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水銀灯 于 2012-12-14 15:19 编辑
第七章 保兄长乐正凌入宫请罪
乐正凌房中，宫羽持一方乌玉玦墨缓缓磨着，乐正凌则打开了一份空白奏疏沉下了颜色。距早朝仅不到两个时辰了，宫中恐怕已经收到消息震怒无比了吧？凌捏起宣笔沉吟片刻，写了几个字后忽然放下笔转头看向宫羽道：“宫羽，早朝时间过后若我未归，你速速去找巡音大家吧。”
“公子，我...”噙着泪花宫羽刚想说点什么，凌朝她温柔笑笑：“我应过你，我必将尽我全力去护你周全的。”
宫羽知道，若自己不答应下来，公子入宫涉险时也无法放心下来尽全力去博取平安，只好重重地点头：“宫羽，宫羽一定照公子吩咐行事。”
乐正凌也点了下头，提笔把注意力再放到奏疏上来，凝神，落笔：“臣乐正凌...”
写完这告罪书，乐正凌揉了揉眉间忽然就开口道：“呐，宫羽，叫我一声凌儿...试试如何？”
宫羽呆愣了许久，站不住后退了一步后才醒悟过来，看着刻意背对自己不发言语的乐正凌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她，头枕在她肩上点了点头：“恩，绫儿，绫罗红装掩少年的绫儿哦~”
绫罗之绫吗？明白宫羽是以此表明她是以一名女子来对待自己，乐正凌，应该说乐正绫呵呵一笑道：“有趣，乐正‘绫’吗？待下次见到母亲我一定告诉她，想来母亲也会觉得乐正绫比乐正凌更适合我呢~~谢谢宫羽，赠了我这么好听的名字~”
宫羽轻咬下唇不知在想着什么，只加大了手臂上的劲道一点点圈紧了绫，绫觉察到不对刚想转头，只听见宫羽在自己耳边一字一顿地柔声道：“宫羽唤公子一声绫儿，为这一声称呼宫羽必竭尽一切照顾绫儿，不离不弃，至死方休！宫羽绝不，绝不会成为第二个世子爷！”
泪水再度滑落，把心底残留的那些碎片也全数冲走，张了张口，乐正绫问：“为何？为何宫羽会如此护我，你我相识不过数日我该如何信宫羽才好？”
宫羽笑道：“呵...公子此时无须信我，宫羽之心，匪石匪席，既已有公子待我如姐妹，宫羽亦会将公子视作至亲一生不忘。”
沉默片刻，绫擦去泪珠，拿起面前已经干了的奏疏转身抚上宫羽脸蛋宛然一笑：“恩，我信你，宫羽。那么，我走了。”
“绫儿...一路慢行。”宫羽欠了欠身，看着她大步走出了房间，幽幽叹息一声后自语道：“问为何...吗...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抑或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宫羽自嘲，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女子勾起自己这般情绪，此时也只能祈一个平安而归吧...
“哼！倒是下得狠手，清岚，你的手下还需多多训练，竟然连一队几十人的亲兵都拦不住。那乐正凌到了？”墨商起扶着清弦臂膀起身，将手中密信扔进火盆问，看神色倒是丝毫看不出一丝愤怒来。
皇太子墨清岚低头告罪一声：“儿臣办事不利还请父皇恕罪，那乐正凌持告罪书已经跪在朝阳门外了。”
楚皇哦了一声，接过乐正凌的告罪折子看都不看一眼便扔进身边火盆中，墨清岚与墨清弦心中一紧，都不敢说话。
看着火盆中折子化作飞灰后楚皇才咳嗽几声，搭着清弦手臂道：“清岚，你去未央宫...就说朕怒极攻心，今日不上早朝，除此事外其他重要事宜照旧与你商议决定即可。”
“儿臣这就去办。”
待清岚离开后墨商起才由清弦扶着回到榻上：“就让那乐正凌再跪两个时辰，等天明后再宣，到了时辰弦儿再领这替兄卖命的乐正二子进来吧。”
“是，父皇。”
夜色薄凉，乐正凌凭着内力护体却还是感觉到寒夜的凉意一点点渗入体内，看一眼紧闭的朱红大门，乐正凌心底一颤，也不知道宫中现在是如何了，失了大哥庇护的自己果然只能是那案板之鱼任人窄割了呢。
乐正凌跪了不到一个时辰，一队交班侍卫从自己身侧走过，忽然就听到一句“烧折罚跪”以传音功夫传入自己耳中，乐正凌保持着姿势不变，心底却不由一笑，就把自己晾在宫外一阵子么，看来是今夜是能平安度过了呢~~稍稍安心一点后她挺直身子跪得更加端正了。
此时第一缕旭日光芒已经落到坠雨楼上。流歌将手中纸条放到宫羽面前轻声道：“宫羽妹妹莫急，陛下不过罚了二公子朝阳门外跪两个时辰而已，看来是有心放过二公子性命了。”
宫羽看着那写着“陛下佯怒，告罪书未看一眼便烧，罚乐正凌跪两个时辰后由长公主领入内宫。”的清秀字体，这才放心下来点头谢道：“宫羽再次谢过巡音大家大恩...却不知巡音大家有何要求于宫羽？”
流歌笑了，与聪明的人说话果然愉快！她捏起那纸条递到烛火上看着纸条燃尽后才赞许地开口道：“宫羽妹妹怎会如此想，姐姐帮妹妹不正是天经地义么？”
宫羽垂眉不语，安静了片刻之后她欠身行礼道：“我家公子待我不薄，只要不祸及公子，‘妹妹’我必为两位‘姐姐’尽一份薄力！”
流歌品一口花茶，吃吃一笑道：“妹妹认为流歌是未来安排在墨舞的内奸？”
宫羽不答，却安静地看着桌上还未飞散的纸灰。流歌把另一杯花茶送到宫羽面前，微笑道：“没错，我让你知晓我有买通宫内的本事确实没打算隐瞒自己埋伏于墨舞之事，不过宫羽妹妹虽然猜对一半，可惜还有一半错了，我啊~不但不是未来妹妹的人，若要说起来我应该算是乐正王悉心培养埋伏于墨舞的优秀暗探才对。”
满意地看到宫羽露出的惊讶神色，流歌只用眼神示意她请用茶，依旧用懒散的语气道：“不过呢~~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毫无廉耻，这几日与小未来接触之后流歌便生了反叛之心，决定不再为乐正家尽忠，转而投靠小未来去了...”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一声冷哼：“确实是个无耻无义的小人，竟然拜了这样的人当姐姐，宫羽我们两干脆弃了这无良姐姐如何？换我照顾你一定比这不小心就会背叛的无德大姐照顾来的周全。”伴着点点寒意初音未来推门而入，脸上却是一抹笑意，“看宫羽妹妹的表情，我家妹夫应该是无忧了？没想到这一夜竟然有如此惊天变故，一大早镜音使节就来我那串门了呢。来楚都这一趟还真是不缺热闹可看啊~”
从入门到落座，初音一段话就硬是把流歌骂了一个无耻无义无良无德，流歌只得苦笑，谁让自己是先爱上那个呢，只好平日里多多吃点亏了，将来再慢慢从床上讨回来便是，想通之后流歌依然嬉笑对应：“正是，若我没猜错，楚皇是打算认栽了。”
“可怕，真是可怕~~”未来将披风外袍递给音留，凑过去挽住宫羽的手道：“瞧瞧这家伙，连楚皇寝宫里的消息都能第一时间探出，太可怕了~~辛亏是我们两的姐姐呢~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宫羽露出温柔微笑，点头道：“正如初音姐姐所言，能当流歌姐姐的妹妹真是三生有幸呢。”
流歌伸出素白手指戳了一下未来额头笑骂：“说我坏也是你，说我好又是你~~”
宫羽顺着未来撒娇为她揉了揉额头浅笑道：“初音姐姐必定与宫羽一样觉得流歌姐是对外人极坏对自己人又是极好的呢，所以初音姐姐一定也和宫羽一样满心爱戴流歌姐呢。”
“哪有！！！我才不喜欢这种人呢！妹妹你瞎说！”未来躲到宫羽身后笑地开心，隔着宫羽和流歌打闹起来。
看一眼宫羽，流歌再度赞许她能如此短时间接受自己和未来，便开口道：“那么，我们就和宫羽妹妹说个明白吧，既然做了姐妹自然就不会再隐瞒什么才好。”闻言未来也坐回自己座位上去捧着热茶点了点头。
“我本是乐正王爷打算培养起来收拢人心的一件工具而已，不料想他发现自己嫡子竟然与我相交甚好，未免乐正世子爱上我这等人便寻了个由头把我打发到墨舞来刺探情报了...不料想流歌我天资聪颖长袖善舞硬是在墨舞创出了一分天地，那时这老王爷也不傻就向我示好并要我做墨舞密探，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挺有趣的就答应了下来，这密探一当就当到了现在...与初音殿下相交之后流歌顿时明白自己这一世所求为何，于是就铁了心要辅佐未来了。这便是我的底子，绝无半分虚假哦~然后嘛...如宫羽妹妹所见，小未来生性本就纯善活泼，与宫羽妹妹倒是很合得来，于是流歌便擅自做主出了义结金兰之意，一来是想着万一哪天有事可以让未来妹妹关照我与宫羽几分，二来也是顺便拉拢一下宫羽妹妹...还有妹妹身后那位可爱的乐正二公子~”
未来心中略略惊讶流歌的直白，几乎道破了一切，再看到宫羽认真沉吟的表情后又顿觉这流歌果然是个人精。
不出未来所料，正是这一番剖心剖肺的告白赢得了宫羽信任，宫羽叹息一声道：“妹妹我这几日也从公子那听了那些楚都世家之争和...那些乐正府的事情，妹妹不才，虽从未学过政略之学却也如大多数人一般觉得我家公子并非是值得结交的人物，为何...”
说到这，宫羽似乎为自己这番依然还在怀疑流歌一般的言辞而惭愧便停了下来，只看到流歌却笑而不语把目光落在未来身上。待自己也看向未来时未来叹了口气，正色看向宫羽道：“宫羽妹妹，虽然我们三人结义因某人之故参杂了些许不纯，也是这人实在是心思太深而为，若论本心，我是真真切切喜欢宫羽妹妹的哦~一颗玲珑心，柔韧铿锵志，巧谋入戏坊，清白出淤泥。又与我们有缘，怎么能不喜欢呢？啊——说来，宫羽妹妹守宫砂还在吧？”未来随性赞了宫羽一番后才想起自己夸宫羽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时完全没想过宫羽是否有过以色服人的经验来，这下好奇心一起，双眼又开始放光了。
立时就闹了宫羽一个大红脸，流歌也掩嘴直笑。未来却无视了宫羽的害羞就已经欺身上前开始动手要扒宫羽衣服了，一边和宫羽纠缠一边笑道：“当然，若宫羽妹妹说一声自己已经从了那乐正凌的话我就不好奇了~别动！小心衣服扯破啦~~”
好不容易才在流歌的劝说下未来不再去调戏宫羽，堪堪保住自己的宫羽则衣衫凌乱气喘吁吁双颊泛红一副可人模样......
又聊了一阵，宫羽被未来说服留在坠雨楼中，待乐正凌出宫后再做打算，之后未来更是天天来访，与宫羽流歌三人逛遍楚歌河畔各色以才情出名的画舫**，宫羽一边是担心着乐正凌，一边又被流歌未来以各种手段劝服放下心来陪她们玩耍，这些等待的日子倒也不算难熬了。
回到那日，乐正凌感觉膝盖都有点麻木的时候前方朱红大门吱呀一声敞开，被数名宫人簇拥下的墨清弦穿一声内宫公主便服走到她面前，低头迎上乐正凌目光，安静片刻后开口道：“乐正二公子，这一出弃卒保帅真是下得精妙。”
乐正凌淡淡一笑：“殿下谬赞。臣不才，却也不得不尽一份弃卒之力，所图不过家母平安罢了，久闻长公主心存仁善还望能体谅则个。”
挑眉，墨清弦也没料到这一出弃卒保帅戏局中的那小小弃子会如此坦白自己的不甘，她点点头后道：“来人，扶乐正二公子入宫见驾。”
乐正凌搭着宫女手臂略感吃力地站起，不由扯出一抹苦笑，竟然也有一天会跪到双腿发麻呢。
待身后朱红大门发出闷声再度合上时，乐正凌不由回头一看，心中暗道：“且看我如何再平安踏出这门罢！”
走了片刻之后，乐正凌双腿也已恢复，紧跟在清弦身后踏着鹅卵小径转过一道假山，只看到右手青墨色矮墙遍铺青中带红的琉璃瓦，与别处院墙格格不入，走了几步再入一亭廊就看到院门，匾上以飞白狂草写了弦音阁三字，这格格不入的飞白字体与院子晶莹剔透的飞檐和透出院墙的满园花香形成鲜明对比让乐正凌不由一怔，清弦瞥一眼后道：“这院子正是本宫居所，那字是本宫要父皇以狂草赐名而得，让乐正二公子见笑了。”
乐正凌正想奉承一声，只见门忽地大开，一个少年冲了出来，门后还传来一阵嬉笑声。少年没注意面前顿时就撞到队伍中一个宫女身上，那宫女显然早已习惯，面带一丝笑意接稳少年却没多加言语，目光却落到墨清弦身上显然在等指示。
清弦忍不住抚额：“柔儿，把世子送回房去吧。还有，罚世子和雪儿她们三日点心。”
“是，殿下。”那柔儿扶着显然已经知错而埋头的徵羽世子从另一条道离去，清弦看看掩藏一丝笑意的乐正凌道：“二公子见笑了，我们快走吧，不可让父皇久候了。”
“是，殿下。”乐正凌拱手，再度与清弦向楚文殿走去。
“那人就是乐正凌？”徵羽摩柯远远地看着一行人离开问柔儿。
“正是。世子爷你怎么又惹上可儿姐了。这下可好，殿下罚了雪儿妹妹三日点心，她一定恨死你了。”柔儿笑道。
摩柯没有回应柔儿的话，却嘴角一翘道：“也不知这乐正凌在这要待几日，但愿别与宫内那些孤魂做了伴儿才好...走吧，趁着清弦没空我们去偷吃点点心先！”说完两人就在一阵笑骂中离开了。
“罪臣之子乐正凌叩见陛下。”乐正凌以罪臣姿态跪下，静等前方回应。
墨商起翻着手中册子，片刻之后才出声道：“墨兴三年，魏军攻虎牢，三日后退兵，这三日虎牢伤亡不过数百，却钉住我大楚十万大军。墨兴七年，十年，十三年凌月府以北魏犯关为由共增藩兵五万，至今日，凌月府藩兵按这册子所言的话该有十万了...不过朕觉得该不止十万吧。你说呢？乐正凌。”
随着一声啪的轻响，那册子被楚皇拍在了案上。此时室内只楚皇清弦与跪在地上的乐正凌三人，诡异的安静让人难以辨别楚皇此时心意。乐正凌伏在地上细细思索不过几秒便回答道：“陛下明见，臣生于凌月未有一日能入函楼，藩地军备实在不知。”
“...于是就被当做今日弃子而留在楚都么，你不怕朕盛怒之下砍了你的头？为了这从未把你当二子看待的凌月府就不怕死么？”楚皇沉默了一下问。
“臣怕！臣怕死...”这次回答已是飞快，“然而臣更怕母亲受难。母亲虽身世坎坷，入凌月府后亦遭百般刁难，却依然待臣极好。臣无法与世子一同受教，便是母亲亲自教臣为臣之道，忠义之理。故而今日臣宁可冒死留下也不愿因保全自己而害母亲在凌月府受辱而死。”
又安静了一会儿，墨商起沉声道：“起来吧。”
“谢陛下。”应了一声后乐正凌起身，依礼垂眉站着不去看楚皇。
墨商起细细打量着乐正凌，眉清目秀，五官柔美，若非那对剑眉英挺，一身爵子装扮又添几分英气倒是让人觉得这副容貌都要不亚于自己的女儿了。“你...今年多大了？”看了片刻后墨商起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清弦愣了一下，不解自己父皇这一问是为何。同时也发觉那乐正凌手指微微颤了一下，顿时就凝起双眉思考起来。
“回陛下，过了6月就满16了。”乐正凌心中一凉，这问的...太过微妙了，这楚皇到底想探出什么来呢？
“抬起头让我看看。”楚皇又下了一个奇怪的指示。这时清弦开始不安了，怎么觉得像是审驸马啊？！
乐正凌也咯噔一下，却也只能抬头正色看向楚皇，心中暗暗叫苦：“这不会是选驸马吧！！！我才16未满啊，殿下都20了啊~~~而且没道理会选我啊！”
而楚皇在又一番自己打量之后说的一番话让清弦和乐正凌都失了常态：“不错，一表人才俊秀有佳，能在凌月府文考夺第二可见文采学识也是一流，加上并不被乐正王待见，倒真算得上是驸马上上之选啊...”说着还满意地点点头。
乐正凌惊地一瞬间忘了掩饰，脸色都白了一些。而清弦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看她，忍不住就开口低呼：“父皇！我...”焦急之下连礼仪都忘记了向楚皇那踏出一步。
楚皇一道眼刀甩去：“莫失了仪态，弦儿！”
第一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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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地风中凌乱了，距离上次更新都有20天了orz~~~
闲话不说，第三章 御赐驸马 终于在我忙里偷闲下写出第一部分了！（撒花
于是接下去且看阿绫怎么办吧XD