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总之我先去洗个澡……”
这样慌慌张张地往浴室跑去的时候，被学姐一把拉了回来。
“学姐……？”
“瑕……等等，有话要和你说。”
再一次将我拥入怀抱，没有厚重的外衣，这次拥抱格外温暖，隐隐约约感觉到学姐的身体正微微颤动。
心跳的声音一阵阵传来，清晰的节拍如同细碎的耳语，将她对我的感情诉说于我，慌张的我逐渐沉溺于她的温度，逐渐冷静下来，甚至伸出手拥抱住她，让彼此的心跳挨得更近。
“你怎么了，瑕？”
“我？”
“我做错了什么吗？”
“做错什么……为什么学姐会这么说啊。”
“瑕……每次你有心事的时候就会这样糊弄过去。一到有想不明白的心事的时候，就会试着伤害自己，最开始也是这样才接近我的，对吗？”
“我——！”
想要反驳，却想起自己做的一切。在故事的最开始，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利用学姐而已。
“……没错。”
然而学姐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说道。
“我喜欢你。”
“学姐是会被坏女人骗的类型呢。”
“我可不记得自己被坏女人骗过。”
“那是我隐藏的很好的原因。”
听到我的话，学姐的眼睛笑成一条弯弯的线，许久后才对我问到。
“所以今天是怎么了，瑕？”
“……”
不甘心地扶着学姐的肩膀，推着学姐坐到沙发上，而后，像是那天一样跨坐在学姐面前。
“交往后你第一次说喜欢我也是这个姿势呢。”
“只是第一次说喜欢吗？”
学姐的视线略微游移开。
“你真是喜欢让我说不好意思的话。”
“嗯。”
那样回应道，而后继续不依不饶地问向学姐。
“学姐喜欢我吗？”
“都说过那么多次了……我喜欢你。”
“不是那种……而是，如果和学姐再更近一点……学姐会不会讨厌呢，我也知道自己是个缠人的家伙，但是每次都忍不住这样想。”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而且缠人的其实是我才对吧。”
“那……为什么从那之后就没有再亲过我抱过我了？”
学姐看向我的眼睛，带着有些悲伤的神色说道。
“瑕……像你这样的女孩，和我一起太浪费了，我经常会这么想，如果你真的会有一天离开我，我希望你不会因此太过痛苦，只要你愿意的话，那天的事情当做玩笑也可以……”
“已经晚了哦，今天已经亲过，抱过了。”
而且，我也无法离开她了。
“嗯。”
看向彼此，再一次交换唇间的温度。窗外烟花已经渐渐稀少，漆黑的夜空看不到任何烟花存留的证据，只有些许烟雾弥漫。
“只是有点想要一个学姐喜欢我的证明而已……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啊。”
“虽然只是幻想，但经常觉得学姐如果能对我……有那种想法就好了，学姐……不喜欢这种事情吧，我却还一直追着不放。”
“只是觉得对于你还太早了而已……”
“对我也没有……那种兴趣吧？”
听到学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以及“你可真是……”这样的声音。
然而与学姐以往温柔的声音不同，这一次的声音显得无比冰冷，并隐隐约约潜藏着一丝难以按捺的疯狂。
而后不知为何，自己的手腕被抓住，推倒在沙发上。
学姐的长发自背后滑下，垂落于我身边的双眼看向我的身体：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样的眼神——贪婪而危险，仿佛要将我整个吸入一般。
刚刚还在试探着学姐的我一瞬间如同被那双眼所捕获的猎物一样，动弹不得。
“没有兴趣……看来我隐藏的很好呢。”
这样说完，嘴角微微翘起。
有些冰凉的指尖轻轻地将我的衣服从领口撩开，自己差点因为那突然的攻势而惊叫出来。
“证明啊……”
这样喃喃着的学姐俯下身子，将双唇贴合在我露出的锁骨上，而后像是要留下痕迹般，狠狠地吸吮了一下。
伴随着些许痛觉，过强的刺激似乎从锁骨直接传递至腰部的神经，让我不由得弓起身子。
凉凉的指尖轻轻抚摸着我的颈部，学姐带着渴求而诱惑的视线，看向我说道。
“这次就这样放过你，不要再考验我的忍耐力了，明白了吗？”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
对已然呆住的我再次吻上一次。
“明白了吗？”
“……嗯……”
捂上眼睛，耳中听到了自己丢人的回应声。
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现在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直视的我，或许还需要点时间以及勇气，才能和她再一步拉进距离吧。
而且最主要的，能确认到学姐的想法就已经足够了。
——假期就趁着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悄悄地不见了踪影。
返校当日，我漫步在尚有积雪的春日校园里，回忆着一个假期的时间，似乎只是我和学姐在钢琴室里所做的事情换了位置一般，毫无新意。回想起一个月的长度，只会觉得像一本挂历一样，从白天翻到黑夜，再翻到白天。恍然间那日还剩下的烟花在之后她来到这里的日复一日中逐渐燃尽，身体上曾留下的红色痕迹也已经不见踪影。
去食堂吃过晚饭后，初春的时间已经是黑夜。
本以为大学的返校会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结果只是等着晚上宿管去宿舍清点人数而已。算了算时间，大概自己已经有24小时没有见到学姐了，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在还勉强算假期的时间里去练琴，但还是向着那间教室走去。
夜晚，旧楼的走廊一片漆黑，会选择来这里的学生不多，大概已经到了打开走廊灯光的价值都已经没有了的程度。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照亮着前路一步步向熟悉的地方走去，在经过最后的拐角处时，看到熟悉的教室正亮着温暖的光。
与此同时，舒缓的琴声向这边传来。
踏入教室，钢琴边果然是学姐熟悉的身影，然而和欣喜着的我不同，学姐看到我惊讶地收回了刚刚还在弹琴的手，像是把上课时偷偷摆弄的玩具藏在身后的小孩子。
“美女——！”
这样说着，总之先扑到她怀里。
对于比较喜欢——准确说是对身体接触已经成瘾的我，这算是每日见到学姐后必做的事情之一。
“刚才在弹琴？”
“嗯……”
“有什么关系嘛，为什么我来了突然就不弹了？”
“……只是，希望你能听到比较完整的。”
“完整的？”
我思索着那首曲子，总觉得哪里听到过。
学姐不知为何看向窗外，我也随她一同，让视线扫过已然熟悉的桌椅，越过那架黑色的钢琴，而从窗户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一片静寂的夜空。夜晚的帷幕已然拉下，我和她如同被幽闭在这片午夜色的围墙中，即使是室内的灯光也无法将其点亮。
于我而言人生大概便是如这房间般于无边际的黑暗中渺小地孤独着，而想到自己的身边还有她存在，不由得觉得格外庆幸。
“学姐。”
“嗯？”
“喜欢你！”
“怎么了突然？”
看向那张课桌，仿佛还能见到那天在这里熟睡的学姐的影子。
我大概一生也无法忘记这间教室，更不可能忘记这段对于我而言最为珍贵的相遇，精神地说出那种话，内心却只是幸福地沉静着，静静地感谢着那时穿过还未熟悉的校园，在走廊中踏着回音打出的节拍来到这间教室的自己。
自己大约羞于暴露这样的依恋，才会一直一副不加思考的样子。
“只是很高兴啦，又回到这个教室了。”
“……看到你回到这里我也很高兴。”
那时候迷茫着的自己究竟是如何想着那个在我面前流下眼泪的女孩的呢？那时候为了寻求一个答案的我，和在那更久之前，时常用力按压着自己的手指，想要把它变成正常样子的自己，是否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左手会被她握住呢？
如果可以，想要告诉她们，未来的某日她们会像我一样获得幸福。
“啊！”
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学姐时她弹的那首原作曲似乎就和这首类似。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这首？”
“嗯，现在已经完成了。”
“我可以听听吗？”
只是普通地提出请求而已，学姐却有些出神般，看着我许久后点了点头。
“……嗯。”
而后笑了笑和我说道。
“瑕。”
“怎么啦美女？”
“弹琴的话，或许还可以，但谱曲的能力就很一般了，这首曲子在你听起来可能就像我的自言自语一样。”
认真地看向我的双眼。
“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听到。”
希望……我能听到？
学姐转过身去，手指轻轻按下，珠玉般的琴声于教室里回响。
我不知为何一瞬之间被她拉入回忆的最初，那时阳光投射入这间教室画出金黄色的线条，我坐在还觉得陌生的琴凳上，弹着一首过于工整的曲子。
我仿佛置身一片海洋，涌起的潮水带起晶莹的颗粒，冲刷着我的脚踝。我被她琴声牵引，踩着倒映着天光的海水前行，而后，在那里与她相遇。
学姐眼睛凝视着琴键间，似乎回忆着自己珍藏的记忆一般露出温柔的表情。
我第一见到她在弹琴的时候微笑。
回忆、恋情，以及感谢，无数细小的感触拖拽着我的心，让我渐渐沉入那一片温暖的水域，小小的教室充满着琴声的回响，如海一般将我淹没于她深蓝色的感受。
终于一首长曲演奏完毕，我却仍在余音之中，如同被海水沾湿衣裳。
“是写给你的曲子。”
“谢……谢……”
被浸没那感受中，此刻的我感到的并非欣喜，而是冬雪初融般，温暖的幸福。
寂静的夜晚除了偶尔衣服摩擦的声响外没有任何声音，学姐看向我，带着幸福的表情说道。
“我想自己可能并不完整。”
和我一样的，有所残缺的灵魂。
“我曾经认为我的时间会永远停留在那个春天，没想到会这么快地开始流动。”
我才是这样，厌恶着自己畸形的手指与人生，自卑而怯懦的我，从未想着有朝一日会自己向前迈出脚步。
“只是因为看到你的脸而已，就会觉得无比安心，因为你随便的一举一动而牵动着自己的感情，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一天，本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幸福的可能，却突然被你赋予了人生所有的意义。”
我才是，心中这样重复着，却只是傻傻地看向她无法将自己的所想说出口，她托起我的左手，爱惜地捧着它抵在自己的胸前，让一阵阵的心跳逐渐从指间传入，共鸣着我每一次呼吸。
她闭上双眼，感受着我指间的温度，如梦呓般对我轻语。
“我喜欢你。”
那太过于真切的声音让我的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她睁开眼睛，凝视着躲闪的我说道。
“我的所有人生已经被你占有，所以我会想要更贪婪一些，想更多地占有你的人生。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接下来的话就当做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好了，但是，瑕，你对我而言过于重要，让我愿意牺牲自己的所有来换取你些许的幸福，让我明明已经和你在一起的我整日幻想着和你更多的日子，我知道自己是个愚笨的人，不懂得如何让别人幸福的人，即使如此，我还是会自私地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希望你的幸福可以由我来给予……如果你愿意接受这样的而我的话——”
在我面前，学姐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而后打开，里面一对戒指正闪烁着晶莹的光辉。
“你愿意永远地和我在一起吗，瑕？”
太过强烈的冲击让我一时间僵住。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呼吸，我因太过突然的现实恍惚着的大脑不停回放着自己在这间教室从与她初识开始的所有记忆。
我怔怔地对着那对戒指看了许久。
“给我……”
无法组织自己的语言，如婴儿般，只是随着自己的本愿发出简单的声音。
将自己的左手向她伸去。
我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她抬起头，有些惧怕而疑惑地看向我。
“把那枚戒指给我，帮我戴上。”
在我哭出来之前，那样恳求道。
我那只令我痛苦和自卑的手指从那枚戒指中缓缓的穿入，有些弯曲的形状让它微微卡在第二个指节中，而后，随着一阵微弱的痛觉，那枚戒指终于穿过那里，戴在了正确的位置。
曾经厌恶着它的自己将它对向太阳，那里光会从扭曲的手指间射入，那小小的缝隙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法闭合，如我永远不能愈合的创口。如今我再一次将它对准灯光，却发现那枚圆环已将那缝隙悄然隐藏，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只剩下那枚铭刻着誓言的戒指在灯光下如夜月般辉映闪烁。
“我喜欢你……”
眼泪迎着那光流出，沿着眼角的边沿流下。
我有太多的话想要对她诉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在这间教室里等待着我的她，和我一起待在这间流淌着琴声的教室中的她，带我从我所有的过去中逃避的她。
“我喜欢你……喜欢……你。”
以及，第一次握住我的这一只手，让我第一次喜欢上自己这只手的她。
“喜欢你……”
结果，每一段本该长长的话语都在我的呜咽声中变作一句句的喜欢，傻傻地重复着。
那年初秋，我遇到一个美丽的女孩，以为自己能获得一个答案——或者我只是为了将自己伤痕隐藏，而向她寻求更多的伤痛。
不知不觉地，我与她逐渐靠近，彼此支撑起各自独一无二的幸福。而今日，我仿若牵着她的手望着地面，一瞬间忽然抬头，看到我们蓝色天空下的前方无比漫长的道路。
那长长的道路横亘广阔的大地，不知通向何方，漫长得令我欣喜，甚至于令我雀跃。
想象着那样的图景，再一次地念出早已重复多次的告白。
我那被刻下伤痕，永远不可能获寻完美的人生，这一次，重新刻下了另一条以幸福为名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