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首戰編配到的對手,是能攻能守的網鬥士。
也許是為了更容易捕獲對手並令其難以掙脫,漁網邊沿掛滿小鉛垂。他的二頭肌至肩膀亦非常強壯發達,除卻手持三叉戟的整條右手有著黃銅色結合護肩護臂的一體式防具外,再無其他多餘裝備。
跟她一樣是以靈巧取勝的類型。
在打開閘門瞬間,艾雅腦袋已經在急速運轉如何應付他。
按剛才進場時角鬥士歡迎式觀察大多對手種類差别不大,連算艾雅十六人。幾乎都是中輕型角鬥士,就一對重型角鬥士。今天的淘汰賽若然能打進決賽,要打約四場比賽。三場單對單,決賽則二對二。
她仍然選用自己特色的斧頭和鎚子。速戰速決,别受重傷就好。
想必漁夫也清楚絕不能給艾雅任何近身機會,早前與日耳曼戰俘戰鬥的那場賽事已經傳遍角鬥士圈子。
大多數人認為像女角鬥士跟侏儒或是傷殘類型的怪異獵奇角鬥士屬同一類,純粹是嘩眾取寵的花瓶角色。不諳世事的女人或是為歛財而強逼女奴隸上戰場冒死取悅觀眾的奸商想出來的噱頭罷。
不過,沒人會討厭穿得清涼的女性揮灑汗水。但…沒人預期女角鬥士擁有不輸男性的武藝。無畏受傷的主動精準進攻,是連男性角鬥士也難以採取的作戰方針,同時也是觀眾們最熱愛的風格。
伺機而動的狼眸獵人優悠環繞。漁夫不斷揮舞漁網,彷佛這樣可以嚇退等待他手臂發軟停下的野狼。
總算逮到漁夫因疲軟,反倒刻意使勁將手臂抬起甩網,導致漁網弧度過高,身體亦勉強發力失去平衡的機會。旋身把鎚子投向對方,待穩定重心後繼續跑向閃身躲避的漁夫。
漁網雖然能纏縛敵人造成優勢,但若倘沒有捕縛正確目標,被鎚子反客為主的漁網正式報廢,隨它離開主人掌握。
漁夫將三叉戟前刺,卻被斧頭較小鈎刃扯偏離開原本軌跡,沒有頭盔保護的臉門遭到艾雅一記猛烈踢擊。
堅硬脛骨一下子弄斷漁夫鼻骨,血花瞬間四濺。
微微後仰的漁夫眼冒金星地狼狽退後,嗆血咳嗽起來,卻迅雷不及掩耳間又迎來兇猛的拳頭。巨大衝擊下頜,讓滿臉鮮紅的漁夫直挺挺休克倒地,撲通一聲揚起黃土沙塵。
待裁判宣佈艾雅獲勝後,後知後覺的觀眾才爆發出歡呼聲。撿回武器的艾雅抬首等候主事人指示,寬容仁慈的主事人讓暈倒的漁夫撿回性命。
直至決賽,都未曾出現過受處決者。畢竟今天角鬥場除卻他們淘汰賽外,並沒有處決死刑犯的節目。顯然這裏的觀眾並未勾起過於嚐血的渴求。
艾雅希望這好兆頭能維持下去。乘醫療人員檢查身上小傷勢時,她看了看外面的賽事板塊,工作人員將決賽隊伍的抽籤結果用木炭寫在上面。
自己的拍檔是位重型角鬥士,這倒出乎艾雅所想。
面對全都比他敏捷許多的對手,還是能反常地脫穎而出,證明這位臨時拍檔的實力不容小覷。
「妳好」温和得甚至稍顯羞澀的問好從旁邊響起,艾雅把視線拉回來。
這位手捧頂有一雙漆黑牛角和密集六方形格柵的沉重頭盔,帶著幾乎能完全遮掩他整個身體畫有克里特公牛圖騰的巨型盾牌,腰間别有短劍的紅髮男人點啜著雀斑的臉上掛著一絲害羞靦腆笑容。
「你就是我一會的拍檔?」其實看他所持裝備,用腳趾頭都知道便是他。不過若倘明知故問,可以令這位緊張小夥子放鬆心情的話,艾雅毫不介意說出友善廢話「我是艾雅,很榮幸和你合作」
「我是丹恩,其實並不是首次與妳合作,艾雅小姐」他大概比自己還小幾歲,活脫脫剛成年的青澀少年「我也有參與上次保護愛神阿芙蘿黛蒂的戰劇」
努力回想,卻還是整理不出絲毫頭緒。
「妳不記得我也不奇怪,當時全副武裝,而且後來慶功宴我亦缺席了」濃濃的一股失落,彷佛熱烈搖尾卻迎來嫌棄驅趕的動物幼崽。
「那我更放心把後背交給你了」他這種渴望急於得到注意的熱切讓艾雅察覺到能利用的機會。特别現在需要可靠幫手的時候「我可以信任你嗎?」
年輕人理所當然為博取暗戀對象好感而堅定答應艾雅的請求,更遑論他無數血汗累積回來的武藝都是貨真價實「當然,得到妳的信任是我的榮幸」
艾雅肯定自己已經得到一面堅如磐石的盾。
事實證明這位紅髮角鬥士值得艾雅花心思打交道。
戴上頭盔整裝進入角鬥場的丹恩,變成神話中那頭兇悍半人半牛的米諾陶洛斯,氣勢如虹不時以巨盾將聚攏一起的兩持小圓盾外加長劍的角鬥士驅趕分離。將分開的其中一方留給快攻的艾雅,實在難以想像他倆如此默契,居然是首次合作。
一邊是牢不可破的銅牆鐵壁,另一邊是既能開膛破腹又能粉身碎骨的斧錘。
兩人簡直就是被貓咪戲耍的老鼠,因為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取得勝利又不斷受到盾錘銼傷,儘管已經拼盡全力,精神與體力都折磨得所剩無幾的對手,滿身青紫紅腫跪在沙地伸出投降姿勢。
作為一名合格角鬥士除了要勇猛強健外,懂得審時度勢亦非常重要。
雙方實力相當而拼個你死我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像現在徒勞無功受凌遲般折磨。
他們不是必須處以死刑的罪犯。他們都是各自訓練學校內緊接二席角鬥士的重要候補,無謂為了這場過於懸殊的賽事浪費性命。
角鬥士們再次向慈悲的主事者及其貴賓席上的家屬們致謝,今天沒人命喪於此。
艾雅與賽弗勒斯先生的門童和其他幾位尤里愛莉亞小姐家的守衛坐在門廊邊,分享著前來路上買的無花果乾。
奴僕間的關係網總是能提供各種新鮮趣聞,更别提能打聽到各家主子們決定角鬥賽事的細節。
大至元老院候選人名單、新法律成立等等國家大事,小至誰家誕下新生兒、肉菜市場格價,甚至哪家少爺小姐私會胡混的花邊新聞。都不可能逃出這些若有似無,遍佈羅馬帝國的線人們。
「今天還有兩位老爺的貴客會跟你們一同出遊」少年舔舔沾了些許糖粉的指尖「我覺得他們會先在屋內多聊一會才出發」
沒多久後一頂轎子停到他們面前,艾雅已經對來者何人不感意外,倒是近期碰不見才更奇怪。
俊朗的伊卡洛斯先行下來後,便風度翩翩地伸手讓貝蕾絲撐扶下轎。不明所以的人大概會將他倆誤會成相敬如賓的帥哥美女夫妻。
只有羅馬權貴圈深層內幕的人知道伊卡洛斯其實是貝蕾絲同父異母的弟弟,是不能得到家族承認的私生子。
「這兩姐弟總是喜歡共享玩物」貝奧拉曼在晚宴當晚已經察覺貝蕾絲對艾雅存在過份熱情,據他所知艾雅用膳位置是進餐前臨時遭到更改。
「雖然伊卡洛斯仍然未明,估摸他看見姐姐對妳熱情後,也會對妳產生更大興趣」伊卡洛斯現在是羅馬城內經營數間大型色情場所的富商長子。
這次艾雅選擇放空腦袋,她發現自己越對某人敬而遠之,那人就越常出現眼前。
不過今天的貝蕾絲並沒有理會艾雅。總是嚐酒慵懶的貝蕾絲,標誌性的玫瑰花香依然飄逸,但美豔得張狂的交際花今天卻別於之前兩次艾雅所見識到的模樣。
頭蓋低調金絲髮網的紅玫瑰將身上尖刺峰芒盡露,艾雅感受到她那股磨拳擦掌準備征戰沙場且必定能收獲甚廣的自信,倒是令艾雅開始期侍今天的護衛工作。
誰不喜歡看熱鬧?
前往城內最大的圖書館時他們被堵塞在車水馬龍的街道。車內笑聲不斷,車外則塵土飛揚充斥商販的叫賣聲。
幾個守衛高舉手中木棒,威脅忙碌街頭上的其他人別過於靠近轎子騷擾到抬轎奴隸,要是顛簸到裏頭的三位大人,誰知道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正當轎子又一次因為前面十字路口轉換而停下來,一隻白嫩得不該出現在這片混亂街頭的手從色彩繽紛的簾幕下伸出來「我認為護衛們應該有帶小零食」
旁邊一個留意到那隻柔荑的乞討者彷彿看見救星似撲前,希望抓著這救命稻草。
結果他瘦骨嶙峋的手被艾雅攔截掉「如果你碰到它,就跟你的手告別吧」撩開斗篷一角露出纏在腰間的斧柄,嚇得乞討者連聲道歉準備閃身返回街道陰暗處。
「滾吧」嘴上說狠話卻從口袋掏了幾枚塞斯特斯,塞進其手中。
在連番道謝中,換道完畢,所在幹道終於又緩慢行進。
柔荑仍然在等候,能想像到它的主人正透過轎子內沿一排便於視察轎外情况的小鏡片,好整以暇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盡收眼簾。
剛才下轎時還裝出不屑一顧的模樣。見鬼的,連身上還有無花果乾這事也清清楚楚……麻煩的女人。
艾雅只能乖乖把包裹在乾淨麻巾的幾顆無花果乾交給對方。
故意伸長悉心修剪得圓潤光滑的貓爪子刮過艾雅結實實粗糙的掌心,調情搔癢著滿臉無奈的女角鬥士「我就說護衛們有帶著小零嘴。」
總算是到達圖書館。
雲白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宏偉建築方方正正的殿堂內,全比人還高必須推動木梯子才能達到頂部的書架子,全都堆滿莎草卷軸和木板,中央則以幾張足夠十人使用的簡潔木桌,四張成田字型放置。
安靜且莊嚴的圖書館內參觀人仕小貓三四隻,他們一行人能更自由地瀏覽它。
艾雅好奇地打量已經敞開的卷軸,氾黃粗纖維上的拉丁文字大部分詞語晦澀,沒法一下子理解當中意思。
「妳懂得看拉丁文?」伊卡洛斯語調中透露驚訝。因為按照奴隸主慣常操作來説,假如艾雅長得漂亮端正又懂得讀誦拉丁文。
通常會被收藏起來作為招待賓客的朗誦詩人,或是陪伴年幼主子的保姆「我不得不同意莫里斯,妳被送上角鬥場是真浪費了」
「伊卡洛斯先生過譽。」意會自己過於入神的艾雅立即拉回注意力,免得又惹來主子們更多關注。
「原來艾雅妳如此多才多藝」尤里愛莉亞相較伊卡洛斯,無半分揶揄的單純贊嘆使艾雅對這位外貌奇特的貴族小姐增添不少好感 「下次我們能在宅邸辦讀書會」
今天還沒有完結,他倆已經吱吱喳喳商量下次聚會。
無端成為話題女主角的一天保鑣,琥珀色眼眸心累地再也不敢四處張望。
那雙祖母綠卻彷佛看戲,期待著艾雅接下來還會為他們自曝甚麼秘密。
往常,貝蕾絲對那些像雄孔雀展屏,強調男子氣慨吸引自己的男人們,只要稍加調情戲弄便會為她神魂顛倒。
碰巧感覺適合的對象時,或許來場你情我願的露水之情。然後激情過後各自回歸正常生活。
現在,貝蕾絲對這看似沉點寡言,實則腦筋靈活得與其蠻族身份不相符的女角鬥士產生濃厚興趣。
難怪貝奧拉曼待她如珠如寶。現在看來,艾雅冠以文武雙全無疑是實至名歸。如此出色的人兒,即使從角鬥事業退役,也絕對能謀求到其他要職。
她……很少對同性感興趣,無論對其軀體或是其生平故事。能讓貝蕾絲主動深入瞭解的屈指可數,且通常是競爭對手或者能做生意的合作夥伴。
艾雅是首個令貝蕾絲拋棄利益,純粹感興趣的同性……奴隸。
「作為賽弗勒斯的兒時玩伴,我肯定他會非常高興妳結交新朋友」貝蕾絲當然對多辦社交晚宴表示熱烈歡迎。
現在艾雅除卻角鬥士工作外,在休整空閒時會擔任尤里愛莉亞的保鑣護衛,不就更常能在社交活動中見面嗎?
圖書館參觀好一會後,他們途經一道慶賀某場大戰役獲勝而建成的巨大凱旋門,必須說在羅馬城內不時會看見它們的存在,勢如破竹的東征西討讓羅馬帝國獲得龐大紅利,他們總捨得耗資建置這些艾雅認為過於好大喜功的建築。
每座巨門後都是半露天擺滿大大小小藝術品的長廊。它們並不設有商店,純粹供人們放鬆休憩。
一旦有藝術品的地方,就如入貝蕾絲地盤。進入門廊剎那,幾個看似在此處工作的男性結伴跑來找她。
然後她便脫離隊伍「大概是關於她家藝術廊生意的事」算半個知情人的伊卡洛斯聳聳肩表示不用擔心「那些傢伙絕不敢對大莊家心生歹念」
艾雅算是明白為何元老院的莫里斯對一個女人有所顧忌,沒人會開罪賞飯的老闆。所以當時推銷宴會被貝蕾絲出言調侃他思想老舊時,只能選擇吞聲認氣。
「想我幫妳投資藝術品嗎?」也不知道甚麼時候辦完事情的貝蕾絲悄然靠近,在壁畫前看得入迷的艾雅「保證不會虧蝕」
陽光下的翠綠山林遠眺蔚藍的地中海。栩栩如生的濕壁畫讓鑑賞者彷彿立於山中,把這片羅馬人稱為「我們的海」的美麗地中海盡收眼簾。
「妳不是說過<美麗的事物是無價>嗎?」指腹撫摸著堅硬牆壁上的美景「都記在腦海裏,沒人能奪走,沒人能抹除」琥珀色眼眸中淡淡惆悵觸動到貝蕾絲某條心弦,發出無法忽略的清靈聲響「只會隨着我的死亡而消逝」
「若然妳生於羅馬帝國,會多好」貝蕾絲發自內心吐露出最不切實際的話,同時亦最不該由她這樣的天之驕女說出來的話。
「若真如此,想必我們只會有兩種可能」艾雅沒有移離視線,她就像掉進狗圈裏的孤狼,即使活在模樣極為相似的狗群中過著每餐温飽的日子,終究比不上冷冽得足以凍傷肺部的自由荒野空氣。
「一,我們是至死方休的敵人。二,是妳根本對我不屑一顧」
她們這段怪異關係,源自艾雅的角鬥士身份。
來自蠻族的女角鬥士,失去這層身份,貝蕾絲怎會對她感到興趣。
「布魯塞爾夫人,這種說話有失妳的尊貴身份。」縱使特權階級令她可以暢所欲言,但也要說合乎身份地位的話。特別是在凶險暗湧的羅馬,任何一則不當言論都皆有可能成為敵人用作攻擊的武器。
「嗯,是我失態了」艾雅這幅清心寡慾,不受外界干擾理性灑脫的樣子,令貝蕾絲滿腦子壞念頭想撕下這張理性至上的面具。
「所以如果我要求妳更深入地侍候」綠眸子戲謔地側頭看著已經放下手的女角鬥士,既然喜歡提醒她們身份懸殊,就讓她好好行使自己的特權「妳也會照辦?」
狼眸沒有透露出半分特殊思緒「倘若布魯塞爾夫人有需要,我悉聽尊便」連語調聽起來都只是討論天氣般平平無奇。
「每當妳在角鬥場上見到地面出現玫瑰時,晚上就來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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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個僅有少量布料擋著私密部位外,就沒有任何防具或者武器的角鬥士,被蒙蔽雙眼由工作人員隨機放置在圓形角鬥場上。
為貼合取悦戰神馬爾斯,祈求新一年農作物豐收的主題。他們作為無時無刻蒙受馬爾斯庇佑的戰士,接下來將會以自身血肉和勇猛就義的精神奉獻給自己的守護神。
失去視覺的角鬥士們,扮演成最虔誠的信徒在炎陽矖得火燙的埃及尼羅河黃沙地上跪拜,靜候下一步指示。
這把受贈的匕首真就成為艾雅賽場上唯一能豁免的武器。剛才賽前檢查時,她被安排到隊伍最後。
前面每位角鬥士都需要在檢閱官面前將身上護具和武器清空上繳。
而當檢閱官看見艾雅將那把恐怕是羅馬城內獨一無二的波斯匕首時「替我向高貴的女仕致敬」
……貝蕾絲誠我不欺。攏絡她絕對是明智之舉,至於她所持有的利益關係網似乎比艾雅原想的更厲害。
哈,這次是騎虎難下了。不過就一介卑微角鬥士,只能如履薄冰走下去。
「各位親愛的觀眾!今天是向偉大的馬爾斯獻上敬畏的良辰吉日!」艾雅毫不意外聽到莫里斯的聲音,元老院一連舉辦好幾場賽事以祭戰神。想必今天不血流成河誓不罷休。
「場上似乎出現馬爾斯特别眷顧的女戰士」即使雙眼沒法透視看見他那張醜惡嘴臉,都能猜到他正翻騰滿腹壞水以想出最惡毒的計謀「誰能擒獲她,就能獲得繼續戰鬥豁免權」完全不客氣呢。
第一次鑼鼓聲,他們脫掉蒙眼布,瞬間判斷自己位置。
第二次鑼鼓聲,戰鬥老手已經看見散落各處的少量武器,並像潛服的野獸準備在最後一下鑼鼓聲後大開殺界。
第三次鑼鼓聲,正式開始。
早有準備的人們要不爭先恐後執拾距離最近的武器,要不已經撲向身邊看著最容易剷除的目標。
艾雅乘沙塵滾滾一片混亂,便抽出匕首往格鬥場邊陲位置進發。
剛才視線受限於跪拜姿勢,許多人都未能發現主事人口中的女戰士在哪裏。
她可不希望繼續逗留在場地中央。待他們發現自己後達成甚麼合作打算,從而圍攻過來,她再有天大本事都難以脫身。
發現艾雅身影的兩角鬥士彷佛達成共識,視死如歸怒哮著撲過去。
狠下殺心的女角鬥士瞇起眼睛,緊握手裏流線型宛若蠍子尾針的匕首。
在短兵相接剎那,降低身體迅猛快速地上抬刀刃劃過一隻手腕後,立即轉下握刺進想擒抱腰部的另一人頸椎處,切斷其頸椎沾有奇怪液體的銀光絲滑拔出。
水平橫刺進手腕仍噴灑著熱血的人胃部,隨著對方自身衝力,利刃簡直跟切開牛油的熱刀沒區别。
被飛濺的腥紅沾到臉上,無暇顧及清理的艾雅立即離開倒地不起的角鬥士,免得這兩位回到馬爾斯懷抱的角鬥士遺留下來的皮囊會絆倒自己。
她決定利用自身優勢先解决接近邊陲的對手。
馬上就碰到一個拾獲羅馬短劍的目標,他先是被迎面而來的血人嚇愣,很快便反應過來閃身揮刀劈向艾雅。
羅馬短劍比艾雅的匕首長約一倍,抱持一寸長一寸強的硬道理,對手似乎認為只要快速揮舞便能有效防範她接近攻擊。
但非常可惜,這對手大概沒有接受強弱手持械訓練。
每當他將劍揮向左手邊時,總是砍得很淺,與右邊幾乎深砍至地面形成鮮明對比。
她不在乎腿會否被滾燙黃沙磨破皮膚留下疤痕,她只知道錯過任何機會都無疑將自身推向地獄。
屈膝緊貼地面向他的空隙進攻,狠狠踹在膝蓋後方關節處。待屈膝跌倒的男人反應過來時已經被背後女角鬥士托起下巴昂頸割喉。
温熱且怪異黏稠的紅再次濕透雙手,她從抽搐的男人身邊拾起羅馬短劍,但掂量其重量後發現它大有拖累行動的可能性,便把羅馬短劍拋棄在觀看席下方。
金屬投擲在石材上發出鏗鏘聲響,引來慌不擇路的獵物趕上執拾。
結果被趴伏在不遠處裝屍體的艾雅撲倒刺穿心臟。
血和沙土早將人兒沾染成慘不忍睹的紅紅黃黃。
開始約十分鐘,角鬥場上就剩十個人左右。而觀眾席上的莫里斯似乎有意加速這場腥風血雨進程「弓箭手準備!」觀眾席下方一行行孔洞出現閃爍殺意的白光。
三秒的間距實在太短暫「發射!」
瞬間密密麻麻的箭雨從天而降。
群眾因場內無數慘叫哀嚎,興奮尖叫。
待箭停下時,角鬥場內只剩下四個倖存者。
當然艾雅是其中一位幸運兒。莫里斯的聲音比神話裏的人面鳥身妖怪-哈比更能揪緊她的神經,非常幸運的是……當時旁邊正有具跟自己體態相彷的屍首。
躲藏在其下使她避過這場可怕箭雨。萬幸地只是被箭矢留下不少割傷和肩胛骨上埋進不影響活動的箭頭。
靠在牆邊咬牙將箭矢壓穩,刀刃使勁拖拉,將箭矢木質部份除掉三分二。
過去長輩狩獵時教導她,強拔箭頭會對體内造成更具破壞性的傷害,等情況允許時再取出才是理想方案。
疼痛使頭腦更清晰。
中央處有三人。
其中一人臂上仍然纏著小圓盾,被身下殺紅眼的壯漢抬起來,殘忍地當成人肉盾牌。雖然頭部至上半身避開箭雨,但他下半身則如渾身是刺的豪豬,若非箭矢堵塞那些傷口,恐怕很快便會失血而亡。
可憐的他像破娃娃般被壯漢丢在地上,發出氣弱游絲的微弱呻吟,徹底失去作戰能力。
另一人雖小腿中箭,但好歹靠著那面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大方盾逃過一劫。移開盾牌看見小圓盾男子的模樣,他臉上瞬間露出悲憤萬分的表情。
壯漢輕蔑恥笑地踢了一腳地上苟延殘喘的男人。
主事人仍未宣告賽事結束,即是尚有别人生存,他抬頭尋找最後的對手。
在發現牆壁邊的艾雅後,拾起腳邊仍然被屍身緊握的長矛,氣勢洶洶如狂暴野牛般向艾雅直衝過去。
艾雅全神貫注沉氣側身,擺出準備拔刀的姿勢等那人衝來。
對方越是興奮躁動,就越該沉穩應對。
他瞄准艾雅下肢全力下刺,動作如此粗魯怎可能會刺中靈活的女角鬥士。
抽腿弓身,重踏在刺空的矛桿,揮刺出輕盈且極度致命的匕首。
他灑脫拋棄長矛快速後退,避開艾雅刺攻範圍,並立即伸手嘗試抓捕她前刺的手腕。
誰知道反倒被艾雅算計,被突然轉橫的刀刃下拉削開腕動脈。
劇痛使他狂暴地向艾雅頭部揮出重拳。
順勢把身體弓屈快近九十度,借助身後牆壁,置後的左腿肌肉亢力前推,整個人像炮彈般彈出。
雖不比男性強健,但反倒骨感更強的肩狠狠撞擊他胸口。
猛烈呼吸的肺部遭受重擊,突然呼吸困難的男人血流如注的右手想擒抱身前比自己嬌小的艾雅。
寒光再度一閃,狂妄自大的男人倒在自己的臟器上。
止不了氣喘的艾雅還是看了看呆若木雞的男人,她跨過屍體緩緩走向他。
他戰意全失地跪在地上,高舉右手表示投降乞求生存機會。
艾雅振臂高喊,等待著主事人判決。
今天,羅馬孤狼成了這場腥風血雨中唯一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