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雨迈着急促的步伐,从自己的学校跑到白松山城市高中。
正值课间,森雨站在校门口大声喘气的模样被不少人看见了。
“那不是城东那所大小姐学校的校服——”
“比我们学校的校服好看多了,话说现在是上课时间吧?她为什么会出现在…”
“你好,你们认识不认识一个叫柚沼的学姐。”
森雨慌张地问向面前走动的人群,还好——还好校门口有人。
“哦哦哦,认识啊——应该是那个——”
“麻烦你叫她过来一趟可以吗!”
“没问题!你稍等!”被拜托的男生匆匆忙忙跑向了教学楼。
森雨来回在校门口踱步,怎么办——怎么办?
姐姐,姐姐,难道是协会——哦不对,是学派给自己的惩罚吗?
听到脚步声的森雨猛然抬起头。
面前是个陌生的少女,她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细长的双腿迈着轻快的步伐,清秀又冷冽的双目直直地看向森雨。
“你是…”
“小柚子已经去了哦。”
“去哪了?!”
“你知道的。”
“怎么能——怎么能,那不就是送死吗!这样不对,这样不对,我们应该从长计议——”
“闭嘴。”
“…”森雨被眼前的少女呛到说不出话。
“你一点也不了解她。她是个讨厌天空是蓝色的,就会毫不犹豫和老天干上一架的女人。”
少女的脸上甚至带上了几分让人琢磨不透的自豪。
“小柚子想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没有人有权利干涉她。”
眼前的少女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俯下身子看着森雨。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抱歉,抱歉,柚沼同学请假了,这位是她的朋友优菲尔卡,应该——”
从后方跑来的男生气喘吁吁,看着眼前凝固般的场景。
“应该…一样的吧。”
优菲尔卡双手抱胸,瞥了一眼男生,继续对森雨说道:“这是对朋友基本的信任。”
“同样的,我不劝你也赶过去,要是你干扰到了小柚子…”
优菲尔卡出乎意料地,趁森雨没来得及反应,一把抓住了她胸前的蝴蝶结。
“我饶不了你。”
那灰绿色的双眼当中倒映出了森雨无措的神情。
——
瓦诺河畔。
呼啸的寒风卷过河面,枯黄摇晃的野草在风声下沙沙作响。
零星的飞鸟严正以待那来自群山深处的窃窃私语。
那声音既像是山中奇幻巨兽的哀伤悲鸣,又像是与风声共鸣的无叶枯木在熊熊燃烧。
浓密厚重的云层爬满了天空,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片的雪白结晶,在空中飘落。
雪花在冰冷的风中乱舞,最终融入着荡漾波澜的河面。
“你确定她会来吗?我不认为这是个好陷阱。”
老者枯槁的手轻抚衣袖,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
“不,你不了解她。”
带着黑色针织帽的女子轻笑着摇头。
“魔影是个十足的硬娘们,是个疯子中的疯子。她绝对不会放任这种事,哪怕她找不出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女子开口说道。
“我不是很相信那些主观上的个人感受,不过你既然这么笃定,我们这些学派都愿意相信你。”老者用毫不在乎的口气说着“相信”二字。
显然就算魔影今日不出现,他也有别的打算。
之所以唯独留下泉和老者几人在物质界等待魔影,也是根据阿尔贝的报告。
能搬动那等沉重灵体的恐怕只有泉自己了,老者则是冰塑学派帮自己助阵的——其余的人数再多也没用。
“你会见识到的,我看人一向很准。其他人都待命好了吗?”
“在地月天里待命。”
老人单单穿着一件黑色巫师袍,矗立在寒风中,身上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泉,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魔影的家人。”
愤怒的魔影绝对会自投罗网的,这个方法也更加简单高效。
“的确很奇怪,我查不到她的过往信息。至于那位大小姐——我想还是不要提前动手。”泉回复道。
老者点点头,阳葵的确是唯一的人选了。
“冰塑学派打算怎么处置那泄密的美梦猎人?”泉突然想起了森雨,心底里萌生出了一丝厌恶。
“暂时让她继续蹦跶,她的特质不错,就算在白骑士那边也能卖个好价钱。”
泉心中的不快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快意,泄密的叛徒就该有如此的下场。
“你参与这件事圣歌团知道吗?”
“不,我觉得不是什么值得上报的大事。”
“真是大胆妄为。”老者做出锐利的评价。
“有什么关系?女巫可是通缉榜首的那一批,既然如此我杀死女巫二代合情合理。”泉不满地反驳。
“还是说你觉得有我这个圣歌团预备役还不够?”
“不,你们年轻人就是容易激动。”
老者的长袍在寒风中鼓动,身后的两名侍从一动不动。
“你这样胡来不珍惜生命,圣歌团一定会问责的。”
“等我杀死了魔影就不会了。”泉明白了老者的意思,深吸一口气。
“你的脸上写满了渴望。”
“那套说辞留给别人吧,没有‘渴望’我们会在这里?”泉不满意老者的说辞。
“噤声。”
老者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寒风中如同火炉般耀眼的身影。
“果真来了。”
飞落的雪花还未接触到那道身影就开始融化,摇曳的灵性就像是生命的熔炉一般燃烧。
身穿黑色长裙的魔影逐渐走来,把狂舞的雪花和呼啸的风声全部甩在身后。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泉与老者面前六七米远,任由雪花模糊彼此的视线。
魔影抬起右手,露出了繁丽、秀美的衣袖。
她摘下了戴在头上的礼帽,轻轻按在了胸口上。
黑色的短发在风中飘舞,黑色玻璃一般的面庞不知把视线投向了何方。
她左手轻轻捻起裙角,穿着棕色长靴的双脚交叉,向对面施了一礼。
“你…”
泉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强烈的心悸感就涌上了脑海。
魔影把礼帽戴回,用力虚握右手。
“小心!!!”
泉的灵体快速升上火星天:“庇佑术。”
噗嗤——
噗嗤——
“呃呃呃…啊——呃——”
两名侍从的腹部血肉直接爆了出来,滚烫的固液混合物呈现出扇形喷洒在洁白的积雪上。
他们的红紫色的内脏宛如利刃一般尖锐,突破了血肉的桎梏,在寒风中冒着热气迎接新生。
是水球术、硬化术和尖锐术。
泉纷杂的念头快速闪现,魔影应该是用水球术强制阻断了他们体内血液的流动,既然灵性无法流动,那么他们的内脏在奇迹面前就等同于“死物”了,而后被施加的硬化和尖锐化作刀刃破体而出。
“你这疯子!!!”
泉急速后退,怎么会这么强?魔影的灵性强到能把芽级灵能者的内脏当飞剑用了!!!
眼前的魔影没有停手——她从缓缓张开的“鲜血玫瑰”中抽出一把刺剑,刺剑在拔出来的一刻张开了剑柄上的邪眼。
“泉!快把她拉进地月天!”
泉按住头,调动灵性,竭力地去干涉魔影的原始频率——好沉重的灵体!
来不及了!!!
魔影的左手袖子直接爆裂成碎片,一柄柄狰狞的血肉长枪飞射而出——
疾驰的破空声——
直径接近三十厘米的红色闪光几乎一眨眼就要轰炸泉的大脑。
“漂浮!”老者苍老的声音吼道。
即将破体而入的触手长枪被施加漂浮术,改变了原有的轨道,偏转着向上飞去——
十七把长枪几乎只是偏离了轨道一段时间,就再次笔直刺向泉。
泉睁大双眼,压制着恐惧。这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永远睁大眼睛看着敌人的拳头。
只有如此,才能不自乱阵脚。
就在枪尖即将吻上眼球的那一刻——
“老爷子,好了!!!”
我赢了,魔影。
泉的眼前一阵扭曲,肉体与灵体急速扭曲,周围的景象变得扭曲与模糊。
“到地月天了!”
泉在感受到地面的同时,直接向后跌倒过去,大口喘着粗气——
“泉小妹,怎么回事?”人群中的领头问道。
“我托大了!!!老头子的两名侍从死掉了,我们也险些落败,芽级的全部靠后压阵把灵性传递给我,叶级的把她围起来,拿出全力杀了她!!!”泉毫不掩饰自己的狼狈,竭尽全力向同伴描述敌人的强大之处。
偌大的人群几乎瞬间就听从了泉的指示,开始涌动起来。
你已经输了,魔影,在被我拉到地月天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凝视着面前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地月天里的瓦诺河是一副彻底冻结的模样,而魔影则拖着光洁的左臂站在冰河的正中央。
灵界内悬浮着的杂质静静飘舞。
带着黑色“面具”的魔影就这样打量着众人。
整整一百七十人,整整一百七十人!!!
没想到吧,魔影!!!即将胜利,即将杀死我时,见证到如此景色,你是否已经绝望了?
泉的脸上不自觉挂上了得意的笑容:“你可以求饶了,指不定我念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会让你死得舒服些。”
泉悄悄转动自己的灵性,上百位芽级灵能者的灵性在她身上缓缓汇聚。
“绝望了吗?柚沼学姐?我真是想不到你是个逞匹夫之勇的蠢蛋,但凡你多带上几个人,我都能多尊敬你一点——嘛,改变不了你死亡的结局就是了。”
泉嘴上说着挑衅的话,期待着魔影愤怒的反应,为自己施展律令争取时间,等到律令完成的那一刻——等待魔影的下场只有死亡。
“怎么了?是你的那些朋友不愿意帮你吗?还是你根本就找不到人手呢?”
计划得逞的痛快把泉的大脑泡在了多巴胺之海里,此刻的她恨不得马上将眼前的魔影砍成碎肉供众人分食。
女巫的痛苦之根,我要定了。泉的嘴角咧起。
“泉小妹,别忘了脓河学派的一份。”
“放心吧。”
泉打好算盘,这次行动冰塑学派拿下三成,那位黑潮术士一成,脓河学派一成,剩下零零散散不以学派为单位的美梦猎人占一成,我自己再占一成——
不仅白骑士不敢再调查自己,圣歌团的预备役首席也绝对轻而易举。
来吧——学姐,让我看看接下来你会出什么招——最好别是什么可爱又滑稽的求饶?
一直巍然不动的魔影缓缓晃动身子,伸出右手把凌乱的短发归拢到耳后。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
“看得出来你精心准备了,我会尽量杀个爽。”
那是坚定又充满力量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