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文本格式崩坏,原本我在word里加的格式在这里全都消失了,大家凑合看吧……格式完整的是发在AO3和Quotev上的。】
月亮黯淡无光,位于它下方的阿特拉斯城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天空之上,阴云密布,繁星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云朵边缘。一艘船静静地停泊在港湾深处,船帆被午夜染得漆黑如墨。它默默地等待着,城市正静悄悄地沉睡。
一只小划船在下水道边缘的低洼处登陆,然后被拖上岸边。四个幽暗的身影踏上浅滩,他们的身躯全都包裹在黑衣中。一名双瞳呈银色的女人抽出一把闪闪发亮的银色弯刀。刀刃的曲线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她朝下水道门口的方向点头示意,一个年轻人便向挂锁走去,手里还拿着工具。他点了点头,黑发以一条翠绿的带子束在脑后。
“这从来都不是件轻松活儿,对吧。”她悄声低语道,打破了港湾的静默。她调整了一下握刀的姿势,当看见刀柄护手上雕刻的乌鸦时,她忍不住皱起了鼻子。
机关咔的一声发出拨动的轻响,这名男子做了个小小的手势,朝如今已躺在地上的笨重的挂锁示意。“你对我未免也太没信心了吧。”
“我——对你?”女人轻声笑了出来,对那种看法不屑一顾。“决不会,Ren。”
“Raven到底在想什么啊?”又一名一头绚烂金发的女人用肩膀顶开他们两个走了过去。她闷哼一声,一把推开栅门,经年未用的铰链摩擦着铁锈,发出悠长而尖锐的声响。
“别说了,Yang。”银色眼瞳的女人警告。“一旦我们开始质疑,有人就会被杀。”
“是啊,Ruby。”Yang翻个白眼。“被她杀掉。”
Ruby朝她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耸了耸肩。“嗯……”
“我们不是应该……进去了吗?”第四名成员用出鞘的阔剑指了指敞开的栅门。他的耳环反射出的微光跟他发丝的光泽十分相称。
“胖瓜说得没错。”Yang哼了一声,撑起身子进入黑暗的通道里,馊水冲刷着她的靴子,一直漫延到小腿肚。她把指节揉得咔咔作响,然后将双手套进爪刃里,险恶的刀刃紧贴着她的拳头。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好不好。”他哀怨道,双肩垮塌下去。
Ren将一只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朝他露出一脸庄严的表情。
“Yang,你就不能对Jaune好上那么一个小时吗?”Ruby跟着撑起身子爬进下水道里,Yang在前方哼了一声。她将Yang的沉默视为应许,并对此感到满意。
“噢,谢啦,Ruby——”
“至少到我们抓到那个女孩的时候。”
她身后传来一声小小的“嗷”。Ruby忍不住低声轻笑,不过当她拉起一块厚实的、上面绣有一朵红色玫瑰的黑布时,很快便隐去了笑容。
她的眼神犹如锻钢。“是时候收割阿特拉斯了。”
*
Weiss Schnee坐在床沿上,时钟滴答作响,时间缓缓流逝。每过去一秒,她就愈加丧失一分理性。在床边的书桌上,一本摊开的书正摆放在上面,旁边还有一个墨水池。
她手中握着一面破碎的镜子,镜子的银质背面出自西班牙工匠的手艺。她没必要强忍住自己的啜泣,自从Winter在Nikos海军中校的推荐下被送去参加军事训练以后,她的身边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在了。她父亲原本不想让她去的——说是Schnee家族得体的女继承人应该娇柔且富有女人味。
那激怒了Winter。
事实上,那也激怒了Weiss。
可她终究不是Winter。
紧身胸衣深深地勒进了她的肋部,提醒着她所犯下的错误。Weiss坐直身子,吸吸鼻子,试图遏止抽噎。隔墙有耳,她母亲过去常常这么说。
她凝视着破裂的镜子碎片,碎片中她的脸也碎裂开来。眼泪又开始淌下来。“不准哭。”她对着镜子说。眼泪却流得更加厉害了。“不准哭!”她大喊道,眼睛瞟向脸颊上被凶残掴出的红色印记。
又一阵啜泣涌了上来,她的两耳间依旧回响着当时发生的争吵。
她只是想向父亲请求前去拜访Winter而已。父亲在他的书房里,他的高背椅靠在能够俯瞰整个海军船坞的凸窗旁,宛如一座危险的纪念碑。她已经做了所有得体的事,敲门,等待传唤,入座,等他向自己开口。
她静静地坐着,双腿熟练地合拢在椅子下面,她身上的女式裙服的衣领高且得体。他在记账本里潦草地写写画画着,小胡子又浓又密。他工作了整整一个小时,然后才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清了清嗓子。他十指交叉在脸前,眼中隐有飓风。
“你到底想干什么。”
Weiss从窗户的方向转过头来,但依然注视着他肩膀后方起伏的波浪。“我想请求一次外出。”
Jacques起初很震惊,随即却又不屑一顾。“少荒唐了。”他拿起羽毛笔,继续工作。
“可是——”
“你可别忘了你的位置。”他脸上掠过一道阴霾。
“我认为——”
“你是在顶嘴吗,女儿?”她的喉咙里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一个音节,他就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他双臂大张,身躯宛如一头熊。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Weiss畏缩了,他的身躯顷刻便将她笼罩在阴影里。他散发出怒气,眼神寒冷如冰。那副神情Weiss已经领教过无数次了。
她磕磕绊绊地后退,心脏顿时跳到了嗓子眼。指节却更加迅猛地砸落在她身上,他所有的愤怒,仇恨,懊恼全都一并倾注到了她的脸上。Weiss瘫倒在地,这份震惊依然跟第一次时一样历久弥新。
“父亲,我很抱——”
他抡回手掌,这次他打她的时候让她的牙齿划破了嘴唇。她双臂抱头缩成一团。从小时候起,她就在这么做了。
“你将永无所求,Weiss,因你无欲无求。”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他甩了甩自己的手,指关节上留有淤青。
“除了你的死。”她突然爆发道。话一出口Weiss立马就后悔了。她的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父亲眼中的魔鬼支配了他。Jacques从书桌上拿起她母亲的镜子,跨过他俩之间相隔的距离,将镜子背面狠狠掴在她的脸上。
Weiss头晕目眩,依然瘫在地上。Schnee家族的沉默再次赢得了胜利。他把破损的镜子扔到她身旁,然后抚平自己的夹克,转回书桌的方向。“出去。”
她捡起母亲遗留下来的唯一还在的祖传之物,开始朝门口跑去。
“淑女走姿,Weiss。”他厉声道。
Weiss放慢脚步行走,然后静静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她把镜子扔到枕头上,镜面反射出的映像向她显示了一个她不愿承认的现实。Weiss愤怒地撕扯起衣领和裙服,撕开线缝,想要把它脱下来。
“我是认真的。”她更加用力地撕扯裙子,布料在手指的拉扯下磨损开裂。“我是认真的。”她又说了一遍,这一次,裙子顺势垮落下去,于是她只穿了内衣站在房间里。
她的胸腔被紧身胸衣挤得呜咽哀鸣。她开始拉扯胸衣的系带,接着,她听见窗外传来一声轻柔的轰响。像是一声小小的爆裂声。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外面,就在悬崖下方,她看见一道微弱的闪光,紧接着又是一声轰响。突然间,港湾布满了脉动的冲击波,声响掠过水面,声音越来越大。
一艘军舰猛然窜起火苗,储备的火药桶在帆桁下突然爆炸。Weiss抓紧窗台,尽可能把脸贴近玻璃。
刺耳的警鸣声开始响彻整个城市,灯笼逐一点亮。她的门前有脚步声冲过,紧接着雷鸣般的炸响穿透了庄园的地板。
Weiss跌倒在地上,认出这是炮火的声音。“Winter!”她念道,然后才记起她的姐姐正身处于山脉深处,踏在成为英雄的道路上。
Weiss站起来走到房门旁,往走廊里窥看。按照规程惯例所述,这种情况下她应当躲到地窖下的安全室里去。Weiss四下张望,没有发现任何人——只余一片空空荡荡的残骸。
Weiss埋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为自己这副不得体的模样羞红了脸。倘若她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安全室里,父亲会作何感想?她胃里直打结,接着又一阵雷鸣般的炸响撼动了庄园的地基。
“反正他都得应付过去。”她低声怒道,然后提起衬裙边缘跑向楼梯。冰凉的大理石不断从她的脚底吸走热量,不出一会儿她就冷得直打哆嗦。
她转过一个拐角,通往庄园下方的厨房门倏地一下在她面前打开。Weiss尖叫着砰的一声撞在门上,接着仰面倒下,一屁股重重栽在地上。
“你这白痴!”她气愤地骂道。“我要绞死你。”
“有种就试试,从来没人成功过。”这个声音宛若熔岩——危险而黑暗。
Weiss眨了几次眼睛祛除眼里的刺痛感,然后看见一个黑发女人,她的眼瞳是一片炽烈的银色。她手里握着一柄弯刀,脸上蒙着一块厚实的布。Weiss认出了那上面的玫瑰标志,不禁张大了嘴,恐惧爬上她的脊柱,迅猛又可怖。
“猩红袭掠者?”
女人抽搐了一下,双眉滑稽地拧到了一起。“天啊。他们还那么叫我?”她回头对着身后的走廊里说道。
“Ruby,我们可没时间交朋友。”
Weiss仓促地爬起来,不曾有哪一刻与这个声名狼藉的海盗中断过视线接触。“你是来杀我父亲的吗?”她怀着一丝希望问道。
“是Winter吗?”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厨房的楼梯井里回响。
“闭嘴!”第二个女性声音响起。
又一轮炮火炸裂的巨响穿过走廊传来。
“Nora的火药迟早会耗光的,船长。”第四个声音响起。
在银色目光的凝视下,Weiss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脏往血管里泵送着寒冰。她嘴唇上破开的伤口还在淌血,一滴血染红了她白色的紧身胸衣。
就在那时,袭掠者的眼底有什么东西产生了变化。就好像Weiss正凝视着母亲的镜子里的那抹银色,向前倾身一头栽进了一片深渊里。缓缓地,这名女人从脸上拉下面罩,布条像领巾一样呈褶状搭在脖子周围。
“Ruby。”女性声音带着怒气厉声道。一个金发被绑起并搭在肩膀上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的视线落在Weiss身上。
“你的脸怎么了?”Ruby突然朝她问道,仍旧没有中断与Weiss的对视。
Weiss往后缩了缩,一时间舌头打结。
“Ruby,她是Weiss Schnee。”金发女人用一把形状可怖的匕首指着她。
“我知道,Yang。我们是来找Winter的,不是来找她的。”Ruby冷酷地抿起嘴唇,往前踏出一步。
“那就是你们的计划?”Weiss突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Yang耸起一根眉毛,顿时不知所措。“呃……她……知道我们是海盗对吧?”
“Winter她连人都不在这儿。”她一边大笑一边说。她深吸口气恢复过来,然后才意识到Ruby眼中的寒意又回来了。“呃、那个……她……不在……这里。”她往后退了一步。
“反正她们谁都一样,对吧?”Yang一边挥舞着武器一边走上前去,Ruby飞快伸出自己的刀,挡住Yang的去路。
“那么,Raven就不得不对她满意了。”她朝Weiss伸出一只手,Yang面带讥讽地看着Ruby摊开的手掌。
“Ruby,你在干什么?我们可不是来喝茶的!”
Weiss扭身朝自己房间的方向往回跑,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冰冷而坚硬。
她还没能跑出太远,Ruby就追到了她前面,刀尖指着Weiss的鼻尖。她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想在这件事上跟你发生争执,Schnee。”
“我也不想跟海盗和小偷产生任何瓜葛。”Weiss闪身,作势欲越过她身旁,可她却突然倒在了地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从她的眼睛上撕裂开来。
她抓住自己的脸,鲜血从眉毛顺流而下,沿着下巴滴落。刀尖被染红了。并且再次指向她的脸。
“就算没了眼睛你还是能换到赎金。你可以选择,而且老实说,我倒是乐意让你选择留下眼睛。所以,你要怎么选?”Ruby的眼底闪烁着柔和的微光,她的眉毛也轻微地皱起。
Weiss攥紧拳头,她脸上的淤伤比刀伤更加疼痛难忍。“你会把我从这个地方带走吗?”
“绑票就是这个意思。”Ruby放下手中的刀,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Weiss抚摸着嘴唇上的裂口,然后站起身来。“好啊。那就带我走。”
Ruby眉毛一扬。
“不过你会对我的价值失望的。Raven选择Winter是正确的。”Weiss转向堵在走廊里的另外三名海盗。Yang正倚靠在一根柱子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我才是对那作出决定的人,公主殿下。”Ruby一边说一边抓住Weiss的手腕,把她的手臂扭到背后。“Raven并非通晓一切。”Weiss皱起眉头。
Yang的唇角抽动了一下。“好极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又一阵炮火声响起。“Nora就快要发飙了,船长。我们可都还记得上一次她即兴发挥时搞出了什么幺蛾子呢。”
一根断掉的桅杆和接踵而至的所有锅碗瓢盆——Ruby当然记得。她打了个冷战,贴近Weiss,抓着她开始移动。
“你们都会死的。”Weiss轻声说。“我父亲会派遣海军上将追捕你们。”
“总有一天我们全都会死。”Ruby喃喃回应。其间的悲伤激起了Weiss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某种十分强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