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起来。”
忒弥斯——几乎可以说是满脸杀意地拽着瑟西站了起来。但瑟西很快因为腿上的疼痛而跪倒在地。
“你这个……可恨的、无耻的、下三滥的杂种……魔女!早知道你是个魔女的话,我要用我的箭把你的脖子一点点戳断,再把你的脑袋插在至高塔的顶端……!”
“我们现在是一心同体了哦,忒弥斯大人。”
瑟西因疼痛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但还是忍不住对着忒弥斯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这个…!”
因为难以抑制的怒火,忒弥斯奋力抬腿踢向瑟西的脸,瑟西一边发出低沉的呜咽一边重新倒在地上。
但是,不管如何殴打和谩骂,忒弥斯都无法改变她和瑟西确确实实在灰眸的雅典娜的见证下成为了神圣的伴侣这一事实。她再一次用力踢向瑟西的后背,至少她要确保自己的怒火得到了发泄。
瑟西从断断续续的闷哼,变成了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她才继续怒气冲冲地把她拎起,准备飞离她们值得纪念的婚礼场所。
“忒弥斯、大人……”
“呃啊……你怎么还没死,你要是死了就好了。”
“呵、呵呵,我要是、死了的话,您会和我一同上路的……”
“死魔女……”
忒弥斯感觉自己的怒火要又一次迸发,但是瑟西好像对挑衅忒弥斯乐此不疲,这个全人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吗?她回想起最开始她那傻里傻气地盯着自己和波洛尼娅口水都快要滴下来的蠢样。
“是您自己的、罪孽。”
“哈?你什么意思?”
“别以为……别以为我不知道,忒弥斯大人。您给我的、根本、不是什么祝福……”
瑟西紧贴着忒弥斯的略长的耳朵,以断断续续的气音如此说道。
“……你怎么发现的。”
“我记住了、纹章的模样,在图书馆查到的。”
瑟西一直都很在意忒弥斯最开始吻于自己手背的“祝福”,尽管只有一瞬之间,但她记住了纹章的模样。而后她在纹章学的书籍中找到了自己所需的答案——虽然并不能说是完全准确,但她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快速痊愈的祝福,而是整个德拉贡忒斯最优秀的猎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猎人标记。这也是为什么即使波洛尼娅将自己丢入森林,忒弥斯还是能迅速追踪到自己的原因。
但是,问题在于,这标记留在体内就是一种证明,正如潘给自己留下的诅咒一般,是双方都同意的妥协和承诺,而在瑟西所使用的结合誓言中,这样的魔法承诺是必须的。如果忒弥斯当初没有坏心眼地在自己身上留下标记,那么瑟西刚才的急中生智也并不会起效。
“魔女……”
忒弥斯咬牙切齿地念叨着,飞向至高塔。
***
壁炉内燃烧不止的柴火噼啪作响,有着洁白如雪的秀发和光亮如铁的小小鹿角的孩子趴在同样有着雪白秀发的女人的膝边,但女人并没有银色的鹿角。
“母亲大人,全人喝下我们的血就能获得魔力吗?”
孩子一边翻动着印着漂亮插图的书本,一边如此问道。
“嗯……至少,在很久很久以前,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女人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的头,用指间拂过她小小的鹿角,“如今,全人想要获得魔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祖先饮过半人之血的人,才能获得使用魔力的权利。”
“这些人被称为……‘魔女’和‘巫师’,对吗?”
“是的哦。”
“唔……所以大家才那么讨厌他们吗?”
“是这样的。”
“可是……喝下血的是他们的祖先,并不是他们啊。”
“啊……克珊特,温柔的孩子。”
女人把被称为克珊特的孩子抱起,亲吻着她的头顶和角。
“但是,面对无耻的盗贼和暴徒,要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其中的意味和理由——总有一天你会统领这个国度,我的克珊特。”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位有着漂亮分叉着的鹿角和卷曲亚麻色中长发的女性走入其中。金色的披肩之下,以深蓝色为底的帝王服饰之上点缀着诸多同样是耀眼金色的流苏,随行的骑士留在门外,关上了门。
“——佩涅罗。”
“陛下。”
佩涅罗——有着白色长发,但是是房间内唯一没有鹿角的女性——将克珊特从膝盖上抱了下来,对着喀沃代之王——奥德萨行礼。
“抱歉……这么晚才来。你不在的话会议就一团糟。”
虽然被尊称为“陛下”,但奥德萨却畏畏缩缩地对着佩涅罗道着歉。佩涅罗不禁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她来到奥德萨的边上,微微低头吻上了她的脸颊。奥德萨变得有点脸红,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房间里的温度较高,还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克珊特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位母亲的亲昵接触,还是单纯过了这么多年也会对佩涅罗的亲吻感到害羞,亦或者——三者皆是。
“陛下。”
待到佩涅罗稍稍退开,克珊特才对着奥德萨行了个礼。奥德萨笑着弯下腰,将自己幼小的女儿一把抱起:
“我的小公主,在乖乖和佩涅罗一起看书吗?”
“是的,陛下。”
“呵呵。”
奥德萨灿烂地笑着,亲吻了一下克珊特娇小的面庞。
“不过,差不多该到了睡觉的时间了。要好好睡觉你的角才能变得又巨大又漂亮哦。”
“会变得和陛下的一样漂亮吗?”
奥德萨眨眨眼睛:“你的角一定会比我的更漂亮。”
身旁的佩涅罗也靠了过来,和奥德萨一同怀抱着克珊特:“今晚你想和陛下一同睡觉,还是和我?克珊特。”
“克珊特要自己睡觉。”
小小的白鹿的眼中闪着光芒,奥德萨则摸摸了她的脑袋,将她放了下来。
“不愧是我的女儿,这么勇敢。”
于是她们一同将克珊特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出来之后,奥德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陛下?”
“啊…嗯,咳咳……佩涅罗·斯卡狄阿刻斯大人。”
“我在,陛下。”
“……请问您愿意和我同床共枕吗,今晚。”
“哈啊……陛下,我是您合法的妻子,我们已经在灰眸女神雅典娜的注视下完成了神圣的宣誓……”
“~~~~!!!”
奥德萨紧紧抓住自己的鹿角,摇晃着脑袋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而佩涅罗苦笑了一下,“克珊特都五岁了,您还会因为‘妻子’的称呼而感到害羞吗?”
“你平时可不会这样说话……是你拒绝了做我的皇后,还记得吗。”
“我不想做您的皇后,但我是您的首相兼妻子。”
“在喀沃代之外可一直有些人以为我是个大龄未婚、和自己的首相乱搞的王呢。”
“事实和这个也没有什么差别吧?”
“我结过婚了!和你!”
“好的好的。”
无视了奥德萨的大呼小叫,佩涅罗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作为“皇后”——尽管她自己拒绝了这个称号,但她是毋庸置疑的皇后——的房间,这里有太多的书本了,奥德萨曾经担心总有一天书本会一直蔓延到佩涅罗的床上,把她或者克珊特从那里挤下去。而佩涅罗说,这里的书对于伟大的国家喀沃代的首相来说还不够多。
“克珊特可以一个人睡觉了,天啊,我以后可以不用半夜偷偷溜到你的房间里了。”
“对我来说……倒是换了更大的角在半夜的时候扎醒我。”
沐浴之后,两人躺倒在床上,闲谈着过往的种种。奥德萨撑着脑袋,双腿在后方踢来踢去,像是一匹不愿停歇的小鹿那般。佩涅罗不禁感到有些恍神,过了这么多年,奥德萨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当然,她很成熟,是一个负责无比的国王,和她所选择的终生伴侣——但奥德萨在她面前永远都是这副模样。她想起第一天在喀沃代王宫中作为宫廷讲师任职,奥德萨是那些王族女孩之中最冰雪聪明但也是最麻烦好动的一个。无论是奥德萨缠着她讲那些她自己都讲到有些生厌的英雄史诗和神话,还是奥德萨拖着长长的地图询问她这上面的每一个国家,抑或是奥德萨抱着和她差不多体型的巨弓要佩涅罗教她射箭的时候……以及,奥德萨从十四岁开始追求她的时候。
但是,她是最冰雪聪明的那个,一举就拿下了佩涅罗的心,同时,她也是最麻烦好动的那个,这场追求持续了十年之久,她们才终于喜结连理——于此同时,奥德萨也成为了这个国家唯一的王。
“佩涅罗……”
“怎么了,陛下?”
奥德萨趴在佩涅罗的身上,而佩涅罗在她的背后轻轻画着圈。
“不要‘陛下’……”
“我的奥德萨。”
“嗯,这个才对……那个,我注意到克珊特的手臂上长出了一些羽毛。”
“哦……是的,天啊,她能成为一只会飞的鹿。我会亲自教她飞行的。”
“那她一定会飞得很好,我会很嫉妒你们的。”
“我可以抱着您,我们就可以一起在天空散步了。”
“太丢脸了,有机会再说吧……”奥德萨露出了害羞的表情,她又陷入了那种欲言又止的沉默之中,佩涅罗知道这种时候,她大概会想说一些让人难耐的话,“看着羽毛长出来的时候,我才敢相信……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是她的母亲。”
佩涅罗沉默着,翻身将奥德萨压在了身下。
“佩涅罗?”
奥德萨有点诧异地呼唤着佩涅罗的名字,连音调都变得稍微高了一些。而佩涅罗把面庞埋到她的发间,急不可耐地亲吻着奥德萨的耳朵和脸庞。
“……说这样的话,您会让我想要再向神祈祷,为克珊特迎接一个妹妹的。”
奥德萨发出害羞到不行的闷哼声,紧紧抓住了佩涅罗背后的羽毛。佩涅罗的亲吻变成了舔舐,而奥德萨流露而出的声音也从狼狈不堪的喘息化为甜腻无比的呻吟。热情的拥吻和抚摸接踵而至,两人身着的单薄睡袍也被急不可耐地褪下,佩涅罗那从奥德萨幼时就一直无可避免地吸引着她目光的洁白羽翼从中露出,光是看到这如新雪般的存在,奥德萨便感到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着,佩涅罗将她翻了个身,让奥德萨背对着自己,被重新压在身下——巨大的雪鸮正压制着年轻的驯鹿。
正当佩涅罗打算把手探进奥德萨散发着潮湿热气的下身时,奥德萨突然叫停了她。
“哈、啊……抱歉,唔……我想起一件事情……佩涅罗。”
“哦,没事的——陛下。”
反正她们也不是第一次在欢愉时刻突然讨论起要事,不如说佩涅罗很享受一边聆听奥德萨所说的话,一边让奥德萨说不出话的感觉。
“德拉贡忒斯……啊!佩涅罗……不要、再……”
佩涅罗亲吻着时至今日仍然是自己年轻的学生的后颈,指尖挑弄着炽热而粘腻的场所。“德拉贡忒斯”是个值得注意的词汇,但更重要的在于这之后的内容,于是她轻咬着奥德萨的后颈,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嗯……有个、全人,啊……!”
“德拉贡忒斯出现全人?哦,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有些沉重的话题,但是是和生育相关的话题——说实话对佩涅罗有些火上浇油,她将手指深深探入奥德萨的体内,可怜的小鹿则高高地弓起自己的腰,将脸埋入柔软无比的枕头之中,发出支离破碎的呜咽。
“佩、涅罗…老师…我做不、到……啊、啊……”
“这样吗?真可惜,您明明是我最宠爱的学生。”
可能是过往的长久习惯,奥德萨陷入混乱时会称呼佩涅罗为“老师”——尽管佩涅罗已经不当她的老师很久了。而佩涅罗在这种时刻听到这样的误称只会更加不留情,手上并没有停止动作,佩涅罗的脑中正反复思考着奥德萨所说的话,确实在她印象中德拉贡忒斯家的那两个女儿是继承这片领地的年龄了,但是那个古老的血祭居然还在进行,真是恪守传统……回过神来,为了不让奥德萨把动听的呻吟都埋在羽毛枕头里,她抓住了奥德萨的角,把她硬生生拽了起来。奥德萨的声音变得清晰可见,在整个房间里回荡,如果不是喀沃代宫殿足够大,佩涅罗会担心隔音的效果。
奥德萨是个非常容易害羞的孩子,同时也是有着不可侵犯的尊严的国王——但是此时此刻,佩涅罗故意让她那充斥着情欲的声音回响着、传回到她自己的耳中,这是她惯用的手段。感受着那份滚烫的柔软比刚才紧实地收裹和吸吮自己的指节,佩涅罗想这个手段大概永远对奥德萨有效。
最后,我们的国王终于在一声长长的呻吟中瘫倒在了她最信任的首相的怀中。奥德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呼吸稍微稳定一点之后,她扭过脑袋亲吻着佩涅罗的下颚。
“……哈啊,哈……那个全人……本来是要和长女的波洛尼娅成婚,结果误打误撞和次女忒弥斯……”
“等等,这么重要的信息刚才为什么不说啊陛下。”
“你那样对我请问我哪里说得出这么多话啊!”
奥德萨轻轻用角顶了一下恩师的脑袋,有些气恼地说道。
“哈,那那个全人女孩算是留下了一条命。”
“怎么说?”
“波洛尼娅·德拉贡忒斯是正统的第一继承人……也就是说她也是以血祭的方式来到世上的,但第二个孩子应该不是这样。也就说,如果她们要秉持传统的话,那只能由波洛尼娅来继续血祭,而不是忒弥斯。”
“天啊,真是麻烦……还很残暴。”
“这是‘血债血偿’,我的陛下。”
“你是说……”
“嗯,大部分魔女和巫师的魔力,都是来自于曾经屠龙所得的血……如今,她们依靠这样古老而血腥的祭祀,传递她们流失的血,报复她们祖先的仇恨。”
话虽如此,奥德萨还是面露难色,佩涅罗将她轻轻放下,趴在她的身上,亲吻着她的额头。
“我的奥德萨……克珊特的温和一定来自你。但是,不用担心……这就是世界和命运运作的方式——而那个女孩从命运齿轮的缝隙间逃离了。至少,她不会残酷地死去,为她祝贺吧。”
“嗯,祝贺她。”
奥德萨这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每次看到这样的笑容,佩涅罗都在想,自己究竟是怎样忍耐了十年才最终答应了奥德萨?
“再来一次吧,喀沃代的夜晚比德拉贡忒斯要长得多,陛下。”
“等……唔、啊……德拉贡、忒斯,根本没有夜晚……”
呵呵,不愧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