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吗,还是挂断呢。
我看了一眼熟睡的葵。葵的睡相很好,哪怕醉酒酣睡,也没有乱动。这样的话,只要让画面中不出现她就好了。
我用前置摄像头确认了一下取景框,随后点开了视频通话。
“啊,友香……!”戴着针织帽的真出现在屏幕上。“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呢。虽然是周末……没打扰到你吧?”
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是零点四十七分。“怎么了,这时候打视频通话过来?”
“我在海钓哦!”真切换了摄像头,把镜头对准了一个桶。“看,这个是真蛸章鱼哦。”
一个红色的塑料桶,里面装着一只不断蠕动的石黄色章鱼。真直接上手,抓着章鱼的脑袋,试着把它从桶里拽出来。
该说是前大人气美食博主的余裕吗,面对满是吸盘、还在乱动的触手,真完全无视了这些干扰项,把真蛸从桶里拔了出来,摧枯拉朽。
这只章鱼有够大只的,真要用两只手才能抓稳它。她把章鱼嘴对着屏幕说道:“等回去了,要把它做成章鱼烧来吃。”
似乎是听到了不妙的话,章鱼开始拼命扭动起来,真在它脱控之前把它扔回了桶里。
“把手机给我吧老哥。”真从她哥哥手里取回手机,重新转回前置摄像头。“友香也想吃吗?”
“我想吃烤章鱼腿。”我说。
“等我回去吧,有的是你吃的呢。”真的头发被风吹在脸上,她的眼睛也因为海风持续的侵扰显得红肿。“你怎么穿着外面的衣服睡觉呀?”
“太累了,今天。”我说。“你不打电话来,就穿着这个睡到天亮了。还得说谢谢你呢。”
“不客气!”真丝毫没有因为打扰我的睡眠而难堪,要是以前的她,估计得支支吾吾地道上半天歉先。
“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明知故问道。
“友香很想我吗?”真挠了挠脸颊,她用这个动作取代了将手藏在身后的小动作。“我、我也很想快点见到友香哦。等我回来,我们去好好地玩一趟吧。”
“好啊。”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好好吃饭吗?是不是又拿干粮面包和牛奶对付了?”我的生活习惯被真抓透了。
“别怕,忆苦思甜着呢。”我说。
“我家的钥匙已经给你了对吧?”真说道,“记得帮我喂一下和香。”
“猫条能给它吃几条?”我问。
真在画面外把什么东西提到了船上。“呀!别给它喂猫条,那样它就不肯好好吃饭了。”
“明白了。”
“那我先挂断通话啦。”真左看右看,对着屏幕抛了个非常不熟练的飞吻。
“在跟你对象通视频呢?”画面外有个男声在说话,估计是真的哥哥。
“等——哥!你看什么看啊!?快把网提上来!”真惊叫起来,画面晃动了几下,最后她又出现在画面中。“嗯,不聊了,友香也早点休息,拜拜。”
“拜拜。”我等真挂断电话后,熄屏了手机。
“好热烈啊。”
黑暗中,葵的身形朦胧不清。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膝盖坐起来,一言不发地偷听完了我和真的通话。
“你不是喝醉了吗?”我把手机放到一边去。
“你动静那么大,死人都给你吵活过来。”葵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葵在我眼中慢慢清晰起来。“你们……在交往吗?”
“名义上没有,实质上有吧。”我怎么躺都觉得难受,只好也坐起来。
“好歪腻的两人。”葵把它那一侧的床头灯旋开,把贴身兜里的分药盒取出,吃了一片单独存放的白色药片。“肉麻得我晚上要做恶梦了。”
这女人似乎不记得她刚刚朝我哭诉过什么了,或许还是不要提比较好。
“别笑别人,你高中的时候还比这厉害。”我把手机放到一边去。
“我高中几岁,你们现在又几岁。”葵打了个哈欠,起身把身上的衣服全数除去,只保留贴身衣物,毫无遮拦地在我面前换上睡衣。
哪怕让我回避一下呢……
葵躺回床上,刚准备关灯,我指着展示柜里空出来的那块问她:“那儿空着一块准备放什么。”
葵攥住旋钮的手停住了,说:“你突然这么问我,我也答不上来啊。”
“你还记得吗,我们高中的时候,我还送过你一个微缩箱庭景观呢。它去哪了?”
“我把它带到法国去了。”葵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动摇都没有,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在说真话;要么她精心排演过被问到时该这么应对。
那她两个小时前发酒疯时,说的又是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一分手就把前任送的东西全丢掉的人。”我继续试探道,现在的葵估计只有六分清醒,面对非全盛状态的她,我有着深挖信息的胜算。
“说得我薄情寡义似的——最没资格说我的人就是你。”葵把放在台灯上的手收回来。
“那你举例子,这房间里有什么是我送你的?”我当时可送了葵不少东西,虽然尽是些小玩意儿。
“……”葵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我都带去法国了。不信的话,问奈央吧。”
“带那些东西去干什么,嫌托运费不够显得你阔气么?”
“友香,别聊这个话题了。”葵打断对话。“有空的话,帮我从你那边的床头柜里拿一下护颈,我垫着好睡一点。”
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愣住了,巨大的信息量冲上我的大脑,连神经都过载到把肌肉绷紧,手指因为电信号紊乱而颤抖起来。“护颈……是不是放在你那边的床头柜里?”
葵一听这话,马上惊坐起来,伸手扯出抽屉,动作大得几乎要把床头灯都拽下来。
“……是,是在我这边。”
我这边的抽屉里,放着包装好的润滑油和指套,都未拆开塑封。
我无言地把抽屉慢慢地推回去,祈求它别发出任何一点声响,不管怎么样,都只会让这样尴尬的空气更窒息。
“就是说……”
“不、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我在期待——。”
“葵……”
“……只是,只是预防万一好吗。”
“我懂。”
葵用枕头把脸蒙住。“我感觉我变软弱了。”
“睡吧睡吧。”我通过这边的协同开关,把葵那头的台灯熄灭。
过了大概五分钟,葵突然坐了起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摇晃我。
“友香,醒醒。”
“啊?”
“把它们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