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的马甲 于 2011-1-15 21:22 编辑
明月高悬。
在密林中一块人迹罕至的空地上,一双如疾风般掠过的脚带动着清良的身体,势能从腿部、腰部传递到手臂,再加上刻意下压的体势而加上的体重,原本平凡无奇的上段袈裟斩却发出了本不具有的力量和速度。没有任何技巧,仅仅是速度和力量的叠加,和一往无前的气势,却成为了幕府时期扬名天下的剑法,其他流派的武士都无法与之争锋。
。以实用性著称的古流剑法,也就是说强调实战而不是枯燥的修行。不理会对方的攻击方式,舍弃防御而换取最大杀伤力的一种奇妙剑术。
那么,如果以超过人类范畴的身体能力驾驭这样的剑法呢。
如果选择格挡,对方压倒性的力量会连带着这柄古剑一起,和自己的头部一起砍成两截吧。那么如果正面迎击呢。
慧音放弃了这样鲁莽的想法。
即使身为半兽的她同样拥有人外之力,但凭借着疾驰而来的速度加上体重的力量,和站在原地不动的自己单纯挥舞手臂的力量,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回避。
单纯的躲闪是不可能的。但是以手上的古剑为助,就能够把不可能化为可能。
敌方的剑刃已经以一种无法回避的速度朝慧音的头顶挥下——剩下的选择就只有正面迎击和格挡而已。
灌注了无论对手做出任何攻击姿态都能够以力击破的剑刃的确是无可阻挡。慧音这么想着。她手中的古剑既没有置于身前做出格挡的姿势,也没有朝对手正面做出同样的斩击以换取喘息之机——右脚用力蹬地,左脚往后滑步,整个身体都瞬间往后面移动了几毫米。这种距离当然无法从清良的攻击范围内逃出,但这时慧音的剑已经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从侧面朝着对方斜砍下来的剑身迎了上去——
毫无疑问的,她的剑被对方灌注着更大力量的剑刃弹开。但是同样的,清良原本预定的剑轨也因此发生了微妙的偏移。仅仅如此当然不够,但别忘了慧音已经在同时滑步侧开了剑锋杀伤力最大的位置,两者相加下,原本应该切开头颅的剑刃最后仅仅带走了她几缕头发。
——接下来就该我这边进攻了。
原本打算在对方剑势去尽的时候乘机扳回局面的慧音却突然感到脖颈背后一阵恶寒——她忍不住看向清良那鲜红的瞳孔,却发现那里面满是算计得逞的诡笑。全身的寒毛都在这样悚然的目光下竖了起来,每一根神经都在向她的大脑发送着危险的信号——
——躲不开。
不知道为什么。但过去曾作为一个优秀剑士的预感和经验在告诉她,接下来这一击她躲不开不说,就连接下的余地都没有。
这和让她用身体直接承受对方剑刃的斩击是同一个意思。
也就是说,会死。
慧音的直觉告诉她,下一刻她就会死。受到无法治愈的重伤,然后在地上挣扎着断气。
一想到这里,从脚底涌上头顶的寒气就冻结了全身,就连大脑的思考也好像停滞了下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死。
自从不知何时变成了半兽后,漫长的生命让她感到倦怠的同时,也让她远离了对死亡的恐惧和担忧。即使是身为那个执着于复仇的剑士时,慧音也从未担心过自己的性命。
那么此刻胸口的悸动和恐惧到底是从何而来?
在这或许是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慧音的心里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了许多人的面孔。
教书堂中学生们淘气的样子。
田地里的青年略带腼腆地挥手。
偶尔来寺子屋请教的阿求那欣喜的笑容。
...
......
最后,脑海中浮现的是迎风微微起舞的蝴蝶结。雪白的披肩长发让人想到酷寒的深冬气息,然而那双蕴藏着火焰的深红眼瞳却让与之截然相反的炽热扑面而来。整个人都像被染成了红色一样的少女。藤原妹红。那是一张不露出太多表情的冷漠面孔。记得初次相见时,明明彼此都不过是陌生人,慧音的目光就像在对方身上扎了根,一旦碰上就无法离开。那种从全身上下透出的悲伤和仇恨,和多年前的自己是何等的相似?感觉就像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一样,她突然下定决心要守护妹红。绝对不能让妹红遇到她当年那样绝望的结局。抱着这样的想法,慧音才一直和妹红不离不弃地走到现在。
她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害怕死亡。
经历过太多离别的话,心会变得麻木而僵硬,从而无法再感受到什么是喜悦,什么是悲伤。这样的妹红会为我而流泪吗。说起来唯独还没有见过她哭泣的样子呢。慧音这样想着。
她害怕失去这份羁绊。她害怕无法再和妹红聊天,她害怕无法再触碰到妹红的脸颊,她害怕无法再拥有那份火焰的温暖。她无法想象失去妹红的自己,也无法想象失去自己的妹红会变成什么样。
羁绊会使刀刃变钝。慧音现在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她曾是一柄刀。清良也是。两把相争相克的刀交接后,清良断了。她一定很不甘心吧。这份执念甚至使得她从三途河岸和彼岸花的簇拥中回头。与之相比,慧音在放下了那柄承载了所有伤痛的月轮清光开始,她也同时摒弃了作为一柄刀而活下去的道路。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持剑的意义和以前已经截然不同。仇恨之剑是为了砍下仇人的脑袋,守护之剑则是为了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而生。不管持剑的意义何在,目的都是为了杀伤敌人这点没有变化。一度舍弃了手中剑刃而变钝的慧音,是胜不过一直都在以执念和怨恨磨砺自己的清良的。
但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她也不能够后退。
慧音认识到,已经变钝的剑技对面前的对手不起作用。在露出破绽前清良就会把剑送进她的脖子,即使找到了破绽也有可能是诱饵。对方最擅长的就是设计、欺骗,和与之相匹配的连环剑招,一不小心被带入了她的战斗节奏,结果就会是毫无悬念的落败身死。
这样下去不行。慧音告诉自己。这场战斗她必须赢下来。但如果以现在这样半吊子的觉悟去作战,是绝对胜不过对方的。只想着自己活下来,手中的剑就会因胆怯变弱。只有将自己的全部赌上,才能在这台秤量敌对两方性命的的天平上最大限度地获取胜机。
好了。放下遗憾和担忧吧。既然已经无法应付这一剑,那么就以自己死亡为代价考虑对策吧。为了守护大家,守护妹红,守护现在她珍视的一切,慧音不介意押上自己的性命。
的她也许找不出获胜的方法,但的她却说不定有办法化解这一剑。可是慧音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充满了仇恨的她了。原本雪白的刀刃已经满是斑驳和锈迹,充斥着幸福和喜悦的胸口已经不再压抑着悲伤和绝望。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面对着敌方没有任何停滞、扭曲了物理法则,好像从虚空中袭来的刀刃——慧音在理解了它身为魔剑的同时,也取得了达成目的的方法。
设定状况。搜索逃脱的方法。失败。重新设立条件。以此身死亡为代价,换取对方得到致命伤的方法。搜索完成。在这种状况下可以采用的办法有十一种。摒弃那些可行性偏低,和缺乏考虑的,最为有效的方法——通过通常的策略正面对战无法保证胜利,能够确实地杀死敌人的方法只有一种。
她没有躲闪。
也没有格挡,更没有对攻。
而是就这样任凭刀刃刺向自己的身体——
—— 这样就好了。慧音想着。在刀刃就要给自己造成致命伤的同时,敌方也会露出最大的破绽,并且这个破绽不可修正。然后自己要做的就是在断气前,把手中的刀送进对方的胸膛。不过这并不简单。如果等到窥破对方剑势时才出刀就晚了,即使是以速度著称的拔刀术,也无法快过对方已经挥出的刀刃。所以,要做到有效的反击,就必须预测到对方袭来的方向和角度,并避开那个地方提早向敌人的要害挥出相反方向的逆袈裟斩。这样的话,考验的就是哪一方的刀刃先触及敌方的肌肤而已—— 不过,以目前双方的剑势判断,即使一方胜出,也不过是毫厘之差。毫无疑问的,魔剑将会撕裂慧音的腹部,而她的反击也将几乎在同时切开清良的喉咙吧。可是,她们都对此没有犹豫。对清良来说,只要胜过慧音,就无愧于她徘徊于三途河这么多年的迷惘和恨意。对慧音来说,只要取得对方的性命,她所珍视的一切就不会继续受到伤害。无论是仇恨之剑,还是守护之剑,都不介意因为彼此的碰撞而折断。也许各自持剑的理由已经不同,但无论过去多少时间,无论状况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剑刃上对彼此抱有的杀意,从那时就一直没有改变过。
就在清良的刀尖即将捅穿慧音腹部的刹那,瞬间的凝滞后原本的刀轨被硬生生地打断,她俯身下蹲降低全身的冲量后,以空出的左手撑地,双脚用力一蹬,就从预定的道路上偏离了开来——呈螺旋状剧烈旋转的火焰正呼啸着从她的耳边穿过,并击穿了她刚才正要踏足的地面。如果不是临时变更了路线,她的胸口就已经被加速后的火焰尖端搅出一个足以看到背后的大洞吧。
咂舌的清良还未来得及喘息片刻,就马不停蹄地在落地的瞬间往旁边跳开,并以一种半蹲着的难堪姿势躲过了瞬息之间瞄准她袭来的七只呈螺旋状旋转成尖锥状的火焰箭矢。可是在她意识到这些都只是为了隐藏最后那夺命一箭所做出的幌子时,事情已经变得无法挽回了,在再次双腿用力蹬地起跳前,拉满的弓弦所射出的火焰就会击穿她的心脏。虽然瞬间就被意外介入的敌人从占尽先机的位置逼入败亡的死角,但她没有气馁,微微张开的眼瞳中映出的是在半空划出一道不可回避弧线的火焰,左脚半蹲,右脚往后蹬地,把体重放置到前方,身躯做出半步前冲,然后腰间的鞘中的刀刃乘着这股冲量被早已蓄力多时的右腕拔出,就像黑夜中一闪即逝的白雷迎了上去——
荒木兵法流。
。
日本剑术有着就坐状态的剑技体系。在世界范围内没有类似的例子。坐姿拔刀斩。以蹲坐姿势使出的拔刀斩。原本拔刀术就分站姿和坐姿两种,目的是为了无论何时何地,也能够快速地对敌而不受姿势的限制,灵活自如地面对敌方的突然袭击——月下身着白色衣衫的清良这惊艳一刀,就像落下的雪花一样埋葬了对方几乎将她逼入死地的偷袭,把燃烧着烈焰的箭矢在空中斩灭。同时乘势脱离了居于劣势的坐姿而站起身来的她早已收刀回鞘,然后才获得了喘息之机,得以看向那个乘其不备的介入者。而对方也正恰好放下手中正燃烧着的弓弦。
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战绩感到自满,她——藤原妹红罕见地严阵以待地露出了慎重的表情。
「终于明白了。这个敌人并不是焦急和愤怒就能战胜的对手。」那双眼里所有的轻视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面对任何敌人都全力以赴的战意。刚才被贯穿的是因为担心友人而疏忽大意的雏儿,而现在出现的是积累了千年战斗经验的不死鸟。
「慧音,我来当盾牌拖住敌人,让她露出破绽,然后你乘机抓住机会一击必杀就好。」
在说话的同时紧盯着敌方,妹红没有给对方留出一点可乘之机。 她向敌人的方向伸出左掌,而右掌则置于腰侧起手势。这个奇妙的起手势起源于中国北派华拳的分支,后来经过她的改良和磨砺后,变成了人类退治妖怪的拳术。至于为什么是用掌而不是用拳,是考虑到妖怪各种各样的优势而决定的。如果遇到皮肤像岩石般坚硬的妖怪该怎么办?人类的骨骼是不可能胜过岩石的。如果遇到攻击范围广的妖怪时该怎么办?人类的手臂是不可能比敌方更长的。所以,比起进攻来说更应该考虑的是防守,然后等待时机找出破绽做出致命的反击。
清良看着做出这样姿态的妹红,露出了几声短促的嗤笑,仿佛在轻视对方的自不量力——当这笑声刚落地的时候,她就从妹红的视野中消失了——
不,这并不是消失。而是动作从静止到动态太快而给对方视野造成的错觉。清良瞬间下蹲后,两脚发力向前蹬地,在离敌人距离两米有余的地方做出了短促而疾速的举刀直刺——
没有预料到敌人偷袭的妹红在千钧一发中向后急退,这一记突刺微微地擦过了她的下颚。一瞬间,世界突然变得扭曲。这是大脑突然加速运转,血液就像逆流了一样的轻微眩晕感。妹红再次张开右手,让手掌向前顶出,左手置于背后。而对面的清良则轻笑着做出和刚才突刺时如出一辙的姿势,仿佛是在嘲笑着妹红用血肉之躯应付利剑的愚蠢。
——你能抵挡住这完全相同的一击吗?
——这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而被创造出来的拳法。
妹红轻轻地吸了口气。
清良轻轻地吐了口气。世界静止了。然后静止被一记宛如流光的突刺划破。这记突刺的速度和刚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光用闪避是绝对来不及的——
妹红在刀尖抵达她的下颚前,以前倾的右掌卸下它的来势——然而刀尖突然变刺为砍,转而袭向她的左肩上方。然而妹红面对着眼前突然的变招面不改色,右掌向刀背径直推出,将砍向左肩的刀轨打偏,然后一直隐藏在背后的左手就像捕食的蜘蛛一样,朝面前两步开外的敌人做出一记势大力沉的掌打——
然而清良猛然朝着后方一踏,收回了被打偏的刀身并同时躲过了妹红的反击。自出场开始,她第一次收起了那游刃有余的轻笑,咂舌后皱眉正视着一直被忽视的介入者。
「漂亮的反击。可是这是我和她的事情,和你无关。退下。」
「我是慧音的半身。所以不退。」
「半身...吗。」
清良露出了讽刺的笑。
「好吧。我承认刚才太低估你的实力了。既然不肯让开,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轻吐了一口气,让多余的动作完全停止。所有的思考都集中于面前的敌人身上。
彼此几乎同时起跑,掌心和刀面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交锋。经过改良后的华拳,被妹红以命名。它的基本就是拆招。无论对方的速度有多快,力量有多大,先考虑的不是进攻而是防守,然后在防守中找出反击的机会。刀面冰冷的触感和冲击从掌心传达至全身,让妹红有一种全身都像纸面一样被撕裂的错觉。可是——她笑了。对战斗失去兴趣的她,居然被对手激发出原本以为早已死亡的激情。数百年前那个只剩下战斗的自己正想要破胸而出,本该是寒冰一样的心脏正渐渐焕发出热度。她如今正在战斗。彼此让气息像块状一样吐出,原本因为攻势受挫的气势再度高昂起来。手臂的麻痹感消失了。
清良把刀归鞘后,没有喜悦,没有懊悔,以一种无机质的眼神盯紧了妹红的心脏。那是确信。下一击中她必定会贯穿对手的胸口。即使被敌人知道这点也不会对结局发生任何影响。右手贴住刀柄。左手轻启剑格,让刀身更容易从鞘内抽出。舍弃了持续力换来的是更强的爆发力与速度。既然敌方擅长拆招和防守,那么就被捕捉到前,把己方的剑刃送进对方的要害即可。浅浅地吐出一口气,把刚才剧烈运动中产生的肌肉疲劳连带着二氧化碳一起吐出胸膛。左脚上前,右腿后侧蹬地,重心向前偏移,腰身微微旋转,带动着右肩、右肘、小臂、手腕,五指发力紧握刀柄——
流光。
就好象流星在夜空中一闪而逝那样,扭曲了光线、偏移了视野的流光从刀鞘中飞出,瞬息之间就贴近了胸口——
在刀尖尚未及身的这一刻,妹红感到皮肤上传来了刺痛和寒意。来不及格挡或出掌了。这个瞬间,无论是怎样的策略和拳法都不起作用,以一击必杀著称的神速拔刀术将毫无疑问地刺破皮肤,穿透血肉,折断骨骼吧。可是她等待的正是这一刻。刻意用拳术而不是用法术对敌,全都是为了迷惑敌人获取胜机的手段。她是服用过蓬莱之药,不老不死的永生者。无论是怎样的致命伤,也只不过是她战斗所利用的筹码而已。原本她的战斗,就是摒弃防御以换取对敌人最大杀伤力的风格。但是光是一味猛攻有时并不能收到效果,像这样隐藏起来,在最适合的时候揭开筹码,反而能够起到奇袭的效果。的动作以球形为基础,将画圆的动作不断重复后,就会成为不断交织的螺旋。不理会从心脏和胸口传来的哀鸣,用右手握住袭来的刀身,空出的左手则螺旋转动并向后收,简直就像弯曲后拉满弓弦的人形一样,五指张开,并不握拳而是以掌心推出——
——!
手掌以被击中的部位为中心绞碎了衣服,而呈螺旋状的力道也传递到了对方的身体内部,——妹红同时使得手指弯曲手掌呈鹰爪状,早已蓄积已久的火焰呼啸着从零距离灼烧着敌人的身体——
陷入惊愕状态的清良仍在挣扎。承受着身体内部的剧痛和体表火焰灼烧的她依然站立。全身不断地颤抖,右手紧握着刀柄断然拒绝倒下。
「就是现在!慧音!」
上白泽慧音正陷入思维的螺旋中不可自拔。就在妹红挺身而出、站到她前面的那一刻,大脑就像被针扎一样发出阵阵刺痛。就像被强行挤入异物一样,脑海中出现了模糊不清的影像。然后影像忽然破碎,化成了数不清的碎片掀起了暴风,思维的细线逐渐被卷入了这股漩涡中,最后才慢慢平息下来。然而疼痛的余韵则依然纠缠着慧音,让她沉溺在粘稠的液体中不停地下沉再上浮。
妹红的呼喊声就像破开白夜的闪电一样撕裂了神经,促使慧音张开了眼睛,视野中映出的是被火焰纠缠着的清良狼狈不堪的身影——
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身体反射性地弹出,整个人就像一根离弦的箭一样划破空气的阻碍,顷刻之间就冲到了敌人面前,从肩头自右上到左下挥下一道致命的大袈裟斩——
然而就在这穷途四壁的时刻,似乎是感受到了慧音的接近一样,刀尖从妹红的手中被抽出,清良凭着直觉朝对方袭来的方向刺出了毫无花俏的直刺——简直就像慧音把自己的胸膛送到刀尖一样。在妹红等待时机做出反击时,清良又何尝不是在等待着慧音的出现呢。时间就像被放慢了一样,刺向彼此身体的剑刃因为太快,反而让视觉产生了缓慢的错觉。在这个几乎被静止的空间里,谁都无法做出多余的动作。
妹红正绝望地呼唤着友人的名字。
清良正举着刀刃等待着敌人向前一步送死。
慧音的刀刃则差半步就能砍到清良的肩头。
然而这样被放慢的时间终究也有结束的那一刻。
随着呼啸着挥下的大袈裟斩,剑刃上挥洒到半空的是如樱花般飞舞的血雨,点点滴滴地洒满了地面。
从左肩到腹部右侧被拉开一条大口子。毫无疑问的致命伤。
清良毫无血色的脸就像身上早已被殷红浸透的白衣。向前方伸出的刀柄仍然维持着刺出的姿势,然而——从刀柄上伸出的刀身却消失了半截。
从刀尖开始,直到接近刀柄的位置都不翼而飞。
刀身的断面处,好像被粉碎成细小的粉末状一样,不断地被吹过的晚风所吞噬,然后在这片无尽的星空下消失。
只剩下半截的刀刃,当然是够不到慧音的身体的。
这场本不该出现的死斗,终于以敌人的死亡而落下帷幕。
妹红没有顾及已经渐渐愈合的伤口,正想查看友人的伤势,却发现慧音怔怔地望着清良开始消散的四肢和身体一言不发,就像是被噩梦纠缠住一样露出了惨白的脸色。
焦急的妹红拉住慧音的手臂,摇了摇她的身体。可友人就像一具木偶,任凭她怎样拉扯也没有丝毫反应。
死者的灵不愿承认死亡,是因为对生的执念太强,而导致无法成佛而堕落成亡灵。
所以,在达成愿望后,由执念组成的身体就会像崩塌的沙堡一样消散。
清良的身体已经变得透明,连组成轮廓的线条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的身体内部燃起的几团光就像萤火一样,从慧音追逐的指间逃离,然后彻底地消散在夜空下的黑暗中。
在那四处逸散的碎片中,慧音到底看到了什么?妹红不知道。她只是慌张地接住慧音那突然失去知觉而落下的躯体,大声地呼唤着友人的名字。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红色的眼瞳中落到慧音昏迷的脸颊上。
忘却了悲伤的少女流泪了。
她想起了许多事情。一个人四处漂泊流浪,就连自我都失去的时候,慧音成为了她停泊的港湾。
她想起了那个对慧音的善意不理不睬的自己。她想起了害怕失去这份温暖而从慧音的怀中逃走的自己。她想起了自己至今都未曾对慧音道过一声谢。
更胜过悲伤的恐惧把她从慌乱中解脱出来,妹红小心地抱起友人,背后一双燃烧着的翅膀蓦地展开。
我一定会救你,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她这么想着,然后腾空飞起,朝迷途竹林的方向风驰电掣地赶去。
对至今为止的发展,你的感受是——
1. 前面那个就是最好最治愈的结局
2. 打开真实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