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标题

作者:时任都
更新时间:2012-11-24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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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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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她常常會覺得恐懼。吃飯或玩耍的時候,她會感到面目不清的黑暗從背後襲來並突然感到害怕,或是想到門對面張開暗沉沉的洞穴而呆立不動。她預感會被留在沒有任何人的世界,就在睡覺也覺得可怕。

不安的原因似乎大半由於她那擁有大家氣質的母親,母親總是強調著要她做一個大小姐。同時還有一個骨瘦如柴的兩歲的妹妹,三個人一同擠在空氣混濁的狹小房間中過活。

母親很年輕,後來聽說是跟著身為下人的父親跑了。大概是因為身無分文的母親已經全無利用價值,父親便將身懷第二個孩子的母親丟在酒館外,獨自離去。放不下臉面的母親只得帶著兩個孩子苟活。

“你們要是沒有出生就好了。”

母親有時會用憎恨的眼神注視著她和妹妹,每當這時,會被拋棄的不安就會把她籠罩,她從心底感到害怕,甚至無法入睡,生怕母親會在她們入睡時像父親一樣悄然離去。於是她乖乖聽從母親的安排,努力擺出大家閨秀的姿態。

即便如此母親仍然感到不滿,某天夜晚,母親發現放在窗臺的花盆被摔得粉碎,便一口認定是她幹的,並不斷質問她:

“這是你幹的吧。”

是貓幹的。年幼的她拼命搖著頭,可母親似乎並不相信她的話。那之後足有兩天沒給她飯吃,這是作為說謊的懲罰。

從那之後,母親就變得神經質,並開始向她施以暴力。最初只是對她戳戳肩膀踢踢屁股的程度。踢的力度逐漸增強,被狠狠踢到時,她喊疼。於是對方更用力地踢了過來。她感到害怕,暫時忍了,又被踢的時候,她剛說不要就被眯眼一瞪,還被擰住臉頰。

母親的暴力日益增長,逐步升級。開始波及到咿呀學語的妹妹。有一天,她抱著滿臉是血的妹妹跑進最近的診所,並且撒謊是不小心跌下了樓梯。晚上,她們便被母親帶回那個亂糟糟的小屋。

“你們為什麼就不能體諒一下媽媽呢?”

母親開始變得歇斯底里,經常半狂亂的揪住她的頭髮,吭吭地往牆上撞。第二天又買來最好的膏藥,邊哭著說“為什麼你就不能說實話呢”邊為她上藥。她已經不再反抗了,只是用悲哀的眼神望著眼前頭發蓬亂的女人。

為什麼不能相信我呢?

她覺得母親很可憐,為此她盡最大的努力去滿足對方。努力成為其支柱,可是沒有成功。母親將不知從何而來的透明液體灌進她與妹妹的口中後,便在不斷痙攣拼命抓撓喉嚨的她面前吊死在懸樑上,雙腳直挺挺的伸在她的眼前。

雖然早就注意到母親的一樣,但因為母親是一個比較神經質的人,她也沒有去在意。而現在,那股恐懼感從不斷蠕動抽搐的腸胃中湧出,她覺得可怕,於是終於大哭起來,嘶啞的聲音像被撕裂的抹布一樣,的透過沾有深色污穢的灰白牆壁,碾碎在街道呼嘯而過的卡車輪下。

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同夢境般的狹小房間裏了。乾瘦如柴的老房東在外面,似乎與別人商談著什麼,隨後一名頭髮向後梳的精練男性進入房間,以長者的姿態俯視著黑子。

以後,你就改姓白井。男人這麼說著,把她帶進巨大的宅邸。院中的人們都搖著頭,流露出厭惡的神情相互私語。

真可憐啊,那孩子。

於是她捨棄原先的名字,住進這座從江戶川時代存留至今的宅邸。

但身上的淤青與硬痂並沒有減少,反而成倍增長。小腹,手臂,後背,一切能被衣物遮蓋住的部位都佈滿深色的淤青與結痂的血痕。院裏的人都向她施以暴力,就連看似懦弱的雜工也會揪住她那混有櫻色的奇怪棕色的頭髮,大罵,把她推開。

自己作了什麼孽呢……僅僅因為體內流淌著混有雜質的白井家的血,就被當作雜種。

這樣的世界讓人討厭。她不時想起在泛著廉價樟腦丸氣味的房間裏死去的母親與妹妹,真羡慕她們。活著這件事並無快樂,她覺得什麼時候都可以死,可一旦死亡就會徹底地被世界遺棄,這一恐懼使她留在這個世上。

把那孩子送去學園都市吧,白井家不需要這樣的孩子。大人們說。

阿拉,被拋棄了呢。經常欺負黑子的孩子們圍著她,大肆嘲笑。既然都要走了,就送你點特殊的禮物吧,記得感激我們哦。他們用岔口的樹枝從宅邸的藥房中抓來一只毒蛇,將它放在了黑子的身上。

蛇咬在右腿上,她感到肌肉痙攣的痛楚,五官扭曲在一起。

真是,受夠了。

膝蓋以下已經失去知覺,她咬緊牙關,冷汗順著臉頰滴在手上。視線開始模糊不清,如同被拆散後再隨意拼裝的拼圖,她伸手摸索傷口。剛一碰到傷口,周圍的肌肉立刻反射性的抽搐以下,流出汩汩黑色的血跡。

要怎麼做才好呢?

孩子們被趕來的大人趕跑了。一名對她較為和善的女僕扶起他,招呼來醫生。她沒能站穩,失足跌回地上,眼淚一下湧了出來。

要怎麼做……呢?





左肋下疼得厲害,稍稍一轉身就像要被這段似的,連咳嗽都會帶動神經。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黑子並沒有刻意去思考。她努力保持平衡,右手緊抓拐杖。

明明看不見海,卻總有海風拂過自己四肢的錯覺。黑子看向天空一方遙不可及的地平線。是不是在離著不遠的地方,有一片不見盡頭的海呢。她這麼想著,拐進有著噴泉的小公園中。

樹葉互相觸碰發出沙沙的聲響,公園空無一人。

無法施力的右腳腳下拖鞋的鞋底時不時摩擦著地面,碎發搔過額頭,有點癢。黑子晃了晃頭,試圖將碎發弄到一邊,沒能成功,反而碰到了眼角,更癢了。於是她更用力地擺頭,停下時,眩暈感伴著嘔吐感湧上大腦。黑子用左手揉了揉眼睛,坐在身邊的長椅上。低頭看著寬鬆運動褲之下的右腿。

做了個討厭的夢,以前所有令她不安的回憶都在夢境中凝聚成形,再度露出獠牙向她撲來。

“太好了,你在這兒啊。”

一大塊陰影攀上雙腿,黑子一驚,抬起頭。初春站在她面前,手中拎著一個塑膠袋,額頭上有細細的汗水。

“啊……嗯。”

黑子用手將額前的碎發攏了攏,有些不知所措地答道。

“已經找你好幾天了呢,原來在這兒啊。”

初春進一步逼近,在黑子面前蹲下。塑膠袋中發出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黑子的視線帶著迷茫,從初春肩上穿過,投入不遠處汩汩冒著水的噴泉。

拳形雲塊心血來潮般趕來把太陽暫時擋去身後,

初春伸出手,想要撫摸黑子的右腿。一只手鉗制住她的行動,她仰起頭,黑子將頭貼在她耳邊,低語道。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啊?什麼?”

初春露出詫異的神色,但馬上恢復平常的笑容。

“因為黑子同學很可憐啊。”

“沒有結果的戀情,早點結束不是很好嗎?”

啊,說的也是呢。不過。

黑子凝視著遠方。那邊一定有海。她想。無法壓抑的笑意從胸膛深處誕生,斷斷續續的從喉嚨中湧出。她將左手放進外套的口袋中,握緊小刀的刀柄。

“你是誰?”

從噴泉的倒影中,一名女子蹲在黑子面前,黑色捲髮披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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