而当我们试着从内部将其打开时，门果然纹丝不动。

“那些登上列车的旅客，在向着其他车厢行进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当然，偶尔也会有人路过这节车厢，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消失在了其他的车厢里。”

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每一节车厢看上去似乎都一模一样，而且这一节节紧挨着的车厢，完全望不到尽头。

“当有人登上这节车厢，或者是路过时，我便视作列车的一次‘停靠’。因为我猜测，那些人都是在这时才从车厢的外部登上列车的……而这类事情，在最近一段时间发生得十分频繁。”

“……”

这让我想起了外界，也就是我们所处的“现世”。也是最近这段时间里，与“列车”有关的都市传说，变得十分“活跃”。

我猜测这两者之间大概有着些许关联，但看幸子的表情，她应该同样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联系。

“我一开始也是在各个车厢之间来来回回折腾，但我觉得我大概没办法走到车头或者车尾之间的任何一个，便早早放弃了，然后呆在这儿有一段时间了。”

“因为没有钟表，也没有参照物，所以我对时间的概念模糊了许多，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究竟待了多久。只是没想到，连我的女儿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托尼克说完这句之后，便望向了米兰娜，久久不语……

020

“你有接触过列车上的其他乘客吗，除了我们以外？我是指——和他们沟通交流之类的？”

“当然，一开始我还有着那样的好奇心，和其他人一样，在车厢之间来回游走。而且车厢间的休息间里有水和食物，那些是生存下去的重要保障，而且每穿过一次车门就会产生出新的空车厢，毕竟每个车厢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我一开始还试着和那些乘客们交流，但我发现他们都来自世界各地，甚至是……来自不一样的时间。我和他们大多数人的语言都不通，甚至因为外部社会在进步的原因，很多观念也都有所不同。”

“我运气好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能沟通的年轻人，但听了他的描述我才知道，未来的苏联已经解体了……我也和他说了我的故事，但在那之后他像是疯了似的逃向了别的车厢，我就再没有遇见过他了。”

“……”

这同样是一个……令人有些伤感的故事。

“所以，只要离开这节车厢，我们就很难再相遇了。”

托尼克紧紧握住米兰娜的手，两人相拥在了一起。

不过这样的“亲情大戏”我并不感兴趣，也没有为之动容。我更在意的当然是幸子，她将我带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021

既然她知道我的“愿望”，那么我此刻想要得知真相的想法，即使不看我的表情，她应该也能察觉出来吧？

就算我不去问的话，她也会开口回答我。

就像现在这样——

“我想让你见证——或者说，‘承认’，米兰娜的‘死亡’。”

“……”

“诶？”

在一旁同样听见了的米兰娜先是疑惑，然后像是领悟到了些什么。

“幸小姐……？”

“……”

幸子并未回应，而是迅速将我推进了下一节车厢，她后脚紧跟着也进来了。

但当我回头的时候，上一节车厢里，并没有托尼克和米兰娜的身影。

我想我们已经离开了彼此，永远。

“……”

022

“你……这是——”

“既然你是‘死神’的话，你应该知道的吧——世界上，是没有长生不死的，除非是神明本身。但即使是神明，也没办法做到，让一个普通人长生不死。”

“……”

是的。

所以从一开始，米兰娜的愿望，即使是神明，也没办法实现。

“而关于这个列车……如果代入线性时间的观念的话，便可以将人的一切‘行为’，视作是在连续的时间，和相近的空间内进行的——但是这辆幽灵列车，并不是在线性时间上运行的。”

我的感官，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紊乱。

“而登上列车的普通人，是没办法离开列车的，但却可以在列车上‘永恒’地存在着。”

“在现实中的‘失踪’，且已经确定无法回来的情况，与死亡无异。和去往了如月车站的莲一样，在异空间迎来了身份上的‘死亡’。”

“我有着能够实现愿望的能力，并利用她唤来了幽灵列车，‘扭曲’地实现了她与父亲团聚的愿望。并在此基础上，请求你作为见证者，承认米兰娜的死亡。”

“……”

她的想法令我有些震惊。

但似乎又能够理解。

不……我才不理解这个疯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对你的这一所作所为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那些列车‘活跃’的原因。”

“呃……那个、其实我也在找这个原因。”

“……”

看来即使是幸子，也有着不知道的事情。

023

“我一直猜测，是有一种不来自这个世界的能量导致了这些种种‘怪异’现象的发生。就像列车怪谈的活跃来源于幽灵列车的活跃一样，有着一种类似于模因污染的传染性。”

“我原以为只要找到幽灵列车，或许就能发现关于这种怪异能量的线索。但现在看来，我还是一无所获……”

“就和创造了如月车站传闻的莲一样……但、普通人是没办法仅靠思想和心愿，就创造出一个几乎等同于现世的异空间的。”

“但是，有着某种‘存在’，满足了她的这一想象，创造出了如月车站，然后将她吞噬其中，永远迷失。”

“几乎所有的怪异，都和这个存在有关。或者说连同‘怪异’在内的，像是‘怪奇’‘怪谈’‘怪核’等，这一系列形容词，就是那个存在本身的体现。”

“但是对于‘能够实现心愿’这一点，以我的角度所能想到的，也是最开始就想到了的，也就只有……神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