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是二月份了，城市的各处街道已经被红色装点。

外面鞭炮的声音断断续续，现在是中午十一点过五分，还有一周就到除夕。

柏姐可能是和母亲一起出去了，没有带上我。

陈穗她们最近很沉默，也没联系过我。

松烟也许久没有更新过了。

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就像被排除在世界之外一样。

和柏姐呆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没有她的时候自己是怎样度日的。

吃着她留下的还有温度的饭菜，迷糊的脑袋就渐渐清醒过来，肚子被填饱，所以寂寞的感觉小了许多。

外面又是晴天，出去逛逛好了。

收拾妆容，穿戴整齐。

柏姐把我的围巾戴走了，所以我围上了她的围巾。

大门外冷风彻骨，露在外面的一点肌肤如受针刺。

但既然已经出来了，我也不想就这样直接回去。

顶着刺骨的冷风，踏着压实的硬雪，围巾飘在身后，靴子接触雪地发出吱吱声。

我没有目的地，要是有的话，应该是柏姐在的地方。

她在哪里呢？在做什么呢？

通了电话过去，她那里相当嘈杂。

“小雪，怎么了？”

“想你了，快回来。”

“我和伯母在外面呢，待会儿而就回去。”

唉，忙，都忙，忙点儿好啊。

挂掉电话，我并没无理地要求她马上回来。

柏姐肯定会回来，带回来的还有母亲。

虽然性命无虞，但少不了皮肉之苦。

最近母亲和柏姐一起行动的时间很多，绝对有猫腻。

保暖用的耳包并不能隔音，四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爆豆子似的吵得人耳乱心烦。

过年过年，除了喧闹还有什么呢？

我的家里很冷清，即使过年也只有母亲和我，今年会有柏姐。

随意地停在小摊前买了两串冰糖葫芦，想了想又拿了一串，我打算就这样回去。

“城雪？”

是杨婷的声音，前不久才见过，所以我能很轻易地认出来。

转身看去，果然是她。穿着和前些天一样的滑稽装束，但这次她没有抱过来。

世界真是小，但今天柏姐不在身边，所以感觉上就不那么尴尬。

“你好，杨婷。”

刻意地保持礼貌与疏离，我现在对她并不怀有超过一个普通朋友应有的感情。

“怎么那么生分了？”

她咧嘴笑着靠近我，表情里透着一股傻气。

“哪有？一起去喝杯奶茶吧？”

对于上次直接甩掉她的事，我其实是有些抱歉的，此次邀请只是作为赔礼。

并不是背叛柏姐。

“走吧走吧！好久没见面了，哈哈。”

一只手拍到了我的背上，给我拍了一个趔趄。

比不上柏姐万分之一温柔，我之前究竟是怎样对她产生好感的呢？

记忆早已模糊，归结为小孩子年轻不懂事。

坐到店里，门外的喧闹像是隔了一层屏障变得不再恼人，温度也变得适宜。

“你的那个女朋友不在吗？”

她没有用吸管，拿起杯子牛饮了一口。

那真的不烫吗？

“你说柏姐？”

我浅浅吸了一口，腻人的甜味透过味蕾直冲天灵盖。

“对了城雪，以前你都叫我婷姐的。”

“记不清了。”

“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呀！”

“我有女朋友了，所以以后只能叫你杨婷。”

“那个人那天也说是你的女朋友，我难道不是你女朋友吗？”

她还记得啊，我以为她根本没在意。

“女朋友不是女性朋友，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是男女朋友里女朋友的那种意思？”

“对。”

“两个女孩谈恋爱的意思？”

“就是那样。”

她惊呆了的样子，像动漫人物一样不可置信地张开了嘴，然后瞪大了眼睛。

非要这么浮夸吗？

“就是女同！”

“小点声！”

“啊抱歉。”

周围的人有些异样的目光聚集过来，杨婷就捂住了嘴。

即使这样，你说的话也不会被他们当成没听到，怎么总爱做这些充满傻气的举动？

“城雪居然都谈恋爱了，以前还觉得你小小一只挺单纯的。”

这样说的时候，她别过了脸，那又是在做什么？

“我还是觉得你更单纯一点。”

“过奖了过奖了。”

我难道是在夸你吗？

“好了，我要回去了。”

“别啊，再坐坐。”

虽然我也没打算真回去，但她的反应真的很有意思。

“你高中毕业之后是去了哪里？”

小口地喝着奶茶，恐怕我放在桌子上的糖葫芦上的冰糖已经化得黏糊糊的了。

“北方！”

“我们这里已经够北了。”

她摇了摇脑袋，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我。

“不够，城雪你见过极光吗？”

“你见过？”

“我没见过。”

我站起身来。与其在这里听她胡扯，不如回家看看柏姐有没有回来。

“哎别走啊，城雪！”

耐着性子坐下来，我打算分她最后十分钟。

“我那里至少理论上是能看到极光的！极光啊，多漂亮呢！”

她的思维跳跃速度快且混乱，我一时搞不懂她想要重点谈什么。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我捧着奶茶的杯子，剩了一大半，已经不想继续喝了。

“我知道你去了南边，过得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还好，和家里差得不是很多。”

“是吗？”

“对。”

她也随之沉默下来，像是不知所措一样摆弄着自己的双手，交叉又分开。

“我回去了。”

“啊……好，我送你吧？”

我只是在家附近逛而已，这里走回家不过几分钟路程。

“不用了。”

她低下头去。

重新站起身来，等下回去的话要重新买三串糖葫芦。

“小雪。”

“你叫我了吗？”

她似乎突然改变了称谓，心里有点微妙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我。

“女孩儿之间，真的有可能吗？”

杨婷正盯着自己眼前的那杯奶茶出神，却没来由地冒出这句话。

“一定有的。”

我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还是在回答自己的心呢？

“小雪，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不再盯着那杯奶茶，改为抬头看着我了。

再没见到那股傻气，眼睛里透露出似曾相识的情绪来。

……不论如何，我真的要回去了。

“改天见。”

推开店门，熟悉而刺骨的冷风吹打着外面的羽绒服，楼房投下的影子较之前没有很大改变。

一点钟了，我现在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

如果我现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朝她伸出双手，她会不会抱抱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