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艾蕾下定决心要笼住骑士时，提雅对她的作为不屑一顾，相比于拥有悠长寿元的巨龙，人的一生简直是弹指一挥间就走到尽头，而到那时候，骑士依旧会属于她，没人再能抢夺。
自己会给予骑士生命的恩惠，至于那位女仆？龙都知道，龙不在乎。
艾蕾早早地从外面回来了，她的裙装被水打湿，她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是提雅坐在门廊下面。
“提雅大人，伍尔夫在下雨。”
“这显而易见，人类。”
天刚蒙蒙亮，太阳被盖在雨云后面，提雅醒得很早，但骑士起得更早，她没有在床的另一边见到那位向她效忠的使徒。
艾蕾使魔法在烤炉里生起火来，巨龙看到烧得通红的炉膛，她把思绪转回万年前的那场大火，以及那恍如末日的，喷发的火山。
“您吃蛋糕吗，提雅大人？”
“那是什么？”
“您待会儿就知道了。”
艾蕾忙活起来，巨龙看到她拿了许多鸡蛋和一些面粉，又舀了一大勺油脂和好几木勺的糖，她不免在脑子里构想那股腻人的味道，一定不大好吃。
女仆艾蕾近来从商人贝芙丽那儿买到了来自王都的食谱，她今天要做的是那菜谱上面所绘写的一道名叫蛋糕的甜点。
伍尔夫种了甜菜，制糖容易了许多，不过糖依旧算得上昂贵，两磅浅褐色的结晶糖花了四枚银币，搁在以前，这是艾蕾想都不敢想的天价。
“您瞧见伊莉丝大人了吗？”
“她不在这儿。”
艾蕾听到提雅的回答就不自觉地笑起来，她打发蛋液的动作都变得更快了，提雅只能看见她忙碌的背影。”
不知怎的，这位历经岁月的巨龙心里隐隐升起一股烦躁。
火炉里噼啪作响，艾蕾把分别打发的蛋液混到一起搅匀，又站在凳子上把它倒进提前准备好的模具里，就在她把模具送进火炉时，骑士打开了庭院的铁门。
“雨下得可真大。提雅大人？您醒啦？”
提雅首先看到的是她手里那支被保护得很好的玫瑰，然后就是她被雨打湿的斗篷，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骑士带花儿回来。
这位给予了伍尔夫许多恩惠的巨龙理所应当地认为那朵花儿是带给自己的，花儿不是什么稀罕的宝物，可她的心情蓦地好了许多。
“使徒，你早早醒来，就是为了这朵花儿吗？”
“正是如此，提雅大人。”
骑士在门廊脱下了斗篷，她秉着玫瑰和提雅行了礼，又朝一边正在忙碌的艾蕾走过去。
“不把那花先呈给我？”
“这花儿是……”
待到骑士意识到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她已经说出了前半句。
这花儿是给艾蕾的？理应如此，可她看到巨龙的眼神，那是渴望的眼神，巨龙从来没有向她索取过任何东西，难道自己忍心不把这朵花儿给她吗？
答案是不，一定不。
那朵玫瑰转了个向，朝巨龙展露了它盛开的爱。
“我的大人，您理应得到它。”
巨龙接过玫瑰，她露出了骑士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笑容，那使得骑士慌了神。
“我很喜欢，你做的不错。”
“容我失礼，提雅大人。”
骑士问询似地拿过了提雅手里的玫瑰，把它别到她金色的头发上，金红相配，这才是真正适合，使得骑士移不开目光。
“你在看什么？”
“我想，您真是美丽。”
巨龙的尾巴摇了起来，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我早就知晓，你不必恭维我。”
“您知道，我从不扯谎。”
这位古老的生灵红透了脸，她转过身去，把视线投给门廊外伸手就可触及的雨幕。
骑士这才朝艾蕾走去，她大抵是听到了自己和提雅的对话，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没有瞒着她做这些事。
骑士的手摸向魔法口袋，她想到那里面还有一支玫瑰，是诺维亚送蘑菇来的那天早上的。幸亏那里面还有一支玫瑰，艾蕾也需要一朵玫瑰。
“艾蕾，今天吃些什么？”
玫瑰被取出来，它不再新鲜，干瘪的深红色花瓣在风的触碰下轻易飘落，骑士在艾蕾转身前把它收了回去。
昨天的玫瑰不能代表今天的爱，它已经过期了。
何况，这是很多天以前的玫瑰。
“蛋糕，伊莉丝大人，您把玫瑰给了提雅大人吗？”
“对，艾蕾，我保证明天会给你一朵新的。”
艾蕾笑了，她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如果不是骑士亲手相赠，那不过是一朵花而已。
“提雅大人值得您的玫瑰，伊莉丝大人，她值得您更多玫瑰。”
伊莉丝很受感动了，她接过来艾蕾手里的一盆混合在一起的油脂和牛奶，以及搅打用的造型奇怪的器具。
“您做什么？”
“我来帮你搅，你先歇息。”
“这怎么行？我是您的女仆，这些工作理应我来做。”
“还是我的情人儿，艾蕾，歇去吧。”
或者是为弥补方才对艾蕾的亏欠，或者是为掩盖差点儿送出干瘪玫瑰的心虚，骑士一身蛮力被压制了许多天，这回总算派上用场，油脂和牛奶充分混合，渐渐在她的快速搅拌下呈现絮状，其效率之快令艾蕾震惊。
“已经好啦，伊莉丝大人，这就好啦！”
烤制好的蛋糕从火炉里取出来，恰巧赶到的诺维亚被要求用冰魔法使它冷却，接着一大块色泽金黄的蛋糕就从模具中脱离出来。
搅打好的奶油被艾蕾细心地裱在那块蛋糕坯上，她还别出心裁地在顶上撒了一把红得发亮的北境浆果。
“这是王都的食谱，快尝尝吧！”
蛋糕分成四块，刚好四人分食，提雅在吃下那蓬松细腻的糕点时，脑袋里构想的甜腻恶心的印象消失得一干二净，这位古老生灵的碧绿色眼瞳简直发出亮光来，她迫不及待地吃下了第二口。
“不错，人类，我该给你奖赏。”
她发出了真切的赞叹，对于这位能做出美味糕点的女仆，她不介意给予她恩惠。
“这是我应该做的，提雅大人，能合您口味就再好不过了。”
巨龙把她的那份吃了个干净，骑士见状就把自己的那份推给她。
“提雅大人，这儿还有呢。”
“不，使徒，你该自己留着吃。”
提雅把那份蛋糕推回去，放下了叉子，她有意移开了自己钉在蛋糕上的视线。
诺维亚埋头解决那块美味的蛋糕，骑士和艾蕾对视一眼，艾蕾朝骑士点了点头。
“希望您原谅我的冒犯，但它对于我来说太甜了，也许您会乐意吃掉它？”
巨龙的尾巴竖了起来，继而开始左右摇摆，她欣然地接过了骑士再次递过去的蛋糕。
“我知道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美味，使徒，但我很高兴看到你如此忠诚。”
一块小小的蛋糕，即使放在王都，它也卖不到超过一枚金币的高价，可却能买到这位古老巨龙的真切笑容。
伍尔夫在下雨，伍尔夫的庄稼在茁壮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