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的第一天我们什么都没做，她在床上一直躺着，直到她的爷爷叫我们下去吃午饭。吃完午饭后，她便拿着一张小靠椅，坐在门外，呆呆地看着天空，好在今天并没有出太阳，因此屋外还算凉爽，我随着她的视线看去，清澈而又蔚蓝的世界向着水平线的彼方延伸着。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我认为这时候也不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一方面是因为我很可能迷路，另一方面是因为我想尽可能地陪在她的身边。

午后的微风吹拂在脸庞上的感觉很舒服，在她身旁看书的我刚准备抬头问她是否要喝水时，发现她已经闭上双眼，歪着头睡着了。我蹑手蹑脚地从她身旁经过，走到楼上将我的外套拿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说实话，她真的很美，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的样貌即使我在脑海中与现实里都看过许多遍，现在在她睡着时仍吸引着我，让我无心读书。于是我便侧过头来偷看看着她睡着的面庞。

细细的刘海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她的眉毛弯弯如新月，黑色的眉毛与她的发色相得益彰。眼镜后闭合的双眼下，有着浅浅的黑眼圈，透露出些许疲惫，她的睫毛浓密而纤长，如同蝶翼般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鼻梁挺直而秀气，鼻翼微微翕动，随着平稳的呼吸而起伏。她的脸颊白皙细嫩，如同瓷器般光滑，微微透出淡淡的红晕。她的唇瓣是淡粉色的，诱人的樱桃小嘴让我蠢蠢欲动。

好吧，不能看了，我怕自己在她睡着时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更何况我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睡着了，再说我也不是很想做那种事情，只是想试试而已。

于是，在她醒过来之前我都在与自己的内心做着斗争，书则是在我发现她睡着的那一刻开始没有丝毫推进。

到了晚上，或许是她也觉得呆坐着很无聊，我便随她来到了附近的一座广场。广场上有一个篮球场、两个乒乓球桌以及一些健身器材。我和她一起站在太空漫步机上，摇晃着自己的双脚，看着广场上四处嬉闹的小孩子和坐在一起聊天的老人们，祥和的氛围让我觉得如果未来可以的话，和她一起在这里养老也不错。

在我闲来无事之时，她多次想对我说些什么，但我们身旁总是走过一些小孩或是散步的大人，于是她便一直欲言又止，察觉此事的我便拉着她坐到了广场无人的一角。

“你为什么总能想到我要做什么呢？”坐在椅子上的她侧过头来对我说，“你难道会读心术吗？”

“怎么会呢，只是因为我一直在看着学姐。”

我冷不丁对她说了一句情话，但她并未在意。

“你看那边。”她指向广场对面的一座二层房屋，房屋前面坐着两个正在聊天的老奶奶，“我初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她之前就住在那里。”

“她现在还在这吗？”

“不在，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

“当时我和她的关系很好，我经常来这里找她玩，那时我们就在她家门前的椅子上坐着聊天，在那个乒乓球台上打乒乓球，后来，她家里人因为工作的原因要带她转学。”她说到这时突然低下了头，然后用右手大拇指缓缓地摩擦着左手的手背，“我们约定每年她都要回来看我，因为她奶奶也在这里，但是...她再也没回来过。”

有时候语言是苍白无力的，也可能是因为我嘴笨，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我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她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对我说：“没事，只是在这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些，而且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感觉好累。”

“学姐昨天没睡好吗？”

“没有，也不算没有，昨天久违地没有失眠，但是今天早上还是很早就醒了，然后就睡不着了。”

“或许是生物钟就是这样呢？如果学姐明早又睡不着了就把我叫醒吧。”

“为什么？我会醒得很早的。”

她从我的肩膀上离开，仰起头来有些惊讶地对我说道。

我笑着对她说：“这样学姐就不会觉得孤单一人了吧。”

————

第二天清晨五点，我便在一声声呼唤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我，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的脸，她的两只手撑在我的头两边，凌乱的长发垂在我的脸颊上，随着她的呼吸摆动着，挠得我有些痒。

“醒了吗？”她对我说。

“我的眼睛都睁开了，你说我醒没醒。”

我说完后她便从我的身上离开，躺到了我的身边。我不禁有些后悔，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还是应该直接抱住她？当然后者只是我的幻想罢了。躺在我身边的她很快又盖上被子，与我的肩膀贴在了一起。

她好像很喜欢肌肤之亲，我不知道是因为这样会给她带来安全感，还是因为她单纯地喜欢抱着什么东西睡觉。自第一晚我主动抱住她后，她便一点一点地试探我会容忍她与我接触到什么程度，即使我照单全收，她还是不会与我贴在一起，最多只是主动抱住我的手臂，于是我偶尔会心领神会地将她揽入怀里。

“不起床吗？”我问她。

“你想起床吗？”她侧过身来将我左手抱在了她的怀里反问我。

“我还有点困。”

“..那你要继续睡吗？”

她的声音突然变小了一些，抱住我的双手也松开了一些。

“不睡了，学姐，我们去吃早饭吧。”

于是，我在天还没亮的清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洗漱穿衣，在邻居家的一声声鸡鸣声中离开了家。

早上的温度并不是很高，我和她披着外套沿着来时的路向马路走去，走到商铺旁时便可在路边看到许多早已摆好各式各样商品的老人们，有水果、早餐以及蔬菜。我们越过斑马线走到马路对面，第一次来时看到那些未开门的商铺原来都是早餐店，它们大多现在都冒着热气，店家们正在准备早餐。

我和她来到三岔路口旁的一家早餐店，早餐店的老板一看到她便叫出了她的名字，询问她想吃什么，我们点了一碗粉和一碗馄饨后坐了下来。

等待之余，我问她：“学姐，这里早餐店为什么这么多？”

一般来说有两三家早餐店连在一起很正常，但这附近，包括我们右边的另一条街一共有七八家早餐店。

“嗯？因为我们右边就有一所小学和一所初中。”

“哦哦~，是学姐小时候读的小学和初中吗？”

“嗯，等会要去看看吗？”

“去！”

我们吃完早饭后便向三岔路口的右边走去，通往校园的路很宽敞，左边在抵达学校门口之前都是围墙，右边则是好几家小卖铺以及早餐店，有些早餐店的规模很大，里面放着几张桌子，想来是除了早餐外还会提供午餐和晚餐。

小学和初中离得很近，它们分别在街道的两边，校门相距只有几十米，两个学校中间的区域便是一栋公寓，她告诉我公寓的一楼是办公区域，以上则是部分老师的住宿区域。

我们向前走去，首先来到的是初中的校门前，因为国庆休假，大门和保安室的门都紧闭着，她只能透过铁栅栏，远远地望着里面的教学楼。我们接着向前走，小学也是同样的情况，但就我来看，小学的占地面积似乎要比初中大一些，后来，我发现校园门口往里的左侧还有一个幼儿园。

仅仅是透过铁栅栏看并不是很让她满意，于是她带着我走进了与初中接壤的一个居民区，虽然也被铁栅栏所隔绝，但在居民区内可以看到初中里的教学楼、行政楼以及操场。对于这个不大不小的初中来说，在居民区内几乎可以将它一览无遗了。

就在她呆呆地看着初中的教学楼，我也在看着她，思虑着她在追忆着怎样的初中时光时，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人向我们走了过来。她看到那个女人后称呼她为高老师，高老师看着她迟疑了片刻后也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向高老师介绍了我并让我与高老师打过招呼后，她们便把我晾在一旁聊了起来。

她们短暂地嘘寒问暖后，高老师便询问了她现在的情况，在得知她已经考上了一所好大学的研究生后对她赞不绝口，高老师说她自小就很聪明，现在更是她那一届甚至是那几届中最优秀的一个人，但她却说她们当时的班长在比她更好的学校读研。

说到这时，高老师笑了起来，两只眼睛也因此弯成了月牙状，高老师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和班长谈朋友呢？你们现在都这么有成就，可谓是门当户对啊。

我知道她不喜欢过度被赞誉，因为这样会让她有压力，但我知道高老师并没有恶意，可是当高老师说出这些话而她没有立刻否认时，我的心突然一紧。我看向她，她的脸上依旧是挂着浅浅的笑容，她说，她和班长并不合适，而且她们很久没有联系了。

高老师有些失望，但没有多问。于是。她们就其他话题又聊了一会，在临走前，高老师用钥匙打开了小门，把我们放进了初中校园里。我们从小门开始，走过教学楼、食堂、保安室，又折回到教学楼，走过行政楼和操场。她走得很慢，不管走到哪都要把各个角落的事物都看一遍，我不知道她在度过了怎样的三年，但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无限的怀念。

走到操场时，我默默牵起了她的手，她也轻轻地握住我的手，然后说道：“很在意吗？”

“在意什么？”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回答她。

“班长的事情。”

“嗯...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她转过头看着我的脸，像是在确实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但她在看了我一会后就笑了起来，“因为你刚刚的话突然就变少了，总不会是在顾虑我，不想打扰我回忆以往的校园时光吧。”

她说对了一半，我在遇到高老师之前都在自顾自地与她聊着，但自从提到她初中时的班长后，我便一直在想这件事，不过不想打扰她也是话少的原因之一。

“高老师说的是我读初三时候的班长，当时我是副班长，我和他一直是班级前二，偶尔也会在一起学习，哦对了，班长是男生。”她好像知道我在意的点，于是她在说出这句话后特意捏了捏我的手，不过我想了想，是男生还是女生我都会有些介怀，“其实我们的故事很单调也很简单，就是每天执行班主任的任务和学习，然后在中考结束后他就向我表白了。”

当表白这个词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时，我的心脏一阵悸动，牵着她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一些。

“不过，我当然是拒绝了，但他并不死心，高中和大学都分别向我表白了一次。我最后一次联系他就是在大二的时候，他说了很多话，但在知道我依旧不为所动后，他就彻底放弃了，说到底，我这种人究竟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呢？”

她冷笑着自嘲，我们之间也陷入了沉默之中。我知道，列举我心目中她那数不尽的优点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因为已有许多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我必须一点一点地，增加我在她心中所占据的位置，到那时，同样的话，在我的口中说出时，或许才会有不同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