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橡树庭院,纺车低鸣,孩子们的手指与麻线缠绕。光影在树叶间跳跃。
艾琳的心思却不在纺车上。
她原本打算教西莉亚一种新的编织技巧,可是西莉亚又不见了。
这些日子,女孩的每一次出入都像是一幅静止的画,没有声音,没有动静,只有她的存在。
艾琳的视线越过纺车,扫过庭院的每一个角落,疑惑的紧。
她挺喜欢西莉亚,尽管女孩总是话语不多,与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艾琳觉得,在西莉亚的沉默和距离之间,隐藏着她的脆弱。
莉莎手里还拿着块面包,啃得津津有味,全然不知艾琳正四处寻人。
艾琳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就知道吃!西莉亚呢?”
“我真不知道,艾琳老大。”莉莎抱着脑袋,声音细若蚊蚋。
“不知道还不赶紧去找。”
艾琳一把拽起莉莎,出了院子。其他孩子看了一眼,又漠然地转过头去。
红溪镇外,一片少有人至的空地上。
西莉亚紧握着根木棍,自个儿在那儿挥舞。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她挥动木棍带起的风声和棍子与空气摩擦的声响。
自从和艾琳她们看过校场里的剑术比拼,西莉亚心里那股想当骑士的劲儿就更足了。
每次干完活,她便跑这儿来,拿起木棍,一遍遍地练着。
木棍在她手里翻飞,动作越来越顺手。
汗水自西莉亚额际滑落,滴入尘土,瞬息间了无痕迹。她一门心思全在练习上,眼里只有那根木棍,和她心里头那个骑士梦。
正此时,艾琳与莉莎悄然寻至附近。
“莉莎,去那边瞧瞧。”
“好嘞,艾琳老大。”
艾琳心里琢磨着西莉亚会去哪儿,穿林过石,无意间瞥见一抹身影在不远处晃动。
定睛望去,只见西莉亚背对着她,正专注挥棍,并未察觉有人临近。
艾琳正要喊出声,却见西莉亚猛地一棍挥向大树,身子一晃,坐到了地上。
她愣了片刻,原以为西莉亚只是找了个地方自己待着,没想到是在这儿练这个。看着西莉亚,艾琳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但也不知道该说啥。
此时,莉莎也恰好迈步走来。
“看,西莉亚在那儿,”莉莎眼尖,未等艾琳阻拦,已脱口而出,“西莉亚,你这是在做什么?”
西莉亚未曾料到艾琳与莉莎会找来此处,仓促间,她将木棍塞到身后。
莉莎一眼便瞧见了,遂伸头过去,问道:“西莉亚,你身后藏着什么?”
“没,真没啥。”西莉亚别过头,避开莉莎的视线。
艾琳瞧着西莉亚那副躲闪的样儿,嘴角勾起一抹顽皮的笑。她眼珠一转,指着不远处喊道:“哎呀,快看,那是不是梅尔温娜夫人正朝这边走来?”
西莉亚一听,果真上当,转头望去。
艾琳则趁这机会,一个箭步上前,从她手里把木棍给夺了过来。
“嘿,把我的‘剑’还给我!”西莉亚急着想要夺回木棍,却被艾琳一侧身给躲开了。
“啥?西莉亚,这不就是根破木棍吗?怎的就成了你的剑了?”莉莎在一旁看得糊涂,满脸不解。
艾琳手握木棍,笑得狡黠,调侃道:“你该不会真是被那场比试给迷了心窍,也梦想着当骑士,挥舞这木棍当剑吧?”
西莉亚被说得无言以对,只是紧紧咬着嘴唇,瞪了艾琳一眼:“不用你管!”
说罢,西莉亚便走到一棵大树下,蹲下身子,不再理会艾琳。
艾琳看着她那倔强的背影,心里暗笑,但也知道不能再逗了,不然她真会哭鼻子。
于是她走上前,把木棍递到西莉亚面前,“你天天这样偷跑出来,也不怕被发现后挨罚吗?”
西莉亚嘟起嘴,接过木棍,却仍旧不吭声,只是低着头。
艾琳见西莉亚仍不言语,只是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木棍,便也不再追问,只是轻笑说,“哼,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你要是真想当骑士,可得先练练你这身子骨,别到时候连马都骑不稳,摔下来可没人管你。”
说完,艾琳转身欲走,却又突然停下,回头朝西莉亚眨了眨眼:“不过,要是你需要个陪练或者什么帮手,尽管来找我。骑士那套我不太懂,但打架,我可不含糊。”
闻言,西莉亚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迅速低下头去。
莉莎对此半懂不懂。听艾琳提到陪练,她突然问:“那我呢?我也能当骑士的陪练吗?”
“就凭你这小身板,骑士的陪练?还是省省吧。”艾琳表示。
莉莎听到这话,神情略显沮丧。
但随即,艾琳拍拍她的肩膀:“不过嘛,有我在,你这小丫头肯定不会吃亏。跟着我,以后说不定能混出个名堂来。”
莉莎眼睛一亮:“真的吗?艾琳老大,你以后也打算当骑士?”
艾琳随手用指节蹭了下鼻子,说道:“我才不当骑士呢,我要以后要成为施术者,去掌握真正的魔法。”
“魔法?”西莉亚歪着脑袋,好奇道。
“对啊。”艾琳笑着走上前,亲昵地搂住西莉亚的脖子。“等我成了施术者,你就负责保护我,莉莎呢,就帮我打下手。”
艾琳的呼吸拂过西莉亚的脖颈,带来一丝微痒,西莉亚不自觉地挪动身子,想躲开这份骚扰,但艾琳似乎并未察觉。
西莉亚撅起嘴,说道:“我,我才不保护你呢。”
艾琳笑道:“诶,你可是骑士,骑士保护施术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未等西莉亚答腔,莉莎已迫不及待地开口:“我,我也想跟艾琳老大学习魔法,将来好帮你们。”
她听得心痒痒,声音里满是憧憬。
“哼,既然你这么有心,那我便勉强答应吧,谁让我是老大呢。”
随后,艾琳弯下腰,从杂草丛中拾起一根还算笔直的树枝,递给西莉亚:“来,咱们开始。”
起初,三人还保持着练习的姿态,艾琳“指导”着西莉亚如何挥动树枝,模拟剑招。但渐渐地,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她们的嬉闹声在空地上回荡。
“哈哈,西莉亚,你看你,动作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艾琳笑得前仰后合,手中的树枝也挥舞得更加起劲。
莉莎在一旁拍手叫好:“西莉亚,你好厉害啊!”
欢乐的时光匆匆流逝,她们在不知不觉中已奔离了那片空地,沿着曲折小径,一路跑到了银溪镇边缘的那座小山丘上。
此时,夕阳已沉没于地平线之下,天边残留着几抹绚烂的余晖。
三人并肩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目光共同投向那渐渐消逝的落日。
西莉亚忽然将手枕在脑后,身子一歪,便躺倒在了草地上。艾琳与莉莎见状,相视一笑,也纷纷躺了下来。
对于西莉亚而言,这份欢乐是久违的。
自父母不告而别后,她的世界便再难寻得如此纯粹的快乐。
尽管已是临冬时节,今日却难得地暖和,秋风拂过脸颊,带来一抹凉爽,草地也随风起舞,为这静谧的时光轻轻伴奏。
这样的景致,足以让人沉醉,甚至勾起一丝倦意。
西莉亚的眼皮渐渐沉重,意识也开始朦胧。
就在她即将踏入梦乡之时,耳边隐约飘来莉莎含糊的低语:“老大,咱们几个真能……”
艾琳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没问题的。”
她转头望向西莉亚,欲征求她的意见,却发现西莉亚已然入睡,嘴角还挂着一抹微笑。
就在此刻,西莉亚在梦中呢喃:“父亲,母亲。”
这话语如同一阵清风,拂散了艾琳心头的迷雾,将她的思绪带回了先前的那一幕——在空旷的场地上,西莉亚手持木棍,动作利落有力,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艾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侧身,贴近西莉亚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细语说道:
“西莉亚,你一定能找到你的父母,也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