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空约定好周末和她一起去趟商业街。早先她听说要带她去买衣服的时候，她老嘟嚷着买这么多衣服有点浪费钱，犹犹豫豫一直没说愿不愿意去。
而后改口，说今天重要是陪她一块逛街，倘若碰巧看到有特别合适的衣服再考虑买，她这才终于答应，一大早就换上了外出的打扮，相较平时要活跃许多。
看她这般积极，舞也想着做些安排，尽量把行程做的紧凑，省去些枯燥的闲逛时间。
正思考时，她的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一看，来电人是公司的领导。
本就没有工作以外联系的领导挑着周末打来电话，仅仅是这一个信息就代表了一场事件。
噪耳的铃声仍在播放，舞盯着手机屏幕，迅速反应出如下解决方案。
一，假装没有听到铃声，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虽然简单省事，但大概率对方还会继续打电话来，完事后续还得假惺惺地说抱歉然后再想一个理由解释为什么一整天就听不到铃声。
二，接电话，然后抛出一个没办法回到公司加班的理由。这种理由多的是，妥善解决也可省去后顾之忧，只是这个方法需要冷静表演，不得怯场。
综合考量下，舞选择了第二个方案，按下接听，对方果不其然所讲正是委托加班的事，正想抛出事先准备的借口糊弄过去，加班的详细内容却令她陷入犹豫。
大致是，她所主持的项目出了变故进度停滞，现存在公司值班的同事缺少足够信息解决问题，倘若舞不及时出面，这项工作恐怕就要就此拖延两天。
“…那…我看看我这边能否抽出时间。”
挂断电话，见空笑靥如花，在客厅跑跑跳跳，她心里的感受正像缠结的丝线，就算现在踩尽油门回公司马力全开，都必定会占用整个下午的时间。
几乎是做好决定，准备和空商量明天再去，她十分懂事，想必也不会流露出沮丧，可舞仍然不是滋味。
却是这时，她手机的屏幕亮起了一条消息。
『工作我来应付，你只管去陪孩子。』是千奈发来的一条，简单而有力。
“…耍什么帅。”
嘴里这般嘟嚷，舞仍是实诚地戳起屏幕，发回去一条：『谢谢。』
……
吃过午饭，甚至没有休息太久，她们便驱车出发。花茶留在家里陪空玩耍，之所以没和她们一块，是因为稍后是到健身房锻炼的时间。
直达商业街，兴许是周末，街道两旁肉眼可见的密集，路上公共的停车位塞的满满当当，兜兜转转找到一个收费的停车场。
空乖乖地在车上等舞把一切东西都关好，然后和她一块下车，牵起手，朝街道走去。
虽然本职工作是在整条街道的万千服装店中选出几套合适于舞的打扮，可毕竟答应的是逛街，便决定优先陪她一块，之后再慢慢引导、自然地将她带到服装区里。
不过由于公司的打扰，她没能安排好下午的行程，现在只能走到哪算哪，手牵手在人群中漫步。遇到有趣的东西会停下了看，一起讨论需不需要买下来，但最终的结果都是暂时没有这个需求。
人潮汇聚之处，不可缺少的是流动小摊。问到想不想买点小吃，诸如香气四溢的章鱼烧，车轮饼。空在摊位不远处驻足注视，思考了一会儿，扭头问舞的意见。
“嗯…刚吃完饭不久，其实我不太想吃。”
“这样啊……”空又望一会儿，目光终是移开了，如是附和：“那就不买了，说不定吃了晚上还会吃不下饭。”
于是她们走开，不久到了购物中心脚下，这里顶楼的一层是电影院，而大门边上正摆着近期上映的电影海报，其中有一幅应当是小孩子普遍比较喜欢的动画电影，大约一小时后开始。
“想看嘛？”舞记得她之前也看动画，想来或许也会感兴趣，因而指着海报，问她。
“想。”
“那我们上去买票。”
舞的话音刚落，空便打断了她：“但不想在电影院里看。”
“……嗯？”
空说着前后矛盾的话语，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横着端起，拍下了这张海报：“在电影院看还是太费钱了，之前听千奈阿姨说网上只要想找，几乎什么电影都能找到，我想试试拜托她帮忙，如果找得到的话，就能有空的时候在家里一起看了。”
“考虑的真周到啊。”不得不觉得，她和自己流淌着不一样的基因，可在许多方面格外相像。例如观看影视作品更注重获取内容，观看体验反倒是可以缩减的一环。
搓搓她的脑袋，舞牵着她迈进购物中心，她们是决定不在电影院看了，不过偌大一个购物中心还有更多的娱乐。
一层是奢侈品和化妆品、二层以食品和日用品为主，搭配少部分贩卖小吃的店铺，三层是电玩城、四层是服装、五层是图书和文娱、六层是餐饮、七层顶层便是电影院。
在这里，空最多只去过二层买日用品，因而舞想试试带她去娱乐性比较强的电玩城。在此之前她们经过贩卖饮品的商铺，便想着要不要买点喝的再走。
尽管空觉得买瓶矿泉水就差不多了，但她们也没有到如此拮据的地步，所以也答应了。
到柜台前，舞向店员指出想要的饮品，之后轮到空。
看向她，留意到她正注视着冰淇淋的菜单，目光之投入，就仿佛意识已经从中飘出，贴在了菜单上。
“冰淇淋不会垫肚子，吃了也不会影响晚饭。”于是舞如是说。
得到舞的同意，空的眼里闪着光：“那就…买一个？”
“嗯。”
如此一看，或许刚刚所见的小吃她也是想要的，只是源于她性格节俭，而那时舞又没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
所以为补偿她，这次就给她买了一份圣代。分量比起普通冰淇淋更多，且用的是饮料杯承载，万一化掉，也不会像蛋筒那样容易滴到手上。
雪白、晶莹而鲜艳，拿在手上，绽放的笑容好像回到了过去某个望着冰淇淋摊位出神的夏天。
不过圣代毕竟也是冰淇淋的一种，始终是没有解渴的作用。所以服务员递过饮料时，舞拿了两根颜色不同的吸管，与她共饮。
“妈妈，你也尝尝这个。”她用勺子挖了一大勺递过去，生怕会化开滴落，舞连忙张嘴吃掉。
“好吃嘛？”
“嗯。”
“那就再吃一点。”
“唔呣……”
“还要嘛？”
“不要啦，冻头。”
……
事前或多或少都有猜到，像空这样文静轻柔的性格不会对电玩产生兴趣，结果也是如此，相比起赛车、设计、投球、或是激烈搓弄摇杆的游戏机，她更偏爱娃娃机里静静摆放的玩偶。
她有兴趣，舞自然愿意让她尝试。她要了五个币，虽然逐渐摸清门道，越发接近成功，但五次机会也没能抓出来一个时，她还是果断放弃。舞不介意她继续玩，只是她说这个次数还没抓出来的话，就觉得其实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玩偶了。
离开这里，乘坐扶梯即将到达四层，大大小小的服装商铺琳琅满目。空扭头望向舞，舞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说稍后再来。
再上一层，是专门售卖图书的楼层，舞其实没有专门要带她去的意思，只是顺口问问，因为总觉得带她来这的话，有点像休息日还要告诫孩子专注学习的父母。
但空欣然接受，看神情似乎也不是刻意在照顾舞的感受。
学习好的人会喜欢看书，这差不多算一种刻板印象，舞在学生时代是成绩上的巨人，但直至今天也没因为喜好买过一本读物，家中存放的也只有提升专业技能所用的工具书，甚至没为其配置一个简易的书架。
空看着分区指引，接着走向了安置漫画的书架。精致清晰的图画能将内容毫无误差地传递给读者，也更加对应她这个年纪的理解能力，比起机械排布着文字的文学作品，她会更偏好漫画是正常的。
她翻阅了一会儿，然后问自己能不能买几本回家。
“嗯，当然可以。”
她很高兴：“——谢谢妈妈！！”
得到同意后，她小跑带跳地原路拾起先前放下的漫画，一共拿了四本，其中两本的书脊上标有序号，应该是连载漫画，而另外两本无论是封面还是书脊都只见标题，那大概就是独立的一本。
舞跟在她后面，也拿起过几本翻了翻，画的虽是好看，可自己的确不感冒，便又放下。
走出漫画堆，空走到了导览牌前，在右转抵达收银台和直行前往文学区之间，她回头告诉舞，想再去前面看看。
“嗯。”
她在里面总共待了十二分钟，在三本小说前待了四分钟，在一本小说前待了八分钟，并在最后带出那一本。
在她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十分热诚的、请求的目光下，舞同意再买下这本。
“也好，凑个整。”
收银员分别用两个牛皮纸袋替她装好，将轧平的纸袋撑成两个匀称的长方体。递出，空踮着脚，伸出了手去接，左手一提，右手一提。
母女俩离开图书区，往上还能供她们探索的只有遍布餐饮店的六层，和七层的电影院。
目前没有在此就餐的需求，但她们还是绕着六层逛了一圈，商量着之后一家人下馆子要去哪一家，哪一家的技术于空而言更容易偷学。
七层没有她们感兴趣的内容，因而直接乘坐扶梯往下，抵达四层时默契地往前迈步。
原本计划好，逛完服装区再回家便是正好，但她忽视了一点因素。
许多孩子并不喜欢沉浸在刺眼僵硬的衣服堆中，因而为使他们安分一些，供其玩耍的儿童乐园应运而生。蹦床、滑梯、管道、秋千，把握住了儿童喜欢钻、爬、滑、滚、晃、荡、跳、摇的天性科学。在此之前舞没想过，它也能吸引住空的视线。
“想玩吗？”
“…也不早了，这样的话可能不够时间买衣服，回家就来不及做饭了……”
“买好晚饭再回去，或者叫花茶锻炼完来一起找个餐厅吃饭，有的是办法。”
舞的回答，让空感到安心。
“那…我就玩一小会儿。”
幕入眼帘五彩斑斓，爬上太空舱似的平台，钻进管道，沿着螺旋的路径滑到蹦床，一蹦一跳再到对面的平台，顺着滑梯落到成堆的彩球中，她少有地流露出十分欢快的笑容，然后瞄一眼倚在围栏注视她的舞，又有点害羞，腼腆地笑着。
任她尽情撒欢，之后才与她在各种童装店铺穿行，按着笔记里的信息挑选。非常幸运，舞顺利找到了符合这种感觉的款式，像是抹茶冰淇淋，像是巧克力曲奇，穿在她身上，便会觉得这身衣服是为她而设计，于是当场买下，甚至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打算。
舞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再多买一顶报童帽和裤袜。依靠这个信息，空临场发挥，说既然都在这里买两套衣服了，如果能便宜些的话，能考虑再买点别的。
老板也好说话，当场打了个九折，空便报一个六折，最后把数字稳定在了七折。
然后让店员把衣服装好，她们带着东西离开了购物中心。
“一般来说砍价会第一下就六折吗……”
“妈妈不会砍价吗？”
“不太会，因为觉得商家定价都是考虑过的，所以价格能接受就会直接买。”
“听老师说，衣服的定价有时候会虚高，标价是这样，但老板自己计划的正常价是九折左右。而且先报一个比预期低的价格，后面再谈预期的价格，这样也更容易些。”
“是这样啊。”
天色有些暗，预估回到家正常做饭的话，时间未免太晚，因而经过熟食店时买了一份烧鸭节省时间，花茶已经发信息说饭快煲好，回到家便只需简单做个蔬菜就行。
回复花茶的信息时，顺便也问问千奈今天替她加班的情况如何。其实也不用担心，能力这方面，她比自己强得多。
顺带的，跟千奈说了今天都做了什么，千奈的回答是今天的班没有白加。
……
回到家，刚进家门，就听见花茶扯着嗓子。
“我要饿死啦——”
“这不还好好的。”
“我说真的！要是再晚回来一点，我和小希就要命丧家中了！”
说这话时，花茶满脸灰暗地瘫在沙发，不过坐在她身上的希，气色比她好些，看着不像会和她陪葬的样子。
空笑笑，放下东西就去厨房做饭。花茶得知她买了漫画和小说，就问能不能拆开看看，得到同意后逐本拿起，看看封面。
“很有眼光嘛，买的都是故事情节非常有深度的作品——居然还有这本小说，是舞小姐买的嘛？”
“不是，也是空挑的。”
“这本书的听看过的人说也相当有深意，但是情节比较平淡，不习惯的人看了会觉得无聊…简单说就是挑读者啦，如果小空喜欢看的话那还挺厉害的。”
花茶聊着会选这些书是多么有品位时，空已端着一碟炒好的蔬菜出来，摆在烧鸭的一次性餐盒旁边。
于是花茶两眼放光，跳起来要去厨房帮忙盛饭，舞坐在沙发，看希慢悠悠地到她身边拿起刚买的漫画，伸手搓搓她的脑袋，思考要不要往家里添置一个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