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風洛昌雨 之三

昨天拉下臉請她來教導是正確的選擇，練白瑛在騎術上毫無疑問是個好老師，才一個上午練紅玉就能自己駕著馬轉圈了，透過韁繩跟腿腳的力量就能控制前進的方向。她轉了幾圈回來後，練白瑛讚許道，「陛下有騎術的天分呢，一個上午就能掌握到這個程度，很了不起呢。」

儘管不喜歡她，但稱讚的話語跟表情看起來是如此真誠，練紅玉心裡還是有些高興。

「那麼接下來就試著讓馬兒跑起來吧。」練白瑛說著同時蹬上馬背坐在練紅玉身後，「陛下，失禮了。像這樣拉住韁繩...」

這女人每次都先做了才說失禮!

「...然後腳使力!」

練紅玉還沒反應過來馬匹就向前奔馳，她緊張害怕的又想閉眼，耳畔傳來練白瑛的聲音

「不要害怕，睜開眼睛。」

只好微微睜開緊閉的眼，周圍的景色像流水一樣劃過，並沒有想像中的快速，也沒想像中的可怕。

「很好，背脊打直，身體向前傾，保持跟馬節奏相同。」

照著指示，能感覺到自己跟馬匹的行動趨於一致，跟使用魔神力量飛舞不同，比起使用它，更像是...與牠一同奔跑，似乎能跟馬成為朋友呢。練紅玉喜不自禁的回過頭，正巧練白瑛也看著她，後者溫柔的笑了，「陛下，您做的很好。」

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啊，那瞬間練紅玉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驅使馬向前跑練紅玉很快地掌握了，只剩策馬停止還不夠熟練。接近中午時分，練紅玉手感正好還想繼續練習，練白瑛略為強硬的取走韁繩控制權，「陛下，您該休息用午膳了。」

練紅玉本還想駁斥她一個將軍憑什麼對皇帝發號施令，沒想到練白瑛接下一句，「馬也應該要休息了，作為新手騎訓的馬匹會更容易累積疲勞。」說著她拍拍馬脖子，「好孩子。」

好吧，既然馬要休息那就沒辦法了。

下馬後，練紅玉思考著是否要邀練白瑛一同用午膳，皇帝都會這麼做的吧，邀有功的家臣或將領吃飯，這難以開口的程度堪比昨天要求練白瑛教她騎馬，就當她做好心理準備時，對方卻先向她拱手作揖，「陛下請務必充分休息，身體會一陣子都很疲勞痠痛，休息時最好泡點熱水澡，臣先行告退。」

像風一樣一溜煙就走了呢。

下午洛昌飄起小雨，身上的肌肉酸痛在休息過後來到顛峰，練紅玉整個人在椅子上扭成一團，滿桌子的奏摺被她撥到地上，摺子裡雞毛蒜皮的事情要上奏，光怪陸離的事情要上奏，相互猜忌的事情要上奏，拐著彎罵她的也要上奏，她只是想幫上大家的忙，想要被人需要，想要被肯定，怎麼就變成這樣子呢，而且現在肌肉好疼啊。

朝臣裡願意幫助她的只有長年輔佐她的夏黃文...

從北天山來的折子偏巧就落在她腳邊，練白瑛的折子內容都很短，幾月幾日已降伏部落，幾月幾日已推進幾里，她的部隊似乎還能自給自足，很少向首都要軍晌，無怪乎夏黃文會懷疑練白瑛是不是自立為王。

下巴旁的那道疤實在過於惹眼，這麼容易受傷的人當的成王嗎?

她說會效忠於我，這能信嗎?

覺得煩悶，練紅玉讓女官備熱水，舒舒服服的泡澡後，肌肉痠疼獲得有效舒緩，心情跟著輕鬆許多。明日是秋狩季前的祭祀，神官裘爾達跟著自主退位的練白龍離開，只能找其他的神官先補上，其他適宜大多由夏黃文發落，於情於理都該封他一個宰相的，可她自身根基還不穩，無法貿然這麼做，算是虧待他了。

入夜後僕從來報說白瑛將軍求見，練紅玉還在煩惱明日祭祀的事情，不想見她，讓僕從趕她走，僕從去了又回，拿了個小布包回來，說是將軍給皇帝獻上黃牙族常使用紓解肌肉痠痛的膏藥，出於好奇練紅玉讓僕從打開來看看，這一開牲畜濃厚的騷味充斥整個房間，練紅玉臉色轉青再轉黑，幾乎要吐出來。

那個該死的臭女人!!!

隔日清晨文武朝臣聚集在天壇上進行秋狩季的祭祀，神官在前朗誦祭文請求神靈庇佑確保獵物豐收狩獵順利。練紅玉在後環視周圍，許多官員都缺席，她出嫁的姐姐們也只有回來一名，洛昌的天空仍灰濛濛的，連天氣都不給面子。神官開始焚香的儀式，就這麼無功無過平淡結束也好，練紅玉才這麼想，偏偏就落起雨來，眾臣你看我我看你雖不作聲可表情彷彿訴說著她不適任，連老天都不允，這真是糟透了。

「神官大人，請允我替祭儀獻上祝福。」練白瑛從人群中走出來，對著神官說。

神官拿不定主意，求助的回頭看著皇帝。

還能比現在更糟嗎? 練紅玉手一揮，「允了。」

練白瑛抽出胸前羽扇，羽扇上的八芒星閃爍著光芒，周身颳起狂風，風的範圍越來越大越捲越烈，神官跟朝臣不得不向四周躲避。在這個地方使用迷宮魔導具到底想幹嘛啊，天壇上只剩下同為迷宮攻略者的練紅玉還站在那裏。

「混沌與狂愛的精靈啊，請將吳之魔力作為糧食，賦予吳之意志強大的力量!」龍捲風從地面連結到天空，「祝願帝國長盛不衰。」狂風衝破天際，烏雲被吹散，久違的陽光從天空中灑落在天壇上，落在還留在這裡的兩人身上。

練白瑛回過身向著練紅玉單膝跪地，「昨夜想與陛下您商討此事的，請原諒臣自作主張。」

「...拿著那個臭哄哄的東西來跟我討論?」

「誒?」練白瑛試圖解釋，「那是黃牙族從動物身上提練...」

「拜你那東西所賜我整個寢宮都是騷味。」練紅玉提起袖子，「就連現在衣服上都還沾黏著臭味。」

練白瑛滿臉疑惑，「...陛下身上是香的啊。」

去把鼻子洗乾淨!這個人真是一點女人的自覺都沒有!虧她還頂著那張好看的臉，怎麼能若無其事這麼說!

練紅玉深吸口氣決定不計較這點小事，她把神官叫回來，過完最後的焚香儀式。

明日就是秋狩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