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從來不相信與人相關的事物有什麼是永恆不變,也開始反感如果可以重來。
事實告訴妳,記憶可以因避免受傷而被自行竄改,感受可以因時期不同而想法轉變,於是妳開始接受世事無常,於是妳學會在執念萌生前抽身離去。
新環境裡的同學對妳友善,較為熟識後有人告訴妳妳是個天生發光體,有人說妳耀眼,有人說妳特別。
妳或漫不經心或打鬧嬉戲地要他們別鬧、別顧著恭維,妳說妳只是個普通人,連父母都不在世的普通人。
孤單與寂寞似乎與妳無關,腦海裡仍殘留的片片段段靜靜播放,那裡看不到有哪個誰在父母去世後與妳特別靠近,也沒有哪個誰絕對不能失去。
有時妳在浴間,順著次序由高到低撥去鈕釦,鑲在牆壁上的鏡子映出真實的虛像。
簡單的白色內衣緊貼胸前,長袖淺綠格子杉套在手臂上垂掛軀體兩側,妳自嘲自己是不差的人體彩繪。每日漸淡的疤痕像漫天飄零的櫻雨,一片一片輕旋獨舞;指尖細細摩娑,突起的痕路傳來不自然的膩滑和溫燙。
就像拉緊的保鮮膜一樣——
妳開始煩躁,皺了一下鼻子,揉亂重新蓄起的半長頭髮。
冷水從頭頂噴下,妳閉上眼對著花灑,托著身體重量的手肘從胸前跌落,將光裸的背重重摔往另一旁凝上薄水氣的磁磚牆。
緊閉的雙眼似乎可以見到密密麻麻的血球在微血管中流動,妳想起曾經有人說過閉上眼就能體會看不見的人的世界……
──全都是胡言亂語!
背部傳來一陣陣冰涼,濕膩的溫熱蒸氣竄入胸腔,妳用手抹臉甩去流淌在面頰上的溫水,開門,跨出不停冒白煙的淋浴間,拖出一地蘸滿水的足跡,未著衣的女體狼狽地在房門前彎腰躬身大口大口地喘氣。
水珠沿著髮梢,滾落胸前,砸向地面,一片汪洋。
妳有點不確定,但淤滿胸口的焦躁讓妳想去尋找,卻不知道拉開門後前往的方向在哪,還缺一口填滿的左胸,到底缺什麼。
日子過得很快,像清晨在葉上閃耀的水珠,流轉間蒸散消彌於空中。
某個上課日,妳翹開不感興趣的政治課,獨自走在校舍與校門間的樹林,“天知道國中生為什麼要上政治學。”妳癟嘴埋怨這間學校的排程,早晨日光篩落林間打在身上形成一點一點樹影斑斕,光影在身上流轉,停下腳步妳試圖伸手握起眼前斜射而下的一束陽光,迅速握緊的修長手指畫過眼前成缺圓殘影,打開,徒留空氣。
妳愣了愣,盯著那雙潔白修長的手,似乎應該有東西能握住才對,指間似乎應該……
『我要成為將姬宮從你身邊解放的人。』
『就是在說我要成為王子啊!』
『為什麼……姬宮……為什麼.…..』
『妳很像我以前喜歡的迪奧斯』
『可是,妳無法成為我的王子。』
『因為妳是女孩子...』
一瞬間妳想起了……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