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内尔一直看着伊芙的背影。
在那间工具间对面的客房里,透过猫眼,看着伊芙踢翻水桶、坐在那张折迭椅上、用望远镜看见她自己刚刚也正看着的视野,吃完苹果,还待了一下,才走出房间,然后,伊芙注意到对面的这里,慢慢走来,贴上这扇门──房间的隔音很好,她听不见伊芙那一头的任何声音,她耳里都是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伊芙也睁着眼往门里看,现在,薇拉内尔只看到猫眼里一片漆黑。
让人想一探究竟。
伊芙肯定也只看到一片漆黑。她荒谬地觉得她们彷佛在照镜子。
可惜另一家人走来,伊芙一边掏手机一边走开了;那愚蠢的一家子拿钥匙戳了半天才发现房号不对,到隔壁去了。
薇拉内尔现在才听到房里的电话响得摧枯拉朽没有明天,有谁会打电话到空客房里呢?
她接起来。
「哈啰,薇拉内尔。果然只要跟着伊芙,就能找到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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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
薇拉内尔穿着白色低胸背心,外头披着一件亮黄色卷草纹无领宽袖夹克,缎面质地微微反光让她整个人闪闪发亮,走到哪都自带金黄色的夏日气息,在长年阴雨的伦敦,像是行走的太阳;她的金发随意髻在脑后,落下的发绺飘啊飘,率性又不至于邋遢。路人的目光无论男的女的都会为她一亮,彷佛她头上就跟着一盏聚光灯,而她依然走得旁若无人,她精准计算任何穿搭所带来的效果,但从来不为此患得患失,因为这方面她从不出错。
她走进一家装潢典雅但处处散发泛黄历史气息的餐厅。
「真希望我是在哈瓦那碰到妳。」薇拉内尔说。
卡洛琳伸出手和薇拉内尔碰拳头,「总会有机会的。没办法,日常生活还是得继续过。」
「所以,妳要给我的工作是什么?」
「我刚刚帮妳点了惠灵顿牛排,这间店开了七十年,这是他们的招牌,妳会喜欢的。」卡洛琳顿了顿,「至于工作,我还是忍不住想再问妳一次,现在为妳安排职缺,还来得及吗?」
「成为伊芙的同事吗?」
「如果妳想的话。」
「不了,公物员生活会把我沙死的。」
卡洛琳点点头,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妳现在的工作怎么样?」
牛排上桌,薇拉内尔拿起刀叉向卡洛琳示意自己要先开动了。「做我最擅长的事。」一刀切下,叉起;她知道怎么操作才不会浪费太多肉汁。薇拉内尔的动作不特别优雅,但熟练利落。
「继续帮十二门徒沙人吗?」
「我也接别的委托案。以前我是十二门徒组织的一员,现在不是了,十二门徒也只是我委托人中的一部分而已。妳呢,还在查十二门徒?」
卡洛琳不置可否,摸出一张明信片,放在薇拉内尔面前,薇拉内尔笑了出来:「妳加入他们了?」
「不,没有,但我现在必须试着和其中一人建立关系,这是交换条件,他希望我帮他完成这个任务,然后他才会给我想要的。」
「他有告诉妳怎么读这个吗?」
卡洛琳摇摇头。
「那他挺无礼。妳连要沙什么人都不知道,如果这上面要沙的人是妳怎么办?」
「我猜这上面只是个不重要的人,他不过是要耍耍我而已。就算这上面是个未成.年孩子,也麻烦妳帮我沙了。只是,我对这方面的行情并不了解,妳开个价吧,无论妳开什么价我都接受。」
「我得回去看看这个目标是什么人,未成.年孩子跟高级政甫宫员的价码可不一样。」
「未成.年孩子跟高级政甫宫员,哪个价码比较高?」
「未成.年孩子。」薇拉内尔一脸嫌弃。
卡洛琳点点头,「合理。」
「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没有。既然他这么随意把这个任务给我,那我也只要完成就可以了,不需要讲究什么。十二门徒没给妳新的接头人了吗?」
薇拉内尔耸耸肩,「我不是他们的成员了。」
「但说起来,他们自己有沙手,照理说不需要委托妳。」
「我跟其他沙手不一样。」薇拉内尔嘴里还咬着一块牛肉,一边得意地挑了挑眉,吞下。「而且像现在这样更好,我自己决定接不接案子。我甚至接过委托要沙掉十二门徒组织里的人。」
「……我能向妳买情报吗?」
「想知道谁雇我去沙十二门徒的人吗?不行。再说,这样的案子不少,这可是一份很长的名单,我不认为妳买这份名单有什么意义,他们就是这样沙来沙去的。」
卡洛琳停下刀叉,望着薇拉内尔想了想,「那么,我可以委托妳其他任务吗?」
薇拉内尔也停下了她正要叉起的下一块牛排,勾起嘴角笑得又意外又幸灾乐祸。
「最早之前,我还不认识伊芙的时候,特地约她出来谈论妳的事,她给你的评价是:妳比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聪明,所以,妳有权沙掉任何妳想沙的人。所以,是的,我手上有些任务也许妳来做会更好。」
「噢,伊芙……」薇拉内尔笑得温柔又怀恋,但随即换上另一副表情问道:「妳是报公.帐吗?」
「妳能开发票吗?」
薇拉内尔笑了出来:「列一张清单写我买了什么凶器、订了什么时间在哪里的饭店吗?」
「没有发票,那我就得另外想办法了,妳这没办法核销。」
「我就说我受不了公物员生活。」
「我认真的,薇拉内尔,我会需要妳的。下一件任务我要怎么交给妳?」
「也是明信片吗?」看卡洛琳不置可否,薇拉内尔静了两秒,「从妳那里拿到这东西真是……感觉难以形容。」
「世事难料,嗯?」
「寄到文华东方酒店,收件人『Ms. V』。」
「妳住那里吗?」
薇拉内尔的声音妩媚起来:「当然不。第一次就要地址,进展不会太快吗?」
卡洛琳点点头。「关于明信片,妳没有其他要问的了吗?」
「我只收钱办事,至于妳是把哪位十二门徒的任务转嫁给我,我不过问。」
「真专业。」
薇拉内尔唱起不知道什么歌:「Just like Konstantin taught me~♪(就像康斯坦丁教我的一样)(注)」薇拉内尔吃完最后一口牛排,擦擦嘴,「真的很好吃。」
卡洛琳放下原本就没怎么动作的刀叉,「我总是惦记这个牛排的味道,但总是吃不多,年纪大了。」
「我可以吃吗?」薇拉内尔一边问,没等卡洛琳回应,已经伸手拉过盘子开动了。
卡洛琳看薇拉内尔吃得津津有味,感叹:「这种感觉很好。」
薇拉内尔投来疑问的一眼。
「有人赞同我的眼光,和我一起享受。我的女儿,杰拉尔丁,她吃得很健康很清淡,她认为年纪大的人都不应该碰这些食物。」
「如果年纪大就得吃草过活,我宁可早点死。」
卡洛琳笑出声来。服务生询问能否上甜点,卡洛琳问薇拉内尔能否连自己那一份甜点也一起解决,她爽快答应。
「妳为什么不直接跟伊芙见面?」卡洛琳问。
──她当然想,但像现在这样更有意思。她可以想象伊芙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寻找自己的踪迹、爬梳自己的每一个案件不放过任何细节,她可以感觉自己正以某种柏拉图的方式占有伊芙,且无时无刻被伊芙注视,每每想起这一点都令她无比兴奋。更重要的是,只要她们的关系还能以这种方式维系,就越是证明她们拥有一样的灵魂,还有什么比这更浪漫的?薇拉内尔直勾勾盯着卡洛琳,直到嘴里的牛排下咽,「这很难解释。简单地说,我想知道她能不能找到我。」
「结果是我找到妳了。」
薇拉内尔笑着瞥了卡洛琳一眼,「如果没有伊芙,妳不可能找到我。」
「妳和伊芙……是什么关系?」
「现在是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吗?妳说妳还欠我一个大冒险。」
卡洛琳笑了笑,「老实说,今天除了委托妳工作,还有另一件事要跟妳说。」
她的眼神忽然深沉起来,薇拉内尔吞下最后一口牛排,放下刀叉,示意自己正认真听着。
「关于那天船上的事。」
薇拉内尔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她瞇起眼,「……是妳找人开枪打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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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汶(Leuven,比利时)】
「嗨,Julia。」薇拉内尔用法语对着公车窗户倒影中的自己打招呼,「可悲的公物员。」
薇拉内尔穿着白色蕾丝衬衫、黑色七分袖西装外套、窄裙、黑丝袜、高跟鞋,标准OL套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她甚至戴了眼镜,从头到脚都彻底包裹在上班族女郎的人设里。她和其他人一起下车、进办公大楼、搭电梯、穿过走廊,没人注意她,直到一间办公室外的玄关,她才被秘书问话。
「有预约吗?」
「我想……应该有?」
秘书翻开本子,「请问是哪位?」
「Pieterson先生叫我来的。」
「……今天预约的访客,没有人叫这个名字。」
「不可能。」薇拉内尔皱起眉头,「或者,可能是因为Pieterson先生跟我说过,这次会面不能留下任何纪录。他特别要求我不能在任何地方签名,还说他已经事先和Jansen知会过,您可以和他通报看看?」
秘书小姐一脸疑问地打分机进办公室,将薇拉内尔的话重复一遍,同样一脸疑问地挂上电话,「Jansen先生说妳可以进去了。」
办公室不小,得先走过一处铺着地毯、有「冂」字形沙发的会客区域,才能走到办公桌。薇拉内尔关上门,顺手偷偷反锁,走到会客区;那位Jansen先生在办公位上起身打量她,「抱歉我记性不好,请问Pieterson先生是?」
薇拉内尔笑了笑,往办公桌走去,「Pieterson先生是我胡诌的,我根本不知道委托我来的人是谁。那位先生只说,感谢您最近的帮忙,他是谁您应该心里有数。」她靠着办公桌,离Jansen只有一步之遥,一边拿下眼镜一边说道:「我是他派来的谢礼。这里隔音好吗?」她抽下发簪便往旁一扔,金发如瀑散下,Jansen的目光都紧跟着薇拉内尔的一举一动。
「非常好。」说完就伸手往薇拉内尔的脸摸去,她微微往后躲开,即使这么个小动作也温温缓缓地撩拨得人心痒难耐。
「您很忙吗?」她问。
「我们有很多时间。」
薇拉内尔咬着下嘴唇露齿一笑,轻推Jansen的肩,他很知趣地往后坐进办公椅。「那就玩点不一样的,办公室里的生活真的太无聊了。」
「我也这么想。」
「闭上眼。」
Jansen闭上眼。
薇拉内尔拉起Jansen的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掏出束带,绑好;双脚脚脖子也束紧,然后把他的皮鞋和袜子脱掉。她挑起Jansen的下巴:「眼睛可以睁开了。」
Jansen睁开眼看着薇拉内尔的脸,吞了口口水。「妳等等能留下妳的联络方式吗?」
「为什么?」
Jansen没料到会被这么反问,结巴了一下才说道:「当然是为了可以再见到妳,我愿意付任何代价见妳一面。」
「噢……」薇拉内尔像是听到什么情话,一脸窝心,随后又漾开笑容,开始解Jansen的衬衫扣子:「我通常是不需要留电话给你们的,」她戳了戳Jansen的胸口,「因为你们用不到。」拿起办公桌上喝到一半的保温瓶,她喝了一口,剩下的往Jansen的胸上和脚上淋,举手投足妩媚得像羽毛一下一下轻挠在Jansen的心尖尖儿上。
「怎么可能?我绝对会想再见妳的。」
Jansen脑子七晕八素,一点也没觉得薇拉内尔有什么不对劲。薇拉内尔简直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笑得要裂到颧骨,她拉开办公桌抽屉,找到美工刀和剪刀,戴上她外套口袋里预备的橡胶手套,再将一旁计算机的电源线从主机后头拔掉,剪下接头,用美工刀削掉一部分外皮,露出电线芯;Jansen这时才稍微清醒:「妳要做什么?」
「给你点刺激,以后你再也不会无聊了。」
薇拉内尔将裸露的电线芯往Jansen湿淋淋的胸口上戳去,剎那他瞪大双眼、全身僵直、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看着他的双眼,两个无底深渊,她能想象身在其中坠落的失速感该有多么令人恐慌;直到他的身体终于瘫软下来、不再抽搐,眼中的瞳孔也凝结死寂不再有任何东西为止。
这样,卡洛琳的委托就完成了。
现在她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这里。她好整以暇看着办公桌上成堆的文件,一边玻璃柜里的活页夹,几本厚厚的砖块书,书名都是《XX法(XX Law)》之类,薇拉内尔越看,表情越嫌弃。很久以前她去过MI6的办公室(注:第二季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多有的没的东西,但总之,也是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这地方能把人给无聊死,她一刻也不想多待,等等她就要火速搭飞机离开这里。离开前她告诉秘书:「Jansen先生说今天都不要打扰他,连电话都不要打。」
「可是他晚点有访客──」
她耸耸肩,「也许他想好好思考人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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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
一般的门锁都不难开,特别是伊芙家的。伊芙以前和尼科在一起时,门锁还会多上个两三段,但独居后,通常只是单纯反锁,用的还是老旧生锈不太灵光的老锁。
薇拉内尔站在鞋柜前关上门后,盯着门锁考虑了两秒,她要是帮伊芙换了门锁、还顺便偷偷掉包成新钥匙的话,说不定伊芙都不会发现。
──算了,伊芙会把自己照顾好的。
伊芙这次租的房子还可以,起码有厨房了,卧室、客厅的隔间清清楚楚,甚至还有间客房(虽然几乎也算是半个仓库),怎么说呢,她之前独居住的房间类型都太「马虎」了,彷佛只要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现在这里可象样多了。客厅角落还有一盆已枯死的植物,大概伊芙曾经很认真想培养点生活情调,可惜只有三分钟热度。
伊芙的生活还是挺随性的,客厅散落着几件衣服,厨房大部分的餐具都晾着,收纳碗盘的柜子大概没怎么用过。她坐在沙发,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果然是影音串流平台,最近正在看的影片是《名扬四海(Fame)》,再看历史纪录,一部部记录滑过,她觉得其中有几部或许自己也可以看看。她搜寻《脱稿玩家(Free City)》,点进去收看,让这部留在纪录里成为最近一次观看的影片。
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单身女性住的普通公寓罢了,目前为止都很平淡无奇,但因为是伊芙,她像逛博物馆一样逛得津津有味(事实上她觉得伊芙家比博物馆有趣多了)。
至于伊芙的卧室,只有这间门是关的。她走进房间,感觉像走进了伊芙的脑──房间不大,除了床、衣橱,剩下的一小块空间放了书桌、椅子、小四格柜,书桌紧贴着的那面墙上贴满了剪报、照片、各式便利贴,柜子里放满活页夹,打开也全是与案件有关的各式资料。
她坐在床上望着那面墙,伊芙每天起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面墙?
那都是她近半年内做的案子。而她从泰晤士河生还后做的第一件案子,伊芙也没有错过,剪报旁贴了张便利贴,上面画了大大的问号,而后又用不同颜色的笔划掉、旁边注记「V」,字母下用原子笔来来回回画了粗粗的强调重点线。薇拉内尔伸手触摸那道重点线,划记的力道很大,线条几乎成为阴刻的立体线。
她想起伊芙在饭店工具间里踢翻水桶的样子,伊芙是真的很想见她。
薇拉内尔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伊芙和她一样没有变。她打开衣柜拉出一条围巾,绕上脖子、蒙起鼻子,一边呼吸属于伊芙的气息,一边环顾房间,看着看着,眼底就泛出了泪光。
她很想留下些什么,拉下脑后系着的香奈儿蝴蝶结发圈,和伊芙桌上还缠着几缕发丝的黑色普通发圈交换,重新把头发绑好。
马丁医生说过,要建立一段健康的关系,要给予对方控制自己的权力。她要怎么让伊芙控制自己?
这大概不是个一时半会就能得出答案的问题。她又回到客厅,决定先把这件事搁着。
薇拉内尔歪在沙发上,这一天还很漫长,她正考虑着是否要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然后她注意到扶手搭着的毛衣下面有一件大衣──一件男款大衣。
薇拉内尔把那件大衣拎出来看了很久,是男款没错;闻了一下,是其他人的没错。
把大衣扔回沙发,她把遥控器塞进沙发缝隙,狠狠塞到最深处;电视机旁放着一整购物袋的零食、泡面,她拿起两包辛拉面一边捏一边逛了客厅一圈,逛回来时再捏了几包,才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她抽起一瓶保特瓶可乐喝了一口,剩下的倒掉,抽起另一瓶酱油,倒进可乐瓶里;所有的其他液态调味料她通通冰进冷冻库;最后她拿出所有的叶菜类蔬菜,全部插进客厅角落枯死的盆栽里。
洗好手,离开伊芙家前,她恨恨地用脖子上的围巾擦干手、挂在门边,顺手带走那件男款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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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尼亚(Catania,意大利)】
晚上十一点的街道,人们或者已经回家、或者在回家的路上,就算是观光客众多的闹区,人车渐息,商店一间间打烊,黑夜与寂静漫入每一间半拉下铁门的商家。
超商里只剩下一位女店员在算账,她倒是已经把门窗全都锁上,这样能更专心,不用再留意门户;室内灯光大开,这样能让人更安心一点。
「Ciao.(意大利语:你好。)」
柜台前出现的人影差点没把她吓得跳起半丈高,衣着亮眼的金发女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边喝着一罐啤酒,一边看着周围货架的商品。
「结账。」她放了张钞票在柜台上,「不用找了。」
这是哪里来的观光客──而且她是怎么进来的?女店员无意追根究柢,只想打发她:「我们已经打烊了。」
「但我已经喝了,难道妳不收钱吗?」
女店员没好气收下钞票,重重将找零放在柜台上,「请妳离开。」
金发女郎将喝空了的啤酒罐随手放着,打开手提袋拿出一件大衣摆在柜台上,又抽出枪来对着她;金发女郎笑了一下,很礼貌很友善,却令人背脊发凉:「穿上。我现在心情不好,没什么耐性,别做多余的蠢事。」
注:第二季第三集30:37,康斯坦丁在破旅馆里戳破薇拉内尔就是瞄准自己心脏射击的,薇拉内尔半心虚半撒娇地唱给康斯坦丁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