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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脚踹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破门、举枪,动作一气呵成。
她估计得没错,房间里确实只剩下了一人,正是警方辛苦追寻的大毒枭!两枪相对,气氛紧张到凝滞。黑子全身寒毛倒竖,清楚地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慑人的杀气。
这个距离其实很危险。因为太近,房间也太窄,几乎无处可躲。
所以,双方都不敢贸然开枪,也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两人僵持许久。
正当黑子要按耐不住,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她忽地全身一凛,因为自她身后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安然沉稳。
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她必死无疑,如果是战友,那么可能反之。
这个人的出现就已经决定了双方的命运!
“哎呀,是一对一呢,我来得可真是时候。”
闻言,白井黑子身体一僵,却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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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行动十分不顺利,因错误估计了对方的人数与实力,双方在密林里展开了持久的枪战。
对方伤亡惨重,警方也是。
绝望,笼罩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个人倒下,又一条生命悄然离去,而支援的小队还没有到来,最后只剩下了孤军奋战的白井黑子。
她紧握住手里的枪,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土屋——那已经是敌人最后的老巢,她一路杀过来,终于来到了这里。
看样子对方也只剩下一人了。
她该庆幸吗?那个人似乎没有来。
黑子轻轻闭上眼睛,又嚯地睁开,低头看了一眼匣里的子弹。
一颗,还剩一颗。这次必须打中!
她开始回忆自己在警校时射击训练时的场景——瞄把,举枪,扣扳机——这几个曾经重复了千百回的动作不停在脑海里回放。
她拥有猎鹰一般的视力,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锐利的双眼。
抬脚跨出,移动,再跨出,再移动……
一步一步,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栋低矮的土屋。
四周安静得能听见她的心跳声。在走过第二十三步的时候,她终于来到了那扇虚掩的门前。
“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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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的据点终于查出来了,在离此处不远的山里,白井黑子得到局里的指令,三日后进行突袭。明明是危险至极的行动,而她心中却悄然松了一口气。等任务一结束,她就可以立刻离开这里了,这次,再也不回来!——她这么对自己说道。
其实她何尝没有察觉到自己心里那蠢蠢欲动的感情。
因为那个人,她五年未归。五年后,她却自动请命归来,同样因为忍不住想见那个人一面。而现在,又因为那个人,她开始想永远逃离这里。
因为她,全都是因为她!白井黑子所做下的决定都是因为她——如此仓促,如此狼狈。
但是她和她的关系早就回不去当初了不是吗?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天涯相隔。只是明知如此,为何她还是放不下,也舍不掉。
她叹了一口气,拿起手边的布,开始仔细擦拭手上的枪支。
明日,就在明日,所有的事都会有一个了结了。她如此说服自己。
然而,脑海却逐渐便得恍惚,似乎有一个小女孩在其中欢笑奔跑。
“食蜂!食蜂姐姐!你等等我!”
那个女孩笑着,跳着,一刻不停地追着前面的人。
“黑子跑快些!抓到我就给你吃糖!”
前面的人也同样笑容满面,回过头冲她大喊,声音清脆,宛若银铃。
画面时近时远,时清时惚。
她猛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伸到了半空,保持着似乎想抓住前面奔跑之人的模样。
然后,一向冷静沉稳的白井黑子怔怔流下泪来——食蜂操祈,今夕何夕,你我已成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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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什么?”
食蜂操祈不动声色地翻着菜单,开口询问。
而白井黑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对方身上,面对对方的突然发问,眼底忽然闪过一丝不知所措,平日里的干练沉稳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样子双方都没有心情点餐。
于是,食蜂操祈就把菜单左边与右边最上角的四个菜名各自报了一遍,然后无聊地等着上菜。几年未见,曾经的好友再次相逢,竟然相顾无言。
饭菜不香,茶水无味。
白井黑子似是无意,望着窗外,眼神飘忽,很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你过得……还好吗?”
食蜂操祈微笑抬头,夹起菜就放入对方碗里,动作自然,如同小时候两人一起吃饭时那样。
“我嫁人了。”
却语出惊人。
对面白井黑子端着茶杯的手一颤,滚烫的茶水漾出来,她却毫未察觉。
“什、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先前一点消息都没有……”白井黑子顿觉全身无力,说出的话语一字一顿,带着些许颤抖。
“因为对方不是好人,不能太张扬。”食蜂操祈轻笑起来。
即便是外人看来见不得人的事,也选择了随意闲聊的口吻诉说,仿佛对面坐着的根本不是警察,而是她的‘道中友人’。就连对方微微颤抖的身体,也似是在她意料之中。
然后,食蜂操祈微笑着,薄唇轻启,一字一顿,缓缓地说出一个名字,白井黑子的瞳孔瞬间放大。
那个名字!
不会错,那个名字其实同样深深印在白井黑子的脑海里——最近她一直在追踪的远近闻名大毒枭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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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局里来了新任务——与当地警方合作,抓捕一帮巨大的贩毒团伙,对方持有枪械,行动十分危险。
因地点是在她老家附近,于是,白井黑子自告奋勇要带队。申请的过程很顺利,没有人阻拦。因为她的表现有目共睹,大家都很看好这个新人。
当白井黑子提着行李从车站出来的时候,忽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的老家不大,而且地区偏远,多少年来,难得出了她这么一个优秀的警察。于是她要回来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远亲近邻、男女老少,都跑来车站接她。场面壮大,仿佛多少年前衣锦还乡的状元。
看着与自己父母一同前来的邻家阿姨,白井黑子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身侧——空空如也,仅她一人。她又踮起脚尖在人群中盼寻许久,然而,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食蜂操祈早就被逐出了家门,与她,与其他所有人都再无瓜葛,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呢?
白井黑子摇摇头,终于放弃了寻找。
她没有回家,将行李交付给父母后,径自去了警察局。
不知为何,明明已临近家门,她却有种想逃的冲动——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家,那个她熟悉而充满回忆的地方。所以她一直在警察局里待着,吃在食堂、睡在临时办公室,与当地警察一同查案,找各种借口显示自己的繁忙,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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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井黑子在警校也同样刻苦得令人瞠目。虽然是女生,成绩却远远超过同校的男生,不论理论还是实战都一样优秀,那样的程度几乎可以说是在拼命,仿佛跟某人赌气一样。
从毕业到工作,离家五年。白井黑子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只是得知家人生活安好,然后,从家里来往的电话跟书信中了解关于她的片段。
食蜂操祈考上了大学,但却没有去,因为没有一个学校敢收她——她的成绩其实一直很好,与努力型的白井黑子不同,食蜂操祈是那种天才型的学生。只是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让人也奈何不得。
在白井黑子离家后的一年,当地就不时传出流言蜚语,说,她混社会去了,而且影响很大,却没人知道她具体身在何方。
优秀的好孩子——白井黑子终于当上了正直的警察,一时之间,在当地普遍流传,成为佳话。
差劲的坏孩子——食蜂操祈在社会上无恶不作,恶名昭彰,最后终于被逐出了家门,在社会上流浪。
当年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如今变成了现实。
曾经的邻居,无话不谈的亲密朋友,如今却彻底变作了陌路人——白井黑子听后不由得心里也一阵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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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井黑子的成绩很好,经常从学校拿回奖状和奖金。
食蜂操祈的名声很坏,时常从学校带回警告和处分。
道不同不相为谋——其实她们早就成为两个世界的人,放学后不再一起回家,路过也不打招呼,彼此的生活逐渐从原先的亲密,变成了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每当食蜂操祈欺负同学的时候,白井黑子总会挺身而出,不论对方的人数多少,她总会勇敢地挡在弱小身前,因她是学校的纪律委员。
“纪律委员大人如此威风,真的不考虑加入我的帮派吗?”食蜂操祈看着对面的人,一脸戏谑。
——向来与对待别的学生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天壤地别,只要是跟白井黑子打交道,食蜂操祈就没有不会笑的时候,哪怕是在气氛已经紧张到剑拔张弩。
“不可能考虑。”白井黑子面色冷冷。
家长、老师、校长、学生干部,不论是谁,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管住食蜂操祈,除了白井黑子。
不知为何,食蜂操祈一直很给她面子,每次只要是她挺身而出,她就总会放对方一马。
也许,就算是那样的人,也会顾念旧情吧。
但白井黑子的对她的态度却很坚决。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性格,让她跟食蜂操祈之间水火不容。她那种半威胁半邀请的话语,向来让她十分恼火。
为了坚决表明自己的立场,白井黑子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报考警校——为了严厉打击一切犯罪与不良行为。
好孩子从不与坏孩子为伍。
她跟她,原本就是不一样的人。
那一年,白井黑子十八岁,食蜂操祈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