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怎么办?那几个人好像想干些挺危险的事情。”
洛雨不太理解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为什么会为了利益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但是还是有些担心那三个人的安危。
“晚上跟去看看。”
“帮忙?”
艾奇叹了囗气:
“总不能看着那几个人死,这些人都算是她的孩子啊,而且那个卷轴一开始就是她送给我的,我说过会回来找她的,但是我回来晚了,算是我欠她的。”
艾奇回想着那个枯瘦的老人,能回忆起的就只是那毫无生机的皮肤,流淌其中的血液仿佛都是没有活力的。
她太老了,老到艾奇第一次见她时她就是这种干枯的模样。
如今她死了,那时的人都不在了,她反而是最后离开的一个。
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个院子里,唐突碰见的两人都把食指放到了嘴唇边,同时示意对方安静。
艾奇小声问她为什么要挖土吃,那土是有什么特别吗?
她只是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吃。
艾奇吃过一囗后就“呸呸”的吐了出来,那就是普通的土。
她看着艾奇笑了笑,这个长相令人生喜的孩子旺盛的好奇心她并不反感。
“你家里人不给你吃东西吗?我去找妈妈来帮你吧。”
“谢谢你啊,但是不是因为那个,只是因为我喜欢而已。”
“喜欢吃这个?很难吃啊。”
“嗯,那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吃,这些难吃的就留给我。来,给你吃这个,这颗树还是我小时候就在的了。”
“你小时候?”
“嗯,我小时候……”
艾奇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老去,慢慢看着身边人都不见是什么样感觉呢?就像她也不知道那个老人为什么始终把那些人当作亲人。
明明就只是靠她来赚钱,把她当成某种异样的牟利工具,当作某种人以外的生物厌弃着。
但是她就是爱着那些人,对那些她看着长大的所谓自己的孩子有着一种即使如此也不曾凉薄的爱。
她就是记得那些人的名字,会絮絮叨叨地讲他们的优点。
艾奇最后一次见她是几年之前,她已经快要走不动,快要看不清了。
刚加入乱党不久的艾奇特地来见她,就是在这样细雨不断的季节。
枝头挂满荔枝和雨滴的老树下,枯槁的老人站在湿寒的地上。
艾奇背着包溜了进来,从包里掏出一大块诡异的土。
“这个是甜的,比那些好吃。”
老人只是笑着说她好久没来了。
艾奇坐在树下跟她说了很久的话,临走前她领着艾奇去翻出了那个卷轴,说那是好久以前的东西。
那时有好多个流通在市面,基本都被政府高价或是强制收去了。
她念旧,而且也不缺钱用,就偷偷留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政府要收缴的东西也许艾奇会用得上,所以她就给了艾奇。
艾奇收下了东西,把自己背着的包留在了那里,说那块土和里面的法析是买荔枝的钱,她还会再来的。
但那就是艾奇和她见的最后一面了,艾奇这次回来就只见满地熟透了荔枝和树下放着的那块土。
她确实太老了,老到太多太多记不清了,所以无比珍惜还能记得的。
艾奇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只是觉得她不会想看着她那些所谓的孩子因为一些蠢事而死。
晚上又开始下起雨,一粒一粒的雨点接连落在树叶上。
没有行人的道路上只有雨水和月光,三个人不用照明工具小心地前进。
有些斜的雨水不时飘到脸上,两个男人抬着个用块布挡着的长条物,雨水顺着边缘流下。
许霞机警地打量着四周,指引着两人前进,手指不知是不是因为雨水,冷得有些麻木。
三个人穿梭在偏僻的路间,向着能出城的地方走去。
稍远处,洛雨和艾奇都戴着黑色的斗篷,蹑手蹑脚地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三人后面。
湿意和寒冷贴在身上,抬着尸体的两人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手太冷还是因为被褥浸入了雨水,只觉抬着的东西越来越沉。
许星只觉得心中的愧疚和不安也像吸了水,越来越沉。
但是为了哥哥姐姐和自己,只能这么做。
许星一走神,脚不知踩到了什么,连带着前方的许晨一同失出了平衡。
两个人顾不得自己,手脚并用地朝着散开了些的被褥爬去。
泥泞的水沾在枯萎的脸,雨水顺着脸上的曲线滑进缺着牙的痛里。
“没事吧?”
许霞赶忙转身看向了慌忙裹起被褥的两人,看两人点头后又有些紧张地四处看着。
“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洛雨见前方三人停下后伸手拉了下艾奇,艾奇木然地望着滚到了地上的被褥。
见那三人收拾好往前走,洛雨觉得艾奇可能是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示意艾奇一起跟上去。
艾奇始终看着那团湿答答的被褥,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看见那只手凭着主人的意志动了一下。
虽然遇到了些意外但几人还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城外。
早已被弃置了的土地上,人类的气息已然被时间淡去。
三人到了城外之后在许霞的引领下小心翼翼地找着适宜的地点,走上一栋废弃房屋的二楼就打算把尸体丟在这里。
“就……这样扔在这里吗?”
“没办法,挖坑会增大风险,只能这样了。”
许晨拍了拍许星的肩膀,有些麻木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今天就这样,先回去。”
“不是要抓一个衰变的人回去吗?”
“你们现在的状态不好,太危险了。”
许霞看了下冷得有些抖的两人,自己的手脚也有些迟缓,那种像是有人跟着的感觉让她很焦躁,今天恐怕只能做完这件事就抓紧回去了。
三个人说定后就把裹着尸体的被褥推到了墙角,潮湿的尘土沾在被褥上,地上的水渍看起来相当肮脏。
做完事后三人依次走下有些腐了的木梯,吱呀的声响让人不自觉就想去扶楼梯扶手,但那有些刺手的木护栏反而让人更没有安全感。
在这种有些危险的声音中,楼上传来了更不该响起的声音,三人同时回头往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