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线
我的姊姊是个天生的女同性恋。
倘若从这点出发,再以异性恋的视角审视,姊姊的一切行为就很合理了。在姊姊眼里,我恰是身为「异性」的存在,而姊妹俩一旦被丢在一起亲密无间,犹如羊入虎口,对妹妹的身体产生感情也是情理之中。
并非是针对妹妹的霸凌,而只是自然而然地被「异性」的身体吸引...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但是,我从心底里不愿意去信这个理论。
不然这样的话,不就是说谁来当这个妹妹都好...只要是个女的就可以了?
糟蹋完我的身体之后,还要告诉我「并不是我对妳感兴趣噢,当我的妹妹单纯算妳倒霉」这样吗。
好过分。
偏偏又找不到其他的理论加以解释。
感觉自己愈发讨厌姊姊了。
...
到底是哪一天呢。
闷热的午后。
不对,那时正值冬天,只是房间的空调呼哧呼哧地吹着热风。
姊姊和我两个人一起待在我的房间里。
本来我通常都是避免和姊姊共处的,但那天姊姊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理由遗忘殆尽,只记得自己两个小时后和朋友有约,但现在出门又嫌太早,只好无聊地躲在房间里滑手机。
恰逢正午,家中寂静无声,空气中充斥着暧昧的气氛,就连视野好像都晕染上一层粉红。正当我看着工人给奶牛挤奶的影片时,突然听到了身旁姊姊的声音。
「我们来抱一个吧。」
我擡起头,看向姊姊。狐疑的表情被我强行忍住,双手微微颤抖。
条件反射般的警惕感爬上神经。姊姊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以前对我做了什么吗?
床就在我的背后,想要推倒我很容易吧。
唯独不想被妳拥抱。
何止不想被妳拥抱,请妳立刻,马上,滚出我的房间好吗。
但是,与内心产生的强烈恶心感相对,我却爽快地答应了。
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软弱的女孩了。让我看看妳真正的意图吧。
久违地和姊姊抱在一起,双手在姊姊的后背缓缓交叉,接着将鼻翼贴在其脖颈上。也许是因为出乎意料,姊姊的身体既紧张又炙热。妳也会摆出这副狼狈的姿态吗——我默不作声地打心底嘲笑着姊姊,尽管自己的耳朵也烧的不行。两个人发育得都颇有分量的胸部顶在一起,使得胸口有些发闷,但姊姊的那份柔软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脑海...我可以听到姊姊急促又不规律的呼吸声。那个刹那。
反正房间都上锁了...顺势把姊姊推倒也没关系吧。
从未出现过的想法如利刃般鲜明捅入我的脑海,看不见的血液喷涌而出。然而没高兴多久,紧随其后的恐惧感便把我牢牢攫住。
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几乎马上就想放开姊姊。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变成和姊姊那样肮脏的人啊。
然而,姊姊却先我一步放开了我。
「...」
我们的视线短暂交汇后逃离。我放松身体,缓口气坐回床上,但还是警惕着眼前的姊姊。
然而姊姊不安的样子,蠢到让我后悔刚刚接受她的拥抱了。
我到底说话了吗?也许是有说的,但是什么都不记得。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吧,只能如此推断。如果重要的话当然会记得。然而,不重要的事情会遗忘是否值得庆幸尚且不论,重要的事情却永远无法弄清楚——人生为什么总是要活得那么浑浑噩噩的呢。
不过,毕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
◯
我将这件事告诉依纯,她的头有些夸张地摇了摇。「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告诉我?」「因为找不到开口的时机。」「只不过这么莫名其妙,很有妳姊姊的风格。」
周五下午五点,从各自的专业课解放之后。我们早已制定好出行路线,相约这个周末进行一场小而精致的约会——虽然高中就已经交往,但如此隆重在我们上大学之后还是第一次。
我们都很期待这次约会。
「妳姊姊她,从以前就不知道怎么和妳好好交往。」走出大学校门,依纯牵起我的手说,「种下的种子被压在石头下,虽然能拐个弯从旁边钻出来,但恐怕要复直却不是太容易的事。更何况,妳也不是完全干净吧?」
依纯的手一如既往地纤细柔软,美甲则是裸色的立体山茶花型。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渗出汗液,尽管如此却仍不松手。手指就是女同的性器官——得以在大庭广衆之下和女友性器厮磨,这份禁忌感对我们两人都颇有吸引力。
「也对姊姊产生了情欲这件事,可是完全没法否定噢。」
「但是她已经很努力了...直到现在我完完全全才明白过来。究竟是要讨厌她还是爱她好呢?想要理清头绪,却越想越乱...」
「以后还会逐渐理解的。」她安慰我说,「不破不立。从两年前妳们父母离婚开始,直到现在不是进步很多了吗?」
所言非虚。
我们姊妹间的关系,已经处在了某种平衡。
「不过那个时候妳先斩后奏,主动和姊姊摊牌,还把她带到家里,真的把我吓了一跳。」
不仅如此,那晚还专门拨通我的电话。当看到姊姊那心如死灰的眼神时,意料之外的发展令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因为,妳的反应很有趣啊~拨通通话,手机荧幕里妳慌张的小表情~」戳了戳我的鼻尖,看着我眉毛抗议地皱成一团,她忍不住娇笑起来,「再和我讲讲吧?那时妳的心情。」
只会关心我的心情。
合理至极。既然是我的女友,眼里只会有我。
当然不会有姊姊。
在我们约会的当下,姊姊又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做着什么呢。
◯
如果把时间,再度拨回两年前。
「请和我交往吧。」
为什么要答应和她的交往呢。
升上女中之后,我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平静。和姊姊生活在同一屋檐里固然讨厌,但姊姊貌似已经不会对我出手了,两不相干的生活各自安好。待人温和的我朋友衆多,在汗水中肆意地享受着青春,随之而来的女生的情书也在所难免。不过我并不是女同性恋什么的——小时候被姊姊强迫做了那种事之后,成为女同性恋的机率几乎为零了吧。
拒绝。
拒绝。
再拒绝。
直到依纯的出现。
省去小说里那些俗套的描写,反正就是很厉害的人;相貌也是任何男生见了都要为之倾倒的类型。相较之下我区区是个开朗的普通阳角而已,应该没必要和我交往吧,和这样的人来往过密也很麻烦。所以被约出来之后就用最干脆的理由开门见山地拒绝了。
「抱歉啊,我不是同性恋。」
放学后的空教室,我双手合十,以真诚的态度道歉。
应对上一个和我表白的女生,用的就是这招。
然而,我却低估了她的能量。不按照常理做出行动,最后得到和风险等价的收获。此后的日子里,我将不情愿地逐渐确认到这一点。
「不是同性恋也没关系。」
「什么...?」
「我对和妳谈情说爱没有兴趣啊。说明白点,就是只觉得和妳做的话应该会很爽。」
呃...
这算什么啊?炮友宣言?感觉比姊姊还要恶心——
睥睨我的眼神变得不轨,轻佻的语气陡然加重。
「抱歉,到此为止吧。」
我转身便走。
手臂被拽住了,无法挣脱。原来依纯那幅可爱的样子下还藏着这般力气啊。
「我喜欢妳的身体。」身后的声音如此说道,「不知道其他女生都是怎么跟妳表白的,不过恐怕根本不了解妳吧。说的肯定尽是些其他肤浅的东西。」
「恕我无法接受。明明妳说的才是些肤浅的东西吧!?」
...就和姊姊一样。
一想到姊姊就气的不行。于是我忍不住转过头驳斥道。
我面对的,却是依纯处变不惊的漂亮笑容。
「然后呢?」
她的另一只手也随之攀上我。
被强吻了。
四下寂静无声,被做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来救。
放学后的空教室...我第一次后悔将接受表白的地点定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