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初夏,自那以后我每晚都会在床上回想,也许那天真的是春季的最后一天,尽管没有人可以持有十足的信心如此宣告。
而我歌唱着谎言,彻夜哭泣。
从海滨浴场吹来的风让人轻易嗅到了夏天的气息,但夜间在海边上行走,如果只穿一件短袖还是会感到一丝凉意。不过刚到夏天,气温也没有骤升,所以我出门的时候还是会穿上一件薄外套,然后像现在一样走在海边。
恐怕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做,非要套上一个目的的话也无非只能用散心来填充,当然我也无法确信我是否真的有散到心,所以不如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付之一笑算了。
不过说来惭愧,我好像笑不出来。
怀揣着这种像是啰嗦且意义不明的心理活动,不知不觉间我已从沿海公路旁的人行道走向了沙滩,即使穿着凉鞋,我还是决定脱下来提在手上。
脚底与柔软的细沙接触,才把我的思绪拉扯回现实之中。刚刚一直在胡思乱想吧?我如此对自己指摘。
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后,我看着涌起的浪潮将其抚平,同时感受着带有余热的海水没过脚踝。偌大的沙滩不止我一人,远处还有许多小孩子在海里嬉戏,大概是住在附近,又等不及天气再热一点就跑出来享受海的味道,不过我好像也差不多,所以没什么资格批评他们。
虽然同为未成年人,但我早已没有童心了,姑且就用这个来解释吧。
走着走着我不再低头,而是转为抬头仰望,这样就可以看到了,看到仿若被深蓝浸润了的半月,在名为夜空的海洋中飘浮。我举起手遮挡住它,不过大抵是徒劳吧,只会在脸颊上勾勒出手的影子,散发出的幽幽光芒还是一如既往地笼罩着这片大地。
所以我把手放下,洒脱地让月光照亮身体正面。我能做的只有这一点了。
奇怪,刚刚举起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我展开手掌仔细端详,纹路清晰可见,却没有促使我回想起到底抬起了哪只手。但我隐约记得某人牵起我的左手,也是在这样的夜晚,带着我在海边散步。
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已经没有印象了,也许是不久前吧......我继续向前行走,远离喧嚣之后便是一片沉寂,海风不知在何时已经停歇,裙摆因为腿的摆动而被微微带动。
好像以前也是这样步入夏天,记忆如此告知。但我已经无法再走向那个夏天,毕竟我没有什么超能力可以回到过去......
我终究还是漫无目的,以不需要思考或是创新的方式,迎来了这个夏天。
夜色更加浓厚,我赶在门禁之前回到了家里。
“今天回来得有点晚啊。”
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母亲,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后,对刚从门口进来的我这样说道。
“今天感觉有点热,就多待了一会儿。”
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也就意味着这是我编造出来的谎言,因为我无从得知回来晚的真正理由,于是就对母亲说了一个并不会让人在意的慌,或许这也是一种巧妙回避的方法。
我不想和母亲展开更多对话,便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当然我不是担心母亲会说出“你骗我”来反驳,我只是害怕那样下去我会发现那个真正的理由。
房间的窗户被夜幕装饰,带着星星点点的光亮,我没有开灯,自然光加上我对房间的熟悉程度已经足够了。
这一如昨天、前天,会持续到明天、后天的举动,放在今天来看也依旧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置身于黑夜之中并没有赋予我额外的想象,可那沾染绯红的左脸却臆想中挥之不去。
我看见桌上那杯满盈月光,便端起将其一饮而尽,口感清淡而透明——
你的左手,握着那温暖的马克杯。
而我,笑着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喝热咖啡。
“唔......也就那样吧。”
这是我记得的唯一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
宛如月色一般清淡而透明的口感。
我缓缓将杯子放回原处,玻璃与桌面发出短暂而清脆的碰撞声。
这次我真的没有说谎,请相信我。
所以不要再说着什么无妨置之一笑了,好吗?
与大海充分接触后我的皮肤本应潮湿,可摸起来却让人轻易联想到干燥的秋天。也许是陆上的风吹干了,也许其实是夏天还没有来。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妄想吗?
可我逐渐产生困意,是要从梦里醒来呢,还是要前往到梦里呢?
你的左手......
奇怪,那到底是不是左手?
我已无法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