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分明两相误

作者:逸话光语(E犬原创)
更新时间:2024-09-01 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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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母离世,学校给三千批了一个半月的假。


她便住在家里,按照七七四十九天内的丧葬习俗,忠实地履行每日服丧的要求,例如上山头烧去纸钱、放三响炮、素服素食之类。


但对于小泽,三千不忍看她哀毁形失、以至寒邪侵体的卧床样子,在荼燃的帮助下从镇上买来日用品时,顺便雇了个做家事的姑娘、叫三妹的,为小泽料理营养丰富的肉食。


小泽也不推拒地乖乖吃下,过去半个月渐渐气色好了,只是身上还有点滴的流血,仍然腹痛。


“我小名叫三妹,因为在家女儿里排第三,当家的和夫人可以喊我阿三。”


“阿三……有没有大名?”三千问。


“家里爷爷奶奶喊我阿泽,但是这就和夫人、泽妹的名字撞了啊。”


“那咱们就是‘三泽相聚,以成大洋’了呀。”小泽不在意地用手肘支着身体坐起,方便三妹为她擦脸梳头,嘴里笑说着丰土国的俗语,态度十分宽容。


“哎,您喊我三妹也就得了,免得弄混。”


三妹早年父母双亡,五岁起就为家庭生计操劳,脸色总带着一股刚毅。


她虽个子矮但体型健壮、质朴勤快,缺点是做家事和照料病人时,做到细处总有些粗手粗脚。


她为小泽换卫生棉、换衣服、擦洗脸颊时,三千在旁监工似的逐一查看指正,向着床帐遮掩的昏暗处,她清楚看到小泽的内眼角被三妹捂着热毛巾的手大力蹭破了。


血丝渗出了眼角——仿佛,她身上的血总是能这么轻易地、一个不慎就破皮而出。


小泽紧闭眼睛,露出隐忍痛苦的脸色,但什么也没说。


三千急了,赶忙上前阻止三妹继续擦拭,抓着她一边膀子上火道:“都流血了!下手要轻些,你这样照顾不好夫人,我怎么放心呢?”


“对不起!云老师、夫人,我看到眼屎来着,心说怎么擦都不下来,一使劲就蹭破了……”


“当家的,不碍事儿!”小泽唯恐听到责骂声,哪怕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也会因此畏惧得脸色发白。


她两头讨好,又转而对三妹抱歉地说:“不怪你不怪你,我这边眼角到了冷天就干燥开裂,等天气暖和起来就好了。怕你笑话、因为从小一哭鼻子,我就使着脏手揉眼睛,揉坏了的,大概有时不是眼屎,是疤,别管它就行。”


“那您可真爱哭鼻子!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哩!”三妹不知她的过往,只觉得这位夫人格外亲切,她半边屁股坐上床侧、扶小泽躺下,口中信誓旦旦保证说,“知道了,我用力轻些,再来,您身上有个什么痛什么痒的,一定提前告诉我!”


再不能插上话的三千心乱如麻,她一个人踱出了厢房,假意观赏自己主持下扩建的崭新房屋。虽空气清净、设备也齐全了,她却怎么也提不起一丝兴趣。


又过去半个月,顽强如小泽果然恢复如初,能够正常走动、做些叠纸钱之类的轻活儿了。与三妹同是家中三女,她也不将三妹看作家仆,每每像姐妹一般共同劳动。


三妹大张旗鼓地搞卫生、卷着袖管刷刷洗洗,小泽就跟在她屁股后面、为她将灰尘污渍的尾巴收拾干净,泽妹则手举小零食、小玩具,跟在姐姐屁股后面,如同三只小鸭列队游过三千眼前,场景十分和谐。


三千准备回校上课的那天,荼燃还在镇上闲逛着等待——虽早就不叫她待在这了,但对方悠悠荡荡的性情从不受自己管束。


“这是我的人身自由,还有,如今你别自作多情。”被荼燃这样反驳,三千也只能被她跟着、一路回去。


外间正飘着早春最后的薄雪,但不知何时能够天晴。灰白的天空好像雾霭层叠、望不见底的天上深渊,包拢于头顶,令人不敢长久向上窥探 。


三千待在室内收拾行李,从书房衣柜中拿换洗衣物时,发现两年前给小泽裁的豆沙色、淡蓝色褶裙、绀青色长衫大衣那些,原包装未动地被束之高阁了。


三千喊来厨房里择着菜,帮三妹看炉火的小泽,这样温声嘱咐说:“衣服裁了是用来穿的。别不舍得。”


小泽奇怪地没有吭声,眼睛也不看她,看向地面。


“是讨厌那颜色吗?我自作主张挑的,之前没问你喜欢哪种颜色……”三千反思自己的错处。


小泽摇摇头,小声说:“不讨厌。”


“那就穿呀,明明打扮一下也会很漂亮的,你却总这样……这灰袄子也磨得漏絮了。”三千看她许久盯着自己的布鞋鞋面沉默不语,看她深灰色失去了些光泽的头顶发、脑后紧实粗长的辫子,打了黑补丁的肩头衣衫……显露出一副近乎顽固的朴素形象。


三千不禁有些焦急,不管不顾、换了能使她服从的说法,“你这样子,比三妹穿得还差些,倒像我云某对发妻不管不问了,一个教授夫人……外人会议论我们的。”


小泽依然看着地面,却突有不满地发话,声音细弱而颤抖:“外人议论得不算少了。”


“议论什么?”三千愣说。


“您,还认我作发妻的话,这婚姻还有效的话……”小泽打断她的疑问、抬起头来,长了冻疮的红通通两手绞在一起,指尖按出凄惨的黄白色。


三千听到她说“婚姻”,反射性地想到婚变的预言,心里也不知是恐慌还是期待地一动,顺势开始遐思离婚后的生活会如何、如何……可是自己离婚后尚且能得自由,没了家的小泽又该怎么办呢?


紧接着,惊醒于其后现实的她,在心中咒骂自己简直畜牲不如。


小泽前发凌乱,望向自己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噙着泪水:“当家的,您还当我是妻子的话,别走、求您了,留下来哪怕是一阵子……只是陪陪我、好吗?”


小泽的泪滑下苍白脸颊,小巧的鼻头泛起浅红色。因消瘦,她哭泣着的灰眼睛显得很大,像两片下着雨的稀薄乌云,悲戚情绪无遮无挡地向三千袭来,双眼一经眨动,睫毛就挂上细细的泪滴,好像因缀上朝露而轻颤的嫩叶。


三千心怜此景,不能不想起,那晚为她心动时所见的一行清泪。此刻第二次得到了宝贵的机会,抬手想要为妻子擦去,可又别扭地忍住了:


表露心软而留下来,日日夜夜相处、一定会频繁为此无害的面貌心动的,可只是因为怜惜的话……不如,等满三年,三年尘埃落定,我必定死心塌地、将小泽视为我唯一的妻子,像母亲待阿娘那样对她好,从此一生都不再想着别人……


唯一一段婚姻,这样、足够了吧?


“小泽,这次我已经向学校请了长假,现在又耽搁两三天,学生都等着我回去教书,还有江港城的研究工作得收尾。”


狠心收手的三千,心虚避开着小泽失望的目光,视线轻轻略向一旁时,却又忽而看见稀薄白光下、那灰黑的两鬓边,颤动着几丝银白色。


她不由得停下无力的解释,半是疑惑、半是不安地抚上了小泽的鬓发,确定那不是偶然沾上的白灰,也不是自己的白发落了上去,因为、怎么也蹭不掉——心目中,孩子般纯真无邪的妻子,却因自己长久的忽视和冷落、愁出了中年人的白发吗。


三千不可抑制地心痛了,她蓝眼湿润,轻摇头拉起妻子的手,迫切发出保证说:“等、教完这学期,暑假我就回来,快马加鞭地回来。我再多请一个月假,好好陪你一段,好不好?


或者,到时我接你和泽妹去丰京玩,你和泽妹提前想想,要去哪里都行。对了,出国看看?带你们坐飞机好吗?就等四个月,好不好?……不信我的话,我们拉钩、写契约书、按手印?好吗?”


面对三千诚恳的、不断的询问,小泽只是凝眉。


她将凉凉的指腹在她温软手心按了一下,便低眼垂泪,断然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头。三千的手颓然握住空气,听她口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泣声,虚弱地说:“啊,好啊。那您、和荼燃小姐回去吧,一路平安。”


说罢就转身抹泪,将怅然若失的三千抛下了。


那天,三千甚至没有脸面在家吃饭。


她回到丰京城,速速和之前某次院士会议上结识的卫生署人士见面,向其争取云城各一级镇村公立医院建设的资金和设备,并自购药品相赠镇村政府。


过去一个月、看报纸新闻说疫病流行的势头几乎消弭了,三千放下心来,周中按时授课、周末就去江港城急迫地将研究收尾。


荼燃有时会拖了行李箱、脖上挂着相机要跟去江港玩,说是喜欢看海和海鸟,三千也由着她,一路保持分寸,也因劳累精神恍惚、并不十分愿意交流。


回校两个月,她都没有再收到过小泽说那句“一切都好”的家信,收发室里只不断积攒着大胆的女学生和匿名者寄来的情书、大概是前段日子出了名闹的。


她尝试往家打去电话、开始不明就里的三妹还来接,后来干脆没人接了,恐怕软心肠的小泽也已对自己完全失望。


三千偶尔在清晨幻梦中见到她的一双泪眼波光,歉疚又心慌地捂着胸口醒来,却不清楚该怎么办,更不清楚的是,诸如怜惜、愧疚、心动、亏欠、欣赏……混在一处,自己对小泽的感情到底可以称作什么?


难道要自己写信回家,跟小泽告白说自己和荼燃“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不对吧,在这心中早早就为荼燃掀起过风暴了,这颗心,甚至长久在二人之间彷徨两难。


还是说,干脆跟小泽坦白,自己可笑地迷信了街边算命者“3年之期”的说辞,期盼她与自己一同见证,那期限结束时的光景呢?


岂不是太谬妄的想法了吗……


三千按捺不住,还是写去了一封信。因不再有识字的阿娘帮小泽读信,她思量许久,又翻字典查找简单易懂的字符,删删改改只并着注音写下一言:

【我在丰京一切都顺利,定能如期回家,家中好吗?你好吗?盼望你回复。】


不曾想,两周后竟真的收到了小泽写的回信。

【在京顺利就好。】


三千在收发室亮着眼睛读信,心下雀跃非常,反反复复抚摸她工整而略带了笔锋的秀美字迹。


她像摸索到小泽心的缝隙,寻得了柔软情感的入口那样受到了莫大鼓励,转日就上街市买下一些糕点、滋补品、布玩偶之类,仔细包裹好,一股脑寄回了家去,盼望能使她开心。


已是春衣渐薄,白日暖长的时节。


那个周末,三千被荼燃和其摄影家的叔母邀请去江港码头,参加邮轮上的艺术家晚宴。“免费的晚餐而已,有什么吃不得的?我只是担心你这样不思茶饭地工作,迟早要耗出胃病来呀,你不要太自作多情了!”


荼燃几根染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捏着她单衣的米白色衣袖,不让她钻了空子跑回研究所。每次送来关心,都要重申那句撇清关系的话。


她的性格真是太有韧性、太有趣了,从三千的阿娘去世起,她前仇尽消似的,简直像一位母亲得知不愿读书的顽劣孩子突然患上绝症,变成了专职监督孩子饮食睡眠、身体健康的碎嘴婆子。


海港空气湿热,远方波平浪静的海面上,一排浮标灯隐然明灭,好似明黄星点。


灰蓝夜空下方平染着粉云,随日落光黯,颜色的饱和不断降低,海鸟的黑影以此为幕、成群翱翔。


叔母安蔷只会说联盟国通用语,是个高大肤黑、酷爱浓妆和日光浴的女人,虽和荼燃没有血缘关系,两人五官却奇异地长得很像,灰发灰眸也是如出一辙的浅淡。


安蔷每见到她眼中了不得的海滨美景,就像抓住了自己独见的神圣之物那样,挽着她珍珠提带的毛皮小包,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举起胶片相机贴着眼睛走过去拍照,仅在海港旁的红砖公园内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每到停驻时,三千想要在周边闲逛,却总被荼燃怀疑她要逃跑绝食,揪着袖子不许她走。


算了,难得休息,三千干脆就在暖融气氛中舒展身体、眺望海面,远方三支塔吊静止的黑色剪影,那该是填海造陆工程即将完成的征兆,如今,母亲一手建立的备战舰队已从此处不见了踪影,原本作为军需处的红砖房,也填入了一家百货商场。


江港城连接的广大内陆,将从这处海港大门开始,与世界共繁荣于此后长久的和平、自由年代……


塔吊旁边,便是长久作为“海上餐厅”停泊港湾的邮轮,船甲板和舷侧挂有彩灯、点着经年不熄的奢靡灯火。

一切景致与山沟中妻子小泽的世界,几乎没有任何的交穿。


三千松弛下来的大脑因为复习起怜惜、歉疚之情,开始自动描绘暑期带小泽来游玩时的光景,想着,面上不禁浮出恍惚的微笑——现在跟着去一趟也好,过两个月,这家餐厅也要带她来……


也许,是用脑过度产生了虚实交错的幻觉?环视四周时,远远地,三千在红砖商场边、紧靠一棵老梧桐树的灯火阑珊处,瞥见了一个酷似小泽的瘦小身影。


女子着绀青色长衫、手挽同色大衣,另一只手大概是拎了个商场的白纸袋。虽说衣服算常年流行的款式,但与自己买给小泽的那件何其相像啊。


她走得很慢,似乎察觉到这边三千盯着不放的目光,向此处张望了一眼。


暮色太深,女子的长相看不真切。但当她转头加快了脚步走远时,三千观察到果然不是小泽,因为急切迈步颠簸了女子的头发:她留着顺滑轻薄的齐肩短发,小泽脑后则是垂长的辫子。


话说——小泽从未出过山沟又不怎么识字,怎么可能出现在五百公里以外的江港城港口呢!三千低头失笑,进而怔忡了:是因为自己太过……思念了吗?


冷艳孤傲的云三千,竟露出这么傻笑、苦笑又直愣愣发呆的一套奇异表情,荼燃就站在她身旁,可谓尽收眼底。


宴会是自助式,不像注重交谈的酒会那样只设站立式小桌,而是令三千安心地准备了许多独立卡座,荼燃也迁就她选了角落的位置。


叔母安蔷热衷与人谈论她的艺术理念,端着酒水走来走去,与认识或不认识的艺术家畅谈,许久,才端着一盘堆尖的海鲜并着一盘小蛋糕,坐到两位年轻人的对面大快朵颐起来。


可巧,荼燃的面前也是两盘同样的菜色。


“瞧她,学我!”荼燃用联盟国语活跃气氛,灰眼泛着水晶灯的华彩,对三千笑道。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安蔷用嘴巴吸溜着蚝肉,和荼燃一样沾辣酱,一只滑进喉咙,再饮一口起泡果实酒,瞬间露出餍足的脸色。


“钟老师和叔母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三千淡声附和说,“无论是长相还是吃饭的口味。”


“噢,说起这个,我们的眼睛,头发——是吧,比你妈妈和你还要像,要我说,小燃简直就是我生的嘛!还有,我们开始选了同样的丰土国名字,因为都喜欢蔷薇花的那件事……”


荼燃柔指拍桌、哈哈大笑:“怎么说不是呢!正是呢!太巧了。我可是尊敬长辈,才把蔷薇的蔷字让给您的哟。”


“其实我也没那么在乎同名的事情呀,小燃你喜欢的话,就干脆改了吧,总之,外语名不像母语名那么讲究,喜欢最重要嘛。”


三千搁置餐具,眯起眼睛对荼燃笑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嗯?三千,你觉得钟荼燃和钟蔷,哪个更好听呢?我更喜欢蔷字,因为和叔母喜欢的字撞了,就用蔷薇花开荼靡,好似火焰燃烧的感觉,取了荼燃这两个字。喂,你更喜欢哪个?”


“是吗,”三千望向未动过的钢餐刀上自己变形的、冷白色的脸颊,不断眨着眼睛,自言自语般低声说,“荼燃,我当时大概……是因为你这个名字、你的长相——尤其是……发色和眸色,还有你说,看到我、感觉很熟悉,才觉得喜欢……”


“三千?”荼燃莫名其妙,“你是说,还是‘荼燃’这两个字比较好的意思吗?”


“丰土国内、灰发的人多,顶着如此亮泽银发,拥有银色眼睛的人却是不多见呢。”安蔷点头,似乎从言语中窥见自己侄女和这位青年美人的关系,满意地看着自己对面一双璧人,似乎都想掏出相机来拍照了:


“小燃,我记得女校里和你一起长大的那几个桫椤氏的孩子,也有这样雪一样的白发、海一样的蓝眼睛吧,我也想说,真眼熟呢,真漂亮。”


“银发吗?”三千憋一个笑话似的憋不住,抬头呼的一声对荼燃笑了,她咧出润泽洁白的皓齿,眼睛却没笑,以至于这笑容看起来冷冽又瘆人,“钟老师……我貌似从开始……就认错了人啊。”


复习了无数遍的名字的意味、凝视了无数遍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只要对方说出一句,对自己也有似曾相识的感受——怎么会有错?


凭自己引以为傲的好眼神,凭向来清晰缜密的逻辑推敲——怎么会有错?!


她却自满自信过头,没有多问,将脑海中面影模糊的女子,长久地错认作了根本不相干的钟荼燃!


如今自己双亲俱亡,拖着一个可怜的妻子过活,在世间是个身不由己的孤儿了……

至于那样姿影、名字深入灵魂的美丽女子,更往何处寻?难道上天大费周章地制造如此俗世纷扰,只为如此耍弄自己的记忆和感情,将自己弄疯吗!?



只身回到学校的三千,似乎因受到太大打击而变得沉默寡言,除了正常起居,她只能极力保证如常授课。


此外,她拒绝和荼燃见面,也不再向家中打电话、写信,路过收发室时,不再殷殷地向里面探看、询问是否有自己的来信了。


想来小泽不会主动写信的,如此,全世界于自己都冷淡了、也好。


一个月后,晚八点,云好郎给三千来了通电话,述说她家中房屋改建工程经过自己查验、已经确定完全竣工的事情,末尾磕磕巴巴地加了一句,说什么——


关于之前不老实的工人和夫人的事情,十分抱歉,是自己监管不周,才让那样的人混了进去。


现在乡里议论已经平息,希望此后也不会给云大当家的和夫人造成困扰……


外人的议论?三千顿时醒悟小泽此前那句话所含的怨愤情绪,也终于回忆起小泽对房屋改建抱有不明确的态度。


她着急想知道具体情况,拧着眉思前想后,还是重新排进打电话的队伍。这次拨通了家中的号码:哪怕只是问候一下,不提及此事……


出乎意料,很快接通了。


“是云老师吗?您终于又来电话啦!”传来了三妹问询的粗声,她中气一向很足。

“啊,是我,能叫夫人来接吗?”


“这个,夫人已经睡了。”三妹语气为难地说。

“这么早睡……是还不愿听我的电话吧?”三千一手蹭着额边碎发,无奈道。


“不是,夫人是真睡了。这段时间都睡得早。”三妹老实地说。

“好,那么我明天白天再打去。”


“哎云老师!”三妹突然压着声音,喊住了她挂电话的动作,接着叙说,“我怎么感觉,夫人远途旅行回来后就不太对,尤其这一周,吃不下饭,嗜睡,还说肚子有点疼,哎,简直跟我娘刚怀我时一个样!

……不过我只是这么怀疑。您要不要、亲自抽时间回来看看呀?”


“远途旅行?她一个人去哪里?”还没得到回应,三千心中已然浮现出那令人惊愕的答案。


“江港城呀!您竟不知道?”三妹同样惊愕异常,“夫人说了,是去江港城见您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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