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目的地也在坎特伯雷附近。她们随从显形旋转着出现在另一个小庄园门口。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紧抓的力道,初华疑惑地偏头。祥子贴在她耳边说:“我不太确定,但这里似乎是丰川家的庄园。”
初华立即抬头:“女士,这里……”
“我知道,”德维斯女士说,“不用太担心了。这个小庄园一两年内换了好几个主人。目前的主人只是个哑炮。”
她指着契约给初华看,主人姓氏从丰川更迭了好几位,现在显示为洛奇。
放下心来之后她们透过铁门的缝隙打量着内部。破败的程度和刚刚那个相比低了很多。花园甚至还有些能看出修剪过痕迹的树篱。
“小祥小时候来这里住过吗?”
“我不太确定,这类的小庄园似乎都长一个样。”祥子犹豫地说,“也许?我猜这里是丰川家庄园只是因为铁门上的符号,我父亲很喜欢这类的三角形装饰,在他能改动的范围内改了不少,看来后来几任房主也没有换掉。”
“说起来小祥父亲上次塞给我的纸上也有呢?”
“三角符号,”德维斯女士慢慢地开口,“有多种含义,炼金术上来说三角形是个完美的形状,代表了创造力,平衡和统一性。”
“阿拉霍洞开。”她转向那道铁门。生锈的门锁不堪魔法攻击,干脆地断成了两截,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们往门内走去。小祥的父亲有炼金术方面的爱好吗?初华想起了之前去医院看望祥子父亲的时候,男人嘟囔的内容。银和铜都是行星金属?这部分知识在占卜学里似乎有提到,但是占卜课她并没有好好上,也许后续真该去问问教授了。
“这个小庄园有什么样的问题?”祥子问道。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德维斯女士说,“现任主人是个哑炮。他认为自己的问题该去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投诉,所以持续不断地用猫头鹰骚扰他们。”她展开文件看了一眼,念道:“屋主坚持认为房子布局有问题,实际使用面积比购买时要小得多,而且在持续缩小中。”
“房子内部存在着禁止麻瓜进入的区域?”初华问,“主人购入这栋房子的时候没有发现吗?”
德维斯女士摇摇头:“怀疑购入的时候有巫师带路,这栋房子大约有障碍咒一类的布置,仅对麻瓜起效。三角小姐最好自己先进去,丰川小姐三十分钟之后进入,试试你们能感受到的房屋面积是否一致。”
正门大开着,在阴沉的天色下,房子内部暗得像个地窖。嗅觉不太派得上用场,和之前岛上的旧庄园情况差不多,到处都是灰尘。这幢房子本来应该更大的吗?正厅进门左手边是扶手楼梯,初华往右手边走了走,穿过一道门后来到类似餐厅的空间,桌子还在原地,椅子看起来像是被风吹翻了。
她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小心地上楼,发现了显而易见的异状。走过楼梯拐角处发现,扶手楼梯的尽头什么也没有,光滑的墙亘在原本应该是二楼入口的地方。初华试着摸了摸,材质似乎和房子的其他墙一样,这是幻觉魔法?她小心地用魔杖敲敲墙面,轻响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看来这就是德维斯女士所谓的,需要尽快解决的情况了。这房子的二楼禁止进入,一楼也看不到有卧室存在,哑炮房主可能连觉都没法睡了。确实不是普通房子应该有的布局。初华为自己发现这件事感到放心。难得被从学校里带出来,德维斯女士还特意办了手续,如果到头来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现会觉得稍微有点对不起她。
这幢房子她能去的部分太少了。吹散了一些灰尘之后初华倚在扶手楼梯的拐角,开始专心地等祥子。怀表显示离她进入这里刚刚过去了十分钟。能获得奖励的等待并不难熬。二十分钟之后就能见到祥子了。
祥子摸了摸口袋,空空荡荡的,上次怀表被鸟偷走之后一直忘记买新的了。
“就当是为了打发时间,陪我聊聊?”德维斯女士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安似的,“五年级是不是快要O.W.L考试了?有想过之后吗?”
“想先尽量多地拿到证书,这样选择的范围更大一些?”
“可以考虑继续在如尼文和魔咒学方面深造?占卜选修了吗?”
“只修了算术占卜。”
“那更好了,我可以分你一部分魔法道具维修和保养相关的事情。不过你好像本来也在做就是了。”
“您这边等到麻瓜维修委员会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还会需要两位打工的人吗?”祥子谨慎地问。雇佣初华明显是临时性的,实际店里的人流量也远远没到需要两位看店学生的程度。
“在担心三角小姐丢掉工作?”德维斯女士温和地问,“我看她本来也不是冲着这份工作来的?告一段落之后也许我会自己看店,到时候……”
好了,祥子想,也许自己也会失去这份工作了。学费还是需要靠自己赚出来的,她有些忧郁地开始思考蜂蜜公爵糖果店是否会需要兼职学生。
“到时候如果你愿意的话,考虑一下当我的学徒?”出人意料的橄榄枝被抛了出来。
祥子进门的时候,初华正以一个危险的角度把身体探出楼梯扶手。发现祥子的时候她开心地打招呼:“小祥,我有些发现。”
本来她只是倚在扶手处专心等待着祥子,但很快初华就发现了这栋房子除了门口的装饰,还有其他原屋主的个人趣味被保留了下来。她盯着地面,尽管有部分被地毯遮住了,但初华对这幅图案再熟悉不过。大厅的地板上,凹下去的一个又一个小坑对应着星星,地板上有一幅完整的北天星座图。
“小祥现在正好站在鹿豹座的位置。”初华边从楼梯上下来边说。她轻巧地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而我现在则是踩在北冕座。”
祥子低头看着坑坑洼洼的地板。应该也是父亲的设计,之前从来没注意过。“用来作为地板,而不是天花板是不是有点奇怪?”
“可能天花板上也有?”初华越过大熊座走过来,“在一楼走走吗?”
对于祥子来说。一楼的餐厅继续往右手边走还有一道门。她毫无障碍地走了进去:“有起居室和书房,完全是空的。屋主大概从没成功发现这两个房间。”
她们牵着手试验了一下,牵手的情况下,初华也能通过。“有点像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看上去是墙,但是实际能通过?”
祥子摇摇头:“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不会区分麻瓜和巫师,偶尔会有麻瓜误入。”
初华把魔杖递给祥子,自己变成金毛犬的样子。祥子看着她的爪子在自己看不见的空气墙上抓挠着,忍不住蹲下去开始摸她的头。金毛犬配合地晃着脑袋。
“德维斯女士。”祥子注意到来人。不妙的是德维斯女士正举着魔杖一脸困惑,显然对于目前的状况感到迷惑。祥子拍拍金毛犬的头,初华立即变了回来。
“阿尼马格斯?”德维斯女士把魔杖插回口袋里,“登记了吗?”
“合法登记了的,女士。”话音刚落初华就打了好几个喷嚏,本来她该更早觉察到来人的,光是专注着在意灰尘了。
“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发现吗?”德维斯女士问。
“二楼还没有来得及上去,一楼这边确实有障碍,对我来说,人形态和阿尼马格斯形态都无法进入这道门。这里看起来是面光滑的墙壁。”初华说。
“牵手可以进入。”祥子补充道。
“我想哑炮屋主购房的时候,中介大约也是牵着他的吧。”德维斯女士疲惫的叹气,“麻烦三角小姐摸着你能感受到的墙,同时丰川小姐大致站在这堵墙墙内的位置。”
“从小祥现在站的地方右前方前进三步就好。”初华说。她伸手摸到了光滑的墙体,同时祥子进入了被初华认知为墙的范围内。
在场的三人都感觉到了有什么无声的混乱正在发生。在初华的视角,这堵墙突然变得虚幻起来。
德维斯女士挥动魔杖:“消隐无踪。”
“应该可以了,不算什么黑魔法。先打乱作用机制,然后用消隐咒去除影响就可以了,”德维斯女士对祥子说,“甚至用消隐咒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魔法并不是永续存在的,作用机制被打乱之后会以更快的速度衰减,放着不管也是可以的。”
她抬头望望:“楼上是不是也有什么,上楼去看看二楼的情况吧。”
刚刚位于楼梯尽头的墙壁已经消失了。二楼正常地显示出了它本来的面貌。积灰程度明显比一楼更严重,初华皱了皱鼻子。
“可以开窗吗?”祥子问。
“开吧,我想这里是该通通风了。”德维斯女士说。
吹进来的风带来泥土的气味,头顶上的枝形吊灯仿佛被风摇动了似的,发出嘎吱声。三人一起抬头往上看去。一只灰扑扑的什么从枝形吊灯上探出头来。发现抬头看着自己的三个人后,它发出一声尖叫,跳出了吊灯,往走廊深处蹿去。
“蒲绒绒,”德维斯女士说,“说不定还有更多。”她举起魔杖,“我去看看,你们俩可以在这里等我,也可以再随便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二楼正厅集合。”
南十字座,初华望着天花板。果然像小祥说的那样,天花板上也有。一楼正厅地面上是北天星座,天花板上是南天星座。
“半人马座。”顺着初华视线的方向,祥子也认出了南天的星座。
初华专心地用手指描摹着南天星座的形状,为南三角座忍不住发笑:“小祥知道北天和南天各有一个……”
转过去才发现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盯着天花板上的南天星座,而是在看着自己。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呢?这样的问句似乎显得有点多余。
“各有一个什么?”祥子问。
“三角座。这是不是只有我觉得有趣?”
“很有趣,我喜欢能让我想起你的东西。”
“总感觉小祥是不是直率了不少。”初华咕哝着。她张开双臂:“抱一下?”她把头埋在祥子颈侧细细地嗅着。“可惜这里到处都是灰,不太能闻到小祥的气味了。”
“那就回学校再说。”祥子拍拍她的背。
初华轻轻地放开她。学校里总感觉很难找到独处机会,远不如校外自由。把这样的想法暂时压下去,认真继续打量着二楼正厅。天花板上是南天星座,地面上是北天星座,那么黄道星座会在?她走到墙边,果然在墙根的位置发现了黄道星座的标志。设计理念大约是呈现一个完整的天球。
黄道星座的图案分布在墙根作为装饰,从楼梯口的宝瓶宫开始,每隔……初华估算着,八英尺左右,按顺序出现着。但是天蝎和射手间的距离是否异常的远?她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天蝎和射手之间的位置。声响很空洞。
祥子走过来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我也不清楚,墙的这个位置似乎是空的?”初华又轻轻地踢了一次,祥子也发现了,这不是正常墙体会发出的声音。
“再试一次,”祥子说,“三、七、九都是有魔力的数字。叩击三次可能会出现什么变化。”
第三声响起的瞬间,一小块墙面翻转向上,露出了背面的空腔。两人蹲下查看,里面塞了几张灰扑扑的羊皮纸卷。
“你们这是?”德维斯女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两人回头发现她正用魔杖浮着一个窗帘布做成的包裹,蒲绒绒们正在里面弹动尖叫。她们为她让开些位置,德维斯女士蹲下查看这个小小的秘密空间。“一个小型藏书柜?怎么发现的?”
“天蝎和射手之间的距离大概是其他星宫之间的一点五倍,觉得有点违和,”初华说,“想到是不是可能中间存在蛇夫座的位置,所以试了一下。”
德维斯女士谨慎地用魔杖把那几份羊皮纸卷浮了出来。“没有魔法附着的痕迹,起码不用担心打开来之后它会黏在阅读者的脸上扯不下来。”她抖开来一卷看了看,“丰川明彦是丰川小姐什么人?”
“父亲。”祥子简短地说。
“那么我想这些可以由丰川小姐带走,似乎是你父亲写的。”
窗外的细微动静吸引了初华的注意力。她碰碰祥子,两人一起看向窗沿处。一只蜡嘴雀正藏在残破的窗框后面,眼里有些不属于野生鸟类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