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六．追上了》
我很優秀的，跟基爾不相伯仲。她這麼說。
優雅並戰意高昂的笑容就在對面的遠方，澪凜即使看不清也清楚對手的表情，那是她看了十年的臉。十年，爭戰十年之敵。
如同預期般，查洛攔下先衝的東安薔，基爾則纏上擺好架勢的澪凜。那張俊秀的臉龐，一瞬間就佔滿了澄藍的瞳孔。那狂妄又不破壞美感的笑容，就像慶節中狂歡，跟她比試就是最好的日子。
鐵劍接下鑲有藍寶石的重劍的一擊，輕巧地側卸。兩劍同時斜落，左手抽出，一拳捶臉，被他彎身閃過，附以一記肩撞，拉開了雙方的距離。二人抓住劍對望，在短暫的休戰中細察對方的主意。誰先讀取到對方的下一步，勝利就在眼前。
有些不同了，基爾捕捉她每個細微的動作，隱約感到不對勁。她仍是凜然、全神貫注地向著他，戒備他的舉動。不對，她有分神，她的眼角瞄向那邊的東安薔和查洛，難道在擔心隊友的安危？那個傷害隊友的狂徒，沒有擔心的價值，澪凜不是那麼黑白不分的人。看著我，你只能看著我。基爾握緊寶劍，再度突斬。
這一劍又沉又快，澪凜舉劍的手都感到震痛。稍為分神就會被打倒──這是一般人的情況。他們之間太熟悉了，這種程度的劍，她不可能反應不過來。基爾嗜血的野獸般的雙眼變成血紅色的天空，蓋過她的清澄。
他們甚至預知得到對方會如何應劍，每次猜測都八九不離十。太熟悉了，他們怎麼進化，對方不用幾秒就能追上。彷彿他的劍也是她的劍，她的身體也是他的身體，呼吸和思維是如此一致，與自己戰鬥著。
但我不會輸的。基爾流著汗，從容的笑著。他從沒輸過，不論對手是澪凜還是誰，他都是王者。
「不錯啊，澪凜。但你不會以為能打倒我吧。」基爾的臉湊近僵持不下的劍邊，笑著吐話，毫不害怕無情劍。
他的耳語就像千斤頂壓在澪凜頭上，使她皺了一下眉頭。這是他常說的話，往往會說中。她不自覺地閃避他的目光，他便抓住這一刻壓下她的劍，劍尖一剔往肩甲劃了一條細痕，她連忙撥開他的劍。
你不行的。你會輸的。跟往常一樣。他說過的話在她耳邊不斷重播，他是捏住她頸項的夢魘。在他的盯視下，澪凜的目光被吸住，每一口呼吸都覺得好沉重，劍亦快重得提不起來。基爾的話是預言，是真理，是不容推翻的事實，澪凜覺得自己的力量被抽走，成了任他宰割的肉塊。
基爾淺笑，握住劍慢行。他熟知這份不變的劇本，他已經贏了。
不要聽，不要聽他說話。澪凜好像聽到觀眾席傳來她所信任的隊長的聲音，還有纖瘦的手掌撫上臉的觸感。不要只看著他，戰場上不是只有他。溫柔而堅韌的聲音曾經說過。相信我，相信你自己。她曾蓋過她的耳朵，讓她回想起她的聲音。
她相信我。從來沒有人相信澪凜能勝過基爾，父親不會，莉惠不會，連自己都不會。她抓住這句話像是抓住求生繩索般，往後跑起來。
基爾愕了片刻，才提步追去。逃跑？澪凜對我從來不逃，會奮戰到最後！他忽然，摸不透她的心思。
澪凜跑去的，是東安薔的方向，她們的致勝之路。
＊
論世界級運動排名的第一、二名，以至十多名之內的排名是經常變動的，他們間的實力差距非常狹小。贏得世界級賽事有實力亦有運氣的成份，心理狀態、場地、氣候等因素隨時會影響選手發揮，有贏有輸才正常。所以，彩攸聽說澪凜落敗了十年，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就她看來，澪凜和基爾不論劍術、速度、反應、應變能力、體能都是不相伯仲的，跟其他學院的戰士相比更是超群。
不合理，彩攸努力從中看出合理之處。她從澪凜臉上看出恐懼：每當澪凜提起跟基爾比試，臉色總是特別陰沉。奧德斯大賽期間，彩攸才察覺到這點。
心理問題沒有合理性可言。那夜，彩攸看著澪凜灰暗的臉，叫她閉上眼睛，雙手捂住她的耳朵，隔斷她心中擾人的絕望吶喊，認真地道出心底話。這場比賽的勝負彩攸本不在意的，可她也不想澪凜對上宿敵就會心生恐懼。
但光是如此鼓勵是不夠的。
基爾是個完美的人，彩攸無法否認這點。然而再完美的人，也有他的慣性，尤其是基爾有自身是「王者」的絕對自信，就有著不可動搖的原則。
彩攸仔細回想基爾小隊和澪凜小隊那場四人賽，以及他平常的表現，觀察出他的「執著」。那場四人賽，基爾沒有把其他人放在眼內，馬上就纏住澪凜；查洛則是把所有人引開，不讓任何人打擾他們的對決。
彩攸、澪凜、東安薔和杏蹲在房間地上，彩攸擺出四粒鈕釦分成左右各二，代表戰場上的四人。基爾絕對要親自打敗澪凜，彩攸一邊說，一邊把黃色和藍色的鈕釦推在一起；查洛會阻撓東安薔往基爾走去，她又把黑色和綠色鈕釦相撞──跟現在的比賽一樣。基爾跟澪凜的執念，如出一轍。
查洛，東安薔「嘖」了一聲，這傢伙比那個混帳貴族更難搞，她想起被查洛踩住手背，拗斷手腕的敗仗。
彩攸點頭，查洛的實力不下於基爾並且有更多變化，雖然他平常用拳腳功夫較多，但也有暗器旁身。即使基爾輸了，查洛仍在肯定會爭取勝利。
但這是雙人賽。
彩攸豎起食指，向她們說明戰略的第一步：她們要盡可能會合。
正因是雙人賽，她們可以把戰場引導到無法預料的混沌，破除這對青梅竹馬的熟諳。她們的優勝之處，正是他們並不熟識東安薔，她自身亦是個難以控制的爆彈，連彩攸也不知道東安薔會做什麼。
話雖如此，但東安薔可抓不到空隙可以逃脫查洛。他太快了，換作那些下三濫的魔法師，早就被他揍死，東安薔全神貫注地躲避他的重拳。拳頭狠而猛，她嬌小的身體未必挨到三四拳。他彷彿有數雙手，快如殘影，拳頭快要跳出她的眼框，她拼命用厚的石頭擋住他的拳頭，才僵持了那麼久。
「哼，貴族的跟尾狗，臭死了。」捱打可不是東安薔的風格，冰刺安插在她身上，然後一口氣往四方八面噴發，迫他退後。
他滾向一邊，一對長腿把飛來的冰刺精準地踢碎。
查洛難纏，東安薔也不惶多讓，他沒想到會跟她鬥了這麼久。她比起上一次，反應更快，擋或閃到他的拳腳更準確了。他站起來，默默地以黑洞般的眼睛盯著這棵野草。
「從地獄爬上來的，不只你一個啊。」東安薔擦擦鼻子，狂妄地笑著。
他身上散發著華貴的氣味，卻無法掩飾深處的惡臭。查洛打她總是致命處，這不是雷格爾學院所教的比試技巧，而是從地獄掙扎得來的求生意識。東安薔嗅得到，他跟她有相似的氣味，屬於地獄的味道。他會怎樣出拳，要怎樣才能殺了她，東安薔猜得到，畢竟她也很會殺人。果然是同路人，東安薔上一次跟他打就有預感了。
「無主人的批准就不敢吠了嗎，啞佬。」她嘲笑似的喊叫。
查洛不可能是費列多家中的僕人所生的小僕人，是不知哪裡撿回來的野狗。野狗浸在貴族之中也洗不掉髒臭的，只會令嗅覺變遲鈍。半馴不野的雜狗，我比你待在地獄的日子長得多了，東安薔腳下起火，要連同黑洞一起燃燒。
喂，這不是脫身的大好機會嗎──彩攸看到東安薔又面向查洛，心都要跳出來了。
查洛深呼吸，從外套探出一枚飛鏢。飛鏢發向東安薔的喉，隨即被石板擋下，絲毫不減她的速度。
他們再度短兵相接。東安薔提膝佯攻，實為重重踏地，把腳掌的火焰分裂成三道細長的蛇，迅速爬上他的褲管；查洛運掌防膝撞，接著變為肘擊，連手和胸骨撞去，震退她。
火蛇帶來的炙痛使他脫下長靴，拍得火蛇灰飛煙滅。而縱火犯早就逃之夭夭。被痛擊的她亦不好受，右手都麻了，但腳還能跑。他回過頭來，馬上快跑。
這時，澪凜恰好來了。時機剛剛好，東安薔舔舔嘴角，眼中的戰火燒得旺盛，燻出她心中無戰不歡的惡魔。火焰凝聚、分裂，一個個大小相同的火球似彈炮般轟炸眼前的二人，不論是前的澪凜還是後的基爾，都在她的射擊範圍。
第二，彩攸再豎起中指，東安薔要攻擊所有人，破壞常理，但澪凜你不能攻擊她還要保護她。
事前知道要一對三的澪凜靈巧地閃過火球，基爾則錯愕地斬破火球，衣服差一點被燒焦。
澪凜和東安薔擦身而過。查洛的飛踢被澪凜一掌撥開，基爾的劍劈在小石柱上。
剛剛還未打完，東安薔撲回查洛那邊，像個巨型蛤蟆一躍，落地就震起碎石。銳利的碎石激濺，二人的腳都被碎石劃傷，碎石分別插上了澪凜和查洛的腳，不久後消失，遺下深刻的傷痕與痛楚。接著，以東安薔為中心的烈焰漩渦漸漸擴大，往查洛捲去。
東安薔果然跟莉惠說的一樣，是個會攻擊隊友的人渣。無恥的人渣，要先誅滅。「澪凜，小心！」火龍捲逐漸迫近，基爾伸手要拉澪凜逃離火焰。
澪凜拍開他，雙手架在頭上，一口氣跳入火焰，和東安薔一起追擊查洛。查洛先被燒傷後被扎傷，最重要的腿已大不如前，是大好機會。
第三，彩攸的無名指也站起來了，優先擊敗查洛。基爾會保護澪凜的，在東安薔退場前，他不會對澪凜出手。
「那個人渣……」怒氣沖上腦，基爾也不顧一切衝進去。
火焰漫過全身，才知道只是短暫的燒痛，炙熱的只有薄薄的一層火牆，內裡是中空的，可能東安薔的魔法沒有強得可以維持整個漩渦極高溫。澪凜在熱鍋中看到發火的東安薔，正跟查洛扭鬥。東安薔真喜歡拳打腳踢，每每看見她總要親手揍人，澪凜就無奈了。
慢她一步跳入火場，卻快她兩步衝刺，基爾的目光如同血刃，只想屠宰阻事之人。澪凜見狀也追上去。
野獸消除了火牆，狠狠地踩上查洛的胸膛，朝著兩位不速之客發射密雨般的冰錐。基爾邊跑邊打落迎面之來的冰錐，他連飛向澪凜的都打下了。
基爾無防備的後背就在觸手可及之處。只要一把劍，他就會流出貴族之血。好厲害，跟彩攸說的一模一樣。澪凜不禁驚嘆。
第四，彩攸的尾指舉起，趁基爾對付東安薔，澪凜你就偷……話未說完，澪凜按下她的尾指，直言不會以卑鄙的手段取勝，這樣毫無意義。
查洛捉住她的腳踝，兩腳一蹬，來個大迴轉，反過來將她壓在地下。硬要肉搏真是自曝其短，他的膝蓋頂住她的腹部，一手壓住她的手腕，一手扳斷她的手指。這樣就會判她輸了，查洛無情地瞄了眼她氣憤的眼目，沒想到她的另一隻手會抓住他的衣領。一道火柱倏然圪立，同歸於盡。
「查洛！」目見全身紅燙的僕人，基爾氣得想一劍砍死暈倒了的人渣，卻被澪凜攔下。
「比賽還未結束，基爾。」打得真慘，能打倒查洛好強，澪凜同情和佩服她了。感謝她的拼命，勝利的希望就在眼前。
基爾鬆開拳頭，笑了一聲，擺正藍寶石之劍，「嘿，是啊，澪凜，終於沒有人打擾我們了。」
鐵劍一閃，咬住藍寶石之劍的劍身，又迅速迴轉，切入腰間的空隙。藍光一掠，彈開鐵劍，順勢斜橫砍。瞬間的蹲下掃腿，踢中他的心窩。提腳踩向肩頭，踢得她滾了兩圈。
基爾的表情變了，他動搖了。他仍是充滿自信，但臉上已失去從容，澪凜不會看錯；澪凜的戰術不同了，她變化了。她仍專心致志，但臉上已無陰霾，基爾不會記錯的。
這場戰鬥，誰快對方一步進化，誰就是贏家。
趴下的奮身蹬起，借助起身之勢斜斬；站穩的沉住腳步，舉起的雙手瞬速改成挑撥，「鏘」的一聲將鐵劍挑到半空。
「比賽結束！勝者為雷格爾學院的基爾．費列多和查洛！一年生雙人賽的冠軍是雷格爾學院的基爾．費列多和查洛，亞軍是雷格爾學院的澪凜．阿克西斯和東安薔！」裁判的手與判語一同落下。
澪凜始終慢他一步。
她呆滯地看著顫抖的雙手，基爾正要開口，她卻忽然醒過來，跑向倒地的隊友，把她扛起。
「東安薔，撐住！」她風一般跑去醫療室找春香，她等不及工作人員運去了。
而基爾則無趣地離去，身後是被放在擔架上的查洛。下午是四人賽的決賽，他還要準備應付莉惠。
澪凜交付春香治療後，走出競技場。這時觀眾一哄而散，討論方才的雙人賽決賽與第三名賽。一抹紅影躥了去醫療室，唯獨兩人在門口等待她。
「對不起，你們還是輸了……」她的隊長臉色陰沉。
澪凜聽不清楚她的話。她一見她們，腳步便飛躍，兩臂把她摟住。正午的陽光就在她頭上，閃閃發亮。
「我第一見基爾這個樣子！」她清爽地笑著，她第一次輸得如此開心。不，她們贏了，這是屬於她們二人的勝利。只要回想彩攸的話，澪凜就不再怕基爾。
半點灰心都沒有，反而滿滿自信，她們好意外。
彩攸的沮喪被一掃而空。她的手在她背後抓了幾把空氣，最後還是讓手停在空中，微微笑，「這是你應得的。」
「謝謝你，彩攸！」抱得更緊，「下一次我會贏的，對吧？」
彩攸這才知道，澪凜的笑容是有熱力的。即便看不見，她也感受到她心中的火熱，她的體溫好高，她居然會擁抱我，或許她本來就是陽光的人吧。抱得太緊了，彩攸卻不想作聲，感受她感激與友愛的壓迫，這些肯定包括在僕人的工作上吧。
「當然，你可以的。就算輸了，你也是我們的戰士。」
「凜凜和東東真的好厲害，打得好精彩啊！」可露可也抱在一塊，「我們等春香，去吃大餐！」
「嗯，不能少了春香！」太開心了，澪凜想跟春香分享。她放開彩攸，笑著說，「彩攸你等會要跟基爾打四人賽對吧？」
「哦──那個啊，露個面就好，輸定的。」彩攸聳肩。
「誒！明明兔仔都摸清費列多少爺的底細了不是嗎！」
「我們沒有澪凜在，戰術不能重現。而且，絲蘭大人不想贏。拿個亞軍就夠啦，我又沒有必須贏的理由。」
「我說過不能馬虎！」澪凜收起笑意，又氣了，「基爾不是能少看的對手，一個不留神就……」
「凜、凜凜！我們去看春香吧！對、對了，東東傷重我也想探望！」再說下去就到傍晚了，可露可立即推著她前進。澪凜的嘮叨力比彩攸強多了。
回到醫療室，兩位傷者就躺在床上，外表完好。春香滿頭大汗，一面疲憊；杏就坐在春香旁邊，擔憂地握住東安薔的手。
「東安薔的傷不太重，應該是魔力用盡了才暈倒。」春香解釋道。
坐在觀眾席看不清，杏還以為查洛多粉碎了什麼。
「小東又這麼亂來……唉，多少條命都不夠她賠。」
她賠命之前，應該是其他人先賠命吧。春香看向全身燒傷的查洛，她費了好多魔力才治好他。她真的希望東安薔不要再意圖謀殺了。
春香悄悄地察看杏憂慮的神色，覺得跟彩攸和澪凜所描述的她，有點不一樣。或許治療師這個身份，令誰都在她面前放下擔子。
好累，這兩位傷者已耗掉她大量心神。這種疲累從奧德斯大賽開始起就一直累積。不過今天就是最後一天的賽事，而且下午是艾尼迪接班，她終於能休息了。
從杏看來，她已累得麻木。杏明白醫治人的疲累，不會只是身體上。春香她是不在乎的，她在乎的是治療師不能失去，「指南針」在雷格爾學院常常受春香照顧。
「春香，還好嗎？讓我看看。」杏拉住春香的手，三根手指就按在腕上，「你現在有點虛，要多休息，吃好的補身。」
治療魔法似乎不能調理身體，杏暗暗地想。
「嗯，謝謝……」
她知道。她在等，每次都會來找她的好朋友們。
「春香──好了嗎？」
「春香，我們去吃飯吧。」
「春香！你聽我說，我──」
澪凜一個箭步衝到春香面前，有許多話想說，黑髮的隊友卻倒在她身上。
「春香、春香！」澪凜晃動她的肩頭，並無反應。
「她累倒了。」杏平靜地說，「帶她回去休息。」
「喂，該不會是你……」澪凜都沒看到杏何時來到的。
「阿克西斯小姐，冷靜，杏不會害春香的。」毒對春香無效，彩攸收起這句話，「東安薔沒事嗎？」
她可不想跟東安薔和杏繼續不和，昨天開的戰術會議應該有令大家都和氣了。聽聞可露可向她們說了好多隊友的好話。
「東東看起來好痛……」
「睡一下就醒。」杏擺出冷靜的微笑。
「杏你留在這裡嗎？我們買午餐給你吧！」可露可問道。
「不用了。走吧。」
「這次很感謝你們的幫助。」彩攸點頭，杏亦是幕後功臣，「回去就給錢你們，還有請讓我招待你們一餐。」
「以後再說。」杏揚揚手，不想多言。
「嘿。」澪凜抱起春香，她的臉安祥地靠在肩上。可惜彩攸和可露可抱不起她，不然也想幫忙。
浮浮沉沉中，春香感受到溫柔的支撐、歡樂的鬧聲，春香好想能跟這群好朋友一直在一起。即使加入了「訊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