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许靥的这份感情,可以仅仅用【喜欢】或【爱】定义吗?对身体的迷恋,享受和她行闺中之事,这都只是爱慕的一小部分。我迷恋她向我笑时的盛情,迷恋她那不依托于人间的气质,迷恋她待我的种种温柔。一切我都喜欢,和她有关的事物都会在我心底扎下情结。即使不与她做亲密无间的恋人,单是知道她与我同存于这个世间,正在活着,我就已经有莫大的满足感了。不同于对女子对英俊的男子的憧憬,这份感情褪去了生育和繁衍的本能依旧熠熠生辉。
许靥对我的心意,也是同样赤诚吗?
她的手慢慢深入,我发出一声呓语。她吻一下我,用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衣带,脱去了上衣。
她拿起我的手,放在她身上。“想摸就摸吧,阿澄。”
我揉捻她,回应她的示爱。
适应了她的动作,我的眉间和脚趾舒展开。她在我身上一深一浅地试探,听着我发出不规律的一声声低吟,笑意在她的脸上越来越浓。
在她卖力的取悦中,我渐渐沉沦在她身下,手指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感受到了我手指的麻木,她没有催促我,而轻笑着凑近了我。“舒服的话,可以叫出来的。”
“不要...太羞人了。”
“那我就让阿澄舒服到愿意叫出来,好吗?”
我张张嘴,但是没想到推辞的话,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眨眨明媚的眼睛,示意我亲她。
我耸起下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吻的刹那,她眼中幸福的光芒流溢出来,可以把我深沐在情意的汪洋里。
你也是一样喜欢着我的嘛。这几天的相处,我已经能够确认了:许靥对我的感情,不会输过我对她的感情。
我这时的笑意一定也很浓。
她揽住我的腰,在我耳旁轻轻吹气,“陆澄小姐,你今天好美啊。”
当然美了,毕竟是精心打扮成漂亮的新娘的。能够得到许靥的赞美,再用心的打扮也是值得的。
我侧过头,对上她的红唇。她没有给我反应的机会,嘴唇就贴住了我。
与我交换着轻吻,她在我身上的攻势更迅捷了。我在她一下下的进犯中颤动着身躯,嗓子口也渐渐被打开了,发出一声声闷哼。
她的笑颜,她的气息,她的声音,都能够迷倒我。
“啊...嗯...”她接着吻我,搂在腰上的手指向上抚摸我的肌肤,一寸寸感受我的触感。
她的手指和我摩挲,来回带动我的身体,而我的声音已经渐渐急促了。
特异的感觉从下半身涌起,我明白这样的感觉意味着什么。
思绪停滞了下来,我瘫软在她身上。
察觉到我颤动得更厉害了,她放慢了速度,把我紧拥在怀里,“阿澄,今天比以前的时间更短哦。”她动情地感受我炽然的温度,激烈的心跳,还有嗓子里的轻吟。
我的眼睛涣散了,依偎在她怀里喘气。她放在我衣服里的的手从我衣领口伸出来,轻轻擦去我睫毛上的泪珠,为我拢齐额前的长发。
在这个封闭的、父母主宰婚姻的时代,我不敢奢求的成为心爱的人的新娘的愿望,居然实现了。
她笑得好美,像一支高雅恬淡的薰衣花。
“要继续吗,阿澄?”
“好...”
她乌黑的瞳孔温切地聚焦在我的瞳孔里,重新抽动起手指,一下一下继续诉说着对我的喜欢。
才经历过顶峰的感受的身体敏感地不断发出充盈情欲的声音。我的声音也对她诉说着比刚刚更真挚的喜欢。
“声音好色,阿澄。”我的脸发烫。
她依旧卖力地取悦我,与我共同享受在禁忌的围墙后窃来的欢愉。
又一次的顶峰,我的脸色比刚刚更潮红。
她从瘫软的我身上拿回手指,放在我面前,“看,你的哦。”她窃笑。
“讨厌。”
我拉下她的下裳,从膝盖再到足腕,只剩下贴身的底裳。
手压住肚脐,从腰胯伸进了她的底裳。雨天很凉快,和体温差得多的手掌激得她的身体缩了一下。
“阿澄...”
我爱抚她,她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嗓音。
昨天掌握了她喜欢的部位,我的手法比昨天更细腻、俏皮,“刚刚忍了很久了吧。”
她在我脖子上吻了一下。“嗯。”
听着她甜丝丝的低音,我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记忆里不曾见过,书籍里也未曾记载的美景。
她舔舐我的脖子,轻轻耸动耳朵。
真像猫儿呢,可爱得想把她抱在怀里蹂躏,我的嘴角浮现起笑容。
“许靥,在很南边的地方,有好大好大的一片海洋,比北城门外的海还大得多。在那里的海岸可以看到会发光的海水呢,发出跟我的眼睛一样乌蓝色的荧光。我以后想和你一起看。”
“还有遥远的,比北牧草原更远的冻土,那里也有一大片海,不过比我们见过的海都更冷。在海的深处,有一大块岛,冬天在岛上可以看见夜空中流淌的彩光。真的很美呢,我以后也想带你去看。”
她含笑点头,似乎记下了我的诺言。
“我爱你,许靥。”我轻轻抬起指头。
雨还在下,淅沥着如我们泡影般虚幻却真切、连绵的情意。
至今回忆起那些淫靡的时光,我也会深觉感动。
在浴房。她用全身把我压在浴盆的木板上,禁锢住我以尽兴地取悦我。或是我面对着她的背,她任我把她抱在腰前抚遍她的全身。
在餐桌。她抓住我的双手,我趴在桌上供她舔舐。有时,我也会俏皮地用买来的酥山擦遍她的身体,然后一寸一寸食尽。
我们在红床上相拥,雨中的庭院也是我们相吻的场所。这样的日子单调,我们却从来都没察觉过枯燥。
我们无话不谈,无事不做。我想了解她,捕捉她的每一个念想,探索她的每一寸皮肤。是如此扭曲又圣洁的情绪。
十余天过去了,雨先是慢慢弱了,而今天又下起了暴雨,还打了雷,预示着这个雨季快要过去了。
我被她抱在怀中,眼中充满依恋。我想到一直这样生活,总有一天会把钱用尽的。
“等这个雨季结束,我们再开一间花容那样的茶坊吧。新名字就叫做...月貌?”
“好。这场雨好像快结束了呢。”
她把我拥进怀里,浮现起温馨的笑靥。
那天,我带着生活会开始步入正轨的念头又一次在她怀中安心地睡去了。我如何都想不到,变故比我们憧憬的日子来得更快。
怒啸的雷声。滚滚的马蹄声。
好吵,明明天还没亮,没能在许靥的怀里睡到自然地醒来的我心中升起了不悦。
马蹄声...
我想起来我这些天在买饭菜的时候好像偶尔听到其他人议论哪个城池又被攻陷了,还有人说着自己有哪个友人被北蛮人夺去了性命...
攻城...屠戮...暴行...淫邪...
如果我们被俘获了...我从床上腾起来,冷汗已经布满了全身。
我摇醒了身旁的美人,已经没有时间欣赏她惺忪的美颜了。
“嗯?”
“北蛮人攻城了,我们快逃。”我面色凝重,她点点头。
我吩咐她拿几件能抵钱的物件,穿好了衣服就拉着她向门外跑去。
千万不能被追上。马蹄声不远,纷纷杂杂,大概在北城门不到十分钟脚程的地方,侵略者已经汹涌而至了。
我们没有打伞,也没有锁门。哪怕只是晚了一瞬间,也有可能被抢先冲进暮安城的侵略者发现。
北城门没有护城河,而南城门有一条很宽的护城河,桥不宽,马的通行会受阻。他们的选择很明智,北城门的确更方便在短时间内突击。
我从来没有进出过南城门,不认识路。许靥拉着我的手,在雨巷中奔跑。街上的人不多,许多家家户户大概都没听出来雷声中混杂的马蹄声。
天穹里乌黑的骇浪在翻腾,透过浪隙,深紫的底色上还挂着昨夜未落的圆月。原来...从我喝醉、答应许靥以恋人的身份陪她过一次七夕那天到现在,月相已经变化了一整轮了。
北蛮人的力量是碾压性的,文官掌兵的策略更让实力进一步拉大了差距。北方传来声声火炮和铳的声音。现在驻城的士兵们应该在迎战了,但不会支撑多久。留在城中只有两种可能:被杀死或被俘虏。想到我或是许靥有可能落到这些人的手里,被暴雨洗刷得冰冷的身体就起了一身疙瘩。
商铺越来越少了,快到城门了,出了城门就会迎来生机了。被雨浸透,我们跑起来已经比一开始慢了很多。
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布鞋在沾雨的青石板上踩踏的脚步声,混杂在我们的脚步声里,但在我们后面。
在接近我们。是直冲我们来的?
我感到刺骨的寒意。回头,追赶我们的人看到了我的举动,手掷出了一个闪着寒光向我们飞来的东西。
我的身体比意识更快,跳起来把许靥扑倒在了旁边的地上。
肩膀好痛,撞到地板了吗?
几滴血滴在她的脸上,马上又被雨水洗走了。接着是更密集的血滴,浸红了她的耳朵。
我侧过头才发现肩上插着一把银晃晃的刀,本是瞄准许靥的心脏的刀。
身后的人影向我们走过来。我撩开沾雨压在脸上的头发,看清了他。是...两年前那个找道士想杀许靥的人。
他为什么在这里?
“该死,果然是你这个灾星没有走,现在居然把北蛮人都引来攻城了。”
“就算真是她引来的,为什么不能先逃命呢?放过我们不好吗?”我就算把刀拔出当武器,一只手恐怕也难敌成年的男子。
“我还要杀你,就是因为你,她才能活到现在,没你的话,她早就死了。”
他很固执,也对迷信的说法坚信不疑,讲道理已经没用了。我拔出刀,摇摇晃晃站起来。没等我站稳,他就向我冲来。
好痛,血还在因为站起身的用力流着。如果我有幸活下来,右手也会残废吧。
我向他刺去。
他的手臂比我长,力气也大得多。一个照面,他就抓住我的手腕,用力地捏下去,我手里的刀落在地上,被他用脚踩住。
他另一只手即刻掐住我。仅存的手被他抓住了,我想用脚反抗,他直接把我的脖子提了起来,乱蹬的脚显得格外无力。
喉咙被极大的力道压迫着,我想咳嗽,但是连咳嗽都被压在了咽喉里。
“去死,你给我去死...”
要死掉了吗?我才刚刚和许靥结婚不到半个月,还答应了带她看荧光海、看极光,我还没有享受完和她的甜腻。
我从未对许靥食言过。她会原谅我这次的例外吧。
他的咒骂声停下了。是我已经在渐渐丧失五感,即将死去了吗?
血溅在我的领口。手松开了,我掉在地上,右臂着地的剧痛几乎让我昏厥。
我甩掉睫毛上的雨珠,看见了刚刚想杀死我的人的喉咙被一把尖刃贯穿。
这把匕首是杨公子送给我们的,的确是价值不菲的物件,原来许靥把它拿上了。
若没有他赠与的礼物,我们恐怕会死在这里吧。
匕首拔了出来,又刺向他的后颅。
我呆呆地看着她几下把尸首刺成了筛子。
她踢开了脚边的人,扑在我身上。“对不起...阿澄...”
“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还活着吗,我们快点...咳咳...”我咳出几口血。
她割下自己的长袖,俯在我身上为我包扎肩膀,
她的整只手裸露在外面,雨水为肌肤附上了动人的水泽。如果是平日,我会忍不住咬向她,但今天我却只有劫后余生的幸福。
她最后打了个结,血已经止住了大半。“谢...咳咳...”我又呛出几口血。
她吻了我一口,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不...不要说话了。”她的眼睛里满是心痛。
我的血比较稀,肩膀除了依旧在发痛已经没什么不适了。倒是领口和雨混合在一起黏糊糊的不属于我的血让我很不适。想到和许靥逃到了安全的城中就可以换衣服,还可以请郎中为我治好刀伤了,我就期待地加快了脚步。
天色比刚才亮了些。北方传来的马蹄声弱了,取而代之的一两声火铳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令我揪紧了心。
“到了哦,阿澄。”她指着大开的城门。
看来,命运还是庇佑着我们啊,我不禁庆幸我们的幸运。
我被她扶在肩上,一同踏出了城门。
乌云中依旧在鸣响着声声闷雷,飘挪的乌云把曦日遮住了,才亮起的天色又黯了下去。
护城河静静在前方流淌,木桥横架在两岸。虽然被当成护城河,但它更像江。水深不见底,江面上,暴雨漾起的波纹交织、碰撞,闪烁出粼粼流光。
我们的身边有不少刚刚逃出城门的人,但他们都没有过桥,也没有向东、西逃的动向。我带着困惑看向对岸。
黑压压的蒙古马群,依稀能看见很多把高举的复合弓和弩箭。领在最前面的人背着一个镶金的箭袋,手持一把比我还高的长弓。应该是这一批游骑的统领。
怎么会...他们采取了包围屠戮殆尽的战术吗?
劫后余生的喜悦已经烟消云散。
他从腰间拿出一把火铳,大概是缴来的。他朝天响一枪,嘴里嚷了几声我听不懂的语句。
有一个青年人被枪声吓了一跳,迈开腿沿着江向西跑。没等他跑出几步,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他。手指压下,铳没有响。刚刚朝天开枪时铳受潮了。
他扔掉铳,满是肌肉的胳膊伸向身后的箭袋,拿出一支箭,挽起弓。箭搭在弦上,拉了满弦。
矢尖划破了潮湿的空气。箭羽沾了雨,但箭的轨迹却像从未沾雨一样笔直。箭头扎在了岸边奔跑的人的胸膛上,只有箭羽留在了他的正面,箭身几乎全部贯穿了他的身体。血喷了一地,他跪倒在地上,一下就没有了动静。
人群中爆发出尖叫声。有向城内跑的,也有试图趁乱沿着河岸跑走的。在骚乱的同时,一道响雷劈在江畔。在雷光中,我看清了对岸的人的笑容,还有他满脸的络腮胡。
他一箭一箭杀害着试图逃跑的人,每一箭都选在了出血量最大、视觉效果最惊悚的胸膛。
只有我们楞在了原地。
片刻后,尸横江畔,我们依偎着的单薄的身形和对岸鞍上高大的游猎者们形成了悬殊的对比。
又一道落雷正劈在我们前方,照亮了我们的脸廓。
他似乎看清了我们的长相,喜出望外地放下了手里拉了满弦的弓。
他跟身后的骑兵们说了几句话,骑着马向桥奔来。
是想俘虏我们吗?
已经无力挽回了,也避无可避了,我们的命运到此为止了。
“阿澄...”许靥冰凉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庞。
“看来...我们无处可逃了呢。许靥,你愿意陪我一起死吗?”
“阿澄,你忘了?”
“嗯?”
“那天,你问我,如果面临绝境,我愿不愿意和所爱之人一同赴死。我说:‘愿意’。”
那天...是许靥向我表明心意的那天啊。
她告诉过我的,不渝的爱,不会因为结局的悲惨而被玷污。
没有埋怨,也没有伤悲,我和她交换了最后一个吻。我们的眼中溢满幸福,刹那抵过了永恒。
我的左手拉着她的右手,一步、两步,我们笑容相对,向江畔走去。
“许靥,明明死到临头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害怕呢。”
我们相拥,享受生命尽头的温存。比我高挑的美人靠在我的怀里,她沾水的头发在我的下巴上留下几条水痕。
“他要过桥了。”
“嗯。”
我们的身体倾向江中。“扑通”,我们激起的波纹,比所有雨滴激起的都更大。环绕在江面的泡沫转瞬即逝,恰似这场浪漫又急骤的雨季。
水灌注了耳廓,掩过了雷声。
她的笑,苦涩又幸福。乌黑的发丝在水中四散,动人而凄美。
许靥,你长发四散的样子真美。
血色弥漫在我们的视线中,她的目光透过我们之间的血雾,聚焦在我的眼中。
我用眼睛里的话语问:“许靥,你后悔带我离开流觞镇,后悔揭开我头上的红纱吗?”
她摇了摇头。她的眼睛说:“不后悔哦。”
真静谧啊,只有耳廓被江水拍打的声音,还有相贴的胸部传来的她的心声。
意识被一缕缕剥离出来。我希望江水把我们带走,让鱼儿吃掉,而不要被打捞起来。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脑袋和胸腔都涨得要破开一样。
听不到浪声和心跳声了。我死了吗?
意识弥散在历史中没有注脚的角落里。
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死寂后,意识重新一缕缕凝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