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得这风。我的魔界好友御剑飞行，沿途掀起的便是这不羁狂风，潇洒，肃杀。我没回头。师父捏了个诀，祭起剑气。

  对面那人说话不紧不慢：“雪陵君，九百年，我一天天盼，总算盼回你的好徒弟。她替我挡了你的剑，又替你挡过我的剑，闹得来，我欠她两条命，怪可笑。”

  “启！”我紧张望师父。师父严防着变动，尚未出击。

  “其实呢，我不叫启，”魔界的至尊顿了顿，“我不是原来的我，你不是原来的你，雪陵君还是雪陵君。想问我真名？你过来。不想来？那，我准许你和你师父结为仙侣，恩恩爱爱，千秋万载。”

  骗人的，我直觉不对。疾驰的剑风破空而至，淬毒的魔剑贯向我师父，师父的招式也已出手。

  师父使的是真招，可对手不是。我幼时的玩伴虚晃一剑，风卷流云，劫走了我。

  我跪倒在月相圆满的夜明宫，魔神愉悦地看着我。我手腕的灵石灼灼发烫。

  “小一，你的师父将会彻底陷入癫狂。一而再三，得而复失，又要提防新一轮的失去。就算是首屈一指的雪陵君，能挨过几度煎熬和愧疚的折磨？最为纯粹的道心，如今因为你，一念堕入魔道。可我带你上哪里，做些什么，关你师父什么事？”

  魔神像在戏弄我，嘴上说着蛊惑的言语，抬手略施威压，将我钉在原地。

  我下意识去挣。以我初生的微弱灵力，自然是挣不脱的。魔神高峻的身躯笼罩住我。面对着未知的遭遇，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害怕。

  我有更为棘手的麻烦：贴身佩戴的蔷薇灵石烫得我生疼，腕部以下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仿佛不再是我自己的手，更像一根烧硬的木炭。魔神俯身欺近的时候，我麻木地抬手抗拒，赫然发现原本淡色的灵石，红得将要滴血。

  就这样我的手不受控制，径直穿过对面的胸膛，魔神坚硬的铠甲仿佛起不到任何抵挡作用。

  我看不见我的手，它在魔神背后无限伸展。刺骨冰寒从手臂末端向上蔓延，几乎洞穿了我。手的知觉复苏了。我感到强有力的搏动，跳跃在指尖，吓得我把手往回抽。一团冰蓝色的火在我掌心摇曳，摸起来像龙的鳞甲，没有固定的形状。

  魔神的表情好看极了。我想说，我不会伤你的心，别怕，可那团冷火强烈吸引着我，我攥紧了火，凑近了端详。然后一口吞下。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体内有一股力量喷薄而出。我的灵石被撞碎了。我看见全世界陷入大火，极寒，然而酷热。皮肉绽裂，如红色莲花。我好像在飞。

  我踩过滚热的灰烬，不觉疼痛。睁开眼，我战栗着，意识到有什么已经深刻改变。

  一只眼，开在我的额前，眉心正中间。全新的眼。

  我走过魔神烧成的死灰，登临夜明宫高台顶端的龙椅。

  我号令群魔：“众星归位。吾乃新的主宰，先魔的姊妹，唯一的储君。”

  “二小姐，”为首的族人认出了我，“至尊。”

  我将魔剑玄影收入鞘内：“随我，斩仙门、剔仙骨、灭神道。吾等大义不容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