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承之十--
嵐的記性很好,連很小的時候的事情她都記得,那是在他們三四歲的時候,大人們帶著他們去看煙花,當時人很多他們跟大人們走散了,那時有壞人抓走他們,是薰娘親修理了壞人找到了他們。只是那個時候,鈴姨緊緊的擁抱著他們,顫抖地哭著說:「我的孩子們,幸好沒事。」嵐清晰記得這件事情。
鈴姨待他們視如己出,當然道場的大家都對她們很好,但總能些微感覺到鈴姨對他們特別不一樣,好東西都會留給他們,做錯事情也會嚴厲的指責,相較下薰娘親更像是薰師父。在看到病歷後這一切幽微的不自然都有了解答,他們是鈴姨的孩子。
嵐先找了惠大夫商量。
「就是你認為的那樣。」惠毫無隱瞞的意思,作為醫生她只客觀的陳述事實。「戶籍上你們是神谷家的孩子,血緣上你們是大山鈴的孩子。」
「鈴姨...我的親生母親她為什麼不認我們呢?」凪要是知道肯定很傷心。
「這你自己去問她,這裡只看身體上的病,不醫人際關係。」惠隱約知道原因的,可她不想淌渾水。
因為惠是這樣的性格讓嵐可以毫無顧忌的跟她相處找她談心。
嵐認為大人們都知道這件事情,她思考著要怎麼問才能先不讓凪察覺到。燕姨、彌彥師父跟薰娘親都藏不住心事,她還沒準備好直接面對鈴姨,剩下的人選只有...
他們選在一個離道場較遠的屋台,周圍有些吵鬧,巴坐在她旁邊靜靜地等她先開口。巴對嵐來說熟悉又陌生,她像其他大人一樣照顧他們,卻又點到為止,不過嵐知道若要商談重要的事情找巴是最合適的。
「巴師娘,」嵐嚥了口口水,「你知道我跟凪的親生母親是鈴姨嗎?」
「嗯,我知道。」
「為什麼?為什麼鈴姨不認我們,為什麼是薰娘親收養我們?」
「收養你們是因為我跟薰無法有孩子,道場總該有繼承人。」
「誒?」嵐困惑。
「誒??」巴困惑嵐的困惑。
「不、因為,不是有嗎? 女女生子的黑科技。」
「噗,你真的相信啊。」嵐認真的樣子逗笑了巴。
「是因為植物跟有些動物都能單性生殖,我從由太郎叔叔的醫學書上看到過,所以才想說、這,這是有可能的。」嵐奮力地替自己辯解,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像是相信謠言的笨蛋。
「或許吧,是有可能的。」畢竟更不可能的事情都發生了啊
「那鈴姨為什麼不認我們?」嵐將問題拉回。
「我知道原因但這個只有她本人能夠回答你。」巴停頓了一下,「這對鈴來說是難以回答的問題,你詢問本人她可能也不會告訴你。」
「那...那是因為不喜歡我們嗎?」這才是嵐最想問的。
巴抿起嘴角淡淡的笑了,「這份擔心就多餘了,鈴她肯定很愛你們。」
「那為什麼...」若是愛我們的話,為何不告訴我們,明明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嵐抬頭瞄了一眼巴,對方沒有回答的意思。
「巴師娘,可以幫我保密嗎,現在還不想讓凪知道,她不容易才跟薰娘親的關係變好。」
「放心吧,我不會說的。」
凪是在一個極度糟糕的情況下知道這件事。
鈴要到街上買米,凪跟上去幫忙,兩人回程中遇到從赤別戶離開的薰。
「赤別戶說要開分店,問我們道場要不要入股,之後可以到赤別戶吃免費的,一來幫助阿妙的事業,二來大家都能開心吃飯,這個點子真不錯。」
「隨便答應這種事,被巴師娘知道你又要被罵了。」凪常覺得神谷道場沒垮還真虧有巴師娘在。
「當然會跟巴商量過啦,光靠道場的收入也很有限...」
西化趨勢銳不可擋,來習武的門下生逐漸減少,道場經營至今靠的是眾多副業
「...而且赤別戶牛肉鍋真的人間美味。」
這才是真心話吧,凪收回短暫對薰的景仰之意。
他們有說有笑的時候,一名身著西裝的男子不停的向這邊張望,因為他沒有什麼特殊舉動薰先放著不管,沒想到那名男子突然朝著他們走過來。
「你、你是鈴姑娘吧。」
「你是誰?」薰把兩人擋在身後,以前的經驗來找鈴的都沒甚麼好事。
「我是太田一郎,是鈴姑娘以前的恩客,我一直想替你贖身,可當時只是個窮小子身上也沒有錢,後來去上海做生意,離開日本好幾年,回來找你時你已經不在那了。你也沒有家人打聽不到你的下落,本來都不抱希望,沒想到能在這邊見到你。」
「什麼恩客...你別隨便汙辱人。」凪對這個陌生的男人說的內容一頭霧水,恩客什麼的,難道是在說鈴姨以前是賣身的?
回頭看鈴,他緊握著著雙手不停的發抖,連頭都不敢抬起,為什麼都過這麼久了,這些過去的事情還拉扯著他不放
見鈴的狀況不對,對方雖無惡意但不好處理,薰對著太田說:「太田先生,我們有要事先離開,下次再談吧。」
「這樣啊,這是我的名片,這陣子都會待在日本,方便的話連絡我吧。」太田一郎遞了名片給薰,是做紡織品進出口貿易的,他摘下帽子點頭致意。
凪在這個時候看清男人的樣貌,他的眉眼跟自己還有嵐如出一轍。
屋內,巴跟薰還有鈴坐在一起,鈴征征的望著那張名片,太田一郎,是他還在窯子裡時經常來找他的男人,他比起其他男人看上去更誠懇老實,總說會替她贖身,或許是鬼迷心竅了吧,才讓鈴不小心有了疏失,有了期待,可當他的肚子大到顯懷,太田一郎都沒有出現,鈴只好自己逃走了。
「你不想見他的話,就別勉強自己聯絡他,周圍也會請弟子多留意別讓陌生人靠近。」看鈴這麼為難,薰給了提議。
「那個男人、太田一郎他,應該就是凪跟嵐的父親,他會不會來要走孩子?要是讓凪跟嵐知道的話...」
「他應該不知道自己有孩子...」至少從剛剛碰面的反應不像知情的樣子
「說什麼父親孩子的,太田一郎是我們父親的事情是怎麼回事!」紙門被一把拉開,凪怒氣沖沖的
「你甚麼時候在的?」氣息還藏的這麼好,薰一點都沒發現,這些年這孩子學的是劍道還是忍術啊。
「從遇到那個男人時就覺得很奇怪,現在我聽明白了,我跟嵐是鈴姨還有太田什麼的孩子。」
「不是的,你們是神谷家的孩子。」鈴連忙說
「別當我是小孩了,我跟薰娘親還有巴師娘長的一點都不像。」
原來真覺得我們能生孩子啊,巴想到今天嵐的反應,這雙胞有些地方還是挺相似的。
「為什麼鈴姨不要我們啊!」
「不是的!」鈴近乎聲嘶力竭,「我沒有不要你們,你們當神谷家的孩子會更好,我的出身很骯髒,我不想讓你們有這樣的母親,不知道父親是誰,背著汙名出
生...」
「我才沒、」凪頓時語塞,他今天的確認為那男人在羞辱鈴姨。
「好了,都冷靜點。」巴出來打圓場,「薰去切點西瓜過來。」
這時候?在這個氛圍下? 吃西瓜? 薰頭上的問號都能圍成一個圓了。
「去。」
薰灰溜溜的跑出去了。
「凪,你去找嵐過來。」
「什、要現在跟他說?」凪自己都還沒釐清。
「當然。」巴毫不妥協。
「可是、」
「去。」
凪認分的去找嵐了。
房裡剩下巴跟鈴,「巴師娘、要是、要是孩子們恨我的話,要是他們想要去找父親的話,該如何是好...」鈴淚流滿面,那份無助感就像是第一次見到他那天。
「不會有事的,他們只是一時接收太多訊息還沒能消化,而且不管他們做了甚麼決定,都是神谷道場的孩子。」
在鈴嗚咽的哭聲中,西瓜跟嵐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