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凌雪 于 2010-11-29 22:51 编辑

第3章

Sergiyenko回到家，只見玄關平時擱著半成品的地方，已經空出來了。和前幾天一樣，她只看了一眼，就慢慢坐到長椅上脫鞋。

聽見開門的聲音，Nika放下煮湯的勺子，跑到門口迎接。

「Nika，我回來了。」Sergiyenko微笑，摸摸Nika的頭。

Nika笑著和Sergiyenko擁抱一下，便彎下腰，吃力的提起Sergiyenko的大背包。「今天順利嗎？」

「順利。」Sergiyenko一笑，自己取回背包。「這個太大了，我來拿吧。」

「喔……」Nika順從地讓她取回背包。「今天喝日本味噌湯，用一之瀨小姐寄來的日本味噌做的。」

「你去查了做法喔？」Sergiyenko問道。一之瀨久美子（舊姓先野）是自己在JVL的舊隊友，也是日本隊的主力副攻手，她們有時會在國際賽碰頭，私下也一直有聯絡。

自己受傷，無法去日本喝一之瀨久美子的結婚喜酒。自己覺得十分抱歉，一之瀨久美子卻一笑置之，還寄來慰問的禮物。

「嗯，可是很多食材也沒有……我盡量嘗試做的了！」Nika連忙道。

Sergiyenko此時已經換好家居服，穿上平時家中穿的外套，從房間走到廚房來。「讓我看看。」

Nika依言打開鍋蓋，讓Sergiyenko觀看。

「咦，這是肉……豬肉嗎？」Sergiyenko發現了肉塊。

「是的！網絡上的味噌湯做法，有一種有豬肉的……這種的話，在莫斯科也能找到材料。」Nika道。

Sergiyenko放下杓子，笑出聲來。那是『豚汁』了，是另一種料理。

可是，這種有肉、有菜的料理，能溫暖腸胃又能補充熱量，或許比較適合苦寒的俄羅斯吧？

這麼容易入口、味道溫和的東西，就算身體和精神都疲倦，也能輕易吃進去。

回到家，熱熱的喝碗湯，令人疲累頓消……

接過Nika遞來的碗，她盛了滿碗的豚汁，先喝一口。「好喝……謝謝你，Nika。」

Nika笑開了，上菜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

晚飯後，Nika洗碗；Sergiyenko則到書房去查電郵。

書房有兩張呈L形擺放的書桌，是上手業主留下的傢俱。靠窗一邊是自己常用，另一邊本來閒置，Nika來了後，就清空了給她使用。

窗戶和寢室的窗戶一樣是朝南的。Sergiyenko看著窗戶的公園景色，忍住趴下昏睡的衝動，打開手提電腦。

復健已經進行一星期。那是十分艱苦的過程；腰部受傷了兩、三年，強行硬撐的結果，是骨頭、肌肉都有錯位。現在腰椎回到正確位置上，要動用的肌肉完全不一樣，幾乎可以說要由零開始再練起。

臥床休養時，Nika照顧得好、自己也有做（其他部位的）輕量練習，所以身體其他部位的狀態仍佳。唯獨是腰部的狀況不好……這種不協調感非常強烈。

頭一、兩天還好；接下來都要麻煩來探視的Yegolova送她回家；或由護士護送到公車站，坐兩站公車回來。10分鐘的步程，對剛下復健課程的她來說也是無法負擔。

很痛、很累……最難的，是克服以前運用身體的習慣。

『不佳的姿勢就是造成腰傷的根本原因。除了恢復功能外，你還要徹底糾正運動的姿勢，這樣才可以繼續你的排球生涯！』

她也明白，是自己說要回到以前的競技狀態的；所以主診醫生和物理治療團隊才嚴格要求她。

身體不能隨心所欲地動、很短的時間就會疲累。腦裏想到的動作和反應，身體卻跟不上。那種無力感，真是令人難以承受啊。

思及此。Sergiyenko一怔。沒有經歷過長時間的身體鍛鍊；一般人、或是業餘球隊的人，就是以這種身體狀態，應付比賽的吧？

大家都明白，怎麼打或怎麼移動，才是最好；但總是差一點做不到。

那就是專業和業餘球手的分野。

自己也有過當業餘球手、球技還沒很好的時候呢……也有過不能隨心所欲、眼睜睜看著球落地的時候。

Sergiyenko苦笑。這種初學者的感覺，老天竟然再讓她體驗一次呢。

稍為移動一下身體，腰間肌肉就傳來疼痛。她頓了一下，揉了揉綠眸，才慢慢整個人轉過去。

電郵信箱的收信欄內，熟悉的名字再一次出現。

Ekaterina從宿舍寄來的慰問信……Sergiyenko嘆了口氣。

Ekaterina從來不知道自己抱持的不當感情。她總是如此信賴自己，她回神川市時，也會把在學組的隊員交託給她。

『大家努力訓練，空閒時都會談及Nika做的曲奇餅。……請代為問候Nika。』

『如果身體狀況許可，請讓大家在訓練空閒時間來探望你。』

心裏一陣疼，Sergiyenko用力甩了甩頭，好不容易才揮去那突如其來的眩暈感。

臥床休養和復健的過程，耗損了她的精神。也許她已經再無法應對，那份在面對Ekaterina的時候，潮湧而出的絕望感……

Ekaterina。這個名字，不再是力量的泉源。

反而是心裏無盡痛苦的泉源……

窗外，北風吹動公園裏的樹木，枝葉『沙沙』作響。不知道過了多久，客廳掛鐘『叮－吱喀吱喀』的響聲，才把Sergiyenko帶回現實。

她回頭，看見Nika就坐在對牆的書桌旁。她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到Nika身後。

書桌上散放著各種畫具，Nika伏在桌上，正細心地為食物的圖畫，以COPIC筆塗上顏色。旁邊還有幾頁筆記，上面也畫了菜式和食材的彩色插圖。

好美的圖畫……Sergiyenko拿起了一張散頁。

「啊！」Nika驚醒，看見Sergiyenko正在看自己的作品，更是嚇了一跳。「咦？Eliza別看啦，不好看的……」

「沒有啊，很好看。」Sergiyenko笑道。「這是甚麼？做過的菜式嗎？」

「嗯，是的，因為Eliza是運動員，這是運動員餐單……」Nika不好意思地搔頭。「這樣記起來，有需要的時候可以拿來參考……」

「是這樣喔……」Sergiyenko回頭，只見自己分給Nika的書架上，有一部份位置放了很多收納散頁的文件夾，脊上用細字標明類別，有食品、縫紉、工藝等，都一一排列整齊。

她抽出其中一本食物筆記，開始翻看。

「最開始的筆記沒有繪圖……」Nika道。「後來想到有些擺盤可能要有圖片才能記得，才開始畫……」

「你很有繪畫天份呢。」Sergiyenko微笑，摸摸Nika的髮。「以前有學過嗎？」

「沒有……就是以前在孤兒院有和小朋友一起畫過圖……」Nika搔搔頭。

「Nika想去上藝術學院嗎？」Sergiyenko問道，「你想上，我可以供你上莫斯科藝術大學。」

「咦！？」上大學？Nika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卻旋即擔心的看著Sergiyenko。「可是，Eliza你需要照顧……」

「我復元後就不需要全天候照顧了。你也可以和唸高中一樣，用函授課程形式……學習……」Sergiyenko笑著，腰間卻傳來疼痛，不禁皺了皺眉。

Nika發現了Sergiyenko的異狀，連忙跑過去扶住她。「Eliza！」

「我還好……」Sergiyenko勉強綻出微笑，幾乎要蹲了下去。「抱歉，Nika……我回房間去……躺一下就好……」

Nika拉過下面有輪子的書桌椅，再吃力的扶著Sergiyenko，慢慢坐下。「你先休息一下，我再扶你回房間好嗎？」

Sergiyenko額頭已經開始沁汗；坐到椅上，她稍為鬆了一口氣。「謝謝你，Nika……」

Nika微笑搖頭，也拉了自己的椅子來，坐在旁邊陪她。

窗外，風起了，又下起雪來。雪片落到地上、窗台上，幾乎無聲的，一點一點的漸漸堆積。

「Nika，我好多了。」Sergiyenko微笑道。「你累了吧？收拾一下，我們回房間休息吧？」

「是！」Nika連忙收拾畫具，把散頁夾回文件夾裏。

也把自己的電腦關了，仍然抱著Nika的飲食筆記文件夾，Sergiyenko在Nika的攜扶下，慢慢走回房間。

Nika在一小時前已經調好新電熱毯的時間掣，床舖此刻暖烘烘的。

「Nika問我拿50歐羅就是為了買這個喔？」把文件夾擱到床頭几上，Sergiyenko躺下，笑著摸摸Nika的頭。「來，Nika也躺下吧。」

「是的……」Nika點頭，順從的躺到Sergiyenko身邊。「剩下的錢用來買了板材……我做了廚房用的小墩。」

「嗯。」Sergiyenko點頭。這個家是為身材特高的自己設計；矮自己25cm的Nika住起來自然會覺得很吃力。有時也會看見Nika辛苦地想要搆著在上層架子收納的物品，自己有時也要幫她一把。

她伸手，牽著Nika的手：「辛苦你了，Nika。」

手心傳來的溫暖炙了Nika的心，她搖頭，還是不禁閉上了眼睛，享受那近乎疼痛的熱度。

感覺到Nika那微微顯露出的痛苦，Sergiyenko收緊了雙手，把她抱入懷裏。

「Eliza，我沒事的……」埋在Sergiyenko胸前，Nika還是忍不住伸手，抓住她睡衣背後的布料。「我只是有點累……你的腰……」

「別說了。」Sergiyenko抱緊了Nika，稍為調整了姿勢，讓她躺在自己肩畔。「我沒事。今天由我暖著你……來，閉上眼睛，睡吧。」

今天就由自己溫暖著Nika吧。

即使腰痛，也沒關係。懷裏有自己必須守護的Nika，身體的痛苦、內心的悲傷，也會暫時消散……

小心不讓床頭燈的光眩了Nika的眼，Sergiyenko小心地自己墊起枕頭，左臂摟著Nika，右手取來Nika的飲食筆記，繼續翻看。

*******************************************

下一章: 第4章18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