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莉莉安女子学园有个不成文的制度。
不知从什么年份开始，由教师及修女们管理的校园生活被托付到学生自己手中，而为了引导学生们遵循秩序，采用了类似姐姐引导妹妹的方式，让学姐指导学妹。这一制度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完善，渐渐被称作「soeur（姐妹）」制度。之所以不用英语，大概是不想和代表修女的「sister」混用。
不过，一开始的姐妹制度只是为了指导，现在逐渐变成了关系密切的学姐学妹两人、由学姐将玫瑰念珠传授给学妹缔结姐妹契约的仪式。我的好友井上优香和她的姐姐浅上彩就是全校公认的模范姐妹，虽然听说在我转校过来之前两人的关系一波三折，不过至少现在，她俩的关系好到让我有些嫉妒。
好想要个温柔善良、体贴优秀的姐姐——这样的想法不可能没有，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我比谁都了解自己的性格，那样完美的姐姐就算真的有，也不应该由我拥有。恰好我是第二学期才转学过来的，大部分学生在第一学期就找到了自己的姐姐或妹妹，也省去我拒绝（如果真的有人愿意找我）来自学姐的玫瑰念珠。
反正这项制度并不是强制性的——我这样想着，平平淡淡地过着稍微有些特殊的高中生活，本打算就这样直到毕业。
“到底为什么啊。”
明明只见过两次，而且每次见面的气氛绝对算不上好，我也向她表达了自己对她的反感，还有那奇怪到极点的过敏——明明都这样了，却还是向我提出姐妹契约的邀请。
然而她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到底为什么啊。完全无法理解。”
“我说，小星。”
“啊。”
过于专注思考那个奇怪的学姐的事，我差点忘了自己还在和优香一起吃午饭。回过神来，优香气鼓鼓地看着我，不断用筷子戳着便当里的丸子。
“从早上开始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比之前还严重……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你连上课都没认真在听了欸，甚至还是向我借了笔记抄，怎么可能没什么大事！”
哒。筷子戳在了便当盒的底部，发出清脆的声音，躲过一劫没被戳破的丸子还没来得及庆幸，又被另一根筷子戳着，迫于无奈地再次翻滚。那家伙为什么要让我当妹妹，难道是报复？我出神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丸子，不由得开始朝着负面的可能性思考。我对她不敬的言语还挺多的，是打算收我成为妹妹后，利用姐姐的威严驱使我到痛苦的程度吗？莉莉安的姐妹契约虽然在学生心目中是堪比结婚的重要约定，但也不是不可以解除的，我记得好几届以前有一对黄蔷薇姐妹就由妹妹归还了玫瑰念珠，解除了姐妹关系，被称为「黄蔷薇革命」来着。
不过两人最后还是重归于好了就是。
难道是觉得我作为转校生不清楚这些往事，所以没有考虑这种可能性？但——
“小星？我说，爱城星同学——”
肩膀被拍了一下，我被吓得抖了一下身体，筷子掉在了地上。优香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好在她还是握紧了筷子。我带着歉意地笑了笑，弯腰捡起筷子。
“嗯，好像今天是有点不在状态。”
“哪里是有点啊。难道说是发烧了？”她担心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也没有啊……我还以为是昨天淋雨了——啊。”
优香突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讷讷地坐了下来，异常安静地吃着自己的便当。怎么回事？我感到了困惑，是她跳跃性的思维让她想到了什么事吗？但到底想到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状态——
“优香同学吃好午饭了吗？”
旁边传来了询问的声音，是同班同学斋藤雪子。她对着不甚熟悉的我点了点头，继续看向优香。
“今天中午蔷薇馆要开会，不要忘了。”
“啊，好的。”
“那么，两位贵安。”
雪子朝着我和优香鞠了一躬，干脆而优雅地转身离开。我看了眼优香，刚刚的插曲并没有让她的表情变回平常的晴朗，依旧是和外面的天气一样阴雨连绵。我刚想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她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合上了便当。
“那个，我要去蔷薇馆了。”优香强颜欢笑地说道，“下午见。”
“啊——”
还没等我说出「下午见」，优香已经抱着便当飞快地跑开了，论谁都看得出来是在躲我。可我有做什么会让她躲着我的事吗？我歪着头思索着，半天都找不到答案。
“想不明白。”
无论是教堂的那个学姐，还是刚刚离开的优香，她们的行为我都想不明白。叹了口气，反正筷子也掉地上了，也没心情吃饭，干脆也就不吃了。收拾好便当，我开始思考该如何安排接下来的时间。平常在午饭后自己会去天台画画，但这窗外如薄纱般的雨幕怎么都不像是允许自己在天台娱乐的样子。
这几天都是下雨啊，我是怎么度过中午的来着？
我开始回忆这几天雨天中午的安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都是优香在陪自己。分明朋友不止自己一个啊，果然还是最近的反常让她太过担心了么。我刮了刮脸，羞愧的情绪灼烧着脸颊。
嗯，果然还是把那个学姐的事告诉她吧。说到底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
做出决定后，心情慢慢好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那副表情，但肯定和我的愁眉苦脸相关，只要好好解释清楚自己心不在焉的原因，她的心情应该能够再次放晴吧。
我愁眉苦脸的理由——
突然间又想起了学姐的脸，心跳不知道为什么漏跳了一拍。有着蜂蜜气息的那个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以什么心情，才会对我说出「成为我的妹妹」这种话呢？
不如直接去问。正好也没有事情要做。
拿定主意，我迅速起身，快步走出了教室。
※ ※ ※
结果教堂空无一人。
不死心地到高年级的教学区晃了一圈，明明那家伙的发色在一众黑色中应该相当显眼，不知道为什么却是怎么样都找不到。本来想找个学姐询问认不认识那家伙，但是还没问出口，看着学姐们和善但又困惑的笑容，我顿时没了勇气，落荒而逃。
难道她其实不是这座学校的学生？或者说毕业生？
但既然邀请自己成为她的妹妹，怎么想都应该是在读书才对。
为什么会找不到？那头金色的长发明明应该相当惹眼才对啊？
我在满腹疑惑中结束了午休，回到教室继续下午的课程，心不在焉听课的同时不断思索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等到我想起要向优香解释的时候，已经是放学了。
“优香——”
习惯性地看向好友的位置，却发现那早已空无一人。
“优香同学已经去蔷薇馆了。”
背后传来雪子的声音。我转身看去，她静静地拎着包，一如既往冷淡的表情上难得带了些许感情，可惜那感情是不满。
“我觉得，星同学也来比较好。”
“……？可我不是——”
“中午，优香同学一直情绪低落并且心不在焉，连彩学姐的话都没认真听。考虑到她早上来的时候情绪还很正常，我推测是星同学的问题。”雪子说，“优香同学相当容易钻牛角尖，我认为应该趁她还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尽快解除误会比较好——”
她稍稍顿了一下，锐利地看向我。
“如果是误会的话。”
“误会……大概是误会，只是——”
“既然是误会，那就尽快解决吧。”
雪子没给我说完话的机会，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我从来没有想过一直以冷静为代名词的雪子会这么干脆地做出行动，在愣神的时间里我已经被拉出了教室，再等我完全回过神的时候，教学楼的出口已经出现在视野里了。
外面依旧淅淅沥沥下着雨。
“等、等一下啊！我包都没拿啊！”
“我想不会花太多时间，应该有充足的时间回来拿。”
“至少让我拿伞——”
“不必，这个雨势，我带的这把伞就足够了。”
“那我回来的时候——”
“我会送你回来的。”
“太武断了吧！”
措手不及的我放弃了平时伪装的文雅，不顾形象地在走廊上哀嚎，一路上不少学生都以好奇的目光看着我和雪子，有几个似乎认出了雪子，小声地说着「那是斋藤雪子吧？旁边的是谁」。我的脸不由得烧了起来，但雪子似乎一点反应没有，脚步和握着我的手哪一个都没有动摇。
“雪子同学是黄蔷薇花蕾的妹妹吧？闹出这样的动静真的没问题吗？大家都在看着啊。”
“没关系，我不过是一年级的学生，会任性地闹出动静很正常。”
“拿一年级的身份挡刀吗！？”
“比起这个。”
走到教学楼的出口，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我。
“我更希望优香同学能开心起来。忧郁的表情不适合她。”
“……我知道了啦。”
（平时看她没什么表情，还以为是那种理性优先的角色……）
我看着雪子的表情，悄悄移开视线。
看起来似乎，比想象的要重感情许多。
“我们走吧。”
雪子说着，撑开伞后又紧紧拉住我的手，朝着蔷薇馆的方向快步走去。我无声地叹了口气。
另外，也比想象的要更莽撞一些。
除了姐妹制度，莉莉安还有个和别的学校不太一样的地方。
山百合会。
乍一听好像是什么花道社团，实际上是莉莉安的学生会。在学生会里主要有三位管事的学生，分别被称为红、黄、白蔷薇，而她们各自的妹妹则会被称为蔷薇花蕾，意思是终究绽放成为蔷薇的学生。当蔷薇毕业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花蕾会成为新的蔷薇，而她们的妹妹自然会成为新的花蕾。
本来我并不了解这种事，也没打算去了解，奈何我周围就有两位相关者。下个学期，斋藤雪子将成为黄蔷薇花蕾，井上优香将成为红蔷薇花蕾。雪子倒没什么，毕竟我和她绝对算不上熟，优香就不一样了，有些缺乏自信的她经常和我诉苦，担心自己没办法成为合格的花蕾，久而久之这些知识就进入我的脑子了。
而蔷薇馆正是山百合会平时处理事务的地方。
“所以，只是一介普通学生的我造访这里真的好吗……？”
“蔷薇馆是学校的公共建筑物，从来没有只有山百合会的成员才能来的规定。”雪子淡淡地解释我的疑惑，带着我上了二楼，“稍等一下。”
她转身朝向一扇看起来相当普通的木门，敲门后推开，朝着里面微微鞠躬。
“姐姐大人，彩学姐，我带星同学过来了。”
“来得正好。”
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我花了一点时间辨认出这是彩学姐的声音。雪子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咽下口水，忐忑不安地走进了房间，看向坐在房间里的三人。
“打扰了——”
视线与眼眶微微发红的优香相撞，我的话语也不由得在喉咙堵塞。她似乎也没想到我会来，在片刻的惊讶后立刻慌乱地撇开了视线。她的旁边，红蔷薇花蕾拿着木梳耐心地梳理着优香的头发，对着我微微一笑。
“占用了你的时间请你来，抱歉。”
“不那个，是我的错所以大概也不算是占用我的时间……”我有些惶恐地说道，视线重新看向优香，“虽然我问这个可能不太好……优香是哭过了吗？”
“还没有哦，虽然很想哭的样子，但是强忍住了，真是坚强的妹妹。”彩学姐怜爱地抚摸着优香的头，“不过，为什么想哭，却是一点都不肯向我们透露。稍微有点头疼。”
“这个时候，雪子说自己大概有头绪，于是就将星同学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坐在一旁喝着红茶的不认识的人接上彩学姐的话，朝着我点了点头，“初次见面，我是芥川律子，雪子的姐姐。”
“啊。”
雪子的姐姐……也就是……
“贵安，黄蔷薇花蕾大人。”
“有些迟疑的样子。虽然很感兴趣迟疑的理由，不过这些先放一边。”黄蔷薇花蕾浅笑着放下茶具，望向垂着头的优香，“要是因为我个人的兴趣让优香同学难过的时间增加了，彩可能会和我吵架呢。”
“律子，我什么时候给你留下了这种小心眼的印象吗？”彩学姐以微笑回击律子学姐的调侃，接着看向我，“不过，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不知道星同学的意愿是？”
“我也不想看优香再这样难过了，何况原因还是我。”
“那就拜托你了。”
深吸一口气，我在优香的旁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她怯怯地看向我，慢慢移动的视线像是想和我接触，但在接触的一瞬间又躲开了，再次垂下眼帘。我咬了咬唇，慢慢开口。
“优香，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我猜和我今天一直愁眉苦脸有关。”
她的手缩了一下，看来我应该是猜对了方向。
“嗯……该怎么说呢。首先，我愁眉苦脸叹气连连绝对不是因为你，至于真正的原因，让我想想该怎么说。”星措辞了一下，继续说道，“昨天下午，你和彩学姐先走了对吧？”
“啊。”
优香终于有了反应，但表情却是变得更加难过。难道误会出在这？我闪过一刹的疑惑，但正在解释的我也没办法深入去想，只能继续将整理好的话语说出口。
“你们走了以后，我就在找要去哪里画画，然后去了教堂。”
“教堂？”“嗯？”
不知为何，这次轮到了花蕾们有了反应。我困惑地看了她们一眼，继续说道。
“然后那边有人在祷告……偏偏还是我很不想遇到的人，一个很奇怪的学姐。”我叹了口气，“优香昨天不是问我怎么一整周都在叹气吗？因为上周五的时候我也去了教堂那边想画画，也遇到了那个人，起了些争执，所以不是很想碰到她。”
“所以……昨天也吵架了吗？”
“如果只是吵架倒没什么……关键是最后，她居然问我要不要成为她的妹妹。”
花蕾们的窃窃私语愈发大声，甚至是笑了起来。我不理解她们为什么笑，不过此刻越说越气的我也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只是倾泻自己的话语。
“怎么想都很奇怪吗？明明交流的相当不愉快、都可以说是争吵，甚至都没见过几面，突然说要成为姐妹什么的……而且到最后也没说自己叫什么。”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优香的眼睛，诚恳地道歉道，“因为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所以今天才一直心不在焉，没怎么听你说话，抱歉！我应该直接告诉你我在困扰什么的！”
“……欸，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嗯，是的。”
“和姐姐大人无关么？”
“唔？为什么会和彩学姐——”
突然想起了昨天放学时的玩笑。
啊，难道说……？
“优香……难道以为是昨天下午的那个……？”
“…………嗯。”她撇开了视线，微微点头。
以为我是在生她不陪我回家的气，所以对她很心不在焉，但是她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又没办法和自己的姐姐诉说这个困扰，所以只好自己一个人苦恼着……？
……奇怪，明明红的是优香的脸，为什么我的脸在发烫？
“嗯什么什么？所以到底怎么误会了？我很好奇。”彩学姐放下梳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她的眼睛在闪闪发光，“还和我有关？到底是什么？”
“没、没什么！姐姐大人不用在意！”
“优香，可不能有事情瞒着我哦？我可是你的姐姐。”
“就算是姐姐大人也不能说！太丢人了啦！”
看着开始刨根问底的彩学姐，微妙的危机感涌上了我的心头，直觉告诉我，现在撤退才是最佳的决策。于是。
“……我告辞了哦。”
以没人会意识到的音量小声说道，我蹑手蹑脚地朝着出口走去。快要摸到门把手的时候，突然有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吓得我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扭头看去，律子学姐不怀好意地笑着。
“别急着走呀星同学，忘了我还有事要问你吗？”
“有、有吗？”
“「有些迟疑的样子。虽然很感兴趣迟疑的理由，不过这些先放一边」——现在优香的事情解决了，我想问问迟疑的理由。”
原来是这个。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怎么说呢……其实，我是上学期才转学过来的，所以对山百合会的各位学姐都不太认识，只知道雪子同学的姐姐是黄蔷薇花蕾。”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不认识我们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律子学姐的笑容越来越开心了。退意越来越浓，然而律子学姐似乎还没有放我走的意思，继续发问。
“我换个问法——也就是说在来这之前，你完全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咯？”
“啊……虽然很失礼，但差不多是这样。”
“红蔷薇花蕾呢？”
“因为是优香的姐姐，所以见的比较多……”
“那，白蔷薇花蕾呢？”她瞥了眼桌子旁空空如也的座位，“虽然她现在没在。”
“也是完全不认识。”
“好，我明白了。”
律子学姐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也让我的思绪愈发混乱。我很想问律子学姐到底在笑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我可以走了吗？”
“啊啊，抱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律子学姐合掌露出歉意的表情，“向玛莉亚大人起誓，绝对是最后一个了。”
“我知道了……问题是什么？”
“——那个想要和你缔结姐妹契约的人，是不是金发？”
“欸？为什么会知道！？”
“我没有问题了，你可以走了。”她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是说你要再留下来聊一会儿？需要红茶吗？”
“……不用了。”我克制住好奇心，拒绝了律子学姐的邀请，“各位接下来是要开会吧，我就不打扰了。”
“倒也不急，反正我们懒洋洋的白蔷薇花蕾大人不等个半小时不会到的。”
半小时，那也快了吧？
看了眼手表，距离我被雪子强行拉到这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左右了，再待下去就是真的影响她们开会了。我说了句「我先告辞了」后以雨已经停了为理由谢绝了雪子的送行，深吸一口气朝着门把手伸手。
好累，好想直接就躺床上睡觉——
“啊。”
一时间，我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应该是转动门把手，然后靠身体前倾的力推开门才对，为什么我没摸到门把手？不，比起这个，门怎么自己开了？这样的话我前倾的重心岂不是很容易摔倒吗？
——啊，我在摔倒啊。
“小星！”
优香的惊呼让我彻底回过神来，但已经倾倒的身体怎么样都调整不回来了，我下意识闭上眼，准备迎接摔倒的痛楚。然而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发生，反而像是摔在了一个很柔软的地方。门又不会自己开，那肯定是有人开了门啊。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刚降温的脸又红了起来。
“抱歉——”
总而言之先道歉，毕竟是自己分神了才会发生这种事情。然而话还没说完，一缕熟悉的气味钻入了我的鼻子。甜蜜而危险，令我沉沦的毒药的气息——
“嗯？好巧啊。”
以及讨厌的声音。
情绪在我辨认出声音后便立刻冷却，我迅速离开了她的怀抱，后退几步走回会议室，戒备地看向对方。她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因为我的冲击而乱掉的衣服，以不可思议的语气开了口。
“会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命运的邂逅啊，星同学。”
“是吗？比起邂逅，我更怀疑是跟踪呢，学姐。”
“无端的诋毁容我否定哦，我会来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露出完美的笑容，将金色的发丝尽数撩拨到身后，视线越过我的肩膀看向后面。
“彩，我来晚了，会议还没开始吧？”
“刚刚解决一个小事件，正想着你该来了，恋。”
我的背后，彩学姐带着十足的笑意，故作平淡地说道。
“欢迎回到蔷薇馆，白蔷薇花蕾。”
“……开玩笑的吧？”
没有任何人回应我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