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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我们便没再去过外公家了，乡下的老房子也变卖掉了，毕竟，已经没人住在哪里了。

同年十月，我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

「那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已经想不起来了，就连他长什么样子我都不太愿意记起，我只知道，他弄哭了我的妹妹。

所以，在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还没进校园我就揍了他一顿，大概是在鼻梁的位置，狠狠给了一拳，然后打骨折了，赔了不少钱，当时拳头上沾着的那家伙的血回家洗了好久才洗干净，却还是会觉得很恶心，被母亲责骂了将近三个小时，也导致自己即将毕业的「头儿」的称号被延期到国中一年级，那会儿甚至在家边还有些出名，也彻底沦为了邻居们饭后闲谈时的焦点。

「那孩子可不得了，给人家打住院了都。」

「是啊，年纪那么小，性格怎么会这样呢？」

「是父母没教育好嘛？才出手打人。」

「啊啊————真的好烦。」我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他们欺负了我家的妹妹，身为姐姐就必须得打回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就连我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的妹妹凭什么要被那帮臭小子欺负？会被批评也好，会被人议论也罢。

「只要妹妹能笑着，我都无所谓的。」

「这是为了妹妹。」因为被母亲责骂的时候，只有妹妹站在我身边陪着我挨骂，那天也陪着我入睡，还主动跑过来抱着我安慰我，这些美好的记忆，让我陷入了名为「妹妹依赖症」的重症期。

牵手和拥抱成了我和妹妹之间最基本的交流方式，一起吃饭，上学，一起玩闹，几乎只有两个人，也只能是两个人，因为打算靠近妹妹身边的家伙都会被我赶跑。

“我只想独占妹妹”

一起放学，手拉着手回家，一起吃晚饭，洗澡，一起睡觉，紧紧抱在一起。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呢？我已经记不清了，蔓延至全身的病疫开始侵染我的理性，那天晚上，在妹妹熟睡的时候，我伸出手抚摸她的长发，耳朵，眼鼻和嘴唇，如果说视觉能给人带来享受的话，那我现在一定非常幸福，能肆意抚摸妹妹的这段时间，真的真的....

「无比幸福。」

这样的夜晚持续了整整三天，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将手伸进了妹妹的腰间，隔着睡衣抚摸她柔软的肌肤，妹妹微皱着眉，动了动嘴巴，那是带有些许朦胧睡意和慵懒语调的「姐姐」是我听过的比以往任何一句「姐姐」都要甜美万分和充满诱惑力的世界上最好听的一声。

「“姐姐”」

心脏狂跳不止，甚至都要从口中吐了出来，头脑也开始发昏，那晚的夜色格外明亮，照在我和妹妹身上，清清楚楚映入眼帘的长长睫毛，因为抱在同一副被褥里而发热泛红的耳根，没有被任何世俗的东西沾染过的小小娇唇，白暂细嫩的脸颊，就连每一条细小的血丝都如此清晰，再也没法抑制心底的冲动，再也无法克制将脸庞凑过去的想法。

“我借着月色，亲吻了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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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回想起昨晚的事情，除了脸红心跳之外，还多了几分顾虑。

「要是被妹妹发现了该怎么办？」会偷偷亲吻自己的姐姐什么的，也有点太差劲了吧？说不好还会被妹妹用异样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然后被说出那句。

「姐姐什么的，最讨厌啦！」

「————啊啊，不行！」这句话光是想想就已经足够要我半条命的了。

最坏的情况搞不好是会被父母知道，然后被送进医院，挂上精神科，在精神病院里过上一段充满戏剧性的上半生。

「好像有点严重过头了吧....？」只是亲了一下而已，妹妹小时候不也这样亲过我嘛，还明目张胆的当着父母的面亲的，这没什么吧？讲真的，就算告诉妹妹我偷偷亲了她，她也不会生气吧？说不好还会亲回来？

「但...我亲的是嘴唇啊....」

想到这里脸又红了起来，像颗成熟过头的大苹果一样。

「都怪妹妹太可爱了。」

「姐姐？」

「啊！怎怎怎...怎么了？」

「头发。」妹妹用梳子指了指自己依然睡到翘起来的头发，这回已经能记住需要拿的都是那些模样的梳子了。

「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嘛....」咱家妹妹睡眠质量超好什么的，有些时候也蛮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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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是不对的，我始终明白这一点，我对妹妹的喜欢到了某种很可怕的程度，就像被打开闸门的洪水，欲望却像填不满的鸿沟，得到的越多，渴求的东西就越深刻。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对于我，对于妹妹来说，这份关系，只有得不到才最好，也最安全。

我看着镜子里和平日没什么区别的妹妹，和平日没什么区别的自己，陷入了思考。

「姐姐，谢谢！」还是和昨日一样的对话，还是，和昨日一样的笑容，一分一毫都不会差，可我却有些害怕。

「这是不对的。」这份关系是不正确的，这种思想也不是正确的，我们是真正意义上，留着相同血液，有着相同样貌，如假包换的。

“姐 妹”

如果其中一方踏出这两个字的范畴，那遭受到的罪孽将是无比剧痛，无比惨烈的，很显然，我便是踏出脚步的那一方，那不是身为姐姐该做的事情，也不是姐姐该有的行为。

镜子里少了妹妹的影子，只留下一张和妹妹完全相同的脸，我摸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我不该亲吻自己的妹妹，亲吻，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甚至同时出生的。」

“绝对的至亲”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来自那名为「妹妹依赖症」的东西，那看不见也捉不着的，促使我犯下种种罪孽的，“病疫”。

就像烧到尽头的绳索，我将它浇灭，踩碎，将对妹妹的喜欢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开始重新正视自己，正视妹妹。妹妹需要的不是那种会靠暴力解决问题和偷偷亲吻自己嘴唇的姐姐，而是无时无刻，无微不至细心照料着她的那种。

「很常见的姐姐。」

为了成为这样的姐姐，为了成为妹妹的依靠，在国中时期我改变了想法。

「照顾妹妹。」大脑传达给这副身体的命令只有这一条。

我开始娇惯着她，跟着母亲学习洗衣做饭，整理家务，每天帮妹妹梳理头发，帮妹妹整理房间，第一次做的料理，是送给妹妹的，第一次收到压岁钱时，买的东西也是送给妹妹的，妹妹懒床的时候就陪着她一起睡到母亲不耐烦才起身，妹妹的书包里从来都不会缺少水和雨伞，妹妹的床单，被子，衣物，甚至连内衣也全都是由我来洗的。甚至就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都不舍得让妹妹做。

「妹妹只要跟在我身后就好了。」我始终当她和小时候一样，即使到现在身高已经有些超越我了，但在我眼里，她依然是我的那个笨蛋妹妹，永远都不会变，也绝对不会有所改变，我自私的扮演着自己理想中的。

「姐姐。」

渐渐的，就连父母都在讲「楓，平时也太惯着妹妹了吧？」我丝毫不在意那些话语，继续进行着大脑给自己下达的指令。

国中一年级，妹妹稍微有些出息了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不再叫我姐姐的那天也真的很难过。

国中二年级，妹妹开始稍显叛逆，作为姐姐，比起管教，我更多是担心她，我以为只要继续保持对她的关心和照顾就可以磨平这种叛逆心理，但这是错误的，因为最终....

「我，把妹妹给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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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你好烦诶。」我从未想象过，这样的话语会从妹妹的口中出现，这样锋利的眼神会用在曾经说过无数次最喜欢的，自己的姐姐身上。

「整天都婆婆妈妈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要再自顾自的管着我了，好吗？」

「笨蛋姐姐。」

国中三年级，那是我第一次和妹妹争吵，也是第一次....跟妹妹动手。

「叛逆期」每个国中生都会度过的一个阶段，可能是我打小就比较活泼吧，叛逆期比妹妹来的更早，也结束的更快一些，但妹妹的叛逆才刚刚开始，那个时期她很热爱篮球这项运动，当时还嫌长发太碍事，嚷嚷着好几次要剪短什么的，但最终还是被父亲给拦了下来，所以只好绑着高马尾和同班的那些男生们争斗打闹。

那在我眼里依旧小小的身躯，和那帮高个子的男生互相挤拼时的样子，看着都让人感觉揪心，所以只好每天每时每刻都紧紧跟在她身后，就像小时候妹妹跟在我身后那样，这也导致我们之间出现了不小的隔阂。

「我只是担心葉会受伤什么的....」

「哈？」

「只是打个篮球而已，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你也太过于关心我了吧？“姐姐”。」

「我.....」

「所以说啊，别再跟着我了好吗？因为楓的原因，每天都有人跑来问些无聊的事情，真的很麻烦诶。」

「还有，会被同学们说自己是“姐姐的心肝宝贝”什么的，真的太丢人了。」

冰冷的话语就像扎进肌肤里的倒刺，用力去拔只会带来第二次的伤害和痛苦。其实可以放手不管了吧？毕竟现在的妹妹就连父母都觉得相当头疼，但她膝盖上的擦伤令我十分在意，也十分心疼。我不顾她的话语，拿出那已经摔得有些凹陷的「妹妹专用」的小铁盒，默默蹲下身子处理她膝盖上的擦伤。

「干什么？」

「这种程度的伤用不着消毒吧？第二天就会好起来的。」

「不行！」

「葉明天还是会受伤的，我...放心不下。」

「姐姐，你变了。」

妹妹推开我的手从沙发上起身，拿起铁盒。

「“妹妹专用”？我才用不着这种东西呢。」

铁盒破碎的声音连同我的心一起，被妹妹摔的稀碎，那是再也没法修复的声音，医用品和曾经用来哄妹妹开心的糖果也零落在四处，我拾起她最喜欢的口味，试图将破碎的心修补。

「葉。」

「啊~~~」

随着手臂被甩开，糖果被踩碎的声音，我才终于明白，此刻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整天黏着我的妹妹了。

「你是小孩子嘛？还在跟我玩这一套。」

「....」

「啊，我懂了，楓，该不会是在嫉妒我吧？」

「诶？」

「毕竟每天都有男生跑来找我玩什么的，楓的话....恐怕连跟同班的男生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吧？」

「不是的，我只是....」

「少跟我装糊涂了！每天跟着我也是因为这些事吧？是怕我早恋吗？还是怕我会比楓更快交到男朋友什么的，让自己感觉很自卑吗？」

「葉，不是那样的，姐姐只是不希望你学坏....」

「姐姐，你只是在嫉妒我而已。」

眼神更加锋利了，像是刀子一般，可以轻而易举的割开我喉咙的那种刀子。

「....」

「被我说中了？呵，姐姐只是国中生活过得不如意罢了。」

「毕竟连一个朋友都没交到，真好笑。」

妹妹轻蔑的笑了起来，嘲笑着自己曾经最喜欢的 “姐姐”。

「葉，这样说有些过分了吧？」

「怎么？生气了？要我抱抱你嘛？就像小时候你总自顾自的跑来抱着我那样。」

「够了！」

心底的火山爆发了，那是没法制止的，足以烧毁所有对妹妹的爱与记忆的大爆发，我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按倒在地板上，她奋力的挣扎却丝毫没有还手的想法。

「好痛！」

「放开我！笨蛋姐姐！」

「刚刚的话，是认真的吗？」

举在半空中的拳头正对着地板上那个我并不熟悉，也不再属于我的妹妹发问，她只是别过脸，什么都没有说。

「我说，刚刚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你好烦啊，要打就快点。」

这算是认错了吗？可能只是妹妹在让着我吧？现在的她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都完全足以将我击败，紧握的拳头也开始无力，刚刚按倒妹妹时，她的头磕在地板上的声音就像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一样，痛感却停留在胸口，我放开妹妹的衣领，瘫坐在地板上。

「楓，你已经不是我的姐姐了。」

妹妹丢下了这最后一句冰冷话语和自己的姐姐，摔门而去。

犹如一座冰雕，我呼吸了好久才从刚刚想挥出那一拳的冲动之中清醒过来，开始收拾铁盒里散落一地的遗物，刚伸出手却感觉心头一缩。

「好痛...」

明明地板上冷的要命，可鼻梁之上眉间以下的某个部位却意外的滚烫，顺着脸颊流落的泪水没法抑制，我卷缩着身子靠在妹妹的床边，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为了，不让自己的脸显得很难看。

我，抱头痛哭。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真是个，相当不称职的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