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玩着娃娃。
我把收集起来的,各样的装饰品装饰到了它的身上,看着不同的饰品装饰在上面,心中有种满足感。
幼儿园的老师凑近了过来。
“要一起去那边玩过家家吗?带上你的娃娃一起。”
老师亲切地问道。
如果娃娃要去扮演其他的角色,就不再全部属于我了,所以还是这样自己抱在怀里比较好。
我摇了摇头,把娃娃抱得更紧了些。
小时候的我是这样想的。
时常会在梦里梦见相同的场景,有时会让我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呢?
从那个时候开始,孤独像是在我的身上留下了气味。
越是尝试去交流,越是尝试去倾诉,越得不到他人的理解。
曾经在小学时,向着他人诉说过自己的秘密,关于自己做的那些噩梦,自己的孤独和忧虑。
然而得到的只有某些怪异的、来不及收回的眼神,犹如异国道路上的街牌,分明写着文字,但只有我无法看懂。
然后,我才渐渐了解。
向人倾诉烦恼,意味着寻求他人的解决,而当你的烦恼是他人不曾有过的,或是无法解决无法理解的。
那么话语本身就会成为重担。
于是我学着抛下自己的话语,模仿着他人已经预制好的话语。
我轻易吐露的心声,一定沾染上了孤独的气味。
模仿着他人,就能融入他人了吗?
自己想要得到他人的理解,哪怕一个也好,一个既能理解这世界的,同样也能理解我的人。
能够突然一下关进一间屋子,只有我和他。就这么互相交谈几百年,直到相互间的每个念头都了然于心,而现实中只过去一瞬。
当我们再度见面时,仅需一个眼神就能互相理解对方的心意。
可我实在是个匮乏的人,没有什么太多值得被剖析展现的东西。
和他人交流也找不到话题可说。
高中新入学不久,也没找到一个固定的朋友。
就算把鱼直接抛到岸上,也没法轻易地就学会怎么走路,更何况仅仅是呼吸就十分困难了。
“是中暑了吗?我有带着中暑的药。”
一旁的女生关切地问道。
学校在礼堂里开展着给新生的一些介绍会议,虽然已经九月份底了,但是天气还是足够闷热。
“还好,只是稍微有点点喘不上气。”
她的名字应该是——宋悠南?
在班上的自我介绍中规中矩,但却很受大家的欢迎,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说不定是中暑呢。需要找老师请假一下吗?”
“不用了,谢谢你。”
对悠南最初的印象是在不久前初次班级换座时。
原本处在不错的中心位置上,然而却有另一个女生拜托悠南,希望能和她交换座位,似乎是暗恋的男生就在附近。
悠南很快答应了下来,座位被交换到了靠墙的边缘,不过因此也给其他人留下了不错的好印象。
原来如此,不能紧紧地抱着自己拥有的东西,才能变得受欢迎。
过去的自己没法做到,但现在的自己靠着模仿也能渐渐学习。
把她当作模仿对象,变得更加大度一点。
时常请其他同学吃东西,帮他们买下中意的东西,在一起出行的时候露出微笑,适当地给出夸奖。
逐渐地混进了班上的小圈子里,五六人成群地在外玩耍,聊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像是学校的小考或是流行的电影,哪个明星的八卦消息,又或者是班上的恋爱传闻。
变得和大家一样了。
能够这样身处人群中,一直以来不安的感觉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模仿着悠南的样子,心中对她不由得升起类似于感谢的情感。
但终究是不一样的人,她并不停留在哪个小圈子里,而是在不同的圈子里跳脱着,和所有人玩得都很好,但却不停留在什么地方。
像是什么将要完成运输的列车一样,匆匆忙忙经过,随后立刻驶向下一站。
继续模仿到那个地步的话,会导向更好的结果吗?
我对现状已经很满意了,跳出这里,跳出水箱,仅仅是想到,就有一点害怕。
“还要写给实习老师的调查问卷啊。这种要写多少字好啊。”
“随便啦,反正是只能写好话的那种吧。要编出几百字不重复的说法,这完全是额外作业了吧。”
“这也算社会实践了吧。等工作了之后,说不定还得这样奉承上司呢。”
聚拢在桌子前的女生小团体,围绕着这样的事情谈笑起来。
“不过确实呢。有些人积极过头了吧,天天送东西之类的,已经达到上贡级别了吧。”
“说不定是想着讨好老师的话会有什么回报吧。我听说有的学校会把特别的复习资料交给中意的学生来着。”
“要是我的话,就算看了那种东西也变不成好学生的。直接把考试答案给我好了。”
大家又跟着笑起来。
“小卖部的饮品店应该开卖了,要去买点什么喝的吗?”
“我来帮大家带吧,想要喝点什么吗?”
我站起身说道,大家冲着我笑笑,几个人说着想喝的饮料。
“一直以来都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正好想去买点东西。”
我学着悠南的语气说道。
走出教室外,我还会停留一小会,听着里面谈笑的声音再度响起。
有时会想,并不需要我,也会有一样的笑声响起。想要变成被人需要的,独一无二的存在,大概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有脚步声走过,教室里谈笑的声音稍稍变得安静了。
看见陈缘从后门走出,她个子很高,仅仅是面无表情地走过也有点压迫感,平常不怎么和班上其他人交流,没几个人知道她具体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虽然看上去是个文静的学生,但也有传闻说她实际上是武斗派太妹之类的。
“不会有听到我们在说她吧。”
声音不久后又窸窸窣窣地响起了。
“我感觉被她瞪了。”
“哈哈,是你的错觉吧。她好像基本没在看我们来着。”
“她都快有一米七五了吧,要找男朋友的话怎么办啊。我是绝对接受不了个子比我矮的。”
能感觉到某种孤独的气味。
让我有些许的害怕,假如不学着掩饰,或许会像她一样与世界格格不入。
又或者说她的道路才是正确的,我迟早会被其他人丢下,直到学会一个人也能自如地生活。
旋涡一般的心情,只有靠着继续伪饰才能继续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