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宿舍假期期间如果要留住，需要提前申请，而当时的我并没有申请过，在从家里回来后住了几天便不能继续入住了。
与家人彻底断掉联系后，经济也没有了来源，学姐似乎早就考虑到这点，在我向室友借钱之前不由分说地给我转了一笔。我以后绝对要还上的，这样和学姐说了之后又被学姐禁止打工，想想读下大学需要的费用，就头疼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学姐的钱。
结果为了节省开支，寒假的这段时间租了一间离学校很远的公寓。结果就是每次她过来都要开车或者坐上一段时间地铁才能到。
坐在小房间的客厅看向窗外，欠学姐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这样感慨道。
明明是白天，结霜的窗外却然有爆竹的声音在窗外炸响，提醒着我，今天已经到了除夕，这段时间这座城市会比以往更加清冷，大概是在这里打工和读书的人们纷纷都回了自己的故乡。如今没有故乡的我坐在租来的房子中安静地盯着并不曾打开的电视，却也不觉得十分寂寞。
敲门声咚咚地响起，我怀着瞬间变得激动的心情从门镜里看向外面，而后打开房门。
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门口——虽然有天天见面就是了。
喜悦之余，看向门外的学姐，却又不清楚该说什么，如今我们的关系已经不需要额外的客套，而像是“回来了”这种问候又有点太过心急。
“欢迎呀美女！”
一如既往地以阳光人格对付过去。
“真是的……”
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概意识到我对她“美女”的叫法暂时没法改回来，之后走进了我的屋子换了拖鞋。
“坐吧坐吧，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的，我自己来就行。”
“哎呀，已经当做是自己家了吗？我们可还没有结婚哦，而且再半个月就要退掉了。”
那样和学姐学姐开起玩笑。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态度就会格外轻浮，自己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态度掩盖我所有不成熟的地方，只能默默地期望她不会因此介意了。
抢先有点脸红了的学姐一步走到厨房区，拿出学姐的杯子为她接上水，即使在这里住了不太久，但还是为学姐买了杯子和餐具。
为学姐准备的牙具其实也偷偷地买了，只不过一直没能用到。
将水杯放到学姐面前，“你的不接吗？”被这样问到之后发现忘了给自己的杯子接水，慌慌张张地又跑了一趟。
这次坐回到学姐身边，趁学姐喝过水之后，握住她的手。
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而后有些温柔地笑出来，仿佛在说“你真是喜欢牵手啊”一样。
虽然自己也对此深有自觉，但果然无法抗拒，学姐的手有时候会比较冰凉，有时候温度会更高些，但无论怎样只要握上一会儿就会变得温暖，从未被期望的人拥抱过的我和从小有妹妹陪伴的她对这份温度感受到的重量略有不同，每次意识到这点就会有些失落，但是既然学姐还会这样继续放纵我，就不由得会更加贪婪一些。
“今天是除夕呢。”
借着话语的掩护，把身体的重量略微向着她的肩膀上压去。
“嗯。”
“最近完全没有去学校呢。”
“怎么了么？”
“在学校的时候会弹钢琴，感觉有事情做的感觉。”
在没什么事情可做的房间里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在的话很无聊吗？”
“也不是啦。”
轻轻倚靠着学姐，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用自己的头发有点试探地蹭了蹭她的耳朵。
“学姐呢？”
“不会无聊的。”
“那也不要一直没事情做吧，要看电视吗？”
学姐点了点头，我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正赶上画面里一只小鱼撞上颜色迷人的水母长长的触手，然后如安眠般慢慢死去。
镜头转到远景，深蓝海水中无数透明着的水母垂着长长的须，点亮陈列深海之下诱引着鱼群的美丽陷阱。
“水母真好看啊，虽然比不上学姐。”
“那是什么比较啊。”
面对着调侃的我笑出声来。
“学姐也会有毒吗？”
我盯着她的嘴唇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有句话……嗯……美丽的花都是有毒的？”
“是美丽的玫瑰总会带刺吧。”
“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我可不是玫瑰哦。”
“对哦，学姐是桃花才对。”
“才不是那个意思啦……”
“今天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你会想要放烟花吗？”
“嗯，可以哦。”
“那就去买点吧。”
“嗯，那要快点去才行。”
那样说着的我，却还是倚着学姐的肩膀没有离开。
电视已经切到了别的画面，闭上眼睛，逐渐开始希望让自己能在她的体温里越陷越深。
“下午的话应该就没有人在了，要赶紧去才行！”
为了防止自己的意识继续沉溺，忽地站起来，摇晃着学姐的手说道。
“嗯。”
对我们而言需要庆祝的挂鞭并不需要，我和学姐在摊位只是买了一些可以相对安静燃烧的烟花，除夕夜的风格外寒冷。身边的学姐戴着围脖和毛茸茸的耳罩，相较平日的冷酷更显可爱。我有些花痴地盯着这幅打扮的学姐，想着如果戴着围住脸的围脖的话，该怎么接吻呢这样的傻事，结果被感受到了视线的学姐一脸疑惑地看来。
大脑没有反应快到用开朗的语气糊弄过去，只是转过头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街上偶尔有行人踩着浅雪走过，吱呀吱呀，不知去向何方。
回到家时，距离天热完全黑下来还有很久，像是一直以来那样看着电视，偶尔聊聊其他的话题打发时间，给学姐倒水的时候盯向她的杯沿——不行不行，都已经实际接吻过的人幻想着间接接吻是要怎样。
从那天之后，并没有和学姐再那样亲密地接触过。
那天发生的事情像是不被算数那样抹掉，而后一步一步地从零开始，虽然确实先接吻才牵手的顺序有些奇怪，但是如今有种努力过距离却没有拉进的感觉，不免有些失落和不安。
看到一篇文章里，似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是双性恋，而单姓的人群只有不到百分之十，那时候的我盯着这个数字发呆了好久，百分之十，听起来很让人安心的数字，但如果学姐真的是那百分之十，我又该怎么办呢。
牵手也好，说喜欢也好，大概百分之十的那些也做得到吧。
“怎么了吗？”
“啊！没……事。”
“已经很晚了哦？”
“嗯……”
看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下些许灯光尚在闪亮，学姐围上围巾戴上耳罩后牵起我的手，一同来到那漆黑的夜空下。
抬头看去，偶尔升起的烟花中寻找不到银河的方向，我点燃一束不知名字的烟花，而后与学姐静静地看着五色的光点从那之中迸射而后消失。
已经不是会拿着烟花精神地乱喊的年纪，我们只是让袋子里的烟花渐渐燃烧，眼中手里的电光花渐渐燃尽，我意识到自己需要亲手将一页日历捻起，翻过。
我走近她抓起她的手，不愿松开一般紧握着。
“瑕。”
“嗯。”
先开口的反而是学姐。
“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
“明年……你也会陪我吗？”
“只是一年吗？”
对我有些使坏的问题，学姐却认真地回复道。
“只是感觉如果许一个简单的愿望，或许会更容易被实现，那样的话，每年都许同一个愿望或许也不错。”
“每年？”
我有点疑惑于她的说法，听上去就像每年都会有一次许愿的机会一样。
“你不知道吗？据说除夕的钟声前是可以许愿的，像这样闭上眼睛默念的话，愿望就能实现。”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吗，那么，瑕也来许个愿试试？”
“那……”
我看向她的双眼，似乎，会让恋人想要亲吻的对视需要十秒钟，但当她无比眷恋着的，映照着我身影的眼睛对向我的双眼后，只是一瞬我便已经如同陷入沼泽般，无法挣扎地向她的身边靠近。
一束烟花带着逐渐远去的破空声升上夜空，许久，散开蓝色的光辉而后重回静寂。
我松开紧握着她的手，将她挡住双唇的围巾向下剥下，顺着她的嘴角抚上脸颊。
“那么，我现在想许一个很小的愿望，闭上眼睛的话，就可以实现吗？”
没有等慌乱了呼吸的学姐做出回应，我擅自地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
感受到腰间被环绕的感触，而后随着那逐渐缠紧的手臂向她的怀中滑去，我本以为自己会在这次亲吻时感受到欢喜或者幸福，但当温暖的空气告知我学姐的脸已经不足咫尺时，我所有的心绪都被升至满速的心跳冲散。
紊乱的呼吸抚弄着我的脸颊，意识到即将被亲吻的那一刻，不由得将双眼闭得更紧。
轻轻地，嘴唇间相互地触碰着，之后迅速离开，之后又被渴求推动，紧贴在一起。奇妙的感受从胸腔传入跳动的心脏，仿佛毒液流经一般。学姐明明没有比我高很多，却不知为何自己不由得仰着头被她索求，我偷偷睁开眼，想看清学姐此时的表情，但双眼却无法向她聚焦。
终于分开双唇后，过快的心跳和未能补充的氧气让自己口中发出难堪的呼吸声，朦胧中学姐将我一侧的头发撩向耳后，如呓语般的声音随着温热的吐息撞入耳中。
“我喜欢你……”
随之我在她的怀抱中失去所有力气，任由她手臂再次将我缠紧，她适才牵着我的手绕过脖颈，指尖触动的碎发轻刺着我的耳根。再一次亲吻，这回我已经没有半点余力，只是单纯地，如同求食的金鱼那般翕动着嘴唇向她渴求着温度。
与第一次完全不同的感觉，或许这次才是初吻也说不定。
“小雨……”
间隙时不知为何喊出她的名字。
听不到烟花的声音，一侧的耳朵如覆了膜一般，她说的那句喜欢还痒痒地留在那里。如坠入梦境般的时间持续许久后，才彼此贴着脸颊调整着呼吸。
从来没有与人这样紧紧地拥抱过，也从不知道初吻会是这样幸福的事情。
“我……先回去了。”
下意识地挡着自己的脸，学姐像是逃跑一样从我身边离开。
“等……等等！”
我在她跑开之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为什么要跑……”
“我……”
“后悔了吗？”
明明刚刚才确认过她的心意，却依然会说出不安的话。
“不是因为那样……”
“我知道自己不可爱。”
“不……不是因为那个……”
为了安慰失落的我学姐将我再次拥抱，却被我反过来抱紧。
“对我其实没有兴趣吗？”
“应该说是因为……相反的原因。”
看向慌慌张张的学姐，似乎明白了她要执意回去的原因，但是。
“相反的原因？”
“……别拿我开心了，让我走吧……”
“去哪里？”
“……学校。”
“这么晚了开车，疲劳驾驶。”
“附近租旅店也好……”
“除夕夜去哪里租啊。”
我想学姐不会和不喜欢的人亲吻，她喜欢我，她的眼睛，她的动作都告诉了我她的感情。
明明知道这一点，我却无法避免消极地思考，还是无法忍住想要确认的心情。
“哪也不要去了吧，学姐。”
贴上她的脸颊，将毛茸茸的耳罩轻轻推开，对着她发红的耳朵嗫嚅道：
“浴室里有给你买的牙具哦，今天不要回去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