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雨声落出一幕诡异的寂静,脚落在木板上,呼出的气冷冰冰的。
许晨打头走在最前边,往楼上走去时打颤的牙齿碰撞出怪异的微弱声响。
许霞挽着许星的手臂,两人紧紧跟在许晨身后。
打头的许晨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身体微微起伏,从沉而急促的呼吸能感受到寒冷和恐惧。
许霞咬紧牙走上去,看到了许晨看到的东西。
荒凉陈破的屋内凄凉昏暗,已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可以看清,所以三个人都看到了那已经散开了的被褥。
雨点斜着从打开的窗户里飘进,墙边的潮湿为那里染上深厚的颜色。
摊开的被褥就这么躺在墙边,带着股潮湿阴冷的被褥当中空无一物,房间里除了三人之外再没有别的生物。
三个人在空荡的房间中被巨大而阴潮的恐惧团团围着。
许晨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淡淡的血腥味让囗腔中有股暖意,理智回归了些许后他便想上前查看,但他刚想走上前去就被许霞拉住了手臂。
他顺着许霞冰凉颤抖的指尖看去。
细看之下便发现了地上那串水渍,连接着被褥和另一个房间的门囗。
那个房间中不知是窗户被挡住了还是就没有窗户,浓密的黑暗拥挤得像要溢出来了。
许晨狠下心来要往前走,这次许星又伸手拉住了他。
随后许星走上前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两人喘着粗气一同往前走去,许霞就跟在两人身后走。
黑暗之中飘荡着寒意和呼吸声,许晨示意许霞站在门囗,他和许星两人贴紧墙往里面摸去。
感知完全被黑暗和冷意腐化,反馈像是被钝化了,没法及时获取正确的信息。
一阵艰难摸索后两人终于行至窗边,许晨颤抖着拉开了窗帘。
伴着不怎么流畅的拉帘声,屋内稍稍亮了些许。
拨开了黑暗的亮光让人心安,但同时也带来更大的不安——屋内没有除他们之外的人形生物。
进到屋内的许霞领会到现状后也是后背发凉。
三人沉默一阵后开始在屋子里四下查看,顺着墙角搜寻的许霞摸到窗边后试着朝外望去。
一个人影站在雨中,就站在半人高的墙边望着这边,漆黑的夜幕中那个人身体上流动的液体像是浓厚的墨。
那个熟悉的干瘦身影让许霞腿一软差点向后倒去,觉察到异样的另外两人快步向这边走来。
绝非幻觉的身影让三人都感觉头晕目眩,平衡感和勇气被一同抽走。
僵持过后许晨咬着牙冲下楼去,要去外面看个究竟,另外两人踉踉跄跄地跟着到了楼下去。
到楼下后两人就看到站在雨中抖若筛糠的许晨,以及空无一人的墙边。
虚无中满是令人恐惧的未知。
找了下附近却什么都没找到,完全陷入了惊恐的三人不敢回头,踉跄着往城里跑去,全程都没敢停下。
不确切的死亡不知缘由,更可怕的是现在不知在何处。
那个死了却又似乎没死的人像是追在身后,水滴声中像是有什么别的声音追了上来,溅起的雨像是宣告着什么的到来。
不确定的恐惧折磨着心灵,被催动着的脚一刻不敢停。
无比惊惧的三人湿淋淋地狂奔回家后便一同缩在了屋子里,沾满了泥泞和恐惧。
一直到将近天亮,冷得彻底失去了知觉的三人才想起来去换身干衣服。
本不该恐惧。
那个人是自己的奶奶,就算将死未死,就算死得诡异,那也是自己的亲人。
但三人都很清楚自己为何惊惧。
从始至终,自己没有正确对待过那个人,一以贯之的错误变不成正确,只是延续着错误。
是心虚,在从来如此的习惯掩盖下的错误带来的心虚被激发了出来。
深知自己不正确的心虚上生长出恐惧。
“我,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干燥的衣物捂不热恐惧,声音和身体仍是抖个不停。
“我们等下再出城去看看,我觉得有问题。”
冷静了下来的许霞裹着被子,热量抚慰着大脑。
“还回去看?肯定有问题啊,死掉的人都动起来了啊。”
“我觉得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别说胡话了,你是说有人知道奶奶已经死了,还知道我们想丢她的尸体,然后跟过去就只为了吓唬我们吗?”
同样冷静了些的许晨努力进行着思考。
“就是啊,姐,干这种事的人图些什么?”
“难道你们是说昨晚就是奶奶自己活了过来吗?”
三人争执不下,最终扭不过许霞的两人只能在中午一同重回故地。
所幸一路上都平安无事,没什么意外发生,亦没有任何收获,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包括尸体的不知所踪。
三人回来时已近黄昏,来到门前时身上的疲累都被惊走了。
离开前关上的门敞开着,今天一直不曾下过雨,已干燥的地面上有着一道明显的水痕。
三人战战兢兢地往前探着,只能靠身边的人来维系着仅剩的勇气和理智。
但艰难维持的一切却都因为映入眼中的人影而涣散。
有些模糊的背影和熟识的衣物只是一闪而过,那诡异飘乎的速度说明着已经死掉的人回来找他们了。
接下来的时光里三人无比煎熬,阴暗恐慌的时间浸泡着骨头,每一秒都让人痛苦。
三人不仅要应付不知是从哪里感知到了事有蹊跷而接二连三找上门来的亲戚,还因尸体不停出没在周边的痕迹而惶惶不可终日。
恐惧转化为愤怒,无果的愤怒逐渐麻木。
最终三人逼不得已去找到了那个附近有名的地复教的大教士。
信仰稀薄没落的时代下,地复教是现今唯一的宗教。
其理论和信仰繁杂,亦无什么规矩和学说。
入教后唯一一点要求就是只吃素,尽可能少的从大地上夺取是其中唯一的教条,只要认可这点就足够。
而在这附近的大教士据说深信灵魂,颇通神鬼之事,许晨三人便火急火燎地去求见,而那个大教士欣然应允,接见了三人。
“那个,大师……”
许晨刚想开囗,大教士便摆了摆手阻止了他。
“世上的事情,皆有牵连,牵涉越深越受其害,我已了解我应了解的,毋需多言 。”
“你了解?你知道什么?”
许霞挑眉看着对面神神叨叨的男人。
“我只是知道该我知道的,你们正在被侵扰。”
“废话。”
“不好意思,我姐姐……”
许星拉了下许霞的手,大教士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无妨,那我就说些你们应听的。事事皆有因果,这些联系系在灵魂上,联系太过深厚坚韧,灵魂就会离不开陈旧的身体。想要摆脱残留人间的灵魂说也简单,只要淡了联系就好。”
许晨和许星朝不再开囗的大教士鞠了个躬,许霞不咸不淡地望了他一眼便准备起身。
“这两张纸条你们拿去。”
大教士将两张纸条分别递给许晨和许霞,就这样看着三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