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外往复的风景，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打转。
事实上，比起打转，更类似于盘旋。
大巴在盘山公路上打着转前进，尤其在大巴的头尾部，眩晕感更加明显。
余弦抱着我的肩膀，发出干呕的声音。
不久前找悠南要了晕车药，给她吃下后也没多少好转。
在行程开始的半小时，她还有说有笑地一边在手机上看着漫画，现在就完全闹不动了。
“...不换到中间去吗？会好受一点的。”
她摇摇头，趴在我肩上用嘴吹着我的头发。
是因为我的缘故吧，不然的话，换到中间的位置，至少晕车会好一些。
我觉得我有必要担负起照顾她的责任。
可是又能做些什么呢？
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余弦平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呢，所以才总是在我身边制造些声响。
“...要吃山楂吗？”
我从包里翻出了些零食。
“阿圆喂我的话，就吃。”
明明因为晕车难受成这样，居然还有精力撒娇，这一点我倒是佩服她了。
我剥开零食的纸，喂给了余弦。
很快她又安静了下来。
车略微颠簸，她因为头疼得厉害，喉咙里也漏出几声低沉的哼声。
“吃软糖吗？”
“阿圆用嘴喂我的话，就吃。”
“不行。话说怎么原地升级了，不要得寸进尺啊。”
“只是在普通的亲亲里面夹上一颗糖，分明是降级了。”
按她的说法也确实没错，但是在来之前就约好了，在修学旅行间普通地相处。
同学之间关系再好，也不会嘴对嘴喂糖。
每当想到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来说应该是恋人，就有一种怪异的，但应当说是甜蜜的感觉。
就像是周末早上以为要上课，匆忙地准备的时候，才发现是周末。
“总之，就普通地吃吧。吃点东西的话，晕车就会好一些了。”
伸手递到余弦的嘴巴，她像吸面条一样，把长条状的软糖吃进嘴里，伸出舌头来舔着我指尖的酸砂。
像猫一样啊...
差点被她诱惑住了，我立刻把手抽了回来。
她是有前科的家伙，所以不行。
“要吃巧克力吗？”
“阿圆像老奶奶一样，只会问人要不要吃这个，要不要吃那个。”
“那我姑且认为是不要的意思。”
她看上去精神了一点，虽然不一定是我的功劳。
“要。不过为什么要开这么远的车程来特地爬山啊，住的附近不就有山吗？”
“大概是...知名度的差异？”
虽然我看不出山和山之间的差别。
在爬的时候，能看到的也只是路面而已。
大家都在爬的山路，和城市里的路也没有任何差别。
如果真要看风景的话，到不如在谷歌地球上看，还可以随便切换。
我本以为余弦也会是这样的想法，她却露出了一副意料之外的笑容。
“...那还挺让人期待的。”
“是脑袋晃匀了的缘故吗？”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立刻就黏糊糊地蹭了上来。
“和阿圆约会的时候，也是去了山坡上吧。所以，我也很期待，和阿圆一起...”
“那可不要中途倒下了哦，据说有三个小时的路程呢——这学校怎么搞的，总是出些为难人的活动啊。”
“那阿圆你要好好拽着我前进啊。”
“不要给我委托这样麻烦的工作啊。”
脑海里闪过余弦曾经牵着我去到的各种地方。
我也能带着她，去到哪里吗？
“阿圆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嘛。”
“没有。话说你说话变利索了呢。”
“可能是晕车药延时起效了呢，看来应该提前吃才对。”
又过了将近半小时，大巴总算停靠到站。
“总算完成了艰巨的登陆任务！”
余弦伸了个懒腰。
“这还没开始呢。不要好像已经结束了一样。”
悠南走了过来。
“不过确实是有任务的吧。”
“好像要收集野生植物的图谱。”
宁韵在一旁补充道。
似乎是拍下不同野生植物的照片，最后可以得到分数之类的活动。
一如既往地秉承着所谓寓教于乐的理念，但仔细想想也完全没任何好处，只是徒增麻烦而已。
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强行安排的什么活动，大家又要拿着无用的分数比拼一番。
但看着她们兴致勃勃的样子，我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一番安排后，带队老师分交给了我们地图。
只是单行道的话，也没有迷路的可能吧。
“我提前下好了识别植物的app哦～”
余弦一扫大巴上时的萎靡不振，举着手机在向悠南展示着。
“快走吧，又不是来科学调查的。”
“阿圆也要一起打开软件哦，组成全方位调查的阵势！”
她们举着手机，摆出一副宝可梦GO职业玩家一样的架势，是准备一路扫描过去的。
“会摔跤的吧，不看路的话。”
“那阿圆你的职位就是领航员了！”
余弦牵住我的手，悠南也兴致勃勃地抓了过来。
“我也来。”
这种被人缠住的熟悉感觉。
不由得想起了我的妹妹们。
我回头看向宁韵，她还站在原地。
我不擅长识人表情，但是她此刻的想法我却莫名能感觉到。
“...过来的话，也行吧...”
被从后方揽住了腰。
突然一下这么接近，让我有些惊讶。
不过山里面也没那么热，所以应该也还好吧。
只是这幅架势在其他人面前实在有些丢人，我只好加快了些脚步，风风火火地带着整组成员甩开其他人。
唯一的好处是，确实很快地收集到了不少的植物照片。
“我已经累啦...”
还没走上多久，就听见余弦在身旁拉长了声音喊道。
“体力太杂鱼了吧。”
“不正常的是阿圆你才对吧。正常的女高中生是不存在你这样的身体素质的。”
仿佛无穷无尽的台阶，说实话已经快走出肌肉记忆了。
因为想着甩开其他人，所以加快了脚步，在这之后看见有其他组的学生超过我们也莫名觉得不爽。
于是就变成了单调递增的加速前进。
果然我还是不擅长在团队里前进。
“...要不，我先到终点去吧。”
“阿圆不许擅自脱队，慢慢走看看沿途的风景不也挺好的。”
“确实，说不定又会迷路的。”
宁韵说道。
我在其他人心中的印象好像变得很奇怪了。
“你看，那边有好多勿忘草啊。”
道路旁的缓坡，林荫下生长着一大片蓝紫色的小花，随着山间的风而摇动着。
余弦翻过路边的栏杆，走进这片花海中，用手机拍下记录的照片。
“原来这种花叫做勿忘草啊...”
我蹲下来，打量着这些小花，单个看去，不算太起眼。
也曾在学校附近的山坡见到，一直只认为是不知名的花朵，直到这样集中地绽放，才了解到它的名字。
咔嚓。
听见了相机的声音。
我扭头看去，余弦正举着手机。
“我在拍植物照片哦。”
“...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了。”
“我很喜欢勿忘草来着啦。”
我凑近到她的身边，手机里果不其然是我的照片。
蹲下来，用手指戳着花瓣，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不过花的要素完全没怎么体现吧。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更艳丽一点的花呢。”
余弦给我的印象，是那种轻飘飘，又过度繁饰的样子。
以花来说，这样朴素的类型不像是她所中意的那种。
“和阿圆的感觉不是挺像的吗？在花语的方面也是。”
在识别植物的app里，写着识别到的花名，下面还额外加上了花语。
永远的回忆，永不变的心，真实的爱。
看见这样的词汇，就让人害羞起来了。
“不走主干道的话会走散的哦！”
悠南扶着栏杆喊道，我赶紧推开眼前余弦的手机。
“休息时间结束了。快走吧。”
“真想躺在花海里啊。”
“等你要永眠的时候，再考虑这个吧。”
“那阿圆呢？比较中意哪种？”
“...嗯，洒到海里好了。”
原本想说山上的，不过感觉有种剽窃创意的感觉。
不过海的话，说实话也挺老套的。
“那我也要，一起搅拌均匀好了。”
“死了都要缠着我吗？那真是有够缠人的。”
回到了道路的主干，还得一路向着山顶进发。
余弦不知何时折下了一小枝花，举在手中，忽然地转过身来，对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