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打结的红绳子落在我的书上。嘈杂的教室里，李萋萋对我说：“来玩吧。”

我还没明白，她拈起绳子套在两手上撑开，对我发出翻绳子的邀请。小学时曾玩过现在基本忘了，李萋萋笑着摆开动作，等着我的下一步。我尝试翻绳接过来，倒是成功了。她接着我的花样往下翻，一来一回中，轮到她“卡关”。庄柔稔这时走来说：“加我一个可以吗？”我想李萋萋正卡关，加一人破关也好。

庄柔稔说：“只要从你手上接过来就行了吧？”

我明白她不会玩，但也无妨，所谓重在参与嘛。我点点头，庄柔稔伸手沿着我的手势去接下，可惜漏了一个动作，绳子整个散掉。我看了一眼李萋萋，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再看她是平常的笑容，这才放心下来。

庄柔稔比较自来熟，大概是唯一和全班同学说过话的人，她有自己的小团体，为人比较热心，我和她没有太多交集。有趣的是，自从和李萋萋有所往来，庄柔稔也偶尔会来找我说话。

下午大扫除前，班主任开了班会。先是说了放假注意事项，接着是关于大扫除名单的重新分配。这次的职责分配由班主任——数学老师仇高决定，不再托给劳动委员负责。老师不把班级对半拆成两大组，随机分配扫除工作，而是彻底打乱，在整体人数上随机分配。也就是说，第一组一排可能和第八组八排的同学分在一起。全班哗然，不理解其中的缘故，仇老师说自己对卫生很重视，整体和细节上的卫生都不许马虎，日常都要保持教室内清爽的样貌。比如黑板，课后用半湿的抹布擦干净，不能只用粉笔刷去擦，但粉笔刷要按时清理。会随时检查地面、抽屉的垃圾等等。而当名单公布完，大家再次讨论起来。我是吓了一跳，实在没想到自己多了个搭档——李萋萋。

班主任说：“大家有好的意见，都不必闷在心里，大家话都敞开了说，一起讨论讨论。”

林徽漠举手，老师让站起来，她说：“之前的安排不好吗？老师为什么改了呢？”

“同学们搞卫生的情况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不是说大家偷懒或怎样，只是我觉得，卫生方面应该抓紧。同学们有没有发现，大扫除这天，要清理的垃圾总是很多？这说明平常我们对它不太重视，不在意也就注意不到。我希望大家都能养成好习惯，有规范感，纪律感。有良好自觉之后，做其他事情也就能事半功倍。而我之所以完全打乱名单安排，是因为新的习惯总是陌生的，不管是不熟悉的同学，还是我们要努力做到的好习惯。希望同学们以此为新的起点，让自己变的更好，班级变的更好。请不要忘了，班级是集体，努力还是要靠大家的。”

听班主任一篇长论，班上立刻安静下来，又窃窃私语，我左右撇上几眼，好几个同学在点头。林徽漠又问：“老师，为什么和我一块搞卫生的都是男生？”

老师看了眼分配单说：“林徽漠，你是负责擦窗户，其他还有三位同学擦窗，加上你在内，正好二男二女，不算是合理的吗？”

林徽漠抿嘴不语，一会又说：“那我也想和女生一块的。”

“嗯，好，杨浩然你同意吗？”

杨浩然说：“我都行。”

“王之晖，张梁喜，你们也没问题吗？”

“我可以。”

“我也是。”

“好。那么你们交换一下。有一点我要提醒大家，卫生分属一样的同学，有相互监督的责任。比如负责打扫的同学互相监督，一人没做好，主要问题虽然是本人，但同伴我也会问问话的。当然了，平常由劳动委员负责监督，哪里有问题我先找的是负责人。大家不用有压力，日常做好一点，真的大扫除起来也是很轻松的，目的最终是希望大家保持是一个健康良好的习惯。还有没有同学需要交换的呢？”

老师环视教室，不见人举手，却看着一位男同学说：“周阳豪，刚才看你想举手，是不是有话想说？”

周阳豪慢慢站起来，笑着说：“我是觉得，和谁一块干活，干什么活都无所谓，反正也差不多。只是，也确实想换一换。”

“你想和谁换呢？”

“倒不是我想换，是何图和李勇想换一下。”

“哦，是这样吗何图？”

何图站起来回答说：“是的，老师可以换吗？”

“我看看，你这边是负责拖地的，李勇是负责倒垃圾。你为什么想换？一般都不喜欢倒垃圾吧。何图周阳豪，你们关系好像还不错，是想写完作业，一块回家吗？”

何图点头说：“是的，这样方便一些。”

“应该也不会耽误什么吧，大扫除也不是天天都有的。”

何图皱着眉低头不说话，周阳豪插话说：“老师，我们俩家住的比较近，我妈说‘这年头男孩子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你们两一块放学’也算是父母之命。”

班上同学听了哄堂大笑，被何图有模有样的模仿逗乐了。班主任脸上仍是淡淡的笑容，等声音逐渐平息，才开口说：“多一个心眼是好的。不过是我没说清楚，不同劳动范围的分属，是不可以调换的。所以倒垃圾的同学，不可以和拖地的同学换。当然了，如果有急事，临时需要同学帮忙换一下，是可以的。

“同学们，我知道你们多少不满意这个分配，但我也不是闭着眼睛随便分的。老师知道，和熟人共事很方便，很容易习惯。但习惯是把双刃剑，可以凝聚或涣散团体。班级是一个团体，便是化为数个分体，也不失为整体。分合终究是一体。即便负责区域不同，大家相互帮助，不也挺好吗？刚才周阳豪那句话我很喜欢，干什么活没关系，都差不多的。同学们，我同意你们同属范围下交换和临时的帮忙调换，其他没有合理说明的交换，是不可以的。今后我会严抓卫生方面，还请大家多多配合。你们两个坐下吧。有异议或建议的同学还有吗？”

没有人再发话，老师又说：“没有什么关系，有疑问都可以说的。”

四周越发安静了，探讨的同学也都没有了。老师环视一圈后，开口说：“好了，就先这么定下。如果谁有了新的想法，都不妨来找我。那么就今天开始吧。最后祝大家中秋快乐，小长假玩的开心，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放学。”

仇老师是位戴黑框眼镜的瘦高中年男性，说话温和时常带笑。开学第一天，同学们都相信，遇到了好处的管理人。现在大家皆受当头一棒，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因为放假都想快点回家，也就老实地各自干起活来。今天大扫除我和李萋萋一组，太巧了吧？

我们负责拖地，她走来和我说：“我想好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负责零三四，你负责一二。”她边说边指。

“你是说……走廊和三四大组你来拖吗？”

“我问你，我们是几月开学的？”

“九月，怎么了？”

“夏季过后步入昼短夜长，我喜欢熬夜，你作息规律，所谓那什么‘昼短苦夜长’吧。”

李萋萋应该是考虑到我住的远她住的近，想让我早点回家，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噗嗤笑出声，说：“不要紧的，走廊一二大组归我吧。”

“为了证明同学情，我觉得走廊我们轮流来吧，不接受反驳。”

她说的很合理，便按她说的办。搞好卫生，准备离开教室，李萋萋过来问：“你最近在看什么书啊？”

“《马桥词典》”

“这书好看吗？”陈瑛说。

“嗯？你怎么还在？”

陈瑛不搭理李萋萋，挽住我的手臂说：“我和你讲，她推荐的《故事新编》《时间贼毛毛》有趣归有趣，但都是些小说、故事之类，太容易耽误学习。我自觉差，是不敢看了。这人贼坏，总要我看这看那的。”

李萋萋瞪她一眼，把她拉过去说，学习讲究劳逸结合，最高目标乃是玩转学习。陈瑛反驳说，有本事玩转什么四书五经。李萋萋说，之乎也者矣焉哉，七字安排好水饺。

李萋萋改了原句还嘴瓢，把睡觉说成水饺，惹的我们一同发笑。

中秋节与国庆节恰好连着放假，这种长假每年出门玩的人真是摩肩接踵，去年就我家附近的小公园，在晚上居然给挤得水泄不通，融在路人大队伍的我心里发出哀鸣。今年我还是老实待在家里吧。

天黑下来时，外面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辆声，很是安静。洗过澡，吹了头发，再阅读，真是美妙。当我从书中回到现实，眼角见手机亮光，有人发来了消息。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李萋萋：睡了吗？

这真是难得，毕竟是第一次收到她的信息。

点开消息，一共是三条信息，九点十五分发来两条——

李萋萋：在吗？

李萋萋：我约她们玩，结果都有事，想问问你有空吗？

我：我家明天中午和外婆舅舅家出去吃饭，吃完饭就很闲了。

过了一会，李萋萋回复：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玩？

我：可以呀，去哪玩？

李萋萋：你住哪里？我是说大概位置，选个离你家近的商城碰面吧？

李萋萋为了我方便，让我选择地点、时间、项目。我有过被白鹭拽出门玩的经验，便知道几个商场。时间地点发给她，玩什么我想交给她，她却说随意逛逛商场就好。我们简单聊了一会，最后以她不打扰我休息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