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我单方面不愉快的初见后,再也没见过温确,本以为是别的教官带,谁知今早列队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我负责的排里。
这次倒是换上了军训服,
卷发扎成鼓鼓的马尾,还有几根不听话的细发偷偷攀在脸颊上。手臂细细,但不是精瘦。肩膀溜直,站得利落。
也是奇怪,怎么黯沉沉的迷彩短袖在她身上也能那么好看。
啧,好看又怎样,性格那么不讨喜。
我像个精神分裂,移开目光。
虽说是军训,但其实每天就是列队踢踢正步,学学拳后就能自由活动了。
训练时,我一直琢磨着怎么能给温确个迟到的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我才不是像初见那样一句话就能打发的人。
于是这几个小时,我都绕着她走来走去,琢磨着怎么滥用职权。
但——但这人极其认真,每个动作都做得标准,口令也喊得响亮。
太阳那么毒,烧得她身上一粒一粒冒汗,滑倒额角,滑到睫毛,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训练结束,实在一点刺都挑不出。
行吧,这次就放过你好了。
“解散。”
我懒洋洋地喊出这句话,一个人慢悠悠回了宿舍。
一进门,就看到阿莱和大千四仰八叉趴在我床上。
“去去去,一身汗臭别趴床上。”我挥着手赶人,她俩极不情愿地挪了屁股。
“今天要不要去进货?”阿莱瞥眼问。
进货就是去小卖部买东西。
这是这个军训营里唯一能买到零食和日用品的地方,但地方屁大点且供不应求,每次去进货都要挤在人堆里“凶猛”抢夺,饿疯了的大学生有多吓人不用说也知道。晚一秒,你想要的东西可能就入了别人的袋子,然后就得等老板进货,但频率不定,可能明天就有,也可能再也没有。
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我们仨一周进一次,一次买一堆。
“现在就去呗,正好烟也快没了,而且这个时间人能稍微少点。”我和大千整了整衣服,站起来准备出发。
哐的一声,宿舍门被突然推开,温确站在门口。
干嘛?难道是看出来早上我想找茬,来警告一番?
我有点心虚。
“你好,我枕头被床杆划破,完全用不了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买。宿舍的人说有问题可以找你,你会帮忙。对吗?”一口气说完后,她直直地望向我。
啊?
枕头...买...帮忙...她在说什么啊。
字数太多了。大脑还在处理这段话的时候,阿莱倒是迅速反应过来并轻轻肘击了我一下。
“啊?我?我吗?为什么是我?”信息还没处理完毕,我口不择言。
说完就后悔了,三个反问让我像个傻子,很明显阿莱和大千也这么觉得——身后传来两声重重的叹气。
“因为她们说,你是我的小排长。”温确往里走了两步。
我脑袋又宕机——排长就排长,加什么小啊,怪可爱的,怪那个的。
“所以,你会帮忙吗?”温确懒洋洋垂下眼帘,浅咖色的瞳孔向地上看去,似乎对连续提问感到疲惫。
“会会会,现在就能帮你解决。程忻,哦不,你的小排长今天正好打算去小卖部,你可以跟她一起去看看有没有枕头卖。”阿莱抢在我张嘴前回答,大千双手按上我的背,往前推着。
温确直起身子,在对上我的目光后,点了下头:“那谢谢了。”
“不客气。”我只能憋出这三个字。“那我们今天不…”
还想扭头确认下行程,阿莱迅速打断,“我们什么我们,你快陪她去吧,人家没枕头睡不了觉。”
15分钟后,抵达小卖部。
这段路我和温确一前一后走着。只字不说。进店后我俩依然如此,即便是人流要把我们冲开,她也没有试图离我近一点。弄得我倒是总回头确认她还在不在身后,适时地放慢步子,等着跟上来。
虽然第一次见面不是很愉快,但人都来找我帮忙了,那必须使命必达。
好不容易挤到日用区,我侧身踮脚绕过前人肩头一看,刚好还剩一个枕头!
我回头给温确挤眉弄眼示意,手也往货架同时伸出去。
好!揪住了枕头的一个角了!刚想往手里再攥紧点,跐溜一下,手指间空了。
嗯?
我愣了一秒后迅速抬头,看到一个男生甩着那枕头,乐滋滋往收银台去了。
“啧!那枕头我先拿的,先来后到懂不懂啊!!”我火气直冒,扬着右手就打算往前追。
但腿还没迈开呢,下一秒就感觉到左手手腕被轻轻握住,冰冰凉凉的。“算了,没了就回去吧。”温确的声音传进耳朵。
回程又是一大段的沉默。我为没抢到枕头而低落,她倒没事人一样。
到宿舍的时候阿莱和大千都走了,温确一点没迟疑,跟了进来,走到我床边。
“其实,你是不是不喜欢睡它?”她指着被我丢到一边的枕头问。
我瞥了眼,漫不经心地回答“是。”
“那你的枕头,可不可以借我。”
“啊?”我呆住,这人说话怎么一点铺垫都没有。
“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不是不行。”
“算了,我不要了。”
她抬腿要走。
啧!
“给你,拿走。”
我抓起枕头,单手推过去。
温确接过,放在胸口。
“谢谢。”
刚走出门口,她又转身,揉了揉枕头,把下巴嵌进去歪头看我。
“我会好好睡的,小排长。”
随即眼睛弯弯笑了一瞬,扭头走了。
干嘛呢这是?我又愣住。还怪好看的...
在之后几天里,我痛失本名,每天被阿莱和大千阴阳怪气地叫——小排长~不过好在没有被温确撞到过。
后来,下了场小雨,阿莱和大千的热闹劲随着温度一起降了下去。好死不死,温确这时候来还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