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别了小柔,后门传来咚咚咚的声响,我料到大抵是九公主。
一开门,果真是。
她满面春光,气喘吁吁,明显是跑过来的。
“我柔妹妹呢?”
“在屋里睡觉呢。”
“这个时间睡觉?”
“昨晚没睡好吧。”
“带我去瞧瞧。”
我将她领进屋里,又听到大门响了。
我急忙且慎重的嘱托她两句:
“九公主不要偷偷亲小柔。”
我看她一脸被说中的样子,我补了一句,“亲多了,可就不长嘞。”
“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你好生和小柔相处,记好我的话哈。”
她点点头,看样子似乎是信了。
我开了门边的小窗——平时接物都是从这里过。
一个冻得鼻子通红的小太监站在外面,使劲的够着他头顶的门环。
“喂,小公公,这边来。”
“有信送来,姐姐帮忙收了吧。”
“信……哦,我想起来了。”
他还递过来一个包袱。
“姐姐小心拿,这东西可重的嘞。”
我一接过来,被那东西拽了一下。
“还真挺重,是谁寄来的?”
“小的也不知,这就告辞了。”
“哎,等等。”
他愣了一下。
我在兜里摸了摸,掏出一把糖来。
“给。”
“哇,姐姐人美心善,今年必有好运。”
他说完急匆匆地边跑边把糖往怀里塞。
“嘿,小嘴还挺甜的。让我瞧瞧——”
这两封信里果然有一个是我的。
迫不及待地打开。
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字迹,带来了一件好事情——我哥哥中了!
果然没看错他,打小就聪明。
这也就是说,我家大有翻身的可能了!
想着,心里不觉幻想起未来的美好生活了,笑吟吟地把信揣入怀里,再看那一份。
“何蓉……是何女令的信呀。”
再看那包袱里的东西,是一个精美的木盒子。
打开后,我更是吃了一惊。
满眼全是闪耀的金银条,在这些东西上面也有一封信,我一眼就看到两个字——“何婕”
“这是给娘娘的东西,还是不要动了,把这些东西给何女令处理吧。”
我使劲抱着那木盒子,径直来到娘娘的房间前。
“何女令,有你的信。”
正陪着娘娘绣花的何蓉像是听到我的话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的呆立当场,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娘娘……我,我先出去一下……”
何婕一把拉住她,阴鸷的盯着她,冷冷的说,
“拿来,我看。”
何女令咬了咬牙,眉头紧皱,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见娘娘那愤恨地目光便不再说什么了。
她慢慢的拿开娘娘的那瘦骨的手,很勉强的笑了一笑。
“娘娘稍等,我这就去取来。”
她来到门前看着我,瞳孔都在簌簌发抖。
“那……那是什么东西……”
我悄悄的和她说,“齐王送来的。”
“你怎么了,大冬天怎么还流汗了?”
“我,我的信……在哪?”
“这。”
她一接过来,就揉成一个团,几乎是跑着来到井口,正欲伸手扔下去,一只手拉住了她。
何蓉近乎惊恐的回头望去,颤声道,
“娘娘……”
“我说了,拿来我看,你这是做什么?”
她刚刚还呆滞的眼睛此刻十分机敏的四顾着。
她扣开何蓉的手,取了那纸团,脸上异样的笑着。
(女令汗透鸳鸯锦, 银井倒映鬼脸衔。)
我不禁背后一阵发寒,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这样,不敢想象何女令此时作何感想。
“你还没看吧。”
娘娘说着,走到何女令身后,手指捻起她的下巴。
“没看……”
“哼,那我帮你看看吧。”
“您!……您还是也不要看了……之前我都和您说过了,这信,实在没必要看了……”
我看着情况不太对,不敢说话,慢慢的退到角落里。
娘娘拉着她,走到门口的小桌前,慢慢铺开那纸团,她的眼睛快速的闪动着,里面射出的光愈来愈烈。
她的全身都开始剧烈的起伏,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噬骨令】 旧帛揉碎投银井, 玉钗横挑断雁声。 娘娘指上桃花颤, 咬破山盟到骨腥。)
她使劲一拉,将何女令拽倒,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却颤抖起来。
“你,你!还想走?是不是,你说!”
“怎么会?我以前和您说过,您就算忘了,也不该忘了您口里那块肉啊……”
“什么肉!什么肉!你家为何又给你写信?为何还没有断了往来!”
“娘娘……生我者父母,父母想念子嗣,,故有此信啊……”
“胡说!你、你骗我!这里面为何提到你的卖契啊,你说啊!”
“那契约不曾在我这里……我已发誓服侍您一辈子!”
说着她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那块疤来。
“婕姐姐……你不应该忘呀!”
“你要干什么?贱人!贱人!给我滚!”
娘娘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手不断打着何女令。
何女令低着头跪在地上,任由她打,似乎对此早已经有了预料。
我十分后悔,不应该这么急躁的把信给她。
想必是那时看了我哥带来的好事,下意识地认为那信能给何女令的带来什么好事吧。
“滚啊!都背叛我,全都背叛我!我……我死了,你们就能清净了!你说,你说话呀?”
“我从未这么想过,婕姐姐……”
“呸!你这个叛徒!你日日与我同衾共枕,到头还是不同心!”
“娘娘!”
“你还在这里干嘛?在这里干嘛!”
她开始用脚使劲踹何蓉,只是因为她身体瘦弱无力,自己每踹一脚,身子便要倾斜。
娘娘踢着踢着,脸上渐渐下来泪,她往四周看了一圈,眼眸忽闪。
也不顾被自己踢得满身脏污的何女令便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你走啊……你怎么不走……”
何女令擦了擦眼角的淤伤,很是温柔的摸了摸娘娘的头,仿佛一开始便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要是我刚刚受了如此侮辱,早已经辞职不干了。
娘娘感受到她抚着自己的脸颊,睁开眼来,泪眼婆娑,哽咽地抽泣着。
“婕姐姐,你信我了?”
“不信!不信!你滚!”
她说着这话时还牢牢的抱住何蓉的手臂。
“那怎样才能信我?”
“我死也不能信你了,不能信你了……不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