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标题

作者:Shinobu
更新时间:2017-08-23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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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Shinobu 于 2010-11-18 06:57 编辑


第十九章



「到底是假還是真?今天把你問一問!」


聽了這句押韻,千繪嗤的笑著拍了拍掌。


「竟連文字遊戲也玩上了,」她若有所思的咕噥道:「那是說,連素婀大人你也對流言感興趣?」


較年輕的副將先把腦袋一歪,這才回答。


「這我無法否認,」說著,她微微一嘆:「武田君大戰靜留大人……」又把那雙淡色眼眉一皺:「唔……引人入勝哪。」


有人冷笑起來。「這是作為武道高手還是社會名流的心聲?」


素婀聞言便笑,轉身向說話的那人道:「你真伶俐,奈緒。那麼你呢? 是作為武道高手還是社會名流才感的興趣?」


奈緒鼻子一哼。


「誰說我感興趣了?」她漠不關心的說:「跟我又沒關係。」


「不得不說你比我預期來的謹慎哪。」金髮副將誘導說:「即便如此,你不可能沒有半點看法吧?你還沒說你是怎麼想的呢。」


首席百夫長咧嘴一笑,尖銳的綠眼珠矍然一睜。


「我的想法又不作數,」她說,話鋒顯然指向坐在素婀旁邊的那人而非女子本身:「說到底,我只是個首席百夫長而已,只合聽從副將大人們的命令——啊,對不起,我是說意見——對麼,太郎大人?」


太郎臉色一變,瞪了她一眼。她朝他略略冷笑,這才聳肩說自己對閒言閒語沒啥興趣,不過也承認目前的傳聞確是頗不尋常。


「反正,素婀啊,我又不是像原田那種嚼舌婆子。」她說,惹得高級副將把一顆葡萄擲了過來;她隨手一接,向施襲的人眨眨眼睛,將葡萄丟進口裡。「我一向不覺得武田怎麼高明,就是他們真打起來了,我也不認為有甚麼好值得興奮的。」


「你認為大將會輕易取勝吧,對麼,奈緒大人?」有人問。


「難道你不?健司大人?」


「怎會,」他答道,依著老習慣把雙肘擱在桌上。「可是……我倒不敢說是否贏的輕鬆呢。你想,武田大人作為當代著名劍士,總不會無緣無故的吧。」


「我的錢絕對押在大將身上。」


健司詼諧的瞧著首席百夫長哈哈一笑,笑得一張瘦臉鬆弛下來。「我不記得有說過要把錢押在別人身上啊。」


「看她不宰了那混蛋。素婀你呢?」


「我自然也賭在靜留大人身上,」素婀詭譎的一笑:「千繪大人也保管不會例外吧。」


「保管不會!」千繪笑嘻嘻的強調了遍,引得眾人一樂。


「可憐的武田君,」素婀心有戚戚的說,眸中似有淚光:「無人問津啊。」


「不見得吧,」健司接口道:「有人還沒下注呢。太郎大人?你的錢會押在……?」


太郎長嘆一聲,那神情顯然在說他也跟大家一樣選擇同一熱門。


「哎,我們怎麼都說到這個了?」他後來問:「又不是說他們真的要打起來!更重要的是,你——你們所有人——肯為傳聞裡的爭執原因打賭麼?」


「那原因是?」健司催促說:「我才進來的啊,還不知道呢。」


「他們說是為了一個女人。」


「埃狄普!」


「我也這樣說!」太郎跟他說,臉上一下子添了生氣:「真的話,這可是新聞就是太……呃……不可能了。」


「為了女人……」素婀思索著漫應一聲,沉吟道:「有趣。」


健司好笑的盯著她看。「這也太輕描淡寫了吧,素婀大人。」


她可憐兮兮的望向他。


「倒也是,」她歪著頭輕輕一笑:「瞧,我太驚訝了,害得詞不達意呢。剛才我說『有趣』,其實……我的意思是說……哎,極其有趣。」


有一件事素婀卻不曾言明,那便是她發現在場某兩個人的反應也極其有趣。大家繼續討論之際,她便偷眼瞄向那兩人,不著痕跡的觀察起來。


要說有誰知道底蘊的話,那就非此二人莫屬,她一邊想,一邊窺望首席百夫長和高級副將。兩位女子都是一副微感興趣的樣子,然而素婀覺得這只是一種偽裝,或者,更正確的說,一張面具。要是這樣,藏在面具下的究竟是甚麼?


千繪大人和奈緒大人會知道甚麼我們不知道的事?她尋思。剛才那副表情又是甚麼意思?


只為太郎說出那條重大線索時,素婀的視線正好向她們的方向掃了過去,獨獨見到了兩人迅速地眉來眼去的古怪情景:目光裡出奇的似是心照不宣。素婀當時便即轉過視線,朝太郎望去——窺看別人私下交流畢竟有欠大方……不過,哎,她的好奇心都被激起來了嘛!


這等如說至少有一件傳聞是真的了,她心裡斷定。不過究竟是哪一宗?喏,就她看來,說不定全都是真的!哎,那可就真的引人入勝了——藤乃靜留為一個女人跟劍士動上手——「極不尋常」,不錯,可也說不上「絕不可能」。她本人便從來不信世上有「絕不可能」這回事,尤其事涉兒女私情之時——她姊姊那段「絕不可能」的姻緣至少讓她學會了這一點。從那時起,她便認定「出乎意料」是更好的形容。人或有出乎意料之舉。


如果連我姊姊在這種事上頭也出乎眾人意料,靜留大人豈不更應出手驚人麼。她跟自己說。藤乃家的繼承人一向比姬宮家的長女更不合乎正統。假使她跟武田動上手的傳聞是真——依素婀猜測,十分可能——又假使事情果真是為了一個女人而起,那也只是「出乎意料」,而非「絕不可能」。事實上,若把奈緒和千繪交換眼色的情狀算進去,只怕連「出乎意料」也說不上。哎,事情真是一刻比一刻更有趣了!


至於那位據稱導致二人爭執的女人——或女孩——是誰,她已經心中有數,其他人說不定也一樣吧……然而,即使答案早就明晃晃的擺在眼前,太郎和健司困惑的反應教她知道:多數人還沒想到這一點。這令她覺得好笑,儘管心裡能想出六七個理由來:或許,譬如說,只為太過明晃晃了?或許只為不符合他們對大將先入為主的看法?啊,先入之見可真會誤導人哪——尤其是論到像藤乃靜留這樣古靈精怪的人的時候。


無論如何,我得找武田君談一談,她定了主意,心不在焉的點著頭,假作聽著身邊眾人的議論。我倒想試試從靜留大人身上探出消息……可是她演技太好了……連我也招惹不起呢。


她才想到這裡,思路便被健司和千繪的對話打斷。


「女人啊,」他沉吟道:「千繪大人,你可知道那是誰麼? 我倒不曉得武田大人(枉論大將!)看上了甚麼人呢……根據我最後收到的消息,他們仍在希馬資格最好單身者名錄上啊。」


千繪咯咯地笑了。


「哎,我說健司大人!」 她嚷著,笑得眼水直冒,:「看你說的像個小花癡女生一樣嘛!」


其他人都笑了,他假作拉長了臉,撓撓後腦。


「都怪阿雅,」他牢騷似的說,指的是在希馬等他的未婚妻。「看她那些信裡寫的都是甚麼」


千繪深有同感的點頭。


「有時我和葵也有一樣的毛病啊,」她坦言:「即使我再喜歡聽到社交逸事,看她提及城中條件最好的單身漢單身女時滔滔不絕,我實在忍不住微微驚心哪。我自然信得過她,這還用說……不過朱庇特!即便如此你能不急麼,你這廂遠在海外四面環山,你的女人卻在那廂,四面環繞的是一大堆該死的優質光棍!」


大伙被這番慷慨陳詞惹得一陣哄笑,奈緒一邊笑的幸災樂禍,一邊伸手拍了拍友人的背。千繪假作悲憤的搖著頭,唉聲嘆氣。


「不管如何,」她擺擺手扯回眾人注意。「回到你的問題,健司大人……恐怕我今天是擠不出綫報來了。真的,我不知道。況且,我也不敢肯定你能否相信某某女人是事發原由的鬼話。」


「你的意思是?」太郎問。


「不就是人家愛說的題目而已,」她跟他說:「為女人而動上了手,這樣聽來豈不更浪漫些;你該知道人總喜歡把事情傳奇化吧。就像滾雪球,一句閒話滾將起來越鬧越大,越來越聳人聽聞——也別說有多背離事實了,根本不值一哂。」


眾人把這話咀嚼片時。


「不錯……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道理,」太郎說著,伸手往桌上盤子裡拿了一條麵包。「果然是風流佳話啊。不過,還有一個他們曾否打起來的問題,關於那場打鬥的傳聞可是比背後原由的謠言來得更烈呢。更何況,如今那廳裡的桌子消失了可不是?他們說都打個稀爛了,你知道麼。我還聽說,近來大將出現時,一隻手可是纏上繃帶了。」


「瞧,這才叫浪漫嘛,」千繪忍不住評論:「纏著繃帶的手啊。」


奈緒嗤之以鼻。


「我不信這傷是因為打架而來的,」她權威性的宣稱:「尤其因為大將只是單對單的對戰,即使對方是武田也一樣。她大概是意外啊甚麼的弄傷了自己吧。」


「果然對大將忠心耿耿啊,」健司眉頭一抖一抖的調侃她道:「說的這麼斬釘截鐵!」


她抬手將那草莓色的頭髮從臉前一撥,放出一串充滿感染力的爛漫笑聲。


「你忘了,」她跟他說,下頷尖高高抬起:「在場各人當中,就我一個真真正正跟她交過手。所以聽我的沒錯:那個鼻涕蟲小子肯定碰不了她一根頭髮。」


太郎忽地欺身向前,雙眼定定的瞧著首席百夫長。


「且慢,結城大人,」他急切的問,幾乎忘了自己一向對這女子有所忌憚。「你跟靜留大人交過手?到底怎了?」


奈緒望著他,唇角似有似無的勾起一抹壞笑。


「我也想知,」素婀也突然表白:「儘管見過我姊姊和靜留大人交手,我仍是很想知道你那次怎麼了。」


「你們都見過她作戰,」奈緒聳了聳肩回答:「她把我繳了械,我便輸了。簡單直接。恐怕我不能一招一式的演給你們這些娃娃看了,實在是很久以前的事啦。」她頓了頓,瞇起雙眼:「不過我敢說武田沒那能耐傷得了她……兵刃長短有別是其一,便是沒了那優勢,她的速度仍然不容小覷——簡直是瘋狂哪!那次我們交手時,我用的可是暗器呢,連我也打不中她啊。」


「一次也沒有?」


「沒有,一點也沒有。」她說,又補充道:「除非你把擦破她衣服、削斷些許頭髮也算進去……可是實戰時這根本蒙不過關,簡直狗屁不如。不管怎樣,你提到的那些繃帶說不定不是用來裹傷的呢。大將也許把手裹住了好練武啊——冬天時薙刀最是傷手,比劍更甚。」


「你才見過她吧,千繪,」健司臉一轉望向高級副將:「她怎樣了?可有說些甚麼?」


高級副將往椅背靠去,在穿著奶油色上衣的身前交疊兩臂。自從卸了職務,她跟大將其餘幕僚一樣,都捨了托加袍不穿——那種衣物太累贅了,不便日常行動。如今眾人都穿著袍子和束腰外衣,那織得厚厚的衣料保暖之餘,穿到身上卻不覺質地粗礪。千繪拿指頭摸著那布料,雙手抱腰。


「沒有,靜留大人甚麼也沒說,」她這樣說:「只是下了命令,教我們檢查蘇西亞守軍和我軍的情況,預備在數日內離城等等,還說要見一見敏大人,這我都告訴過你了。她也沒有提起那場爭執——要是真有其事的話——也沒提及手上的繃帶……雖然我也確實見到了。」


「可我預料你總該問她一問吧,你沒有麼?」健司窮追:「她怎樣反應?」


「問是問了,正如你也該預料到的一樣,她只一笑置之,」她答道:「至今你們也該曉得靜留大人面對閒言閒語時是怎生一副模樣吧。」


「我正在想,千繪大人,你見到她時,可是雙手都纏了繃帶的麼?」素婀機巧的問。


千繪扭頭看那位年輕女子,正正的望進那雙冰藍色眸子裡,看了半晌便微笑起來。


「不是。」她直接了當的回答。


這時剛好傳來一下敲門聲。眾人轉身去看時,但見門開了,門口站了個奴隸正在鞠躬,手裡拿著一張折疊起來的羊皮紙。


「請恕小的打擾,」她說:「這裡有一張給姬宮素婀大人的字條。」


副將應了一聲,從座上起身接過,正看那字條時,女奴又是一躬,畢恭畢敬的退下了。素婀嘟嚷一句,復又轉身朝著眾人。


「噯喲噯喲,」她雙眉一挑,故意拉長腔調說:「看來內情比我們想的還要耐人尋味呢。各位女士先生,事情如今出現一個很有趣的進展了;哎,真的很有趣啊。」


眾人詢問似的看著她,千繪也來問到底是甚麼「進展」。然而素婀只是笑,裝模作樣的把那片羊皮紙珍而重之地折疊起來。


「你看這片羊皮紙質地還真不錯,可不是麼?」她問坐的最近的奈緒:「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弄來的。」


首席百夫長開始不受控制的大笑起來。


「哎,饒了他們吧,素婀!」她叫道:「你就爽快的說出來吧!」


素婀毫無悔意的嫣然一笑:「字條上說,武田君要離開了。」


大家同時發出驚訝之聲,開始追問。


「你莫不是說笑吧!」太郎嚷了起來。


「他要離開了?」千繪問,看來也一樣的吃驚:「現在就走?」


素婀點頭。「上面是這樣寫的。說是元老院裡來了信,召他回國云云。」


她一頓,再狡猾的添了句:「至少他是這樣說的。」


「這——這個啊……」健司咕噥著,鐵鏽色的雙眉扭來擰去:「這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也很有可能吧,他們大概缺不了他這位平民保民官坐衙辨公啊……可他這麼一走,你想,只怕對謠言越發火上澆油,平添更多揣測的空間吧。」


場中響起一陣喃喃的附和聲。素婀只是雙肩一聳,如常的無動於衷。


「說的不錯,」她道:「不過這又不是他作得了主的。元老院有召,誰敢不從……當然了,除非,你是藤乃靜留吧。」


他們被她逗的大笑。


「無論如何,我得去送送他了。」她跟大伙說,從架上取了大袍:「落敗的情敵在衝突後旋即黯然離去,總得有人送他一送吧,即使只是同門故友也是好的啊。」


她沖眾人懶洋洋的一笑,一邊揮手告辭,一邊又說了一句話,教高級副將吃吃地笑了起來。


「連說聲再會的人也沒一個,」她道:「可就毀了這浪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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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留端詳著面前的男人,雙手合十如同尖塔,將召見他的原因慢慢道來。


「一言概之,敏大人,我希望你跟蘇西亞駐軍一併留下來,」她說:「你意下如何?」


房間裡靜止片刻,敏沉吟的望著將軍,思緒飛快的轉著,要掂出這番話的份量來。她只從從容容的看著他,靜靜地等他把眼內的躊躇言明。


「我自然會遵從你的命令,藤乃大人,」他終於說,鎮定的對上了那紅寶石般的眸子:「只要你想,我便留下來。不過我可以問一個問題麼?」


「嚴格來說,你已經問了啦。」她微微一笑:「當然可以,你要問的是?」


「為甚麼挑我?」


這話博得她一粲。


「為甚麼不挑你?」她好笑的反問道:「說得好像你覺得自己不夠資格似的,敏大人。抑或是你根本不願意留在這裡?」


「哎,我才不介意呢!」他也笑了,連眼角皺了起來:「可是你說的不錯……我確實覺得有點……『不夠資格』擔任,藤乃大人。」


靜留嗤的一笑,故作嚴肅的搖著頭。


「啊啦啊啦,」她嘆了一聲,伸手往桌上給他斟酒:「我只盼你不要妄自匪薄了,敏大人,這樣不單對你不利,對我也沒好處……因為這等如說要求你留駐的我判斷有差啊。」


他接過她遞回來的酒杯,臉上半是好笑,半是歉然。


「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他舉杯至唇,喝了一口,咕嚕嚕的吞下喉去:「好酒。」


「不錯。」


「無論如何,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千萬見諒。」


她又搖搖頭。


「不,該致歉的是我才對;我那是在逗你呢。」她也動手給自己倒了一杯, 眼睛瞧著自酒壼涓涓而下,傾入杯中的玫瑰色酒液。「無論如何,敏大人,我能問一下你何以自覺不夠資格麼?」


敏擱下酒杯,目光從杯裡一泓絳色游至她眼中的兩泓嫣紅。猶如感應到有誰在一探深淺,那雙眸子迎上他的視線,底下的一切盡掩在波光瀲灧中。


他笑了。


「因為我作為副將的資歷不足啊,大將,」他跟她說:「如你所知,此前我不曾擔當過常規以外的軍務,也就是當過同帳弁兵而已。我只是想,隨便哪一位副將都會比我勝任吧,因為他們更……更具軍人風範,嗯,正是這話。」


她把頭一歪:「也許罷。」


他一手托腮,臉上一副懊惱的神色:「可以說,比起行軍打仗,我只是一頭更適合講政治的老狗啊。」


只聽得衣物窸窣,大將雙腿在桌底下交叉起來。


「也許你是對的,」她承認說,微微頷首:「然而,敏大人,這正是我需要你來負責這任務的原因。要知道,我對蘇西亞的軍事領導並無顧慮。」她語氣饒有深意的一頓:「你可知行省駐軍的侍衛長是誰?」


敏頗有雅量的流露些許尷尬之色以示不知。


「沒關係,你便是不知道也不奇怪,」她安撫他說:「是這樣的,之前他正在休假,便由財務官炎大人來暫領侍衛長職務。總之,侍衛長乃是鬼茂大人。」


他一怔,安坐椅中的身子一直:「鬼茂?」


見了他的反應,她滿意的點著頭。


「顯然地,他剛好回來了,」她告訴他:「正如你所深知,他還算頗具軍人風範吧。」


「這個自然! 」敏被她的說法逗的大笑:「那行! 有這麼一位大名鼎鼎的軍人主持蘇西亞防務,我們就沒甚麼好擔心的了。」


「正是,」她跟他說:「所以我才敢說,以蘇西亞的軍事防衛而言,我已經沒有掛念了。然而,它整體上的安泰尚有可慮之處……就是說,有幾個條目,須得有人代我跟進一下。」


靜留語氣一頓,身子挨前了些;他眨了眨眼,等她繼續說明。


「敏大人,因為這緣故我才挑中你,」她續道:「單論政事的話,你比其餘副將更富於經驗,而政事卻正正是我所懸念的。我在這行省裡推行了好些重要的……嗯……改動,只盼它們收效之前,不會提早被抹殺了。」


說著她笑了笑。他看著覺得那笑意有點狡獪。


「論到政治,老狗正是我想要的,」她說:「我更需要的是吠得響而非咬得痛的人選啊。」


敏對這俏皮話報以嘿嘿一笑。


「既是這樣,明白了,」他答道:「我自然接受任命。」


「太好了」


「不過藤乃大人,你所說的改動到底是甚麼? 我要跟進的話,總得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吧。」


她朝他感激的一笑,開始解說自己如何搗破了非法販賣公民籍的奸計,然後訓諭他萬不可將案情洩露與任何人;接著又表示,她已要求總督須田佑二禁絕目前稅吏們在本省推行的過高稅率,將之調整至合理的數字。


「他已經答應了,」她道:「而且會立即行動。如你所知,過去數日來我四出走動,試著搜集資料,好能擬定合理的稅額估算。以後在蘇西亞實施的就是這些預算數字了。」


「那怎行呢?」敏倒抽一口氣:「稅吏們肯定要鬧起來!待元老院發現時只怕也一樣啊,藤乃大人。畢竟這影響到財政部的歲收哪。」他尖銳的瞧了她一眼:「說來,你到底是怎樣說服須田佑二大人的?」


她微微一笑,長長睫毛下的眼睛睜的圓圓地。


「我可以很有說服力的,敏大人。」


他登時悟出她是如何說服的,便搖著頭大笑起來。


「行詭道以遏詭道——(當然並非同一手段!)——真諷刺啊,」他樂在其中:「權衡輕重……即使貴為總督,他也不能推托。」


「誠然如此。」


「可是稅吏們仍會忿忿不平;而且,藤乃大人,他很可能會讓他們知道你才是禍首,」他稍一蹙眉,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我知道目前稅率高的喪心病狂,簡直異想天開,不過他們還是持有法定合同可以推行的,肯定會向元老院的盟友求援啊。」


她頷首以示同意。


「我知道,」她不慌不忙的說,顯然的不放在心上:「可是蘇西亞現在就得緩這一口氣,尤其因為戰事已迫在眉睫。我曾打算回到希馬後再來推動法案,然而一看行省收入帳目,只怕我們不能再拖了,」她聳了聳肩:「況且,有沒有合同也好,合理稅率終究是合理稅率,稅吏們要真敢告上法庭,他們那些合同說不定會被判無效呢。」


他便問這怎可能,畢竟合約都是經由監察官批出的啊。


「有一條舊法令,」靜留解釋道:「很古老不錯,但確是法令無疑。必要時我可以引用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既是恃仗法律條文來告的狀,自然也抗議不得。」不知想到甚麼,她壞壞的笑了:「也別說就連守舊派也會迫於情勢,不得不對我表示支持了,因為我要引用的法令正是出於希馬的古老法律傳統啊。」


他完全的懾服了。


「近來只見你在戰場上的英姿,我倒幾乎忘了,當年的你在希馬的法庭上也是何等耀眼,」他坦言道:「你不論咬文嚼字抑或攻城略地都是一樣的精彩啊,藤乃大人」


「啊啦,」她依禮忸怩一番:「承蒙你過獎了,敏大人。不過我都好久沒當訟師了,說不定有點生疏哪。」


「我才不信你這就丟下手藝啊。」


她點頭作謝,唇邊漾起淡淡笑意。


「要是千繪大人也在,肯定給你那句話再添上『或口技』呢,」她說,把他逗的大笑:「好了,至於稅吏們在元老院的同黨……有多少人恨不得將我置諸死地也沒所謂,」她的茶色眼眉朝他一揚:「反正,元老院多半人早就恨上我了,也一直千方百計的要我日子難過——至今效果甚微。再多幾人也沒有甚麼分別。」


他臉上泛起同情之意;近來元老院對她的——倒不如說他們的——遠征行動諸多動作,他自是心知肚明。


「也許你是對的。」他承認:「說來,千繪告訴我,你打算沒多久便出發前往阿爾古斯了。我可以問是甚麼時候麼?」


「下星期左右吧,」她答:「是以,再有任何問題的話,請盡早找我好了。當然,離開前我定會再見你一次,以保一切無恙。現在你還有甚麼問題麼,敏大人?」


「全都清楚明白了,」他情知會面已經結束,一邊說,一邊從座上起身,向同樣站起來的大將鞠了一躬:「藤乃大人,被閣下委以此任是我的榮幸。」


她輕快的笑著,待把他送到門前時,朝他微一躬身。


「不敢當,」她說:「有你效力是我的榮幸才對。」


二人就此別過。她隨手掩上門,把門結結實實的栓好,轉身望向坐在床上看她的另一個人。


「夏樹。」


二人彼此凝視良久,終於逼得那雙碧綠眼珠一闔,讓烏黑的眼睫抿向泛紅的雙頰。靜留不得不笑了起來。


「事情既然辨完了……」她一聲輕笑,從門口移開:「你該陪我喝一口麼?」她朝桌上的酒壼示意。「這可是好酒啊,有人陪著喝風味更佳呢。」


女孩應聲允可。靜留微微一笑,示意她留在原處。


「我過來好了,」她邊向女孩說,邊往剛才所用的杯裡倒酒。「請在那裡等我吧,夏樹。」


夏樹依了,帶著略為茫然的表情,瞧著對方一手捧了酒杯,一手把椅子拉至床腳,讓它正正的對著女孩;待靜留坐了進去,又把它再拉近床些,直至雙腿抵進夏樹垂在床緣的兩腿間,膝頭輕輕摩著女郎的大腿內側。


夏樹頰上綻放的淡淡紅暈令她相當愜意。


朱庇特……那朵紅暈又害我分心了,她心裡想著,只覺嘴巴癢癢的渴望著身前女孩的唇瓣,便往手中杯小喝了一口——此等替代品自然遠不如夏樹雙唇,她自是肯定的了。待酒液沖入舌間,綻出一股溫熱來,那醇厚的滋味漫過舌頭,她便暢然一笑。


「接著。」


她把酒杯遞與女孩,瞧著那一直裹纏著的雙手從自己指間接過杯子……然後,又瞧著女孩不自覺的就著杯子發狠猛喝,柔滑的喉頭比平常動作更大,簡直看得出有點吞嚥艱難了。


好修長的頸,靜留便在好笑之中也不忘注目,這麼優美纖巧……彷彿只要我一不小心便會把它擰斷一樣。正是這緣故她還按捺得住,沒有這就撲上去對那頸子為所欲為:務必小心。於是她又再望頸興嘆,這大概是過去三天來第一百次嘆氣了。


說真的,過去數日美妙之極。她們籠罩在一種朦朦朧朧的幸福裡,教她處理日常公務時一直臉露微笑,跟素常一比未免有點太過公然。她花了些時候核對行省帳目、檢閱營壘和軍隊,可是大多數時間都和她保鑣——該說情人吧,反正她已這樣子看待女孩了——一起呆在房裡。她們一般只躺在床上,擁著彼此,有時聊聊天,有時索性不言不語。


這教希馬大將甚為驚異。有時,在一番親吻之後,她把年輕女郎的頭頸攬在懷裡,心裡便訝於自己如何從不恣情於這方面官能而存活至今。都餓瘋了吧!這本是她不可或缺的一部份啊,她已經明白了:這份熱情,與政治、戰事甚至智略毫不相干……然而她卻幾乎把它全然忘了。真奇怪!她究竟是怎樣應付過來的呢?


她又想,這一切對於夏樹來說又何嘗不是程度相當的啟迪呢。她欣慰地發現,起碼年輕女郎對彼此間的親熱一點一點的自在起來了。每一次下來,女孩的吻越發沒有先前的羞怯,反倒越發大膽,越發需索。可惜——對靜留而言,卻是可幸——二人每次如此這般的親昵時,她的臉蛋仍不改那紅暈泛生的本色,屢試不爽……結果惹的年長女子更心癢難搔。誰想到一張紅臉竟是誘人得這麼要命呢?


無論如何,這份體驗如此新奇,固然或多或少的教二人的關係充滿魅力,同時卻教靜留難於跨出下一步——是以有近來之嘆。儘管她真的很享受她們的吻,還有彼此間的耳鬢廝磨、愛撫摩挲,她不得不私下承認自己想要更多。那就是說,她想和自己的年輕伴侶上床,只是還不曾做到。


我真是不明白,她暗道。又不是沒試過! 她頭一次便摸清夏樹那身繁瑣無比的裝束的機關了(不過也曾經過一番惱人的糾纏),然後有好幾次,更差點兒便把二人推到那個關口了……可惜,每次她要把知識付諸實踐之時,總有甚麼人或甚麼事情來打岔。別說有人敲門,只要附近有甚麼腳步聲稍稍轉悠了一會、人語聲稍稍高了一丁點,她身子底下的夏樹便即驚起,戰兢兢的扭來扭去猶如一隻野性未馴的貓。至此靜留自然知道不好再勉強女孩了。


我的確下了決心絕不對她強來,她嘆息著,從女孩處接過杯子又喝了一口。可是這快把我逼瘋啦……


當中所需的定力遠遠比她預想的為多——或者,有時甚至也沒想到自己竟有這份定力。每天清早情況尤為嚴峻,她默默的看著夏樹洗澡去了,便唇乾舌燥的按捺著衝動,沒有溜下床跑去參與……也許要拿浮石替她擦遍肌膚吧……最後再順道以自己雙手漫過那身光溜溜的雪膚……


唉,要是這算折磨的話,也是甜蜜的啊,她自嘲的笑著認了命,拼命把非非之想驅出腦外。不管如何,這樣子擁有女孩比強行佔有她來的好多了。對,她有的是時間。


不過,她仍是禁不住擔心至今自己在這段關係裡的行止如何。她會不會太快了?是不是該再放緩一點?真要這樣,到了這地步已是難乎其難,她的身體好像打定主意離不開女孩了。也許因而令她顯得太貪了,彷彿有股衝動,對女孩總是沒完沒了要摸——要不就是親吻。她,或者,看來太急不可待了?是不是太沒耐性了?


哎,天吶!意識到自己思量之事,靜留暗暗搖頭嗟呀。看我弄得像個甚麼懷春少女,為自己的初戀女友心煩意亂!


「靜留?」


聽得那聲喚,她打住腹中嘀咕,視線立即投向前面那對清澈的碧色眼眸。


「嗯?」她抖出最是純潔無邪的笑靨,柔聲問:「夏樹?」


夏樹瞄著她,神色稍見狐疑。


「你……沒事吧?」她低聲問道。


靜留雙眉一挑,這才發覺自己居然忘了同伴的目光何等敏銳。她一邊暗自數落,一邊沖年輕女郎揚起一張歡快的臉來。


「當然沒事,你別擔心,」她應道,把女孩的一隻手攥在自己手裡。「我只是在想事情罷了,沒有怠慢的意思。」


夏樹點了點頭,又垂下眼睛盯向腳尖。一綹柔絲從她髮束間鬆脫出來,剛好掩住她一隻眼睛,惹得年長女子伸出另一隻手來替她將之撥回耳後。


「夏樹……原諒我罷,」將軍悄聲說著,欺過去在對方眉間飛快的印了一吻。「你悶了麼?」


女孩蹙著眉抬起眼來,死命的搖著頭。


「沒有,」她跟靜留說,又重覆著強調:「沒有。」


頓了頓,她又添上一句:「我沒事。」


靜留不禁莞爾,身子往旁一傾,把酒杯往地板一擱,先騰出一隻手來搭在女孩膝上,另一隻手便將夏樹的手捧至唇邊,開始親吻那些露在護帶外的手指,又輕輕一咬,聽見年輕女郎倒抽一口氣時便微笑起來。


「那就好,」她一邊啄吻著,一邊呢喃:「我最討厭悶倒夏樹了。」


夏樹默默的看著,碧色明眸裡流露著微妙的神情。


「我們快要去阿爾古斯了,」靜留續道:「夏樹有去過阿爾古斯麼?」


她按捺不住,把抵在唇邊的某個露出束帶的指節舔了一舔。夏樹低喘一聲,臉蛋立時變得酡紅。


「唔。」她咕噥著,算是答過靜留之問。


靜留的目光追著那雙低垂的碧眼,又把一隻指尖吻了吻。「不如跟我說說你對它的觀感吧?」


聽得此問,夏樹便認真思索起來,眸子裡的淡淡迷濛一下子變澄淨了,教靜留好生失落;不過她仍舊把另一指頭又親了親,靜候女孩回答。


「阿爾古斯……很……」夏樹頓了一頓,琢磨著措辭:「忙。」


靜留嗤的笑了,打住對夏樹的手的溫存:「忙?」


夏樹點頭。


「很多人。」她說,算是解釋。靜留恍然的應了聲。


「對,該是挺多的,」她同意說,手指心不在焉的往夏樹大腿撫來摩去,激得女孩愉悅的直打哆嗦,便忍不住壞壞一笑,又來重施故技。「畢竟,阿爾古斯以港口聞名於世,以這一帶地區而言,甚至是比蘇西亞更有名的通商城市。」至此她語氣一緩,瞇起了眼,卻是想起另一件事:「看來我該把兩團步兵留在這裡,作為駐防軍好了。這一來,便剩下一個超額的軍團隨我前往阿爾古斯。你覺得怎樣?」


夏樹嘟嚷了一句不知甚麼,似是贊同,復又問:「騎兵呢?全都帶了去阿爾古斯?」


「對……要知道,我其實很喜歡騎兵啊,」說著,年長女子忽然狡黠的笑了:「尤其是裡頭某位黑髮隊長哪。」


夏樹竟爾忘形的大笑起來,那爽朗的笑聲教靜留唇角添上一抹寵溺的笑意;還待要說,卻發覺女孩用手指挑著她手上繃帶,把它拆鬆了些。她任其擺佈,直至布帶末端脫出,夏樹便動手將餘下的包紮解開。


「怎麼了?」她好奇的問,繼續把手抬高,好方便女孩動作。「該是時候換包紮了麼?」


年輕女郎點點頭,直到將靜留的指棱完全袒露,這才滿意的嗯了一聲,把手捧至自己臉前,開始細細檢查那已然癒合的傷處。


靜留乖乖等著。「好些了麼?」


夏樹抬起眼來,嘴角漸漸上彎,勾成一抹微笑。


「好些了,」她宣佈道,聲音裡帶著嘉許:「癒合的很好。」


將軍放聲一笑,只覺好像得到甚麼很稀罕的表揚一樣,便從夏樹的掌握中抽出那隻手來,轉而捧起了年輕女郎的臉。


好一個美人胚子!她撫著那張柔滑的臉,心中喜不自勝。如此扣人心弦的可愛,大大的翠色眼睛,被沿著眼睫眶勾上的黑眼影增添風情;還有一張氣鼓鼓的小嘴巴,那綴在兩邊唇角的神秘弧度。靜留讚嘆著將一切細節看在眼裡,念到唯有她自己能夠這樣地觸摸女孩,胸中便湧生出一股感動來。這一切都是她的了!任由她予取予求了!哎,生命真是美好啊。


也許,這天令她的生命更添上一點點滋味的,便是早前財務官炎給她帶來的消息:無疑地,武田將士就要返回希馬了。那個擾人清福的礙眼傢伙終於要走了,估計還在垂頭喪氣的自舔傷口吧。一想到他要離開,她真不知有多愜意啊!她已經等了一段時候了,差不多決定只要他敢再耽擱歸期的話,便把他塞進轎子裡打發上路算了。如今他終於要離開了。


自從三天前發生了那場爭執,他們便不曾碰過面——除了遠遠的望見彼此。儘管居於同一宅邸,只要其中一人瞥見對方在附近,便匆匆迴避而去,總算躲過另一場衝突。二人自然知道謠言正盛,所以更加意小心著絕不碰頭……為了平息流言而假作歡喜相逢,反倒暴露出彼此之間的敵意,箇中冒的風險畢竟太大了。


至少,雙方似乎都是這麼認為的吧。始終才過了僅僅三日,激烈的情緒還沒消退乾淨……特別是攸關個人尊嚴之時。對於這二人來說,正是事關尊嚴。


靜留作為這次衝突的勝利者,人家大概以為她會炫耀著戰利品招搖過市,把對手剩下的志氣踐踏淨盡吧;不然,便該自恃穩操勝券,把情敵全然不放在眼內。然而他這樣子呆在行省裡,卻仍惹得她暗暗的心煩意躁,啃著咬著,好像一塊舊皮革被老鼠咬的不勝其擾。也許因為自己一向的沉著冷靜居然被那人一度打破,受損的自尊心不免作出不平之鳴吧。也許因為他令人想起了那不堪回味的一刻,要換了她頭腦清明的時候,是決不容自己如此魯莽行事的。然而,更主要的原因(她只肯跟自己承認),卻是源於她對身邊這位女孩日益膨脹、跡近瘋狂的獨佔慾。


奇怪啊,甚至連想到旁人在看你我都受不了啦,她在心裡對夏樹說。便連街上男女路人向女孩投來的仰慕目光,她無法視而不見,偏也心生厭嫌。不就是看了幾眼,她也很清楚這算不了甚麼……可是還是禁不住心亂。


你是我的了——沒有人可以得到你。沒有人可以那樣子看你。


想到這裡她又嘆了一口氣,旋即噗哧一笑。


「你知道麼?」她把聲音壓成沙啞的低語,神秘兮兮的跟夏樹說:「你將我最荒唐無理的一面開發出來了。」


女孩微微皺起前額,迷茫的瞧著她。靜留只是笑,撫著對方臉孔的雙手下移,神不知鬼不覺的滑進她大腿底下,擠進床單和夏樹忽爾繃緊的腿肌之間。


黑色眉毛疑惑地聳了起來,偏偏無人理會。


「真是無可奈何啊……」靜留呢喃著,眼眸裡閃過淘氣之色,欺了過去:「所以哪,今天我姑且荒唐一回,把其餘工作推的更遲好了。至於現在嘛……」


夏樹唇間逸出一聲驚噫,卻是發覺自己被年長女子一把抱起到她大腿上去,便半嗔半惱的皺著眉,死死瞪著對方臉上那越來越歡的壞笑,雙手倒乖乖的攬上了年長女子的兩肩。


「看,這樣……」靜留得意洋洋,伸了雙臂也環住保鑣的背:「好多了。有時荒唐一下也挺不錯的嘛,你說對麼?」


夏樹終於憋不住那一直牽扯著嘴角的笑意,臉上一紅,迎上對方凑過來的那雙唇瓣。








本帖最后由 Shinobu 于 2009-7-30 02:5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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