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衔血、十字、织风云烟(上)

作者:Shimauara
更新时间:2024-12-03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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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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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日朦胧的裹挟在雾色的浓云里,偶有几丝突兀的光穿透,重重地栽在绸缎般波动的烟渺里,像是把天空化作了支架似的,交相辉映成了十字状,兴许是根基不稳,总摇曳着上下跃动,分不清是倒悬立在天空,还是正正的挺立。

月落珠浮,清晨的露水总能捕捉到每个日出时最明亮的光,洗手间里早早就起来的我原是清醒的,又睡了一觉后显得太糊涂,才洗过的头发扬撒着薰衣草的淡紫色气息,可惜却拉帮节派的理成一团,散又散得不彻底,分又分得不太清,这是最烦的,只得久弯着腰,似佝偻了的月亮,用手再洗一次头。

嗯…湿漉漉的感觉不令人欢喜,发尾粘成一团,像是披上了满头厚纱。

嗯,嗯,嗯。我像只落了水的野猫一样使劲地甩头。

卯足了劲儿也不怕把自己摇昏。

啊——也是有些不幸运的事,比如说一不小心双眼就下了重重的大雨,只能把瞳孔当作雨伞,坚持不了一下,眼睛便酸得生疼。

也许是真的睡昏头的原因吧,家里好像是有吹风机的,原本不想拿来使用的,但光靠甩的话肯定是没办法解决的,连睡衣也会被打湿的。

所以啊,所谓人生就是难逃过无奈的接受呀,连妥协也是最不留余地的。

——果然我很擅长升华主题

嗡嗡声回荡在洗手间里,像是耳机躲藏了蜜蜂,有些不安。

因为平常都是用毛巾擦干的,所以一个人用起吹风机来不太熟练。

——哎?!既然平常也是用毛巾的话,那现在为什么不继续用呢。

也许今天的精神真的不太好。

心想着拿都拿了这样理所应当的理由,我用微微湿润的手推动按纽。

感受着风力的反推,把手挪到了身后,温暖的感觉从后脑勺蔓延起来。

让人很想再睡一觉……

噫!好烫!思来想去的话热量全聚在一点里,像是可以把头烤熟的方法,让我马上清醒起来,左上右下地来回转了一分钟也算是干了吧,拿着梳子打理了一会,就该去穿衣服了。

内衣外依旧是不用经思考的白校服,据说学校的衣服本来只是普通的短袖,但为了有些设计感就改成了白衬衫,可千篇一律衬衫什么也突出不出来。

所以设计师又加了一条红领带,这下的确有了些别样的色彩,显得全校都像中介。

因此大部分学生都会私加一些装饰,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但为了形象,我也会在领口处追加一条横躺的领带,让它耷拉下来系成对称的回环,余下的部分就是心口的大蝴蝶结。

但除了里层以外的穿衣就需要思考一下了,五月份的天气还留着冬天的余韵,但穿太厚又会感受到夏天的恶意,所以我选择了一件镂空面很大的宽毛衣,颜色像绫安同学的发色一样,说是卡其色但又显得惨白,说是白色又像添加了一些扉页里的褐黄,显得很可爱。

外套和裙子也是一样的套装。

要说起来的话,今天穿的和昨天似乎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为了防止我年纪轻轻就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的可能出现。

我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妥协,也就是换了一件长得很像雨衣的黑外套。

但这样好像也不对,会全部遮挡住内衬的啊。

——可是穿都穿了,就这样吧…

叭嗒叭嗒,用手提上小板鞋,让它游离在白袜之间,在最高处与其贴近,昨天系的鞋带还没有松,这象征着它的伟大功勋。

又耸了耸肩,舒展一下身体。

拍拍口袋,关键的道具、信息时代的集大成之物正睡在里头。

临近出门了,我又看了看手机,刚好来了一条沮丧凄冷的消息。

绫安同学今天因感冒请假了啊…

我的这一天里将会少了一道温暖心灵的风景,令人痛心…

唉…要变得冷冰冰了呦。

不过,这也是合乎情理的吧

毕竟绫安同学她每天都只穿着短袖来,还总是在窗口吹风,她身体本来就很差,一直保留着这样的习惯,大概会很令家人担心吧。

推开已长久没有来人扣响的大门,将手中的书包沿着右手转动着背到身后。

「我出门了啊」

虽然并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但每次这样说就会有种心安的感觉,就像家里真的有人在等待着我回来,并会说出「欢迎回家」一样。

这样的想法说出来肯定会让人可怜呀…

因为出门的很早,所以我常是不愿意用心乖乖的走好路的。

一是因为会腿酸,二是因为想发会呆。

因为这样并不太正确,又表现出危险的行为和想法。

才总是很晚到校。

走啊走啊,只是很轻的走着,像刺客一样不留下脚步,之前的朋友经常说这一点很像蹑手蹑脚的小猫。

我也不想的,但绝对一生也改不掉这习惯。

虽然路上总是会想着许多乱糟糟的事,但现在我打算掷出一个暴论。

「离家至今总的一切事物,都没有意义」

很显而易见,马上就有大儒为我辨经了。

「但现在有了,因为走过长街的我已经开始了思考,万物的意义由此产生」

嗯,很好的找补,我认可。

一直让思想乱飞的话,时间过的就像在疾驰。

走过流水桥旁,青潭浮着几片花瓣,这个季节的花朵总是还没感觉到盛开就枯萎了。

粉扑扑的,分不清是不是樱花,但我倾向于不是。

走到水面与路并驾其驱的地方,我有些想验证自己的想法。

于是将十指并排伸出,又连串在一起,拟着小水瓢,虽说并不太像吧,一乘水也全都流走了,但这不重要,再大的缺漏也落不下花瓣。

春天的水在指尖溜走,留下了一握花瓣,我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好久。

「吼吼吼」真的是樱花啊,尴尬的怪笑使我更尴尬了。

虽说这根本不会有任何联系吧,但机智如我还是把一件小事与今天的运势相交了。

所以为了今日的幸福,我打算浪费自己的人生去找到不是樱花的花朵。

好了,认死理的铃井织烟,开始大检查运动吧!

失败了…

至少就事实来说是这样。

河上的落花真的全是樱花,但我还是欺骗了自己,将樱花看作了桃花。

其实刚才做的事才是真真切切的毫无意义,因为我家附近的园区是统一种樱花的。

但没关系,我的猜想「正确」了。

今天一定有梦魅以求的事发生,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是明天发生。

行至环路群楼,街上的广告牌报道着昨日本州岛的大海啸,听说很波及范围很广。

但我对自然灾害普遍没有太大的敬畏,尽管我是一个怕疼怕到不敢打耳洞的人。

兴许是我足够幸运吧,暂住过的地方总是在搬走后才迎来天灾,导致我对海啸之类令人窒息害怕的事物不够在乎。

仅有的那一丝恐惧还是因为害怕大风把家中尖锐的东西吹得乱跑。

害怕它会不小心勾伤我。

风声很重,像头上沾满了污水的云,吹得红绿灯变化色彩,天空垂涎欲滴。

有些不安的左探右寻,包上的装饰在,但守护它的雨伞已沉入岁月,这时就需要去祈祷了一下上天了。

虽然脚下渐渐加快的步伐似乎已经将我的不信任暴露了。

我不是很喜欢下雨啊

下雨就会把头发全都打湿,连发型也都无法维持,虽说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发型,但依旧会令人倍感长发的不易,不由的暗暗发誓在暑假就要去减短些。

也许是因为畏惧雨的野蛮吧,今天来的早了些。

学校建在平地上果然是有优点的,一走过保安室就豁然开朗。

心旷神怡的大操场摆在眼前,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但初中的时候可就不能了,我的初中建在山头上,是远近闻名的野鸡学校。

得要死要活的把自己拖上189层的台阶,才能看见芝麻大小的操场。

这算是能取到欲扬先抑的效果吗,显然不是,这就是一篇扬短避长的小作文。

今日风平浪静但却波涛汹涌,风咆哮的咬下我的头发。

操场上还是和剧本一样,有许多我生命中的龙套角色随机刷新。

有人追着跑着,大概是初中生吧,因为他们的身高暂时还比不过我。

这样一想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初中就也来这里上了,可惜当时可能做不到吧。

篮球社的人打着篮球,虽然不是很明白十五度徘徊的春天为什么要光膀子,但这一定有其道理。

一眼就能看出是情侣的人,故作矜持的相隔一米绕着操场行走,又时不时的拉近距离,像麻雀一样伸着手试探,好暧昧啊。

树荫下的天空与更为宽广那一部分没有什么明暗差别,但还是有人选择待在树下读书,读的是夏目漱石的书,具体是什么看不清。

虽是师生关系,但大言不惭的我还是更喜欢芥川龙之介的书。

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怕死后被人拔头发。

绕过操场,走过楼梯,风声飘渺,妖娆多变,看来今天也是普通的一天

转身抬头,走向班门口的走廊…

有好多嘈乱声色上下左右飘浮而至耳边,难道已经开始早读了吗,不敢相信。

嘶嘶嘶,像是煤气罐一样,是风愈发狂野,挤开了世界与窗户,撕出一条深渊。

无力是岁月在眼前静滞,又被扶摇起兮来的风打碎,像吉他拨片应弦分散。

叭嗒…叭嗒…

自然造就出的节拍器,只负以呼喊之名一息一刹,便猛然折断。

风声一锤定音,光影疾坠而下倒悬竦竦,天空十字状的快速堕落,是无数双脚在廊间踱步

回廊里、教室里,是十分晕人的眼睛凝视着。是在看谁根本不用思考了吧,我身后可没有人。

所有人瞳孔里都写下了文字,声嘶力竭地呼出希望的余烬;悲鸣至极地背负惊慌的烙印;

看不见之地有的刻下无助;有的镶满指责;

但所有的眼眸在看见我时就消散了,纷纷逃开避开。

在我有些疑惑,想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所有人立马将身体回避,抹干净不留下一丁点责任。

像干老多年岁月所遗下来一群木偶人,关节卡顿地避开,只少了齿轮声。

在中间为我留出道路,一直延伸到班主任身上。

这是在演什么恐怖片吗,很古怪啊,如果要我评分的话我肯定打一百分。

我放松的心态值得肯定,毕竟如果再不找些奇怪的理由说服自己的话,我一定会选择转身就跑。

路的尽头是班主任从未表现过的狰狞,她也用瞳孔抓住了我,不是看向救命稻草还是待宰羔羊,又或者都是。

还未回过神来,一股撕扯猎物的力量就强加在我的双肩,像是要把衣服都扯破一样,这是一种最原始的恶意,分不清是给予还是觊觎。

话语从心口迸裂而出,咬着牙像吞噬着战利品。

「铃井织烟,老师上周让你处理的事,你有好好完成吗」

她在尽量着压抑着自己的诘问,却又不免露出几丝愤怒,她没有把话说全,但我知道她在问什么。

事是什么很好猜,我的记忆暂时还不准许我忘却昨日产出的记忆。

可时间从充裕到回忆里又为什么这样紧凑呢?

当把眼神对上佐仓时,她果真也在回避我,多么悲劣,像食腐鬣狗留下连珠状的口水。

我不会如实回答,因为做了没成功和没做的差别太多,收获的代价自然也不同。

不论今天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在乎什么代价。

权当我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学生吧,洪水滔天也自有人治去。除了几句责怪便不会有什么,我很确信。世上缺水不会因为我浪费下一滴开水,即便一打开门就是谁人的残躯,也全都仰仗于老师的不做为。

我觉得无所谓,但她勒得我很疼,所以我打算吐出一段真假参半的箴言,暂时箍住身上不适感的源头。

「佐仓同学昨天让我去调查与管理班级内可能发生的校园霸凌事项」

「我已经做了详细调查」

「我校近日以来打消不断的各种校园霸凌事件,主要源自于个别学生过分的高傲与少数学生所展示出的自悲感之间的矛盾」

「我正准备在今天展开行动宣传相关事项,尽最大努力改善校园环境」

不要管我所说有几分真实,只要用胸有成竹的语气说出一些假大空又好听的话就够了。

校园霸凌难听点不就是纯粹恶意提纯出的事物,大家都心知肚明,「极个别」「少数」也和笑话没区别,学校一年能有几十起事件,不都和和稀泥般被时间淡默了。

所以正确性不重要,说出这样的官话主要意图都在「昨天」两个字里。

瞧,老师明显愣了愣,回头看向佐仓,顺势留下进门的空间。

看来我已经稍微撇开了自己的责任,我从角落走进教室。

会是哪个倒霉蛋和哪些个大坏蛋呢?

是否会给我一个良好契机呢?

这些老早就想问的事现在正把答案揭示。

略带笑意地推开门去。

还有寥寥几个人坐在教室里,呈着圆环形,恰好以绫安同学的桌子为中心。

而绫安樱桌子上粗大的文字很贴心地不会让人有任何困惑。

我凑近了看看,充满恶意的文学向纵深发展,大概是用刀刻过后再用黑笔刷了一遍,内容大概是「去死」「婊子」之类的话,和电视剧里演的差不多。

不知不觉地把笑意收紧了些,我想再靠近些分辨字迹,却闻见一股恶臭,是一种劣制油漆与腐烂的肉相结合的味道。

我捂住鼻子向下探,桌子里满堂腐臭,大概有死老鼠、死蛇的头、大概是网购的一堆分不清死活的蟑螂,以及一些露出内脏的鸟。

恶意溢于言表,像是下一秒就会聚成尖刀。

将樱树的花砍去,像剃去头发一样。

将绿树的皮剥去,像撕扯衣装一样。

将繁茂的枝头削去,像刺穿胸膛一样。

将参天的树干劈去,像杀死人一样简单。

然后又装作事不关己,像双手从未沾满鲜血一样,回避着死者像生前一样鲜活的眼,有些可笑。

哇,真可怕呢…

我知道人总会死,谁也不例外,绫安同学与我也并不是血浓于水的关系。

即使是家人离开世界,我可能也只会装作悲伤的流泪。

毕竟我和亲人的关系没有那么紧密,算得上冷淡吧。

所以樱同学真的很特别,特别到我不敢去想象出绫安同学仅剩空白与虚无的眼,与永远不会再张口说话的嘴,以及冰冷的双手。

所以如果真的会有这么一天,我希望我们永远是陌生人,因为我一定会因此悲伤啊。

没由来的沉重大约有50克在心中,也不知为什么。

可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吧,一定是某种突然的依赖吧。

或者是像明明才听见风声,却只能看见满地碎花一样的遗憾,所以我现在并不太平静。

说得再过些,我有些愤怒吧。

这不是像某个无所作为的家伙一样为业绩而恼怒。

大概像白纸上泛着铁锈味的红色一样,那是简单又纯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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