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灰原哀坐在离地面几千公尺的飞机上，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飞机低低的轰鸣声里，机舱里很安静，空姐关了灯，黑漆漆的，很多乘客都戴了眼罩开始睡觉，也有极少数开着小灯在看杂志。灰原哀旁边坐着一个男生，拉过身旁的小桌子，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玩着，敲击键盘的声音很轻，还是让灰原哀觉得烦躁。

她走得很急，甚至连行李都没怎么收拾，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些重要的证件还有从铃木园子那里要来的那些照片。

犹记得前几天，研究所的负责人找到灰原哀，表示有送灰原哀去英国进行深造的愿望，并且英国那边有更资深的专家，可以更好的进行这项生化研究。灰原哀想到毛利兰，迟疑了，礼貌地说要考虑一下。

毛利兰的人生已经回归正常，看得出，那些应该放下的，无论内心深处如何，表面上，她放下了，灰原哀知道，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口，她的陪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还毛利兰一个平静的生活了。给她过完18岁生日，就去英国吧。

天意弄人，当灰原哀带着淡淡的笑意发完邮件，放下手机，Vermouth静静地站在她面前。

“好久不见，Sherry。”Vermouth脸上浮现一抹残酷的笑意，包裹着魅惑的外壳。

灰原哀捉摸不定这个美丽的女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来找自己，Vermouth身上并没有危险的气息，灰原哀依旧胆寒，对于组织的恐惧，那么真实，原本以为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依恋，可是为了那张如午后阳光般温暖的笑脸，她想活下来。

Vermouth告诉她，因为仓库事件，工藤新一事件浮出水面，组织也认定Sherry是组织的叛徒，叛徒的下场，可想而知。

“Sherry，我不是组织派来收拾你的人，来的人是谁，怎么对付你，我也不知道，工藤新一为了身边人的安全而掩藏身份，你准备如何？”Vermouth丢下这句话，潇洒地转身走了，独留下灰原哀的心一点点下沉，慢慢变凉。

那些念念不忘的幸福终究只是假象。Vermouth只是个警告，然后呢？灰原哀不敢想。

灰原哀找到詹姆斯，那个FBI的中年男人。詹姆斯只是几个电话，灰原哀去英国的行程就被敲定了。

“宫野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就……下午吧。”

不能让组织的人伤害那个人，任何人都不行，她只是个麻烦，少了她这个目标，那个人会安全很多吧？

灰原哀最后找了吉田步美，抱着那个很大的海豚的抱枕，灰原哀整个人就跟那个抱枕格格不入，看起来有点可笑。灰原哀把抱枕和信交给吉田步美，摸摸小女孩的头，交代了几句，得到吉田步美的承诺后，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谢谢你，步美”和一个很凄美的笑。吉田步美很想叫她“小哀”，可是一直到不见了灰原哀的身影都没喊出口。

在机场的时候遇到了塚本数美，灰原哀很意外，也有点安慰，走之前虽然没有见到毛利兰，总算看到一个跟她有关的人。塚本数美也很惊讶，惊讶过后便隐藏地很好，两个人心平气和地聊了许久，塚本数美目送灰原哀检票登机，若有所思。

“你喜欢毛利吧？”

“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吗？”

塚本数美笑着眯起眼。

灰原哀一早就关了手机，她没有勇气听那个充满期待的声音，她甚至不能像工藤新一那样说“兰，等我。”

灰原哀从牛皮信封里抽出一张照片，是有一次毛利兰笑着揉她头发的照片，手指抚过熟悉的眉眼，就算每天见面，还是会想念。

“咦？这不是毛利吗？”灰原哀旁边的男生声音满是惊喜，“你认识毛利？”

灰原哀疑惑地瞧了一眼这个很平凡的男生，男生红了红脸，说：“我是帝丹高中的学生，作为交换生去英国，毛利在学校可是很出名的。你看，她今天的比赛果然拿到冠军了！”

男生指着电脑屏幕，毛利兰抱着奖杯在笑，灰原哀分明看到她眼里的落寞，只是，这份落寞是因为自己吗？

灰原哀强迫自己移开眼睛，瞟向窗外，男生讨了个没趣，又继续玩电脑。

5月19日，天气依旧晴好。毛利兰却生病了，来势汹汹。

铃木园子风风火火买了一堆东西来看毛利兰，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准备了一肚子说辞在看到毛利兰病恹恹的样子之后全烂在了肚子里。

“毛利兰你是要气死我啊。”铃木园子只憋出了这一句话。

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要留在家照顾毛利兰，都被毛利兰坚持拒绝了。只是发烧，搞得那么严重干嘛？

5月份的天气本来就没那么热，毛利兰却穿着湿衣服吹了许久的风，后来又穿裙子在河边站那么久，发烧也不奇怪。铃木园子急得跳脚，看到桌上的信，想着昨天兰那句“她没有来”，也猜到几分。递过去，说：“兰，你不看看吗？”

毛利兰经过一夜，已经冷静很多。接过信，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信纸是简单的一张白纸，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话。

“亲爱的兰，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离开的原因可能有点可笑，也许是为了前途吧，我要去另一个地方开始另一段生活。不想让你找到我，是因为我想忘记你。不要惊讶，你记得你说过吗？你说我喜欢工藤，我也不想否认，没错，我是喜欢工藤新一，只是因为工藤新一喜欢的人是你，所以我压抑自己的感情，到最后都没有人知道，那个秘密也跟他一起去了天国。留在你身边这半年，我很开心，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可是我没办法不走，你知道吗？只要看到你一次，我就会想工藤一次。那种煎熬我受不了了。所以我选择了自私地离开，辜负了你的友情，我真的很抱歉。兰，还喜欢那个海豚抱枕吗？我跑了很多地方才找到，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就像海豚一样，而我只是深海里的一条鲨鱼，不小心搁浅了。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生日快乐，兰，没有给你过完答应你的生日，没有参加你的比赛。我是个残忍的人，忘了我吧，你一定会幸福。”

“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喜欢新一？她不是喜欢你吗？”铃木园子一把抢过信，仔细确认。

“你知道？”毛利兰看着好友，突然间好像不认识铃木园子一样，铃木园子手一松，信纸就这样飘落在地上。

毛利兰静静地看着铃木园子，倒是把铃木园子的眼圈看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兰，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会用这样的方法走，不然我……”

“原来你们都知道，只是把我一个人瞒在谷里。”毛利兰全身蔓延过刺骨的寒意，连最好的朋友都这样欺骗自己，太讽刺了。

“兰，我没有想逼她走，哎呀，也不是，我是想她走，也不对！”铃木园子语无伦次，“可是兰，我没有办法坐视一个女生对你有超越友情的感情，那太危险了，最恐怖的是你已经开始陷进去了，你知道吗，兰？”

“就因为两个女生彼此相爱？”毛利兰的眼神变得冰冷，姑且不论她对灰原哀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可是，她的好朋友连事实都不说就私下逼走她另一个朋友来解决这个问题，怎么能让人不伤心？

“园子，你真让我失望，如果京极君是女生，你就不爱他了吗？如果新一是女生，你会阻止我们在一起吗？”毛利兰撇过头，不再看铃木园子，“园子，让我冷静一下，你先走吧。”

铃木园子被问得无言以对，从她知道灰原哀走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自以为是对兰最好的生活其实是错的。

“兰，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没有告诉你她喜欢你是我不对，我也只是……”

“园子，我不会讨厌你的，我们依然是好朋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现在，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铃木园子捶了捶自己的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房间，确定毛利兰没有留下她的意思才关上了门。

毛利兰捡起信，竟轻轻笑起来，眼泪滴在纸上，把黑色的字迹晕开。

灰原哀，你好样的，明明喜欢的人是我，居然用新一这个理由来逃避我。你就对你自己，对我，那么没自信吗？非要用你的离开来提醒我我已经在喜欢你的事实吗？

毛利兰扯过身边的海豚抱枕，把头埋进海豚的身体里，直到不能呼吸。

灰原哀，我认输，你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