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贵安，优香。”

“贵安，小星。”

新的周一，我一如既往地提早了半小时到校。还没等我在位置上坐下，优香也走进了教室，我在片刻的讶异后向她打了招呼，她也笑着向我回应。

“今天来得好早啊。看你这么开心的样子，是和彩学姐有约吗？”

“欸！？有那么明显吗？”

“能让你一大早就一脸傻笑开心成这样的，估计也只有彩学姐了。”

“虽然说确实是这样啦……”

但是有这么一眼就能看出来吗？优香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安地嘀咕着，拍了拍自己的脸很快又振作起来。

“时间也快到了，小星要和我一起去吗？”

“呃？去哪里？”

“蔷薇馆啊。”

“为什么……？”

“咦？”

“唔？”

我和优香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谁都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不，怎么想都不会是我的问题吧？她要去蔷薇馆我倒是能理解，大概是要开会所以才会来这么早，但为什么要拉上我？

“小星来这么早不就是为了不迟到吗？”

“不，我平时一直来这么早啊。”我歪头表示自己的疑惑，“迟到……是指去蔷薇馆吗？我不记得我有答应过谁今早去那里啊。”

“恋学姐没有和你说吗？今天早上要开会啊。”

“月、恋学姐？不，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啊。”我愈发困惑，“蔷薇馆开会是指山百合会开会吧，和我一个普通学生的关系是……？”

“欸？”

“呃？”

最致命的分歧点似乎终于出现了。优香呆呆地看着我，表情中的困惑就差写在脸上了，过了好半天才再次开口。

“……小星还没成为恋学姐的妹妹吗？”

“不不，为什么会啊。我之前也不是说了我不太喜欢她吗？”

“但之前不是因为误会吗？周六解除误会了不就没关系了吗？”

“周六确实解除误会了，我也没那么讨厌她了……但为什么会演变成我当上她妹妹了啊。”我奇怪地看着优香，“不如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不是一向不会把这种没证据的猜想当真的吗？”

“因为有证据啊！”

她急急忙忙拿出了手机，飞速地敲击几下后将屏幕展示给我看。她似乎是打开了一个网站，最左上角有个蔷薇花的logo，后面是「莉莉安新闻部」的字样。不，这些其实都无所谓，我的视线几乎在一瞬间就被网页最中央的照片吸引了。

照片的主角显然是月社恋，她和某和女生共撑着一把伞，而那个女生挽着月社恋的手臂，依偎在她的身上，仰脸看着被大家爱戴的白蔷薇花蕾。而月社恋则是浅浅微笑，将玫瑰念珠递向这个女生。这怎么看都是一副姐妹情深、互相交换约定的场景。

——如果那个女生不是我的话，我应该真的会这么想吧。

“不不，等一下等一下！”

到底是哪里来的照片？我记得当时周围不是一个路人都没有吗！

而且这个新闻标题——

“「白蔷薇花蕾的神秘约会？最后一位妹妹终于浮出水面！」……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啦！如果真的在现场到最后就会知道我没接受她的念珠吧！”

“欸？没接受吗？”

“没接受。虽然说是没那么讨厌她了啦。”我移开了视线，“……但也不是说不讨厌了就会愿意成为她的妹妹吧。我和她见面也就三四次，我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我，就这样结成姐妹有些太草率了——我是这样想的。”

“这样啊……”

优香一脸遗憾地点了点头，她大概是想和我一起在山百合会工作吧，在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应该相当开心。抱歉啦优香，虽然说和你一起进山百合会好像也不错，但毕竟是要和别人结成姐妹，我觉得还是慎重一点好。

“啊，不过我觉得小星可能还是和我去一趟比较好哦？”优香像是想起什么，再次开口，“既然这篇新闻是误会了你和恋学姐的关系，尽早让新闻部澄清比较好。不然可能会很麻烦。”

“麻烦是指……？”

“就是——”

优香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困惑地眨了眨眼，小声说了句「失礼」后取出了手机，在看到来电者后表情瞬间僵住。

“彩学姐的电话？”

“为什么会知道！？”

“嘛，毕竟我们聊了不少时间了。”我抬头看了眼挂在教室最前面的时钟，“大概是等了好一会儿你都没到，所以感到担心了吧。”

“啊啊啊啊完蛋啦！”

她不顾形象地大声哀嚎着，接起电话说了句「我马上就到！」后立刻挂掉，正准备转身跑出教室，又回头看向我。

“小星真的不跟我一起去澄清一下吗？”

“既然是蔷薇馆开会，那恋学姐肯定会去吧？她澄清也一样。”

“啊，我明白了。”她点了点头，“一会儿见！”

“嗯。”

她慌慌张张地跑出了教室，完全忘记了不能在走廊奔跑的校训。

希望她不会遇上修女或者教师吧。

发自内心为优香祈祷着，我低头看向放在课桌旁边的袋子，微微叹了口气。里面是周六的时候月社恋借我的衣物，本来还想今天找个机会还给她，但这个新闻……恐怕我这段时间过去会引发更大的骚动吧。

果然还是应该让优香帮我还给月社恋。

再次叹气。我拿出课本，开始预习今天的课程，同时思考着她说的麻烦是什么。过了一会儿，我慢慢意识到自己的思考是多余的。

因为麻烦很快就来了。

一开始只是视线。最初进入教室的几位同学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不时偷偷看我几眼，和我相对比较熟的同学和我说了句「贵安」后也没有多说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学生来到了教室，越来越多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移到我的身上，蕴含着各种感情的目光让我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那个，星同学成为白蔷薇花蕾大人的妹妹，是真的吗？”

文艺委员日向桃子率先向我发问。她的话像是点燃导火索的火苗一样，名为「花蕾妹妹」的火药桶终于在班级里爆炸。唰的一下，我的周围涌上来四五个人，七嘴八舌地问着「那个照片果然是星同学吧？」「星同学什么时候和恋大人认识的？」「其实私底下经常约会吗？」这类问题。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想澄清些什么，但还没等我开口，一阵恐惧让我的身体一僵。

围在周围的人群。因为谣传而围在我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的人群。

内心深处，我拼命想要忘记的灰色回忆慢慢苏醒。

各种各样的眼神。

羡慕的目光。好奇的目光。嫉妒的目光。

轻蔑的目光。恶毒的目光。嘲讽的目光。

“不要……”

不要看我。

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因为谣言这样看着我。那是谣言。那只是谣言，不要围着我。不要这样看着我。

呼吸困难。好似过敏般的呼吸困难。视野开始发黑，黑色的粒子分解着眼前的世界，耳鸣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优香挤进了人群，朝我伸出了手，似乎还在喊我，但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头好晕。

母亲。

救救我。

意识陷入虚无。

※ ※ ※

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体昏昏沉沉的不像是自己的。我是在哪？我慢慢地坐了起来，困惑地四周张望，满目的洁白让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这里是教堂。

“保健室……”

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有参观过一次，但当时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天亲自体验躺在这里的病床上的感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开始回忆发生了什么。早上出门，见到了优香，被告知新闻部的误会，然后同学围上来——

“啊。”

既视感……不，应该说创伤后应激障碍吗？明明和当初的情况完全不同，那些如同深闺大小姐一般不谙世事的同学们只是好奇着白蔷薇花蕾的事而已，那些目光和那时候完全不同。即使是这样，也会想起那段糟糕的回忆吗？

真没用啊，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隔帘外传来了动静，有人掀开了帘子。我本来以为是保健室老师，却意外发现是月社恋。她眨了眨眼，冲着我笑了。

“没想到是我？”

“……我的表情很明显吗？”

“吃惊全都写在脸上了。”

她一边说着，在我的旁边坐下，伸出手整理我的领结。淡淡的幽香闯入了我的鼻子，蜂蜜般的过敏反应让我的呼吸渐渐困难起来。这样也好，她带来的呼吸困难怎么样都比回忆带来的好。

“现在几点了？”我问。

“中午十二点半，午休时间，所以我才能来看看你。”她说，“保健室老师去吃午饭了，委托我照看你一会儿。”

“……诊断结果是什么？”

“说是没什么事，更像是心理原因导致的昏厥。听优香说，你是在被人问我和你的关系的时候晕倒的。”

“…………”

“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她握住了我的手，轻轻地道歉。为什么要道歉？明明你又没做错什么。我确实亲昵地贴在了你的身上，你确实拿出了玫瑰念珠问我愿不愿意当你的妹妹，那张照片确实看起来就好像我们结成了姐妹。为什么要道歉？在为了什么道歉？

是为你不该和我扯上关系道歉吗？

心中纵有万千思绪，我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扭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雨又下了起来，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隔着窗户隐约传了过来。明明早上看天气预报的时候还说不会下雨的。

“你后悔想选我当妹妹了吗？”

想着总该说些什么，说出口的却是刺耳刻薄的质问。月社恋愣了一下，困惑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不过是被人误会和你是姐妹关系，不过是被班里同学询问情况，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晕倒了，要是真的成了姐妹岂不是有损白蔷薇的荣誉——什么的。”我小声地说着，低头看着白色的床单，“平时一副能干的样子，只是经历一点点小波折就被击倒了，和你心目中的我差的很多吧？”

“唔……”

她的表情愈发困惑，手指抚摸着嘴唇，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我开始后悔说出这样奇怪的话了。我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她说后悔了我会难过，她说不后悔我也不打算成为她的妹妹，无论她回答什么我都没办法满足。我到底出于什么心态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话已经说出了口，我最后的尊严强迫着我不许收回这个问题，我只能煎熬地等着月社恋的回答。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开了口。

“我不知道。”她相当干脆地说道。

“……？”

“我不知道啊，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你因为一些原因晕倒了，这是什么会影响我的决定的事情吗？我只觉得很担心，被误会成我的妹妹是不是给你太大压力了。”

“但是但是，你周六的时候不是说，调查出我很稳重成熟什么的所以才愿意选我当妹妹吗？”

“你是指这个啊。我当时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那是我愿意认你当妹妹的理由，又不是我想让你当我妹妹的理由。”她微微一笑，蜂蜜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你以为我选你当妹妹只是因为我觉得你很能干？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也不至于快三年级了还没有妹妹。”

“……啊。”

脸颊逐渐开始升温，我慌张地低下头，掩盖自己的表情。她一如既往体贴地没有揭穿我的伪装，只是更加亲昵地握住我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冷静下来，抬头看向月社恋。

“那，选我当妹妹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嘛……嗯，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她眨了眨眼，“为什么，星同学要拒绝我的玫瑰念珠？”

“欸？因为我们并不熟悉啊……？”

“确实，不算上这次见面，我们总共也就见过四次。第一次是不欢而散，第二次我提出了姐妹契约让你相当混乱，第三次是在蔷薇馆偶遇，第四次是上周六，我个人觉得相处的还算不错。”月社恋一次次列出我和她的相遇，认真地分析着，“其中前两次算是误会，所以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第四次见面，误会解除后你应该没那么讨厌我了吧？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的相性应该比我一开始预料的还要好。”

“不，那个……我还是没明白学姐想表达什么。”

“我想说的是，如果我和你熟悉以后，你是不是就愿意当我的妹妹了？”

“欸？这个……”

当不熟这个借口消失以后，我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坚定地拒绝她的玫瑰念珠？某个答案在心底悄然浮现，被我狠狠按了回去。现在的我不需要这个答案。

“这很难讲吧，而且说要熟悉什么的……也没什么时间吧？学姐比我高一年级，适合互相熟悉的空间和时间都很严格。”

“确实如此，不过星同学，有想过莉莉安的普通姐妹都是怎么认识并发展到缔结契约的吗？”

“欸？”

“按照星同学的说法，要互相熟悉以后才能决定要不要成为姐妹，但是年级的不同又没办法轻松互相熟悉。如果是蔷薇和蔷薇花蕾还好，全校的学生基本上都能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她们，但是蔷薇和花蕾的妹妹的名额可是有限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她们的妹妹。在这种情况下，莉莉安的姐妹结成率依旧将近有90%。那些普通的姐妹是如何缔结的呢？”

“……我不知道。”

“答案是先结成姐妹，再培养和加深彼此之间的感情。”看到我惊讶的表情，月社恋愉快地笑了，继续说道，“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虽然是开玩笑，但姐妹彼此之间缔结契约的时候也很少会到你所想的那种完全互相了解的程度。更多的时候，比较像偶遇的学姐和学妹对对方的第一印象不错，在浅浅的交流熟识后决定要不要努力成为对方的姐姐或妹妹。”

“听起来……和我想象的姐妹制度不太一样。”

“因为说的太现实了吧。那我换个浪漫点的说法好了。”

月社恋顿了一下，将遮住半边眼睛的刘海撇到一边，如蜂蜜般甜蜜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

“在初次邂逅时，会有一种「我想让她成为我的妹妹」、如同一见钟情般的感觉。随后就会为了实现这段「恋情」，找出空暇的时间与对方相处，待时机成熟之时将对方叫到玛莉亚大人的雕塑前，将玫瑰念珠交付给对方，立下神圣的姐妹契约。”

“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就像我对星同学你的感觉一样。”

“周六的回答原来不是开玩笑吗？”

“我很少开玩笑。”

月社恋相当认真地看着我，澄澈的眼睛里满是真挚。呼吸稍稍一滞，我移开了视线，低头看着她的手。

“就算是这样，第二次见面就邀请也太……”

“或许是有些太心急了，不过大体就是这样。”她淡淡地笑着，“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有种「这是玛莉亚大人安排的命运的邂逅」的感觉。”

“说什么玛莉亚大人，我可不信天主教。”

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在意我这不该在莉莉安说出口的失礼的话。

“不过，星同学毕竟是从别的学校转学过来的，会希望更慎重地考虑成为姐妹这件事也很正常。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和你年级不同，仅仅靠偶遇来加深对彼此的了解像是天方夜谭，但如果刻意抽出时间互相见面好像又和已经成为了姐妹没有差别。换而言之，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见面。”

“确实是这样说……？”

“所以——我有个提议。”月社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挂上了愉快的笑容，“星同学愿意来山百合会帮忙吗？”

“……呃？”大脑在片刻的宕机后反应过来，我迟疑地提出疑问，“这样好吗？先不提这是是为了加深我和你的熟悉程度这个不纯的目的，我只是普通的学生，来山百合会帮忙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哦。实际上历届山百合会都会有人手不足的情况，有不少请别的学生来帮忙的先例。而且也不只是为了你说的那个目的，实际上，现在的山百合会确实面临人手不足的问题。”月社恋说，“将近毕业了，三年级的蔷薇大人们都在忙升学的事，已经几乎不管事了，实际上山百合现在负责事务的只有五个人，要是再多个人帮忙就好了。”

“人手不足的原因怎么看都是学姐您自己没找妹妹吧？”

“是哦，所以要是星同学愿意接受我的玫瑰念珠就真是帮大忙了。”

“如果学姐想被第三次拒绝的话，大可以拿出来。”我没好气地说，叹了口气后继续谈论正事，“但是去蔷薇馆帮忙……从感觉上来说，像是换了个名义成为学姐的妹妹一样。”

“那就当成帮优香同学的忙如何？星同学如果愿意帮忙的话，优香同学的负担多少会轻一点，而且她也会很开心。”

“帮优香的忙么。”

因为平时不关注的原因，我时常忘记优香的身份。说起来，她今天早晨来这么早也是为了去蔷薇馆开会，最近应该是真的很忙。她平时帮了我那么多，或许我该答应月社恋的邀请，去山百合会帮忙比较好。

但是……

“明明刚澄清我不是学姐的妹妹，却还是去蔷薇馆帮忙，不会显得很奇怪吗？”

“就算不去帮忙，那些注视着你的目光也不会少多少。”月社恋说，“那张照片并不是假的，所以我能做到的澄清只有「你并没有成为我的妹妹」这一点，在失去「月社恋的妹妹」这一身份后，你还是会以「拒绝了月社恋的一年级学生」的立场继续被很多人注视。”

“……蔷薇花蕾在莉莉安的名声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毕竟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成为白蔷薇了，比平常更容易受到关注一点吧。”她注意到我的崩溃，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所以我才要道歉，如果我是个更普通一点的学生就好了。”

“不要道歉，就算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当时在教堂你也会向我邀请我成为你的妹妹吧。”

“是哦。”她愉快地笑了，“星同学能猜到我的想法了，也就是说多少有点理解月社恋这个人了吧？我好开心。”

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但却会为了一见钟情这种微妙的事执着于我。

她就这么希望我成为她的妹妹吗？所谓的一见钟情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被人喜欢当然是好事，但……

“……月社恋学姐。我有最后几句话要说。”

“嗯，你说。”

“我……恐惧着注视。”我低低地说，“我不想成为别人视线的焦点，带有一点点恶意的目光都会轻易击倒我。”

“嗯。”

“去蔷薇馆帮忙，肯定会比现在受到更多的注视。”

“嗯。”

“明明拒绝了你，为什么还能恬不知耻地去蔷薇馆帮忙——肯定会有人这么想吧？”

“虽然说莉莉安的大家都是好孩子，但嫉妒的情绪会让人变得不理智，应该会有人因此怨恨着你吧。”

“如果被人当面这么质问，我一定会再次晕过去的。”我抬头看着温柔注视着我的月社恋，声音不可控地颤抖着，“如果真的发生了，学姐打算怎么弥补我受到的伤害？不是什么事都能用一句道歉敷衍过去的。”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如果真的能办到就好了。非常遗憾，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星也有星自己的生活，永远待在一起这种事即使是童话都难以实现。”

她牵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口，用双手紧紧握住，以近乎虔诚的语气说道。

“向玛莉亚大人宣誓。”她轻轻地说，“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你对我的感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月社恋永远会站在爱城星的身边。”

预备铃的声音响起，再过不久便是上课时间了，但月社恋依旧坐在我的身边，静静地看着我，眼底没有一丝焦急。明明身为白蔷薇花蕾翘课一定会被人说闲话的。突然好想哭。我深吸一口气，仰起脖子看着天花板，用力眨眼将眼泪憋回去。我才不要在她面前露出软弱的样子，绝对不要。

“……刚刚，你是不是连同学的称呼都不加了？”

“嗯？”

“你直接叫我「星」了对吧？”

“因为越来越喜欢你了。称呼会慢慢变化也很正常吧？”

“才不正常，只会让我更加生气。”

我小声说着，从她的手中抽出我的手，顺带着将眼角的眼泪擦掉，重新躺回床上。

“我要休息了，恋学姐请回去。”

“……哎呀，你叫我什么？”她有些惊讶地问道，“应该不是我幻听了吧？”

“我说，恋学姐。”我转过身，不去看她的脸，“你都得寸进尺直接叫我「星」了，喊你恋学姐你有意见？”

“当然不会，想怎么称呼我是你的自由。”她微笑着说，“那，关于来蔷薇馆帮忙的提议？”

“……我考虑一下。”

“今天下午放学后蔷薇馆还有个会议。”她温柔的声音里带着明确的笑意，“期待你的到来。”

话语落地后便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最后以轻微的关门声结束。我重新转过身，恋已经不在医务室里了。我立刻坐起身，朝着放在旁边的我的包伸出手，从里面取出素描本和笔。优香应该帮我请了一整天的病假，不，就算没有请病假，此刻的我也没有心思再去上课。我只想立刻把刚刚那烙在眼底的画面绘制出来。

——或许我也没资格去谴责那张照片的拍摄者吧？毕竟我现在也没有经过恋的允许，在绘制着她的画像。

不过那又怎么样，那让我悸动的画面，就算是翘课我也一定要画下来。

“说别人固执，你也不一样吗，爱城星。”

嘲笑着自己的固执，我将笔尖落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