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祝贺你考上大学。”

作者:醒来睡去不说话
更新时间:2024-05-08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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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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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野筱在奉原大宅里极其懒散地过着日子。大多数时间她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玩手机什么的,有时透过窗户窥视着大宅。后院里的树此时长着许多绿色的叶子,郁郁葱葱,曲野筱知道自己又错过了花期,它的花期应该是在春天吧。但是春天的时候没什么假,她不方便到这里来,看来是很难目睹它开花的模样了。在这住着的人比上一回来的时候少了许多,毕竟大人们是没有暑假的。于是她十分顺利的免去了许多社交,更能比较称心如意的蜗居房内享受空调了。当然她也不至于那么宅,偶尔还是会在曲野大宅逛一逛的。不得不说这真是座不错的中式建筑,占地面积也不小,可见曲野家财力雄厚。但是先前的那种违和感依旧没有散去,但还是说不出这建筑哪里有问题。

某天,曲野筱独自靠在走廊栏杆处的时候,宅子的大门忽然被打开,她抬起头一看,曲野珉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旁边是一个中年男人,曲野筱记得是某个叔叔吧,拎着旅行箱站在她身边。曲野珉披着长发,穿着黑色蝙蝠衫和短裤,脚上踩着最近流行的颜色张扬的鞋,白皙的手臂和大腿暴露在阳光中,浑身散发着青春靓丽的气息。曲野筱感觉眼睛一下子被刺到了,是那个人雪白肌肤所反射的光吗?不厚道的说一句,在旁边中年男人的衬托下,那光似乎愈加强烈了。


曲野筱也就愣了那么一刹那,发现曲野珉似乎看到了她,想也没多想,马上朝房间里走去,然后关上门。晚饭时候,宅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对曲野珉嘘寒问暖,问她去哪儿玩了,玩得如何云云。曲野筱对晚饭会发生什么事猜得一清二楚,但她对这些事情完全不感兴趣,甚至萌生了不来吃晚饭的念头;但如果不来吃晚饭肯定会被他们责备自己不懂礼数,于是闷闷的坐着,只顾吃饭。她被迫知道了曲野珉的旅行——和两个同学一起在欧洲玩了一个多星期。亲戚们问了很多,曲野珉也耐心地一一回答。曲野筱闷头吃饭,一言不发。她自己别说去欧洲,连国都没出过,人家就已经逛了一堆只在书上见过的著名景点、优雅地吃正宗的牛排、五花八门的甜品,在颇有情调的街头咖啡馆里享受下午茶了。而且这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生,做起这些事来也不失为一道风景……唉。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有什么,长得又一般,接下来的生活只有似乎无穷无尽的苦学之路。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嘛……


不久后,当曲野筱在后院闲坐,看着那棵郁郁葱葱的不知名树的时候,余光瞥见曲野珉朝她走来。曲野筱本能地想离开,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没有避着曲野珉的理由,便收回了迈出的脚。


曲野珉看着她,温和地笑了。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这边的?”


她微微露出皓齿,这笑容在八月的阳光下似乎更加闪耀了。


曲野筱没有正眼看她。她开口答道:“八月初。”


“你妈妈呢?”


“她工作上有事。”


“你该早告诉我你在这边的,我也没有给你带点东西过来。”


她露出抱歉的神情。曲野筱知道她从欧洲给亲戚们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吃的用的都有,他们便说她实在周到,又夸了她一通。


“没事的。”曲野筱微微低垂了目光。


“祝贺你考上大学。”


曲野珉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又微微地笑了。


“谢谢。你过几年也可以的。很快的。”


“嗯。”


在这次对话结束后,偶然在大宅里相遇时,她们也进行过几次不痛不痒的对话。没过几天曲野筱离开奉原回到家里,准备迎接新学期的到来。


曲野筱感觉初二和初一没什么差别,一样的糟糕吧。这所初中里,年级之间的等级制度异常严格,高年级走起路来都昂首挺胸些;还有那些学生干部,比如学生会的,一张十四五岁的青涩的脸上显露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威严和沉稳。曲野筱在度过了在学长学姐面前低着头过日子的一年后,发现这回自己好歹也成学姐了,稍微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然而她遗憾的发现这似乎是错觉,没有谁因为自己升上初二而对自己更尊敬一些,大家还是各过各的日子。曲野筱这才发现所谓的等级制度也只是少部分人的事儿,自己是属于普通大众的一员,就算升上初三,在趾高气昂的学生会的各种纪律与考勤检查面前,还是得乖乖认怂。这所初中在全市排名靠前,成绩优良,那些高年级被人追崇的原因都不是因为人高马大能打架,而是因为人家是学霸或者学生干部。


曲野筱班上当然也有这样的人,她有个男同学接下因为升上初三而引退的学长的职务,成为了学生会的副会长,掌握了许多项考勤的生杀大权和堂堂正正指派学弟学妹干活的名分,马上摆脱了之前低眉顺眼给学长学姐干活的谦卑气质,一下子有了范儿。那个范儿可足了,走起路来前呼后拥,老是去开这样那样的会。他那张瘦削的长脸上总摆着一副严肃的神情,两道浓密且不怎么修的眉毛老向上挑着,要说话的时候总会边吸一口气,边伸出手指推一推鼻梁上的无边眼镜儿(尽管它并没有要滑落的趋势),然后再咂一下嘴,最后用悠长的声调说话。他还喜欢对着初一的学弟学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有时,学弟学妹因为学生工作的事情来班上找他的时候,他绝对会逮住这个炫耀的机会,不会在走廊上说话,而是把学弟学妹引到教室门口——大家都看得见的地方,就算是再短的对话,也得在门口进行。他靠在门上或墙上,学弟学妹低着头恭恭敬敬跟他讲话。但是他是副会长,终究不是会长,怎么也被那一个人给压着。会长是另外一个班的一个长相甜美、在曲野筱看来有点矫揉造作的女生,十四岁的脸蛋上显出一副母仪天下的庄严,其范儿和曲野筱的副会长同学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那女生甜美的长相和尖尖细细的声音倒比较合一些男生的胃口,曲野筱感觉副会长对她的情感异常复杂,一方面恨她压制自己,另一方面又无法忽视心里那隐隐约约存在的某种欲望。


还有学霸们也是差不多,他们不像学生干部那样走起路来前呼后拥、一副热闹气派景象,他们恰好相反,倒如同空谷幽兰般清高,不怎么与“凡夫俗子”打交道,不管是同年级还是低年级来找自己请教学习问题大多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态度,沉浸在自己那钻研学术的气氛之中,颇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但是要这样认为可就错了,一到了各种考试的时候,他们先是两眼冒精光,对自己的学习计划尽遮掩之能事,尤其是自己的资料简直如命根子一般重要,就算是同班同学无意中看了两眼,他们都会毫不客气地怒目而视,尽管那个不小心看了两眼的同学其实并没有看到什么。与此同时他们也会旁敲侧击的去了解自己的竞争对手的复习情况,尔虞我诈地度过那段复习期。考试结束后,这些平常暗地里疯狂掰腕子的人们忽然握手言和,在教室里热火朝天的对起答案来,声音大得天花板都要被他们掀翻。每到这时候是曲野筱最烦的时间,她一点儿也不想提前知道自己分数的情况,但是他们可不会顾及她的情绪,照样对答案,脸上绽放着油亮亮的光彩。于是曲野筱只好以一副阴沉的表情苦闷地坐在座位上。后来她倒是学乖了,每到学霸们满面红光拿着卷子聚集到一处的时候,她就马上离开教室,在外面待一会儿再进来。这之后,平常恨不得每节体育课都在教室自习的他们,一下子变得异常勤快,跑去办公室看分数的来回多到数不清,似乎他们的体育潜能全都在这种时候爆发出来了,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疲惫。


曲野筱不是学生干部,也不是学霸。要是普通学生还好,她还是个被班主任处处针对的学生,这就比较惨了。与初一差不多,曲野筱在各种各样的作业过关恶性循环下惶惶不可终日,每天早上睁眼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天还有什么关要过”。冬季慢慢来临,白昼变短,黑夜变长,清晨被闹钟惊醒、看着昏暗的天空时心里滋生出的绝望感也越发浓重。渐渐的,曲野筱更偏爱夜晚,夜晚意味着休憩,意味着她总算可以摆脱白日里种种事情缠身的苦痛,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在家里的沙发上或自己的床上歪着,脸深深陷进软软的面料里。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和同龄人似乎真的存在不同,自己没有了父亲,也似乎失去了母亲。母亲依旧是不着家,事业似乎发展得不错,当真是化悲痛为力量了;曲野筱的零花钱也明显多了。但曲野筱对这些钱倒没什么概念,自己吃穿用度终归花不了多少,而且比起那些钱,她更希望母亲能多和她待在一起,就算不待在一起,在电话里听她讲讲她的事情也是好的。曲野筱前前后后思考了多次,想告诉母亲自己过得不好,但是又怕母亲被自己的坏情绪影响,或者被母亲斥责自己太软弱、心理承受能力差。母亲能理解自己么?曲野筱还是放弃了倾吐苦水的念头,继续着日复一日阴沉的日子。偶尔当母亲问及自己的情况,反倒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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