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今天像往常一样，推开门准备开始工作的克洛伊忽然在门口顿住脚步。那位只在雇佣她和正式工作当天出现的泰斯特罗莎夫人正坐在餐桌旁，手拿着餐具给奈叶喂饭。

“早上好。”

夫人冲她微笑点头，温声道，“餐厅还有早餐，如果不介意，请和我们一起吃吧。”

仔细打量对方神情，确认夫人是真心邀请她共进早餐后，克洛伊颇有些受宠若惊地急忙道谢。根据以往她在其他家庭的工作经验，这种时候她该自觉出去而非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颐。但谁叫她昨晚自学熬得太晚，长时间的学习令她饥肠辘辘，在五脏庙和礼仪之间，克洛伊毫不犹豫的选择填饱肚子。

喝完最后口牛奶，看着盘子里还剩一半的吐司与煎蛋，奈叶缓缓眨下眼，思索着自己强撑着吃完的可能性有多少。

答案是零，因为不等她张口，菲特就已经将它们移到自己面前迅速消灭。这幅场景她已有几年不曾看到，自彻底丧失行动能力后，菲特就不再和她一起用餐。为替她营造安全区，也为节省时间、更好的平衡工作与照顾她，菲特总是在饭做好后匆匆吃完或在路上吃。

真不愧是金色闪光，看着妻子用餐，奈叶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这是六科时期，某次与疾风共进早餐，挚友惊讶于菲特用餐速度时所说的调侃。如今看来十分形象，想到这，奈叶弯弯眉眼。

她肯定不知道自己望着泰斯特罗莎夫人的眼神有多缱绻，用餐间隙，克洛伊擡起头往雇主那瞟了眼默默想，旋即又埋头消灭食物。

吃完早餐，菲特擡头便撞入一池春水，紫眸内的温情还未来得及收回。她微微愣住，她不由反思起自己过去同奈叶分餐是否正确。菲特不知道，只知道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那般选择。她小心地维护妻子尊严，不让更多的健全行为侵入生活，努力营造一个安全区，即使奈叶今日的表现令她惊喜。

“想起什么，这么开心？”

没错过奈叶眸底笑意的菲特极自然地开启话题。奈叶不答，只用余光稍稍扫过餐具，眼神略带揶揄。

瞧清奈叶视线落点，菲特便知道对方想起什么。她颇为无奈，多年执行官生涯所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快速用餐，不承想倒令疾风的一句话俏皮话流传至今，伸手替奈叶挽挽落下的发丝，“你还记得疾风的玩笑话。”

“一段美好的时光为什么不记得？”奈叶反问道，眉眼愈加柔和，“小心薇薇欧伤心。”

“薇薇欧才不会为这点事伤心。”下意识没好气地反驳句，听清自己话语的那刻，菲特愣住。这段对话出现在禁忌魔法发作前的任何一个时间点都算平常，可偏偏发生在这，奈叶患病第十年。她莫名地颤抖起来，她竭力保持平静，起身拥抱奈叶，轻声告别。

见菲特起身，早已吃完早餐一直在旁边降低存在感的克洛伊急忙站起快步走到菲特跟前道，“我送送您。”刚刚奈叶与菲特之间的气氛实在令她如坐针毡，只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餐厅，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逃离现场，她必然要抓住。

许是看出克洛伊的不自在，菲特并未多言，默许克洛伊跟上。

“谢谢你这周对奈叶的陪伴。”即将出门前，菲特边从衣架上取下风衣边对克洛伊道。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要解雇我似的，克洛伊面上不显，干干笑称是自己该做的，内心则在疯狂祈祷菲特的话只是对她工作的认可。

“虽然听起来很像小说里内容，但今天的确是奈叶这段时间以来心情与食欲最好的一天。”

还好，不是解雇我之前的客套话，克洛伊稍稍放心。菲特的话还在继续。

“我想这其中有你的原因。”说话间，菲特已经穿好风衣。风衣是米白色的经典军旅款，保养得很好，但依旧能看出岁月印迹。穿在菲特身上十分修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风衣下摆比适合菲特身量的长度要稍短，显得有些突兀。

可能是克洛伊的目光过于集中，让菲特注意到。她解释道，“这件风衣是奈叶的。”红眸内闪过怀念，菲特神色愈加柔和。这件风衣是某次她结束任务，奈叶前来接机见她穿得单薄换给她的，她一穿便是多年。

“您与奈叶感情一定很好。”没错过一丝一毫菲特表情变化，克洛伊感慨道，“她和您一起时肯定很幸福。”

“是吗？”摇摇头，菲特轻轻问句，愁绪一闪而过。她看看时间，“接下来就拜托你了，你之前做得很好。”

“夫人，我也没做什么。”克洛伊真心觉得自己过去一周的工作还抵不上泰斯特罗莎夫人陪奈叶吃早餐所起到的作用大，“我还能再额外做些什么？”

“叫我菲特就好，不用尊称。”菲特拍拍她的肩头，像一位长辈，“让她像今早一样高兴就行，就像你过去做的。”

等她回到配楼，餐桌已经收拾好，是旭日之心安排智能机器人做的。看见她，旭日之心温声提醒她，奈叶在书房。克洛伊笑着同旭日之心道谢，快步走进书房。

和印象里的书房不同，奈叶的书房有一大扇玻璃窗近乎占据半面墙壁，可以清晰地看见花园景色。熟悉的黑色轮椅就停在窗前，奈叶的视线直至黑色汽车在视线里消失也没收回。

“书房有书，想看的话请自便。”

冷硬机械音响起的刹那，克洛伊不由怀疑起今早菲特说奈叶心情好的可信度。一周时间不长，却足以使她勉强摸索出判断奈叶心情好坏的方法。这种说话方式就代表奈叶心情不算好。

“要是你不介意，能和我说说，为什么心情不好吗？”为完成菲特嘱托，她大着胆子问。

转过轮椅，奈叶将视线投向她。即使隔着眼镜，那眼神依旧锐利得令她犹如刀割。奈叶没有正面回答她，良久才冒出句，“你觉得今天的菲特和初见时有什么区别？”

闻言，克洛伊仔细回想了下，她试探性说道，“今天的菲特好像更精神。”

她没说谎，比起初见时的面带愁绪眼含疲惫，今早的菲特明显看起来更精干，愁绪虽然还在，神色又温和，但那股她在安娜指给她见过的部队长官、王牌，独属于精英的锐气却藏不住。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雇主好像很不简单。

果然，奈叶暗自苦笑，眸心深处闪过厌弃。她从没一刻觉得自己强硬要求菲特重返总局这样正确过，菲特属于那里，而不应该待在逐渐腐烂的她身边蹉跎。她缓缓阖眸，转过轮椅背对克洛伊。

“选好书后，你就拿去起居室看吧。今天上午，我想一个人。”许是怕克洛伊不听话，她补充句，“这是命令。”

雇主都发话了，哪怕克洛伊再想说些什么，也只能听命。这是她头一次仔细打量这间书房里的书架，书架上的书种类繁多，但其中最多的还是与魔力运用、魔法术式相关的书籍，其中不乏许多已经绝版、难以借阅的经典书籍。

巨大的惊喜瞬间席卷克洛伊全身，她顾不得继续揣摩奈叶情绪，抽出几本自己正需要却找不到的理论书拿到起居室看起来。她并不知晓在她走出书房后，奈叶盯着那几个书架空格久久没有回神。

让克洛伊随便拿书看，仅是为自己保留独自空间的借口，得益于前几任助理的糟糕表现，奈叶对克洛伊的选择并不抱什么希望，然而克洛伊所抽选的书却令奈叶稍感惊讶。那几本书虽然是高等魔法学校联考的参考书目之一，但由于其理解难度过大，哪怕是立志军事院校的考生也大多放弃学习。就奈叶的阅卷经历而言，每年联考，这部分题目总是白卷居多。

第一次，奈叶开始审视起这个新上任的、同她女儿年岁相仿的年轻助理。

又到一周一次的交流日。与上个交流日相比，克洛伊觉得自己这周过得堪称精彩。她激动地同安娜讲述自己找到参考教材的好消息。

“图书馆里只有删节本和简述本，可奈叶那竟然有原版，还是最经典拥有作者批注详解的版本。”克洛伊语气夸张，手舞足蹈，“我本来都要放弃这科，这回我真相信幸运女神存在了”

奈叶，听到某个名字，安娜神情微顿，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可很快她就被好友的兴奋所感染，转移注意力。她笑着恭喜好友，“那你可要好好学习。这门科目很多人都不会写。”

克洛伊颇为得意地仰头，自信地说自己肯定没问题。她还想和好友说些什么，目光却被挂在一旁的风衣所吸引，她敢肯定这件风衣与菲特穿的是同一款式。她没多纠结直接问安娜。

“管理局向局员统一发放的制式风衣。”安娜没将这件事放心上，在库拉纳冈居住的局员实在太多了，她丝毫不意外一个能拥有许多绝版魔导理论书籍的家庭有成员是局员，克洛伊的话只是肯定她的猜测。

“你的雇主是局员很正常。更准确点讲，尽管不是大部分总局和地面军官的选择，可你的工作地仍旧有高级军官居住。”为证明自己的话，她还举了个例子，“像总局的高町搜查官就住在那片区域。”

提及这位搜查官，安娜变得有些激动，“她是地面部队与圣王教会联合培养的ACE之一，前年刚调任总局，个人经历也非常传奇。虽然现阶段还比不过她的母亲哈拉温少将，但我相信假以时日她可以超越她。”

光听语气，克洛伊就明白，这位高町搜查官是好友的新偶像。与出身边缘管理世界的她不同，安娜是正宗的米德人，从小就听管理局英雄们的事迹长大，会崇拜某位局员并不奇怪，甚至这都成了管理局的文化之一。

“可惜我进入地面部队时，她已经调任。”安娜叹口气继续说，“听说是家庭情感问题。”

“因为要逃离伤心地？”克洛伊半开玩笑。

摇摇头，安娜表情骤然严肃起来，她压低声音，“据说和她的另一位母亲，已离职的高町教导官，那位中途陨落的ACE of ACE有关。”

5.

交流日过后，偶尔在自学时，她会想起安娜口中的高町教导官。她曾搜索过这位陨落的ACE of ACE，网络上哪怕是管理局官网，这位教导官的相关信息都少得可怜，连名字都不完整，更别提照片，仿佛只是个流传于她们口耳之中的都市传说，可偏偏对方参与过的事件皆是管理局大事，随便输个关键词就能找出大片信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克洛伊继续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她没再搜索高町教导官的信息，比起远在天边的ACE，她更该把精力放在应付奈叶的教导上。

工作半年后的某天，奈叶许是一时兴起决定到花园走走，正好撞见她在练习新学的魔法术式。

“你的魔力再输出多一点就会炸掉我的花园。”

突然响起的机械音吓她一跳，右手一抖魔力输出增大，眼见着即将炸开。克洛伊绝望地闭上双眸准备迎接爆炸，又听见奈叶说。

“改用收束型，控制魔力量。直到你无法控制，再往左发射。记得替自己加半球形护盾。”

听话只听一半的后果是，花园没有被炸，但她被收束弹和院子自带的防护盾相撞爆炸的余波掀翻在地。待魔力消散，克洛伊擡起头观望四周，确认自己没造成破坏，不禁长舒口气，看来自己应该不会被解雇。旋即她又想起刚刚的指导，身体瞬间僵硬，再转头恰好瞧见停在身侧的轮椅。

“抱歉，奈叶。”她迅速站起身，垂头向雇主认错，“我不该在你的花园里练习这种高危魔法。”

“这不算问题。”她的雇主大度地原谅她的冒失。克洛伊悄悄望向奈叶。对方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接下来的话令她呆在原地。

“你的魔力运用并不规范，分配方式也有问题，今天练习魔力弹失败的原因多在于此。”

一直以来，都靠自学的克洛伊没想到奈叶能一针见血的指明她的问题所在，分配方式的问题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过。她吃惊地看着奈叶，不自觉用上敬语，“谢谢您的指点。”

“不用客气。”奈叶眨眨眼睛，旭日之心飞到她身边，打开空间显示幕，“你有兴趣让我指导你学习魔法吗？”问话时她的身上罕见地多了几分精神气。

这简直就像在做梦。哪怕是跟奈叶学习半个月后，克洛伊都常常感到恍惚，她完全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得到老师指点。她以为自己要直到考上某个学校才能得到老师教导，而现在她拥有自己的一对一“家教”，即使她的雇主每天只抽出一个半小时给她——虽然奈叶和菲特都没说，但克洛伊能感觉到对方比自己刚入职时要忙碌许多——这大概是奈叶能给的极限。

[我敢保证，我被她教导的这两个月学到的东西比我过去几年都多。我该怎么感谢她？]

克洛伊给安娜发消息。

对方回得很快。

[去看模拟战比赛吧。做魔力研究的几乎都喜欢看这个。]

魔导师之间的模拟战比赛在米德相当受欢迎，尤其即将在中心战技场召开的、有教导队队员参加的模拟战更是俏火，最后克洛伊还是在安娜的帮助下才买到两张VIP票。据安娜说，这两张票来自长官的妹妹及其挚友，若非对方临时有事，根本买不到。

拿到票的第二天，克洛伊就去找了难得白天在家的菲特。如果她自己去和奈叶说，对方肯定不会出门，所以她准备为自己找个外援。

“你想带奈叶出门去看比赛？”红眸内满是惊疑，菲特再三确认自己听到的消息。看着小助理亮晶晶的眼神，她不太想打击对方信心，她有些迟疑说道，“奈叶不太喜欢人多的场所。”

“这是有包厢的VIP票，不会和其他人一起挤在看台上。”克洛伊翻出票递给菲特，“我想她会对这个感兴趣。”

曾经会，看清票上注明的比赛名称后，菲特想，甚至奈叶过去还是这类模拟战的常客。教导队每每研究出新型作战方式或魔法术式总会通过模拟战展示，而奈叶则经常被选为演示官。这段时间，奈叶对克洛伊的教导她都看在眼里，也能感受到对方的难得快意。沉默会，菲特将票还给克洛伊，“你让我再想想，我明天给你答复。”

克洛伊不知道菲特如何说服奈叶同意出门。但事实就是奈叶此刻正坐在后座车厢里，和她共同前往中心战技场。克洛伊已经计划好了，她们会坐在包厢里观看完整场比赛，魔导师们优秀炫彩的魔法将激起奈叶的兴趣，让她主动开口点评一二，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克洛伊知道对方是魔力使用的专家，然后比赛结束，她带奈叶去餐厅用餐，完成项皆大欢喜的外出游玩活动。如果比赛能让奈叶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那将更好，克洛伊隐约猜到自己被雇佣的目的之一。

意外总比计划快，抵达后的检票入口就给她泼盆冷水。望着长达数十阶没有坡道的台阶，克洛伊不可置信地反复翻看门票背面路线图。怎么会这样，她不敢相信在设施完善的米德首都，中心战技场竟然没有残疾人通道。

“我去找工作人员。”克洛伊当即决定，“让他们用升降机带你上去。”

“不用，升降机使用起来太麻烦。”奈叶表情看上去并不怎么好，“这是给局员的分流通道。”她没细说，过去自己曾无数次踏上台阶前往赛场，她很难抑制住自己回想过去的念头。

她能感受到从身边走过、身着棕色陆军制服的人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还有人告诉她们残疾人通道在另一侧，令人感觉相当糟糕。奈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没人认出自己。他们肯定在想为什么一个坐轮椅的家伙会出现在这。

克洛伊还想继续劝说，奈叶不想再僵持下去。“我想回去。”她加重音量说道，眉头皱成小小的八字，操纵轮椅躲到一边暗处。

“请问需要帮助吗？”

正当克洛伊纠结时，一位身着蓝白色制服的女人快步朝她起来。女孩眼中闪过惊喜，在她心里此刻没有比这个更悦耳的声音。她急忙点头，边将票递给女人边指指不远处的轮椅，又见对方只有一个人，她语气有些为难，“轮椅很重——”

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挥手打断，女人转过身朝右后方招手，“这有人需要我们帮助。”

一眨眼的功夫，克洛伊眼前就冒出三个身着蓝色或黑色制服的人。

“走吧。”女人将票还给克洛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带人走局员特殊通道，但既然你拿着局员特别票，我们就有义务帮同事把人擡上去。”

“如果不是特别票呢？”克洛伊鬼使神差地问。

“那我们就有义务送你们到残疾人通道或局员普通入口。”另一位穿黑色制服的局员笑道，“特殊票可不好拿，你分属哪个部门？次元部队、武装局还是——”她话还没问完就在看清轮椅上的人时瞬间立正敬礼。

没等克洛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众人纷纷朝奈叶敬礼。身着蓝白制服的女人表现得尤为激动，她上前几步，“奈叶，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卡拉。”奈叶脸色微白，自气切后她便一直在规避同以往的战友同事见面。她努力打起精神寒暄，“你做得很好。”对于自己曾经副官去年因事件所遭受的问责，她亦有所耳闻，瞧见卡拉面色较印象多了几分沉郁，她安慰道。

“我没事。”卡拉摇摇头，主动走到轮椅左侧，手臂上萦绕着蓝色光芒，“我们送您去观赛。”说话间，其他几位局员也各选一个角站定。

这简直比电视剧还戏剧，菲特是局员已经够让她惊讶，没想到奈叶曾经也是局员，而且就众人的表现而言对方地位只高不低。克洛伊双眼发直地跟在几位局员身后，直至走进中央台观战记录室，她方才回魂。转转头，四处打量眼室内布置，她疑惑道，“这好像不是我们的包厢。”

“难得碰到奈叶，我们就邀请她来点评这场模拟战。”奥德温声和她解释。从路上的对话里，克洛伊得知他们都出身武装局，曾是奈叶的下属或学生。

卡拉还在同奈叶介绍此次模拟战的选手背景，奥德等人围坐在一旁，间或插几句说起管理局当前的局势。克洛伊似懂非懂地听着，眼神不自觉移到奈叶身上。或许这才是奈叶真正的样子，她突然生出几分探寻奈叶过去的执念。

比赛在她恍神中拉开序幕。当她瞧见卡拉她们纷纷起身时，骤然惊醒。赛程已经进行小半。她企图活跃下气氛，便问谁会获胜。问题瞬间点燃卡拉她们之间的战火，这群往日干练的精英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连赛场的选手打得都没她们激烈。

“安温会获胜。”一道机械声插入，轮椅移动的嗡嗡声响起，奈叶的话像针镇定剂立时稳住局面。她没理会，继续说着自己的分析，有理有据地证明自己的观点，还不时就双方攻防给予改进意见。恍惚间，克洛伊觉得自己看到了身着蓝白制服的奈叶，站在观战室像今天般指挥战斗。

比赛结果如奈叶所料，是安温获胜，之后的每一场比赛，奈叶都会给出自己的看法。和教导她学习魔法时不同，今天的奈叶眼神锐利，气势颇盛，十分具有感染力。直至模拟战彻底结束，克洛伊都沉浸在那个气氛里无法走出。

婉拒了卡拉同行的请求，奈叶缓缓闭上眼眸，似乎在等待什么。克洛伊上前小声询问奈叶是否离开，起初还欲回家的她却拒绝了这个提议。

“别急着离开……我还想再当会在指战室观摩模拟战的教导官。”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轻，轻得像颗水汽转瞬便逸散在空中。

回家路上，通过后视镜，克洛伊静静看着奈叶，对方双眸微阖，周身笼罩着浓浓的沉郁，仿佛她的灵魂也一并留在战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