侑没有能够休息多久，上一个集结点的战斗证明了敌人已经紧紧的咬住了船队。无论是出于海盗行为，或是来着潜航舰走私方反政府武装的示意。在没有击沉两艘货船之前，海盗们大概率是不会乖乖离开的。

编队跃迁的时间通常不会超过一个标准日，时间紧张，侑浅眠一阵后便立刻起床到底仓确认了一下设备的状态。回到休息室，她披上摊子打算在同周公续一轮棋局。

休息室墙面上的警报声响起，扰走了侑刚刚会面的周公。她抬眼看了一下墙面上的时钟，差不多是编队脱离跃迁的时候了。她爬起来抓了两下头发，抱起电脑转身进了隔壁的指挥室。

“收拢编队，各舰只进入预定位置！” 七海依旧站在沙盘前，抬头看见侑，便朝她笑了一秒，下一秒又变回严肃的神情，“雷达科，报告情况。”

“近程雷达捕获疑似潜航舰观测浮标，方向265，距离20光秒，高度50！”

“没有出来吗？” 七海看着沙盘，低声自语。

“空泡鱼雷！” 雷达兵突然惊叫起来，“方向346，距离33光秒，速度90光秒时！”

“什么？！” 七海没有想到来自潜航舰的攻击会如此突然，她猛地转身看向指挥室四周的展示舰外场景的幕墙。

舰艇的正前方出现一个淡黄色光点如图从虚空中射出一般想着一艘货船射去，瞬间炸开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混着船舱中渗出的氧气向外翻涌，碎片四溅。

侑是第一次在实战中见识这空泡鱼雷的真正威力。教科书和军队宣传片中对其描述的所谓“利用人造空间空泡实现超光速航行，超近距离脱离空泡，使敌人措手不及” 或者是 “威力强大，一发便可瘫痪小型舰船”之类的话，好像都无法企及她亲眼所见使的震撼。

不过这震撼不会是七海的反应，她立刻从惊讶中回神，扫了一眼沙盘开始指挥防御。

“全舰队防御模式！飞行中队挂载救援吊舱起飞！巡洋舰“图书馆”，立刻机动至舰队右舷，高度提升，主炮高散布模式向可能方向射击！”

巡洋舰通常拥有相较于驱逐舰来说更多的镭射主炮，如果以高散布模式不加收束的向一个方向大量抛出高能量镭射，便有可能干扰到空泡鱼雷的空间扭曲程度，做到远程拦截的作用。即使敌舰远在传统炮战的射程之外，也可以因为主炮强大的能量流而起到很好的攻击效果。

以相同的原理，这才很长时间里也是舰队反制曲率潜航舰的唯一方法。

不过如今，不再是唯一了。

“侑！打开设备，这次我们要好好打一场了！”

—

作为在相关领域有过深入研究的人，侑清楚的知道将设备从探测大型舰艇转换到探测大小仅有前者千分之一的曲率鱼雷从来不仅仅是把程序里的标签重命名一下那么简单。

如同传统的雷达在探测对象缩小后无法精确探测一般。

雷达对象大小的变化带来的是回波的大幅度减少，而侑面临的情况是当对象瞬间缩小数倍后，系统极有可能无法精确的识别出空间波动上微小的变化。

己方船只导致的空间扰动，周围大质量天体所导致的空间扰动，甚至是无意间路过的小行星。它们都有可能成为干扰源，导致设备无法正常识别目标。

侑已经没有时间再细细的调试设备了，她如今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

系统开机。

波纹开始扫过所有可疑的区域。

“方向350，距离36光秒，速度90。朝向巡洋舰舰首方向运动！”

侑注意到一个微小的信号，她尚不能确定是否就是鱼雷，但是还是报了出来。

“好，让 “图书馆” 进行拦阻射击。”

随着七海的指令，巡洋舰右舷的近防速射炮霎时间在黑暗的太空喷出两道金黄色的火线，如同两道裂纹，将空间撕裂。

弹幕拼合的火线轰然炸裂，高能等离子组合而成的霓虹色光幕在远方恒星淡淡的光照下显得五彩斑斓。那是一面能量构成的壁垒，阻挡在鱼雷可能出现的路程之上。

侑的判断没有错，鱼雷埋头撞入了能量墙中，化作一团火焰冲散了光幕。

“好！做的好，侑！” 七海兴奋的挥了一下手，“情报科！可以确定发射原大致位置吗？”

“还不能。只有最少需要三条鱼雷路径。” 佐伯声音从广播中传来，她一直在情报科分析各种线索和消息，尝试找出敌舰的位置或者各项数据。

侑默默的听着，她清楚情报科利用鱼雷探测潜航舰的方法。三点定位，但是只适用于单一潜航舰。可就是按照敌人惯用的狼群战术来说，多艘潜航舰在四周游弋出击才是常态。这也是三点定位法战果寥寥的原因。

“鱼雷！方向355，距离30光秒，速度88！”

又一颗鱼雷！

周天幕墙上，又一艘货轮被闪着金光的斑点击中，霎时间炸裂化为一团火球。

侑赶忙看向屏幕上的数据，小巧的鱼雷巧妙的隐藏在了万吨货轮形成的波动阴影之中，让人无法察觉。

“抱歉…鱼雷太小了，我真的很难察觉。”

“不要道歉，侑。” 七海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还不是道歉的时候！”

侑明白七海的意思，现在的任务不在于归咎责任，而是要尽快的找出任何可疑的敌人。

但像是上一次的交手中敌人已经发现了什么，如今始终藏在设备的探测范围之外。可若是他们移动位置，又可能导致整个编队的尾舷失去屏障，让敌人乘虚而入。

屏幕上一个细小的光点闪过，侑的心里猛然一惊。是鱼雷！是朝他们发射的鱼雷！

“鱼雷！方向274，距离10光秒，速度83，朝我方右舷移动！”

侑的声音不大但是清晰，指挥室中的所有人心中瞬间都漏了一拍。

但是，这不包括七海。

她所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好，终于忍不住来攻击我们了，方向正好。” 七海低声自语，然后提高音量开始指挥机动， “右满舵到276方向！拉起舰首，右舷拦阻射击！炮术科，向可疑方向进行高散布炮击！”

驱逐舰在七海的指挥下开始向右急转，强大的惯性让所有人都有点无法站稳。

侧舷的周天幕墙上，近防炮已经打出了一连的高能光幕，霓虹色高速后移，如同在进行跃迁。

“又有鱼雷！方向210，距离10光秒，向右舷高速移动！”

侑的显示器上又出现了一颗光点，它在舰艇尚未完成转向时便朝着他们急速驶来，同另一发鱼雷构成两条相交的直线，是要将这艘船置于死地。

“冷静！” 七海还是保留着她特有的自信，“近防炮依旧向右舷拦阻射击！左满舵，全舰防冲击准备！”

驱逐舰在太空中划出一道S型的弧线，开始向最初的行进方向急转。

右舷的远端，一颗金色的闪光在漆黑的太空中突然射出，猛然击中在右后方的光幕之上。剧烈的爆炸激起舰体的一阵晃动。

还有一枚鱼雷！

现在所有的近防炮都在右舷，重新装填，加上拦截轨道计算，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利用驱逐舰的高速和机动性躲过这一关。

舰艇以最高航速以近乎甩尾的方式向左高速急转。纵使有人造重力环境，这强大的离心力也让所有人紧紧扶住手边的把手或者台子。

远处，鱼雷从黑暗中飞出，以接近光速的超高速度猛然擦着舰体而过，留下一道残影向着远处飞去。

指挥室里不是谁舒了一口气，所有人心中绷紧的弦都默默松了一点。

“情报科，敌舰航行轨迹预测完成。” 佐伯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广播中。

正是七海想要看到的结果，为了攻击己方的战舰而大量发射鱼雷从而暴露位置。

“炮术科！向预定区域开始拦阻射击！”

“怎么样，侑？你这边可以探测到潜航舰的位置吗？” 七海俯身撑在侑的椅背上，悄声问道。

“刚才舰艇机动是有探测到敌舰的位置，虽然窗口期很小，但是叶历说她有把握判断出敌舰的航行方向。是佐伯前辈分析出的位置没错。”

侑仰头看着七海，她看到那眼神中闪着光，笑着注视着她。

她从这股微笑中看出了喜悦和欣赏，和一些只属于她的感情。

七海揉了揉侑的头发，转身回到自己的指挥位上。

—

“雷达科报告！检测到高能信号！方向200，距离10，同一水平高度！”

“光电雷达确认击中！”

展示尾舷环境的图像立刻放大，朝着那团突然出现的黑影放大。

是潜航舰！

“全舰右转！主炮自由开火！”

首尾两舷的三门主炮开始密集开火，高能光柱闪耀着扑向毫无防备的潜航舰。可怖的光矛刺破舰体本就轻薄的装甲板，融化一切阻碍它前行的物体。能量在爆炸中飞溅，炽热的火花点燃一切物体。

侑看着那艘可怜的舰艇在轰击中被烈火吞噬，裂成数段。最后连火焰都被太空无情吞没，只留下一块块焦黑的残骸。

“战争的无情会吞噬一切无用的怜悯，只有对手的死亡才能带来己方的生存。”

这是学院战斗指挥系教科书的附言，小糸侑在图书馆中偶然读过。

她没有在七海准备的庆祝晚餐上吃什么东西。

当后者表示担心时只是说自己太累了没什么胃口。

她的的确确是太累了。

无论是来自战斗，还是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