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全能的妳發呆成了最擅長的運動,扣除掉必要與不必要的學習、活動、交際,這成了最好的打發時間方式,妳幾乎要考慮下學期學生資料表上在擅長運動的項目欄框裡填上發呆。但下一刻導師咆哮著叫妳解釋的臉孔浮上腦海,為了脆弱的耳朵完好無缺,妳決定讓這份優秀能力自己欣賞就好。
妳總是避免去回憶三個多月前遇到的女孩還有她的寵物──圓滾滾的灰色迷你猴,妳認得她是誰,但畫面總是回播她冷漠地回絕妳的那些片段,還有從天而降的森森劍雨穿破妳身體時的痛楚,而這份疼痛卻比不上 “妳很像我以前喜歡的迪奧斯。可是,妳無法成為我的王子。”
妳不記得與她之間的關係,偶爾妳不小心放任自己的念頭,紛亂的可能性像海邊刮人的風沙往妳身上撲來。
可能是羈絆最深有所崇拜的摯友。
可能是家族遠房碩果僅剩的親族。
可能是在遺失記憶那段日子裡參加戲劇排演但不慎發生意外的同學。
可能……妳設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唯獨避開最直接的,相互愛戀過的可能,而且妳一次都沒有懷疑過為何會避開這個揣測。
出院到重新回到學院的這段時間裡,妳本想挑選遠離遇見那個女孩地點的學校,但直覺卻讓妳在申請入學前莫名改變心意,最後妳說服自己:做這決定只是因懶得搬家、懶得花時間通勤而已。
新的學期,妳的功課已經落後同年齡的學生半年以上,所以妳只好重新再讀一次中學二年級。或許是往後延了一年的關係,曾經不甚在行的功課突然變得簡單,所以妳用更多的時間發呆以及遊蕩,即使如此,妳仍然保持著平均以上的成績,稍微用功些偶爾還能衝進年級前五十名。
在梅雨季節到來的某日,一個上學日的早晨,妳撐著傘沿著河川旁的堤岸往學校方向走去,不算大的雨把柏油道路打濕成深黑,還來不及滲進地裡的雨水積成一片像木雕上塗的透明漆,可以朦朧地反射出附近的部分景象。妳踩著水,悠步地向學校走去,雨水沿著傘面匯積成小流,涓涓地從傘架末梢投入柏油路面,於是妳在雨中拖了一長串的漣漪。偶爾童心泛起,支使起腳便毫不遲疑地踩向較深的水塘,好過足玩性大發的癮,而通常事後回報妳的卻是攪和著泥水的皮鞋與襪子,包著水貼著肌膚,從腳尖到腳踝,一路慘人濕濘。
連著幾日不斷下的雨讓河水暴漲,轟隆轟隆的河水沖擊聲讓妳想早點踏過灰白橋面,好到對岸,好早點進學校避雨。而當妳走到橋中,一雙白色高跟鞋停在妳低垂傘面仍可見的範圍內,一瞬間妳停止了動作,耳邊的聲音紛紛遠離,最後消失在寂靜裡。那個難言長短的片刻裡,妳不需將傘抬起,不需仔細凝望,就已知道……她是誰。
『......我認識妳嗎?』妳決定不告訴她妳記得一些記憶——那些讓妳恐懼、逃避的片段。
她在妳的面前,眼眶不自覺得湧出透明的眼淚,一開始只是幾滴,但隨著她顫抖的單薄身軀、破碎難明的話語,水珠不斷順著她的臉龐洶湧滾落。妳有些悲傷,看著她不停的眼淚,妳發現視野慢慢變得模糊,像隔了一層水液的模糊。
『終於能相見了…為了見到妳,我才來這裡的。』她邊說,邊丟掉一直撐著的傘,像是刻意似地,如盛開的花朵般撐開的黃色雨傘搖搖晃晃地飄落滾動的河水上。雨
水直接掉落到她紫色的頭髮上,櫻花色的休閒套裝肩頭也淋濕了一片。妳來不及詫異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身體就已向前傾踏一步,把傘遮在她的頭頂,理所當然的,妳的背部濕了一片。
『......我們......』妳放棄原先想問的關於妳們過去關係的問話。『......我只記得妳姓姬宮。』
她靜靜地微笑,沒有多說些什麼,接著她對妳伸出手。
『手給我。』
『嗯?』妳想確認是否聽錯了。
『快點......手給我......』她的笑容加大,出聲催促妳。
妳感染了她的笑容,伸出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之後妳們兩個緊緊地牽起彼此的雙手,十指交扣。她傾身靠在妳的肩膀,左手環抱住妳,妳很自然地用臉頰靠著她的頭側,在這陰雨連綿的季節裡。
『很抱歉現在才找到妳。』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