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筆短篇
《章七.五.領主之心》
三天內組成四人隊伍,是雷格爾學院給我們的第一個難題。這個隊伍一組成了,就是跟兩年的。除非有隊員死了殘了,或是有任何特殊情況,否則隊員是不會變動的。
我的隊伍,屬於我的隊伍,肯定會扯上阿克西斯家的聲譽。要挑誰加入我的隊伍,要好好考量。只有短短三天怎足以判斷一個人會不會危害阿克西斯家和我?尤其是貴族,我猜不透他們腦裡的計算。但沒有其他貴族,父親會皺眉頭,實力也沒有保證。
貴族大多以前就有認識同齡的貴族朋友,在貴族班上見到一個一個小團體,看來已經找定隊友了。沒有一組是四位貴族的,總要留個位置給平民服侍自己。
當然我也有朋友,但莉惠肯定會跟隨基爾而不會選擇我。其他貴族看我的眼神都不友善,我在貴族班是沉默的存在。
春香,只有春香願意跟我一起了。可是春香是我的子民,如因「近水樓臺先得月」,會遭貴族講壞話。而且,所有人都想要春香。
平民班有大群人圍繞著兩位中心,外層還有貴族,我只能遠遠的窺看。
因為基爾在。
「春香小姐,我是費列多,敢問你要與我們同行嗎?我可以賜你們家官位和土地。你不必戰鬥,我們會為你開路。」
「我、我考慮……」
接著一個矮小的女生拉著春香走,春香咬著下唇,一面陰沉的。群眾交頭接耳,沒有人追上,漸漸散去。剛才春香一直感到困擾嗎?我卻沒有站出來保護她,連平民都不如……
基爾能開的條件是最高的,連他都不成功,我又何德何能得到春香。
三天就這麼過去了,我只顧著練習,沒有任何人邀請我。我又成了餘下的人。赫茲老師召集剩餘沒有隊伍的人,剩餘的肯定不是好貨色。
「領主大人!」春香睜大她那美麗的翠綠眼眸,熟悉的聲音跟我一樣驚訝。
沒想到,春香也在其中。雖然不知原因,但能跟春香一起就太好了。有春香我的心就安定許多。
「我還不是領主,春香你像以往那樣叫我就好了。」
一年沒見,怎麼稱呼都不同了,領主大人這個稱呼生疏得好不舒服。
把彩攸帶過來後,赫茲老師就笑著說,交付我們第一個任務。
「澪凜.阿克西斯、彩攸、春香、可露可,今天是組成隊伍的期限,只剩你們四人沒有歸隊。因此,你們會被編作一隊,隊長是彩攸……」
聽到這裡我就聽不下去了。隊長怎可能不是我?我是唯一的貴族!彩攸是平民,更是我的僕人!
「阿克西斯小姐,我覺得彩攸比你適合。我們需要完成委託,而非純粹殺掉魔族和獸人,這與身份無關,而是以能力而定……關於任務的事都可以找我,就此解散。」
怒火佔據心頭,我不可以再在赫茲老師面前爆發,只能趕緊逃出圖書館。一氣之下,我跑出雷格爾學院、雷格爾城,到了城外衛兵的訓練場。現在不是訓練時間,沒有人在這邊,給我安靜的空氣。我坐在樹蔭下,淚水不禁湧上眼框。
赫茲老師第一次見到我就知道我是個無能的人?他有聽過我的傳言?我連僕人都不如?我……
太陽猛烈又刺眼,我要把頭埋在臂彎中才能躲避光芒。
「領主大人!」
外面的光線減弱了一點,模糊的身體為我擋住了陽光。
「春香……」我連忙擦去眼淚。被她見到我哭太丟臉了。
她彎下身,坐到我旁邊,陽光頓時變得柔和。她靜靜地看著我,像是等我開口。
「春香,我真的沒能力帶領隊伍嗎?」
「領主大人很出色!」她堅定地說。
「叫我澪凜。」「領主大人」刺得我抬起頭,與她對視,眼角還有點濕潤,「不要看我作領主,我還不夠資格。」
「那我不客氣了,澪凜。」她的笑容跟以往一樣,「聽說彩攸是赫茲老師的孫女才選了她吧。赫茲老師只是暫時沒見到你的優點,如果表現得好說不定他就會改變主意,換你作隊長。我會幫你的!」
「靠關係的人怎比得上我,彩攸這個人懶散又古怪,不能給她亂來,我要給老師見到我才是合適的隊長!」我握緊拳頭,淚也乾了。
「澪凜,可可是我的好朋友,一直生活在河川村,不像你見過世面,可以對她寬容一點嗎?」她垂著眉。
「你這麼說了,好吧,但是練習不能寬容。我已經不是隊長了,隊伍不可以弱小,再令我蒙羞!」
「嗯,我會努力跟上你的腳步!我們回去吧,可可和彩攸都在找你。」
沒有春香真不知如何面對她們,幸好還有春香站在我的一邊支持我。既然上天給我春香,還比以往更常見到她,我就可以繼續報答她、保護她、疼愛她,治療師這個身份太容易被欺負了。
今天能跟春香一起騎馬打獵,有如回到過去,真是太好了。這一年為了更熟練貴族禮儀和學識,父親不讓我找春香去打獵,更不用談自己去了。幸好我的弓術和騎術都有持續練習,才獵得野兔給我們享用。剛獵回來的鮮肉別有一番風味,我記得春香也愛吃的。她架起燒架,起火,野兔就赤裸裸地被烤熟。
我邊吃邊偷看春香,她咬上野兔肉時,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我的焦躁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謝謝你。」她笑著說。
「這是應該的。春香你吃多點!」我以笑相待。
野兔被我們一口一口咬得剩下骨頭和內藏,肚子填得飽飽的,我們便望著流水歇息,待食物落格。食完就馬上活動,肚子會不舒服的。
春香在我旁邊,好像比以往距離我遠了一點。自從我們在雷格爾學院重逢結隊,我就這麼覺得了。
我們有事要露宿在外的時候,是睡在同一個帳篷的,睡前都會聊天。(同行的衛兵不可能同眠,只有我和春香是女生)
我挪一步屁股,肩碰上肩。她馬上轉過頭來,縮起身子,放鬆地置於地上的手被我按住,她才停下動作,變為僵住身體,接住我靠過去的半身與頭顱。
我不要連春香都遠離我……就算未來會,現在還未到那日,就該好好珍惜這兩年。
「春香,這年我做得不好嗎?」
這年我大部份時間都留在家裡,和父親同聽各臣提交糧食收成、稅收、貿易、財政、治安等報告。有問題的我會提出方案,但大多都被父親否決,我這個笨腦袋怎想得出好提議。坦白說我只聽懂收成和治安,我曾跟衛兵討伐山賊強盜,略知一二;也從春香口中聽到河川村和鄰近村落的近況。但我們貴族要知道的很多。
並不是我十四歲前沒有聽政,是父親希望我踏入雷格爾學院前有更多磨練,免得遭人嘲笑。禁止我出戰和打獵則是避免我丟了命,這樣我家就沒繼承人了。(當家之位會傳給叔伯)
所以這年我出家門的範圍只有在城中遊走,沒有出巡;偶爾跟父親赴會,平常就在家練習罷了。春香覺得我這年沒有實績,又沒去視察民情,一點用處都沒有無可厚非……最後一次跟春香打獵後,回家父親才下令禁止我出城,我都沒機會跟春香解釋,就忽然「消失」。
我的政績好不好,不會有人告訴我,家臣總是避而不談,只能在出巡的時候聽到人民的抱怨。我知道,我比父親差得遠。
「不是!你一直都好好!」春香睜大的翠綠的雙眼,直視我的臉龐,大聲回應,語速都變快了。
「那為什麼,你在遠離我。」五指抓穩她的手。
掌下的手翻個身,肉呼呼的內面握上我的手。暖暖的,春香總是溫暖的。
「澪凜你沒有變呢。」驚訝轉為微笑,「我還以為你要當領主了,就不能像以前這麼冒犯。」
「你哪有冒犯我,是我想跟你做朋友的,何況這裡不是領地,沒有那麼多規矩。我要當領主,最快也要到畢業後。」
「其實跟你同一隊,我也安心很多。幸好有你,有熟人……」
跟春香同行的還有可露可。不過可露可一點都不可靠,既沒照顧又沒保護到春香,果然還得由我來。
「嗯,放心依靠我吧。」我起來,向她伸手,「再去散步嗎?」
「嗯!」她開心的握上我的手,借用我的力量起身。
我們回到馬上──我扶春香上馬──繼續在雷格爾城外閒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