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雅努力睜著疲憊得彷彿灌鉛似的眼睛掃視眼前既結合繁華興盛,又同時骯髒雜亂的環境。
首次來到,每個商人都夢寐以求之地,羅馬帝國。
作為一介平凡獵戶的她根本沒想過要來到這裏,更别提非常諷刺地是以奴隸身份被帶來。
凶湧鼎沸的人群對旁邊惡劣骯髒傳出牲畜被屠宰時的絕望吼叫和瀰漫糞臭的動物區市場視若無睹,爭破頭想湊熱鬧,一睹今天奴隸市場的尾聲壓軸戲。
眺望遠處不久前才掛上,極富吸眼球效果的大牌子《來自各地的殺人猛獸》然後再看看自己胸前的小木牌子。
《來自蠻族的野獸,約二十歲左右,曾經在戰鬥中用刀刺傷四位士兵且經歷惡鬥後才得以捕獲的野獸。適合當看門狗或者剝掉牙當隻乖巧的寵物犬》
真是有趣的描述。面前早已開始出現抱獵奇心理而爭相推擠逼來看她的人們,證明這種宣傳技倆似乎真的能刺激到在場那些蠢蠢欲動,滿腦子妄想征服的男人。
想必也是,在絕大部分女性都倚靠男性,過著凡事以父親、丈夫、兄弟、甚至男奴僕處理交涉公共事務的父權至上社會。誰都會對來自異域膽敢公然行刺違抗男性的女性產生興趣。
人販子高喊著要拍賣殺人猛獸。使更多早已收獲甚歡的人們與希望得到驚喜的人駐足。
為前景感到無力的艾雅不禁回想起之前的事。
假裝成商隊的人販子與自己部族達成貿易關係,在維持差不多大半年尋常交易後,向族長發出邀請,希望我們前往羅馬城。並慌稱長年處於四處征戰,拓寬帝國板塊的羅馬軍隊希望招攬我們。
雖然在那片山林附近的游牧族群中,我們算是較驍勇善戰,奈何碰上打從最初已經想殺人越貨的羅馬人販。
打算遵循過去傳統,計劃在豐收慶典後離開的族長理所當然婉拒他們的邀請,卻也本著好客熱情性格,反過來邀請過去為自族帶來額外經濟收益的「朋友」參加豐收慶典……結果因此迎來滅頂之災。
當晚他們那些卑劣之徒在慶典酒水滲入迷藥,乘大夥兒都七歪八倒時召來早躲藏於夜色中虎視眈眈的傭兵們放火製造混亂。
只消半個晚上,那群專職的貪婪狼群便在銀白月光和可怕烈炎映照下,殺掉沒用處的族人,掠奪任何擁有商業價值的「商品」
該說幸還是不幸呢?相依為命的母親在悲劇發生前一個月因病離世,沒有經歷到這場災難。
失去摰親的自己頓時掉進悲傷泥沼,而沒有參與當晚祈求豐收的晚會。
大概沒想到會遭遇不要命似的抵抗,他們那些傭兵還真出現傷亡。
或是從中嗅到商機,反正就這樣將她抓來當成珍禽異獸般買賣。
被運來路上除了飢餓以外,倒也沒受到皮肉之苦。
幸運的是,常與饑餓為伍,這對艾雅而言算不上是折磨。
而旁邊還站著好幾個大概也是在別處反抗過那些羅馬傭兵的健壯男子。他們都顯得一副消沉憂鬱且神傷的表情,身體亦有不少路途上受到毒打的痕跡。
明顯的差別待遇。畢竟,如果路途上那些虐打或者侵犯在女俘虜身體留下難看的傷痕,大概也難以賣出好價錢。
固中道理與平時處理野獸皮毛如出一轍,漂亮無損的皮相是提高價碼的條件之一。
台下一堆錢包豐滿的傢伙早已經磨拳擦掌,準備投下心頭好。
就憑「來自各地的殺人猛獸」這種名號,用腳趾頭想想都知一個背負這稱呼的奴隸,能為主人帶來多少炫耀談資。更别提相比男性,貼有這種標籤的女性就更稀罕 。
當人販子將他們這些「商品」都陳列妥當,便宣告正式開始叫價。
結果?
物以罕為貴,拍賣開始沒多久就被帶回後台院子,只見已經有好幾個潛在買家早已跟人販頭子圍成圈,口沫橫飛地比劃手勢討價還價。
激烈程度連原本拖牽脖子頸鐐和手腳鐵鐐的販子都隨便捆在旁邊房柱,然後衝過去加入這場沒有硝煙的大戰。
艾雅百無聊賴地跳坐到準備給畜牲的雜糧麻袋上,抬眼看著藍天中那片漸漸飄遠的雲朵,宛如從此失去,極有可能再抓不回來的自由。
沒關係,接下來的非自己所能操控,就交給命運女神決定吧。
……即使自由,對早在一個月前失去世間上所有歸宿的自己,那又有甚麼意義呢?
到處漫無目的斷梗飄萍,行屍走肉地虛無享受自由,和失去自由的奴隸,在她看來同等可憐悲哀。
突然間,彷佛被野獸盯上的感覺,瞬間讓艾雅頸後寒毛直聳,像隻受驚兔子般猛然往該方向看過去。
身穿漂亮布料滿頭花白的老頭目光如炬,打量著她這頭人販子口中的蠻族野獸。
相較於同齡男性,強健的體態卻因為撐拐杖而傾側著身子。年輕時想必亦能瘋靡迷倒不少女性的堅毅硬朗臉容上幾道猙獰可怕疤痕把它毀於一旦,灰藍色眼睛藏著不簡單的銳利。
這種互相衡量,估算對手實力底子的過程,和山林中勢均力敵的野獸們狹路相逢時的情景一模一樣,毫不陌生。
「孩子,妳聽懂我的話嗎?」他好奇地搭話,似乎擔心艾雅不懂拉丁語而沒法溝通。
想了想,這老頭裝束和模樣還挺正派,如果是他做雇主的話,應該不會被勞役至死。
「我懂拉丁語和拉丁文」賭把吧,若果能主動爭取到好雇主也大概是現是唯一能做的事。
「妳樣子看來不像會拉丁語,所以還先問清楚比較好,免得以後可能要找翻䆁」老頭聳聳肩,氣定神閒彷彿他已經將她買下來似。
樣子不像……也是,小麥色皮膚卻有著奇怪違和的亞麻色頭髪跟琥珀色眼眸。
這幅混血模樣,的確很難以艾雅外表判斷會否使用拉丁語。
他取過剛由她脖頸上除掉丟回板子堆中,仍然寫著屬於她簡介的木牌子「上面寫的都是真的?」
艾雅思索著他這提問動機。既然得悉這次拍賣主是暴力而來的潛藏買家,想必他絕不可能希望買到乖巧待宰的羔羊。
……應該可以實話實說…
「是死了,至少一個。」那晚見到奇怪火光,心生不祥預感地離開房子查看情况。結果卻發現隔壁自小照顧關照自己和母親的老夫婦,面朝地交疊倒臥在自己的血泊中。暴怒瞬間打破理知的枷鎖,抓緊家門旁用以劈柴的沉重斧頭往正幫入屋搜刮財產的同伴看風的歹徒砍去。
那一擊按長久以來累積的狩獵經驗,能砍倒一頭健康的成年雄鹿。
不過往後的事情,早因怒氣攻心而模糊不清。
等艾雅再次清醒時,就被幾個男人按壓制服在血跡斑斑的草地。
「妳很平靜。」他抬眼莫測高深地再次對上她的視線,顯然他所需要的毫無疑問是食人猛獸「妳不害怕?」或許他同時在判斷自己能否駕御這頭野獸並納入囊中。
「人和我處理過的獵物大同小異。」即使現在回想起來「特别是當你認知被滅族,陷入暴怒時,道德簡直屁都不是」對殺死生物已經麻木的心並未感受到一絲半點內疚和良心責備「我是獵户,這是我唯一掌握的自保方法」
「妳會享受奪走生命嗎?」他無比專注觀察著艾雅臉上每絲變化,留意每丁點情緒。
大城市的人都愛玩這套拐彎抹角?
也許他這種赤祼祼想將你開胸破腹尋找答案的執著,能嚇倒大多數人,但她不包括在內。
「我只作必須的事」艾雅所打滾的大自然是位殘酷無情,同時又慷慨大方,善於教育的偉大導師。
高效專注去完成目標,否則白廢氣力就象徵有機會沒足夠精力應付下場生死悠關的惡鬥。
良久,她看見他那張殘缺臉上露出滿意笑容「最後一條問題」將手中已經毫無用處的簡介丟回那堆終會被輕易抹去,又再填寫上新內容的牌子堆「我知道這樣問很可笑,妳」隨意地用衣服下襬擦拭掉沾在指腹的黑色粉末「會怕死和受傷嗎?」
「我族教義不容許戰士束手就擒」流淌體内從祖輩傳來驍勇尚武的血脈,不容許自己放棄尊嚴苟延殘喘。
「哈哈哈」豪邁大笑裏並未滲有任何輕蔑,高興拍拍手轉身準備返回激烈爭嚷不斷的討論團「别讓我失望啊,馬爾斯的年輕信徒」
後來聽貝奧拉曼講述,當時直接爆出艾雅真的殺人後,當場有人舉手棄標。
想想也是,不是誰都有膽子真讓殺人犯在自家走來走去。
而另一位格鬥士訓練學校老闆則因為要報答曾經的恩情,只能割愛把艾雅讓給貝奧拉曼。
「三千枚塞斯特斯啊,丫頭。妳要知道交付那刻,我當時想如果妳這小崽子騙我了。絕對要把妳抓去當新人們練箭用的活靶子」
老頭你就刀子嘴豆腐心。
讓人意外,在他們談妥交易並解開鎖鏈將艾雅交付給老頭後,步出買賣市場便隨即登上一輛等候已久,以布幕遮蔽嚴密的小馬車。
剛好容得下他倆面對而坐,由細小得難以窺探廂內的透氣孔聽到熙來攘往的人群因為車伕叫喊而紛紛讓道。
「非常好,現在我們終於可以好好談談」老頭伸展出無法完全筆直的右腿,彎曲變形的腳也佈滿大大小小的縫合疤痕。
「你是軍人?」對於男性,這些疤痕全都是光榮印記。但是傷痕纍纍得足以毀容,估計都唯獨軍人會如此。
「對的,沒錯。這是我當年做團長時的紀念品,讓很多新兵蛋子屁滾尿流。」他自豪地展示手中橄欖木手杖,還因為叩到車廂而引來車伕詢問「沒事,布洛。只是老人家在回想光輝歲月」愛笑的傢伙,難怪他的法令紋那麽深刻「來,介紹自己」
這是甚麼了?員工面試?
「接下來,若果妳出色的話。花個四、五年就能恢復自由身。但我這個愛聽故事的老傢伙,還是想知道妳的生平」
即使對羅馬城風土人情不甚了解,都知道恢復自由身絕非易事。四、五年就可以贖身?該不會是進了黑心企業?
「我是艾雅,族群並沒有起姓氏的習俗。在自我介紹前能好奇問這份工作的具體內容嗎?」
「我是貝奧拉曼·雷斯古,經營格鬥士訓練學校亦是訓練教官之一。」貝奧拉曼從口袋掏出訓練學校文件遞過來,看著接過細看的艾雅,他繼續說「有聽說過這行業不?」
以這莎草紙上內容來說,是不用擔心自己加入黑心企業「我曾經聽聞過,在競技場中殺個你死我活的人吧?」
「不全面的理解。基本上必死的都是死囚犯,正規格鬥士死亡率並不高。」盤手回想自己親手培育的格鬥士,貝奧拉曼向對此一竅不通的未來員工解釋著「業內共識,更多的是存在風險的表演者。成熟的產業鏈早就讓格鬥士成為羅馬人民們追星捧月的崇拜對象,現在超乎妳所想,很多貴族子弟、軍人、甚至是想籍此釜底抽薪擺脫貧窮的年輕人都會主動加入。培養正規格鬥士所投資的心血和死後賠款規定亦是龐大得可怕,所以死亡率都下降許多。」動不動死格鬥士的黑暗時代已成過去「活住退休,恢復自由成家立室的挺多。」
長期對抗蠻族侵擾且積極擴張邊土的羅馬帝國,近十年內為吸納外地精英勞動力。上層元老院名流貴族們都達成共識,定期䆁放具貢獻或有才能為帝國繳納稅務的奴隸,借此吸引渴望上進的羅馬公民,以及積累個人聲望。
而戰鬥力非凡的強壯格鬥士就更容易獲得赦免,成為公民。
假如中途碰巧受到賞識,甚至可以出借給人當保鑣或是轉售擁有權。貝奧拉曼亦知道,稍具名氣的格鬥士真不幸戰死了,其屍首還能被無良僱主出售給黑市,直到剝削光所有價値後草草埋進公墓。
「今晩養精蓄銳,明天我會給妳準備測試。若果妳害怕了,不希望成為格鬥士。我還有其他職位給妳,但自由會遙遙無期」指出文件底部打上星號的特別條款《只有格鬥士在達到贖回金額的價値後,才能獲得商談提早贖身的權利》
「你就不怕,我根本達不到成為格鬥士的標準嗎?」狐疑地把文件遞回去,若倘真要追求投資回報,難道不該選擇男性嗎?作出這種分分鐘會得不到半分回報的豪賭,像艾雅這種普通人根本無法如此瘋狂。
「丫頭,在戰場征戰多年,戰神馬爾斯待我非常慷慨大方,祂把自己的餘光分享給我這半身踏進墓穴的年老信徒,使我總是能在茫茫人海裏找到發出光芒的寶石。我不認為妳能欺騙到偉大的馬爾斯」
巧舌如簧,似乎在羅馬城生存也許沉默是金會更利於生存。
「母親大概就是逃出來的奴隸,金髮綠眼,族群都是跟她學拉丁文。父親死後就剩下我們母女倆,很快我就接手父親的位置跟叔父們打獵。」幸虧族內對性别分工規限很少,與男權至上的帝國有著明顯差異「在來到這裏前一個月,體弱的母親也去世。」
「亦即是已經沒人能幫妳寫墓銘誌」摸摸下巴也不知道在揣摩甚麼。
「墓銘誌?」
「墓銘誌是刻在墓碑上的生平總結。能擁有為自己寫墓銘誌的人是件幸運的事」
這樣子嗎?
「早,這位是布洛,我的得力助手亦將會是妳的考試官。」貝奧拉曼和那天駕駛馬車的高壯黑銅色皮膚男子精神奕奕坐在圓形沙圈外面,介紹完畢後他指指桌子上一堆兵器工具「挑選件妳用得順手的傢伙吧」
刀、劍、長槍,短矛,錘子、斧頭、鐮刀、甚至更稀奇古怪的東西,琳瑯滿目得都能開商店。拿起端視便會發現那些東西並沒開刃。
「我可以雙手持武器嗎?」不太懂得其規則,好奇地問著他倆。單手持武器快速揮舞,容易讓本身體重就輕盈的艾雅失去平衡,若果另一邊增添對重量來平衡身體就完美。
「盾牌和武器都可以」除非贊助者特别要求,否則武器基本上不存在限制。
最後她挑選兩把接近約有臂長的斧頭和錘子,而比艾雅龐大上接近兩倍的布洛則饒有趣味地取過盾牌和劍便來到她面前。
「緊記,這是點到為止的測試。」貝奧拉曼不禁強調,若倘在這裏出現任何嚴重傷亡,或者落下病根都是得不償失的無謂結果「一切以我的評判結果為準」
叩響鐵鐘,測試開始。
側身若有似無微微扭動著腳,掂量現在這雙短靴子會否因為沙塵而不慎滑倒。
對方採取非常保守的持盾擋住上半身,垂劍緊貼髖部的態勢等待她展開攻擊。
動如脫兔衝前向其頭部揮出左手斧子,布洛早有準備將盾稍作提至臉門並把長劍前刺往艾雅下盤位置。
側身避過那劍後,持錘右手借助作用力使勁往軀幹收緊,後撥拗弄拑制布洛的前臂。並利用斧子像鷹嘴巴的倒鈎抓扯圓木盾邊沿,提膝以全身壓撞上其圓滑表面,形成半掛跪在盾牌的姿態,企圖使他失去平衡跌倒。
換作重心不穩或是不夠強壯的對手肯定能達到效果,但由此可見這位導師底蘊穩紮。
由始至終都穩著腳步的布洛立即肌肉亢張不顧有扭傷手臂的可能性,硬是掙脫開艾雅拑制,向後抽身收劍。
鬆脫鈎著盾沿的斧子且借助盾牌作支點扭身彈退,隨即踏實步伐旋身將錘頭往他下盤揮去。
迅速沉身把盾牌降下擋掉艾雅的錘頭,從響亮碰撞聲中能預期這準確打擊足以讓他出現剎那間遲延,立即順勢脫手錘頭並改以雙手持斧反方向橫揮去他暴露空隙的上半身。
趕不及作出格擋,布洛瞬間放軟使勁的腿腳翻滾躲避。
此時,旁邊作評判的貝奧拉曼叩響鐵鐘,宣告結束這次測試。
「是挺驚喜的,這三千枚塞斯特斯值了」貝奧拉曼瞇著眼滿心歡喜地拍拍剛放下武器的我倆肩頭「説不定妳甚至可以提早出賽,布洛你覺得艾雅怎樣?」
即使才短短一至兩分鍾左右的評核,面對刀光臉影和受傷風險,腎上腺素急劇飆升,現在內臟器官都如鍋爐般沸騰。汗水也反應過來漸漸從毛孔滲出。
抹掉身上汗液和沙塵的測試官也將乾淨的米色麻布,遞給同樣肌膚佈滿薄汗的艾雅「進攻意識和靈巧比預期出色,我更擔心她的耐力」他伸展剛才被扭到的右臂「而且她還可以更強壯」若倘能將她肌力體魄加強提升,說不定剛才他就沒法掙脫掉。
「聽見了嗎?丫頭,接下來可是很嚴苛的訓練」
三個月後。
「我說,老闆還要多久才出來?」老頭真會給我添麻煩,聽這吵鬧的小伙子嘟噥整晚都懶得再作出反應。每次都因此反白眼的話,怕且艾雅會眼部抽筋。
貝奧拉曼幾乎是白撿這小子來當打雜,常常將他拋給不同崗位的奴隸傭工幫忙學習。典型羅馬人,吱喳不停的惹人煩學舌鳥,鑑於較早前布洛表示自己快被折磨得神經衰弱。因此自制力較好,不會大動肝火抽他一頓的艾雅就成了保姆。
「歐瑞斯,現在可比當門僮強多了」侍者正為油燈添油,估計約莫午夜了。能使自家早睡早起的老闆熬夜,似乎是大客户呢……
「誰是雷斯古家的艾雅?」沒多少污漬,穿著得體的漂亮男孩從門廊向聚在一起閒聊等待主子的僕從們呼叫。
見鬼的,她討厭任何反常,更别提身邊那擾人的跟屁蟲。
「來!艾雅,過來這邊」翻身從軟墊爬起身,繞過地上一片狼藉的食物殘渣,把艾雅帶到剛徹走餐飲而空曠出來的花園中央。
仍傾躺著互相交流的人們也有十來個,但其中六位穿金戴銀,衣著極盡奢侈華麗的男女想必才是關鍵人物。
其他花枝招展,貼弄膩留在他們身邊的都不過是想討好幾位權貴,希望獲得寵幸的玩物流鶯罷了。
宛如毒蛇伸長蛇信子探知面前獵物般舔舐艾雅每吋暴露在外的皮膚,比起陰涼晚風更惡寒的感覺使她雞皮疙瘩掉滿地。
本該喝飽吃足的老饞們在見到艾雅到來後,慢條斯理在這年輕女性身邊圍聚起來,險惡地準備將美麗羔羊剝皮削骨吃乾淨。
現在她活脫脫置身競技場上等待生死判決的敗方。
萬萬沒想到,命運女神把她往後的命運與在場幾位牛風馬不相及的達官貴人編織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