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详的预感在我心中扩散。
我是不是悠哉游哉太久了?沉浸于温暖世界的我,感知是不是有些钝化了?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风暴是否已经酝酿已久,蓄势待发了?
我很想给自己打气,但总有一股缠绕般的焦虑像报丧的乌鸦一样盘旋在心头。
上一次有这种预感是在什么时候?
那一次我打死了十四个人,可谓是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杀戮。
那么这次呢?
我的感官、我的大脑又想通过预感告诉我一些什么?
是想告诉我这个蠢货赶紧行动起来吗?
拽住我心脏的拉扯感反复在我的脑内浮现——
这次的事态可不在你熟知的普通世界,你早该重视起来的。
怠慢的人获得怠慢的下场,你没有任何抱怨的资格。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每当这种预感出现时,都说明我已经晚了。
即便如此,我也应该尽量在事态完全滑坡时,去做到力所能及的挽救。
——
果不其然,今天的我没有收到欢快活跃的问好。
我没有再看见阳葵。
一位少女静静坐在器乐教室里,等待着我。
“真是恐怖的灵性。”她开口。
我毫不顾忌把感知彻底打开,笼罩住了整个学校,几乎一瞬间就发现了她。
她端详着面无表情的我,对我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好像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中。
“我劝你别动手,在公众场合不经审批出手,可是白骑士的大忌。”
她对我的怒火熟视无睹,用着轻佻的语气教训着我。
“成熟点吧,柚沼,这个世界不是你耍脾气的地方。”
“你早就该有预料的,早该预料到这天的。”
“可是你却视若无睹,继续和好朋友们玩着过家家。”
女子装腔作势的声音微微停顿。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误入超凡世界的外行人。”
“真滑稽,又滑稽又好笑。”
干巴巴的笑声。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幸运儿了,总喜欢用着天真无比的价值观去揣度我们的世界。”
少女凝视着我的双目。
“你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对吧?我们就是想杀了你,把你获得馈赠全部抢走。”
“为此,我们绑走了她。”
“你猜猜我们用的什么借口?”
“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我和你站在一边,我有办法帮到你。那个姑娘就乖乖跟着我过来了。”
女子露出了由衷的轻蔑笑容,双手轻轻地合拢。
“我不讨厌又天真又好心的普通人,你可知我讨厌的是什么?”
她变换了一下翘着的腿。
“我讨厌的是你这样,认不清处境的幼稚鬼。”
“明知道危险即将到来却视若无睹的蠢货。”
“也不知道猎犬和阿尔贝怎么输给你的,你也配驱使这股力量?”
她的情绪逐渐高亢,快速地说道。
“说完了吗?”我打断她漫长的叙述。
“白骑士马上回城了,你可以安心待到那时候,不理会她的性命,我们不会再敢动手的。”
“或者来瓦诺河老地方吧,我们设好了陷阱等待着你。”
来送死吧,她眯着的双眼这么说道。
她无所遮拦地将计划全部说了出来,真是光明磊落的阳谋。
“再见。”
她轻轻敲了敲太阳穴,像个投影般消失了。
“小柚子——”
优尔担忧的声音几乎一刻不停地说出口。
我知道,她不想我去。
“没有人会怪你的,毕竟我们和阳葵认识还不到几天——”
现在埋藏在我内心的不是懊悔与无力,而是一股接近疯狂的愤怒,激昂的情绪险些喷发出来。
“那是自然,阳葵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我开口。
“所以…”优尔担心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轻松。
“你知道我无法容忍的是什么吗?”
“是他们肆意把我的生活、把我的世界撕了个碎。”
“如果,如果他们下次带走的是优尔,我该怎么办?”
“我不喜欢如果的话题。”
“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所以,就当是为了优尔,我也得把他们全部杀了。”
“嗯。”
“如果我不把他们全部给宰了的话,我怕是再也睡不好一个安稳觉。”
“嗯。”
“所以说…”
“嗯,我支持你。”
我才不在乎他们是否觉得我软弱、无知,我一贯相信在死亡面前才能见到人的真实面目。
我要杀到他们仓皇逃错,我要杀到他们精神崩溃,我要杀到他们跪地求饶。
沸腾的血液拥占我的脑子里,驱使着我怒火。
我离开器乐教室,走向瓦诺河。
优尔静静坐在原位,轻轻地趴下身子。
“小柚子,你真狡猾,说什么为了我——”
优尔回想起柚沼没有波澜的表情。
“这样我不就只能支持你了吗…”
“你这个骗子,那副表情完全不是关心别人的模样。”
——更像是碍于世俗的杀人鬼终于找到了杀戮的借口。
优尔很少见到好友如此激动和兴奋的模样——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迷茫与恐惧。
“也罢也罢,小柚子开心就好。”
优尔放弃了思考,整理好情绪,走出了教室。
“还得给小柚子请假呢。”
——
“帕里斯科长,你不打算管管吗?”
身高一米九的女子穿着乌蓝色的教士衬衫,靠在白骑士特勤科的沙发上。
“管?我拿什么管?五队人全去东边清理球形瘟疫了,我这里一点人手没有。说得倒是轻巧啊圣女大人。”
消瘦的帕里斯科长无奈一笑。
“再说了,他们内部厮杀不挺有趣的吗,反正是在地月天里。”
“倒也是。”
“希望那个二代女巫——是叫魔影来着?希望她能多杀几个冰塑学派的人,白松山的力量确实有些失衡了,这些学派太嚣张了,等主力回来指不定也要清理一次。”
“指不定?怎么着,这事科长你都说不定?”
“老大说了算。”帕里斯科长指了指上面。
“那个小女巫呢?你就不怕她死了吗?”
“和女巫有关的人我巴不得全死了,全都死不足惜。”
“真无情啊。”
“要是想帮她,我们就不可能批准猎犬的申请了。”
“不怕那份痛苦之根落到别人手里?”
“无所谓,我们的态度一直是静观其变。碍于地狱公约,我们对女巫根本没有处置权——即便那只是七成的痛苦之根。”
“就不能钻钻空子吗?女巫曾经可是你们的头号通缉犯啊。”圣女笑个不停,好像是在嘲笑白骑士的办事不力。
“当然可以,没什么事是钻不了空子的。只不过没必要亲自下场,大不了谁夺到了,就从谁那抢过来就行。”科长摇摇头。
“所以我说你们这帮白骑士无聊啊,就知道空守秩序。”
白骑士从不自称是强权组织,向来自称秩序维护者。
“不挺好的吗,秩序稳定才能有更多普通人受益…”
“不扯了不扯了,咱要不要实时看看他们的状况。”
女子伸展了一下自己丰满的身体,招呼着帕里斯。
“确实有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