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才过了两周而已,期末的成绩就早早地发下来了。
“唉!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年纪轻轻的,瞎说什么呢?”
对面传来母亲的声音,这让我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并不敢把手机上鲜红的五十五分漏给对面的亲娘看,只是左手边的柏姐怎么也忍不住笑意。
三门考试课,两门侥幸低分飘过,一门注定在劫难逃。
“娘,我乱说的。”
“小柏,她怎么回事?”
好嘛,自从刑讯逼供之后,都叫上小柏了。现在我这个正牌女儿被您二位牢牢捏在手心里,就跟多了一个娘一样。
“伯母,小雪就是在开玩笑。”
母亲扫了我一眼。
“吃饭少看手机。”
她给柏姐夹了一块肉,柏姐随即又给我夹了一块。
如果在这里提考试的事,母亲一定就会追问结果,届时死路一条。
即使现在逃了过去,纸也包不住火,早晚被母亲逮到,还是死路一条。
唉,时运不济,命蹇时乖。
柏姐的手艺一如既往,然而并不足以慰藉我此时惶恐的心。
就像死囚犯临刑前的最后一餐一样。
说来全都怪柏姐,都是因为她我才没办法专心复习。
所以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柏姐还是笑吟吟的,发绳上的小黑猫就像在嘲笑我。
“江小雪!”
母亲,我叫江城雪。
……反正是您起的名,江小雪就江小雪吧。
“我怎么教你的?吃有吃相坐有坐样,上个学就都忘了?”
我只得摆正了身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柏,你多吃点,长身体呢。”
眯眼笑着,母亲转而如此说道。
所有人都有两幅面孔。
母亲对我的恋人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两幅面孔,简直让我惊诧。
不过也是好事,如果母亲能和柏姐打好关系的话,柏姐也能轻松很多。
晚餐匆匆结束,母亲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又把空间留给我们。
“柏姐,挂科没?”
“我没有哦。”
柏姐是笑着说出来的。
她也会幸灾乐祸?
“但我可以陪小雪一起复习。”
复习什么?那些死记硬背的抽象知识点吗?
我觉得还是留到补考前几天开始比较好,不然也会很快忘光掉。
“柏姐很开心?”
“能和小雪在一起的话怎样都开心。”
也许只是我多虑了,她只是今天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但我们除了睡觉的时候明明都在一起。
柏姐并不会玩手机游戏,也不会主动去看电影或电视剧,她的娱乐相当匮乏。
难道是看小说?因为我的推荐?
如果是看了松烟的作品,会这样开心确实不足为奇。
但确实是那样吗?
“松烟的作品怎么样呢,柏姐?”
果然,柏姐的手在我的手中微微动了一下。
柏姐通常都是处变不惊的样子,所以即使是细小的反应也很容易就可以捕获到。
“……还不错?”
“比如?”
“那篇《猫》?”
“柏姐是看了那个呀?”
那是昨天深夜十二点钟才发布的作品,即使是我也在早上才看到。
在紧张时,人往往会先记起近期的事。
柏姐要知道这篇作品,要么是夜里,要么是今早。
柏姐一般是早上六点钟起床,人的习惯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而我则会在七点左右去找她。
她今早在织着什么东西,我不觉得在那之前她会去看小说。
我没有拆穿她。
旁敲侧击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柏姐和我一样,早就在看松烟的作品……退一步说,她也一定早就知道松烟,但出于某种原因不想被我知道。
至于这个原因是什么,还有待确认。
今天先放过她。
毕竟这不是什么会影响我和柏姐的亲密关系的秘密。
即使是恋人,我也会给柏姐一些隐私的空间。
但只有一点点。
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柏姐可以和我坦白就再好不过了,她最近想着什么出神的时间越来越多,看着我的眼睛里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我。
我讨厌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她静静地陪在我的身边,像灵魂出窍了一样。
“柏姐,上床吧?”
“嗯……嗯?”
就这样把她压在了床上,扯下了她的衣领,那枚吻痕还好好地印在漂亮的脖颈上,只是颜色有些淡了。
她看着我的眼神终于变回了我熟悉的样子,还是那么温柔。
“小雪,母亲还在家呢。”
当着母亲的面叫伯母,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却会称母亲。
柏姐也有两幅面孔。
现在依旧存在着我不知道的柏姐。
这样想着,我用食指触摸了柏姐的嘴唇,柔软且温热。
脉脉含情的眼眸直透过我的眼睛看清了我的心似的,她又伸出舌头舔了我一下,手指变得湿漉漉的。
明明知道自己很漂亮,却还做这种事。
撩得我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猫在叫。
这让我一下子就舍不得质问她了。
只要她还在我身边就好。
“就一下。”
撤去双手的支撑,我倒在柏姐的身上,她的手臂攀附上我的背。
倒在柔软且温暖的,我的恋人的怀里。
“柏姐有事在瞒着我吗?”
“有哦,小雪。”
“是嘛?”
“嗯。”
柏姐果然不会对我撒谎,所以我没有追问下去。
我也有两幅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